“姑娘!”見童玉青醒來,竹雲半懸着的心可算是落下來了。旁邊的成子睿緊繃着的身體也放鬆了不少,等不了竹雲跟自己知會他就已經湊了上來。
竹雲想要將她放平躺下,然而成子睿卻讓她側臥躺着。“那幫廢物說的也有理,先看看後背的傷勢再說。”
提起後背上的傷,童玉青就擔心這好得過快的傷口會叫成子睿生疑,正想着要用什麼藉口把這事兒給擋過去,手臂上一陣刺痛,疼得她輕輕哼了一下。
“姑娘哪裡痛?是後背的傷麼?”竹雲剛落下的心又提了起來。
刺痛只是一陣,隨即便消失無蹤了。童玉青都沒把這當成一回事,但成子睿卻沉了臉色。
“來人!”他冷聲喝道,外頭等着的太醫們一個接一個的都進來,齊刷刷的跪了一片。
童玉青被這等情景弄得愣怔了,不明所以的望向旁邊的成子睿。見他臉色實在不好,又只能把目光投向了竹雲。
雖然人是醒過來了,但是剛纔的童玉青確實是嚇夠了人。竹雲這一時半會兒的也跟她解釋不了,只是輕聲勸着說:“姑娘,這是宮中的太醫,來給姑娘診脈的。”
童玉青心中更是困惑。太醫而已,一個兩個也就罷了,這麼齊刷刷的都跪那,不知道的還以爲她是要御駕歸西呢。
成子睿指着剛纔說過那一番話的太醫,“你過來診脈。”
得了七王爺的親點,太醫片刻不敢耽誤,趕緊的就過來了。
童玉青的手動了動,又是一陣刺痛襲來,她本就蒼白的臉色更顯難看了些。
成子睿眉心擰成了疙瘩,看得太醫們心驚膽戰。前來看診那個還算是有些定力,拿了診包又拿了絲綢的帕子,對待童玉青的謹慎模樣與宮中娘娘無二。
太醫示意她把手放在診包上,可現在童玉青那一隻手臂只要稍稍動一下就是一陣刺痛,兩三次下來,她的額前已經冒出了細密的冷汗。
成子睿將她的手腕放在診包上,又順手將那隻翠綠鐲子往手肘處拉了拉。
鐲子!
童玉青不敢置信的看着自己手腕上的那隻鐲子,心中一晃而過千百個念頭,每一個念頭她都生出了無限個可能。她只顧着去盯着鐲子看,根本就沒聽見診脈的太醫說了些什麼。
“青兒?”
手臂上刺疼了一下,激得她顫了顫。擡眸時不期然的就撞上了成子睿冷沉的目光。成子睿又加重了手上的力氣,見她又皺起了眉心,臉色又難看了一些,便直接拉開她的袖子。
“這是……”
太醫她手臂的尺澤穴上有個紅點,便伸手摸了過去。
“嗯?”
成子睿語氣冰冷,尾調上揚,嚇得太醫的手又給縮了過去。竹雲把那張絲綢帕子蓋在了童玉青的手臂上,成子睿眼中的冰冷才消散了幾分。
只是這麼一來就會誤了診斷,太醫實在爲難。
“王爺,這……”
成子睿什麼都沒說,就這麼站在旁邊看着。太醫咬咬牙,把手輕輕放在絲綢上,十分謹慎的摁了摁。
“嘶!”
童玉青疼得倒吸了一口涼氣,整個手臂都有些發麻的感覺。太醫還未來得及把手收回來,就已經被成子睿給踹了出去。
“王爺恕罪!”
一衆太醫們大驚失色,被踹了一腳那個捂着胸口急聲道:“王爺息怒,臣已經知道原因了。”
“知道了還不滾過來!”
太醫硬着頭皮的爬了過來,心裡是虛的厲害。他哪兒知道這是什麼原因,只想着能在死之前搏一把。他拿出了銀針,猶猶豫豫的不敢下手,陳太醫自請上前,站在他的身邊,四目相對,心中就已經有了計較。
兩人合作的天衣無縫,幾針下去童玉青的臉色就已經好了許多。後頭跪着的太醫們都暗暗鬆了口氣,這才低聲的討論起了童玉青的這個症狀。
“李小姐可還覺得疼痛?”陳太醫用手指輕輕點壓在她的手臂上,一面又小心的看着童玉青的臉色。
童玉青一下沒反應過來,目光依舊只是怔怔的看着那隻手鐲。
陳太醫心裡咯噔一下,稍稍加重了手上的力氣,又喊了她一聲:“李小姐?”
童玉青這才曉得陳太醫是在叫自己,這一個陌生的姓氏讓她百般膈應,她冷着臉的把手收了回來,扯開那張絲綢帕子再猛地把衣服扯了下來。
陳太醫不知道自己又說錯了什麼惹得這位祖宗不高興,祖宗不高興,成子睿豈不是更不高興?陳太醫正要請罪的時候,成子睿卻開了口。
“滾。”
一衆太醫得了赦令,紛紛謝罪離開。竹雲也退了下去,出去的時候看見陳太醫還站在門口等着,便快步走了過去。
“陳太醫。”
陳太醫揉了揉胸口,成子睿是習武之人,這一腳下去疼得他差點兒緩不上氣來。這會兒的陳太醫看誰都是祖宗,對竹雲也越發的客氣了。
“陳太醫還有什麼需要交代的,直接說給奴婢就是。”
陳太醫點點頭,巴不得早早離開這裡。重新交代了一些事情之後,又催着竹雲重複了一遍,確定是一字不差才滿意的點了頭。竹雲將這些事情一一都記在了心裡,這才客氣的把陳太醫送走了。
屋裡的成子睿一直站在牀榻邊,目光沉沉的看着她。童玉青被盯得有些不自在,“王爺這麼看着我做什麼?”
“我看我未來的王妃還需要理由麼?”
童玉青眉心一跳,這才後知後覺的發現不知道時候開始,成子睿在跟她說話的時候已經很少用到自稱,就這麼你我的稱呼着。可就是因爲這樣,童玉青的心裡纔會越發的不安。
手不自覺的又撫上了那隻鐲子,上頭溫溫潤潤的觸感和棱角分明的寶石,竟然讓她不安的心瞬間又穩了下來。她知道逆着這個男人絲毫討不到好處,乾脆軟了性子,也好能套出那幅畫的下落。
“我餓了。”
“竹雲。”
成子睿將竹雲叫了進來,讓她去給童玉青準備些口味清淡的東西。竹雲退下之後,屋裡的氣氛又變得靜默下來。
從竹雲退下之後,成子睿依舊是沉默不語的盯着她。童玉青渾身難受,才軟下來的性子又冒起了刺兒。“王爺總盯着我看幹什麼?我還能在你面前跑了不成?”
“我今天去了俞府。”
童玉青心中震了震,臉上卻又努力裝出一副不相干的模樣。“王爺故意在我面前提起俞府是什麼意思?是想要試探我麼?”
“我去見了俞翀。”
得不到她的任何反應,成子睿突然變得冷笑起來,“你就不想問問,我去找俞翀到底是爲了什麼麼?”
童玉青將目光別開,“沒興趣。我現在對俞家只有仇恨,你去見俞翀,跟我有什麼關係?”
“是麼?”成子睿的身體往她這邊壓了過來,兩個人之間的距離太過曖昧,童玉青謹慎的往後頭縮了縮。她纔剛動了一下,成子睿就抓住了她的胳膊,直接把他往自己跟前帶,兩人之間比剛纔更加貼近。
“如果我說,我原本是要去把他殺了的……”
成子睿鋒銳的眸子死死盯着童玉青的那張臉,特別是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睛。他企圖能在裡頭再看出關於她對於這句話的任何一點情緒,而她隱藏的情緒也終於有了一絲絲的破綻,得見那一絲破綻,可沒想到,她竟然藏得這麼深。
“王爺。”
外頭的駱衡語氣裡有些焦急,成子睿皺了皺眉,突然鬆開了她的胳膊。見她脣線抿的緊緊,連兩片脣的血色都褪得乾乾淨淨,心口一窒,甚至都有些想要瘋狂的質問她,自己到底哪裡不如那個殘廢了!
他站起身來,嘴角噙着殘忍的笑。“但是本王突然改變了主意,不殺他了。”
童玉青羽扇般的睫毛忽忽的扇了兩下,抿緊的脣微不可查的翹了下,又快速的變爲平靜。
成子睿負在身後的手驟然握緊,眼中殺意一閃而過。外頭的駱衡又喊了兩聲,他冷哼一句,轉身離開。
人一走,童玉青整個人才徹底的放鬆了下來。她擡起手腕仔細的看了又看,這確實就是原來的那一隻手鐲。心口怦怦直跳,腦子裡混亂一片。
俞翀來過了,他來過了。
她知道的,他一定是來過了。
她已經下了決心要離開他,他還過來幹什麼?他們兩個人本來就是相互利用,現在她要嫁七王爺,他要娶鈴公主,簡直就是再好不過的結局。
偏偏在這個時候,他來了。
書房。
駱衡把密信交給了成子睿,成子睿看了一遍後,一把推開桌上的東西。
“這信是哪裡得來的?”
“黎國現在分兩派,送信這個,是卓長東所依附的對立面。消息已經派人查過了,七八分可靠。”
成子睿突然大笑了兩聲,“太子真是長出息了,本王說他哪裡來的底氣,敢當街這麼爲難本王。”
他直接把那封信甩在了駱衡的身上,冷聲道:“將這封信直接送到俞老夫人手上,她知道該怎麼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