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兒!”
俞翀大喊一聲,心彷彿被人狠狠揪住。他躍起身來,朝着從高臺墜落的身影箭一般的衝了上去。
晉立夫看着往這裡疾衝的人,高聲喊道:“把俞翀給我抓了。”
一早就埋伏着的人瞬間把俞翀圍住,把他與祭臺隔離開來。
“青兒!”
俞翀就只有兩隻手,儘管武功還不錯,可還是被人纏得根本就靠近不了祭臺。不過眨眼間,童玉青的身體就要砸到地面上了……
“童玉青!”
纔剛喊出這一聲的他突然看見那禁衛統領朝着童玉青飛奔而去,可就在禁衛統領要接到童玉青墜落的身體時,突然閃出個白色身影,一掌隔開禁衛統領,在空中穩穩接住了童玉青的身體。
俞翀認出那人的身份,可也因此分了神,胸腹捱了一劍,雖然傷口不深,可鮮血還是瞬間就染紅了衣裳。
“二爺,那是子華。”
唐其帶人一路殺過來,驚喜的指着剛纔救下童玉青的那個人。轉眼又見俞翀已經帶了傷,頓時就慌了。
“住手!”
高臺上的晉立夫突然大喊了一聲,他手下正在廝殺的人都停下了動作,面面相覷,不明白晉立夫的意思。
“滾開!”
晉立夫突然大叫了一聲,整個人狼狽的跌坐在了祭臺邊緣,手邊就是那又高又長的八十一階階梯。
四處逃散的百姓和官員、祭臺下不敢大意的禁衛,以及正在廝殺的兩方都在錯愕的看着祭臺上的晉立夫。他頭上的冠冕早已掉落下祭臺,落地後冕旒四散滾落。他額前的傷口因爲童玉青那一下又溢出了血,梳好的發早已散亂,哪兒還有一國之君的樣子。
“哥哥不是有意的,哥哥只是爲了黎國江山大業而已!”
哥哥?
衆人譁然,晉立夫是前太子妃的哥哥,他在今天這種場合突然發瘋,是突然魔怔了?
只有俞翀明白,這是童玉青對他用了那些能叫人迷失心智的東西。剛纔他確實是有了要動手的打算,可卻看見祭臺上的童玉青那一隻長長的雲袖微微的動了動。當時他就知道童玉青會這麼做,可現在他卻後悔不已。
俞翀看得清清楚楚,那匕首是直接抹在她的喉嚨上。
他的青兒……
他臉色一變,便趁着衆人愣怔的時候輕躍到祭臺下,顫抖着雙手要從子華的手中把童玉青抱了過來。子華動了動脣,如鯁在喉,沉默下還是把童玉青交到了他的手中。
俞翀這纔看見子華的白衣上全是紅色血跡,眸心一緊,痛惜的望向懷中的童玉青,卻驚喜的發現那道血痕並非是在頸部而是從她的下巴一直延伸到耳後。
幸好!
“我先帶她回去,你隨後過來。”
“嗯。”
俞翀抱着童玉青離去,晉立夫的人這才反應了過來,重新提起武器就殺了過去。唐其等人要來掩護俞翀,卻被子華直接命令護送慶安離開,他則是以一擋十,叫人不敢小覷,更加不敢靠近。
禁衛要去追人,禁衛統領卻叫人穩住陣腳,說禁衛指責就是爲了保護皇帝,必須片刻不離晉立夫的身邊。子華這才發現,這禁衛統領明明可以動手卻不見他有任何動作,就只是這麼一直站着,實在叫人懷疑。
禁衛統領纔剛剛吩咐完這些,又聽晉立夫開始瘋叫起來。
“他是你的夫君,是我的妹夫,哥哥怎麼可能會害他?只是他根本不是做皇帝的料,哥哥纔是最合適的,是天下大勢所趨!”
晉立夫突然站了,朝着空中踢打了兩腳。“我纔是黎國的國主,今日你兒子一死我就名正言順了,到時候還有誰不服我晉立夫?”
他揚聲大笑起來,整個人已經接近癲狂。百官開始議論,百姓更是唾棄。
子華以輕功躍上階梯,站在中間位置大喊道:“大家都聽見晉立夫這番話了,他這是已經間接承認了自己謀害前太子意圖奪位的事實!晉立夫殺害前太子,外戚奪位,今日更想要殺了前太子的遺孤公子!黎國百姓們,難道你們真的要認這等狼子野心的人爲國主麼?”
黎國百姓本就不齒晉立夫外戚奪位,又聽聞這裡有前太子的遺孤,更是憤恨的撿起石頭砸向祭臺。更有大膽的直接把石頭扔向正在廝殺的兩方,根本不管他是敵是友。晉立夫的人惱羞成怒,自然也不管百姓死活,一律當成慶安一黨殘忍誅殺,此時的血腥比之前更甚許多。
朝廷百官見百姓風向已經轉到了慶安一頭,又不知道晉立夫這瘋病到底能不能好,自然不好下定論。好在有良心未泯的站出來護着百姓,倒是減少了一些傷亡。
子華見慶安已經被護送離開,又擡頭再看看祭臺上瘋言瘋語的晉立夫,再以輕功躍上階梯,朝着祭臺頂衝去。他前腳纔剛剛上去,禁衛統領後腳也追了上去。
禁衛統領功夫不弱,可也不敵子華,兩三個回合之後就落了下風。
子華無心戀戰,繼續往祭臺上衝。只要晉立夫踩到埋有火藥的機關上,今日之事就能成了!
“你不能殺他,起碼現在不行!”
禁衛統領猛衝上來,壓低了嗓音,以子華能聽見的聲音適時提醒。子華腳步一頓,轉身狐疑的看着他。
“駐守黎國邊界的將領全都是他的心腹,他早已交代下去,但凡他有個意外,這些將領就會直接歸順於成子睿,連兵帶將,還有邊城土地,統統都送出去。晉立夫得不到的,他寧願拱手相讓也不讓別人得到,所以在解決這些人之前晉立夫的性命必須先留着。”
子華心中疑慮更甚,面前這個到底是敵是友。
“二爺受傷了,你快去給二爺看看。”唐其殺到祭臺下頭喊着子華,子華不甘的回頭看着晉立夫,正要離開時禁衛統領又纏着他糾纏了兩三個回去。
祭臺上的晉立夫一腳踩空直接墜了下來,禁衛統領撇下子華,隻身將人救下。子華深看他兩眼,這才帶着唐其殺出一條血路離開。
慶安跟鈴公主被護送回了青樓,繼續藏身在那裡,而俞翀則是帶着童玉青去了另外一個地方。紅柚一直在屋裡等着,看見俞翀抱着童玉青回來,一顆心都已經涼了半截。
“她怎麼不是在宮裡,怎麼跟你一道回來了?”
“先看看她臉上的傷勢。”
俞翀拂開桌上的茶盞和燭臺,先把童玉青放在桌上靠着,在一把將動彈不得的紅柚從牀上拽了坐直起來,給她固定好位置之後,才把童玉青小心輕柔的放在牀榻上躺下。
紅柚也不計較這些,不忍的看着童玉青臉上深可見骨的傷痕。“我師哥什麼時候回來?我光看着不能動,根本沒辦法給她上藥。這血要再這麼流下去,她恐怕就得死了。”
俞翀一路抱着童玉青回來,身上又受了傷,力氣早已耗損了一半。他強撐着身體,冷下語氣:“要什麼東西你說,我給你找來。”
紅柚隨口說了幾樣,俞翀都一一記下。紅柚見他衣裳已經被血染紅了大片,這才發現他竟然受了傷。“二爺你受傷了?”
話才說完,子華跟唐其就跑了進來。紅柚雙眸登的亮了起來,“師哥。”
子華直接越過俞翀,抓起童玉青的手腕細細診着脈。見他的面色越來越凝重,紅柚的心又涼了大半。
“師哥,她怎麼樣了?”
子華猛地回頭等着俞翀,“我上次給你能夠迷人心智的東西,你又轉手給了她?”
俞翀抿脣不語,只是微微的點了點頭。子華臉色更是難看,當着俞翀的面直接解開童玉青的衣領,再把她整個人都翻了個身,面朝着牀榻外頭,一掌就拍在了她的後背上。
俞翀臉色極差,眼看就要跟子華動起手來。紅柚眼快,大喊道:“二爺,師哥這是在救她的命。”
俞翀收了手,雙腳定在原地,只有緊握的雙拳咯咯作響,讓身邊的唐其自覺地後退了兩步。
噗!
昏迷的童玉青吐出一口黑血,接着就劇烈的咳嗽了起來。
子華語氣嚴厲,更有擔憂和緊張。“拿水來,越多越好。”
唐其轉身要去拿茶盞過來,可屋裡的茶盞早就碎了一地,他又跑出屋外,片刻後直接提了只水桶進來。
童玉青已經仰面躺下了,正靠在子華的懷裡。子華讓唐其把水桶拿過來,舀了一碗水直接灌進她的口裡。昏迷中的童玉青掙扎了兩下,子華又按住她的身體,再給她灌了一碗。
……
一連十幾碗下去,童玉青終於受不住的彎腰吐了出來,從黑色的血水一直到鮮紅,再到後頭難受的乾嘔,子華才終於把她扶了起來,輕柔的給她擦掉了臉上的血跡。
俞翀突然將他拿在手上的手巾奪走,沉聲道:“我來。”
子華怔了怔,起身讓開。紅柚欲言又止的看着子華,卻見他轉身離開,再回來的時候,手裡已經多了幾小瓶藥。
“師哥,二爺受了傷,你快給他看看。唐其,你過來給夫人上藥。”
唐其這纔想起俞翀身上還有傷,連聲應着要從俞翀手上接過童玉青。俞翀冷眸一掃,唐其又沒出息的退了下去,又再把晦暗不明的目光望向子華。
“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