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古黑血!
休命刀內,過去身倒吸一口涼氣:“真的假的,受了一刀完全復甦的休命,居然還沒隕滅。”
蘇乞年也凝住了目光,至高領域的殺伐,已經超出了他的認知,遑論是太古黑血這種連初代戰皇都惦記的未知之秘,竟然沒被全面復甦的休命刀徹底斬滅,甚至似乎連葬龍谷大帝,此刻也處在一種未明的狀態,沒有徹底死去,這些都是變數。
不過,在斬出了一刀後,休命刀似乎沒有再出手的意思,那復甦的至高鋒芒,也沉寂了下去,對於那團再現的黑血,沒有半分理會。
嗡!
下一刻,那黑血輕鳴,一下隱沒,歸入虛無,別說是氣息了,就算是人間諸帝以不滅意志映照,貫穿層層虛空與混沌之地,乃至追溯時光,也沒能捕捉到一絲痕跡。
咔嚓!
與此同時,葬龍谷劇震,黑霧被至高的箭勢絞碎,裸露出黑紅色的大地,但射日箭那滿是灰白色拳印的箭身,那密佈的裂紋,也在隨即徹底裂開。
祁清眸光陡變,緊接着,射日箭炸碎,在葬龍谷內解體,似乎到達了一種極限,再也無法維繫真形,而這一幕,也令得五荒衆多無上生靈無比痛惜,近古羿皇的射日箭,爲人族立下了多少功績,守住了一整個紀元的清寧,這恐怕是第一杆在誅敵中破碎的射日箭。
等等!
倏爾,諸無上生靈眼前一片刺亮,但卻可以清晰看到一口金色的箭,在葬龍谷中沉浮,在射日箭炸碎之地,即刻,就有一道難言的箭吟聲,像是貫穿了萬古諸天,映照衆生心靈,這箭吟聲不是很恢宏,也沒有至高的箭勢升騰,那似可擊穿諸天的鋒芒之氣,也像是消失不見,但人世間,每一個人,都感到了髓海的躁動,像是有一股灼燙的氣息,怎麼也無法壓抑,自每一寸戰血中滋生。
“至高箭神!”
通明帝族,那座幽靜的泉潭邊,劍帝通明眼中驟然間迸射出無與倫比的劍道鋒芒,壓得周身諸道哀鳴,足下斑斕道光流淌,萬道都像是被其踩在腳下,又被無形的劍道鋒芒割裂,支離破碎。
此刻,劍帝通明像是沐浴在一片斑斕的雲霞中,彷彿一口吸盡了天地精華的無上神劍,每一寸肌體都在流溢不滅的劍體鋒芒。
“箭神!”
不只是劍帝通明,人間諸帝,很多都不禁動容,這種境界,是他們一生都在追尋的,哪怕是最後躋身至高領域的諸皇,也不是每個紀元,都有人蔘悟這種戰法,或是兵法神境。
法中之神,兵中之神,關於這種境界有很多種描述,就算是諸帝,也不能完全理解這種境界,與之相比,所謂的神意常駐,實在是微不足道。
“箭魂有神,這纔是真正的射日箭!”刑天殿內,第四刑天眸光湛亮,有無限慨嘆。
下一刻,葬龍谷中,那金色的箭神,就穿透了虛無,沒入了未知之地,一切聲色都消失不見,葬龍谷內,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只剩下休命刀在虛空中靜靜沉浮,而在刀內,過去身咋舌道:“箭中有神,這是什麼箭法,難怪令諸皇都不敢攖鋒,原來這纔是它的本相。”
噗!
很快,一聲輕響,不知從何處起源,但人世間,衆生腦海中,都映照出了同樣的一幕,那是一片飄零的黑雨,一道雄健的身影,腰間圍着獸皮,眸光比天陽還要盛烈,行走在如瀑的雨幕中,漸行漸遠。
羿皇!
很多人鼻子有些發酸,近古年間,這也是一位有着很多傳說與故事的人皇,最後孑然一身,連血脈也沒有留下,羿皇之後,世間箭道無光,這句話是自星辰族內傳出,傳說是那一代星辰族之主,在羿皇離世之後,長嘆一口氣,有感而發。
連對手,乃至大敵,都感到惋惜的箭道強者,羿皇所在的年月,算是箭道在這諸天之內,最璀璨絢爛的一段時光,人間出現了很多箭道強者,哪怕箭道未曾映道諸天,也依然修出了驚世的箭鋒,令那個紀元的星辰族強者,在人族面前,無人敢出箭。
當然,羿皇的晚年除了孤寂,還有悲涼,有人曾看到他在月下獨酌,爲給新皇爭奪躋身至高領域的時月,孤身一人,獨對數位異族皇者,人皇血染紅了青天。
至於羿皇最後,到底是坐化了,還是戰死了,世間一直沒有公論,存在很多種猜測,但都沒有確鑿的證據或是記載,但最廣爲認可的,是羿皇戰死,因爲有人在近古的那一天,看到了一縷暗沉的箭光,在夕陽下墜落人間,悽美而絕麗,卻也孤寂無人知。
而今,時隔漫長歲月,射日箭再現,哪怕已經不是那一代的人族,那銘刻在戰血中的灼燙依然一般無二,只是這一箭而今對準的,卻是同族。
“恭送羿皇!”
五荒大地,不知是哪位無上生靈最先開口,天地間,頓時響起山海一般磅礴,卻也沉重的呼喊聲。
甚至有不少人跪伏下來,叩首相送,人族不求仙,不拜神,不禮佛,但對於守護人族寧定,征戰一生的人皇,比對天地更禮敬。
射日箭,真的擊潰了那團黑血了嗎?
休命刀內,蘇乞年卻微微蹙眉,疑似初代戰皇所言的太古黑血,可能是起源自太古的未知神秘之物,蘇乞年覺得怎樣的謹慎都不爲過,哪怕射日箭是羿皇的兵器,諸皇都難攖其鋒。
“未來,只能靠雙腿來丈量。”未來身再次開口道,語氣平靜,聽不出半分情緒變化。
“你今兒話有點多,心有所感,有所觸動嗎?”過去身挑眉,看向未來身,總覺得今天這位有些古怪,說過的話,或許比這些年來,加起來的還要多。
蘇乞年卻若有所思,但沒有開口,都是他自己,誰又不清楚自己的性子,當然,過去身除外。
“好了,此間事了,該走了。”
似乎是察覺到了什麼,過去身隨即擺擺手,一步邁出,就出現在休命刀外。在五荒大地諸無上生靈還沒有從恭送羿皇的緬懷與感嘆中回過神來時,一步邁出,就消失在絢爛的時光裡,沒入虛無深處。
休命刀內,蘇乞年臉色一黑,卻也沒有阻止,沒辦法,都是他自己,總不能自己將自己捆縛起來,送到西荒雷家吧,強如眼下的他,也不知道該如何面對雷家天女,說起來,昔日也算是有點交情,年輕一輩惺惺相惜,勉強算是故交了。
這都是些什麼事兒!蘇乞年感到無比糟心,雖然此行變數重重,但眼下看,總算是堪堪塵埃落定了,但他卻沒有感到幾分輕鬆,除了這人世間隱藏了太多未解之謎,無數神偉的力量糾纏,即便他已經躋身戰帝領域,也感到一種強烈的壓迫感與緊迫感之外,此間事了之後,他可能會面對的一些境況,光是想想就一陣腦殼疼。
即刻,未來身看他一眼,也擡腳邁步,選擇了離去。
休命刀內空蕩蕩的,只剩下了蘇乞年一人,那股至高的鋒芒刀勢也斂去了,蘇乞年有些無言,這一下他再走出去,豈不是萬衆矚目,與之相比,與帝交戰,於他而言,反而顯得更加輕鬆幾分。
“結束了!”
此刻,不滅龍船上,河老三忍不住長舒一口氣,十息過去了,人世間風平浪靜,葬龍谷中,除了那座缺失了棺材板的黑棺翻滾橫陳在谷內,空空蕩蕩,只有寥寥散淡的黑霧,以及諸多裸露的皚皚龍骨。
二師兄祁清看一眼手中的石弓,不知爲何,感到一陣悵然若失,並非是因爲射日箭的崩碎,而是因爲自己的孱弱,哪怕身爲戰王,對於至高領域的征伐,依然只能作爲旁觀者,射日箭在他手中差點蒙塵。
而自始至終,疑似射日弓的石弓,在他手中顫鳴不休,卻未能復甦,他不清楚這其中的根源,但作爲射日箭的繼承者,他恐怕是羿皇之後,唯一損毀了射日箭的存在。
還有十口射日箭,遺失在妖界星空,傳說中十烏的帝冢內。
深吸一口氣,祁清沒有多說什麼,但他已經知道,自己餘生所求的東西不多了,取回羿皇遺落在人間之外的十杆射日箭,將是他此生最大的志願。
葬龍谷外,此刻掘墓人一脈五方大帝面如死灰,即便爲無上大帝,此刻心氣也極盡黯淡了,他們堵上了帝運,卻失去了一切。
“或許,從我們截斷帝運的那一刻起,結局已經註定。”黑袍大帝似乎明悟了什麼,嘴角泛起一抹自嘲之色,而後苦笑着搖搖頭。
現在的他們,沒有了葬龍谷大帝的庇護,已經曝露的他們,註定了難以阻擋那位年輕戰帝的步伐,至於暫時退去,人世間看似廣袤無垠,但對於無上大帝而言,五域星天,退去哪裡,帝運斷絕的他們,都沒有什麼區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