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宙桑田,太古黑血,神魔鎮井,時空之心!
蘇乞年思忖,若是他們三人身上的,便是時空之心,此前葬龍谷那黑棺中沉眠的,就是太古黑血,那麼他沒有見過的,就只剩下宇宙桑田與神魔鎮井。
而至今,裹挾着葬龍谷大帝離去的那團黑血還音訊全無,無論是戰皇殿,還是五荒大地諸多無上傳承的高手,都在尋找,卻像是從人間蒸發了一般,一點痕跡都沒有。
彼岸沙灘上,踩着晶瑩絢爛的沙礫,劍帝通明轉過身去,看向冤魂海中升起的那一座又一座漆黑的礁石山,終究也沒有再說些什麼。
蘇乞年收束念頭,在靜候之時,也同時在體悟再現的琉璃戰名,對於星空道心,此前他一直存在一種誤解,覺得需要循序漸進,不斷打熬意志與心念,才能夠真正成形,但直到他口誦古老的招魂曲,與人族血脈共鳴,與永恆戰體共振,方纔明白,其實屬於他的星空道心,從他踏入浩瀚星空,覺醒人族戰血的那一刻起,就開始了凝鍊,隨着他生命層次與精神意志不斷躍遷,星空道心的雛形,也在諸多機緣與劫難中熬打,在等待,在積蓄,直到他明心見性,真正開悟的一刻。
就像是玄黃道心,當初他孕神立道,武道築基,實則已經孕育出了最初的道心雛形,而他卻不自知,直到被三瘋道人點化,方纔真正覺醒。
原來,無上戰名,就是屬於他的星空道心雛形,在與那另一個自己的交戰中,伴隨着他極盡沸騰的戰意,在人族血脈傳承的不朽氣韻的激盪之下,他諸般情緒與念頭盡歸一處,終於令無上戰名再現,也預示着,屬於他的星空道心真正成形。
當然,這只是道心,即便有着永恆戰體的滋養,也還算不上真正的永恆道心。
此外,他這條凝鍊道心的路,也多半無法復刻,事實上,據蘇乞年所知,他早先曾向大師兄等人請益過,道心縹緲無真形,每一個人凝鍊道心的方式,都不盡相同,甚至有些道心的凝鍊,即便是諸王自身,也是說不清,道不明,只能自悟,無法惠及他人。
到了帝路終點,斬三身的層次,對於諸多帝路強者而言,不僅斬三身不易,不滅意志的蛻變也艱難,道心從雛形到真正成形,亦是一道關隘。
成帝多舛,對於諸王而言,帝路上可謂不止三道天塹,成王與之相比,根本是兩重天地。
在蘇乞年看來,眼下的他,只等封鎮道果真正圓滿,便可一步踏入帝路,直接越過無上王境,擁有玄黃道果與星空道果的他,不滅意志早已蛻變,接下來,就是屬於他的元神十重真如境,如何斬三身,於他而言,基於三分之一時光之心,註定了與諸帝不同。
數息後,再次出乎劍帝通明意料,登臨彼岸的,非是人間諸帝之一,也不是那鎖天一脈的大師兄洛生幾人,而是那一羣來自玄黃大地的強者,其中一名看上去有些邋遢的老道。
並未涉足無上王境,卻超越了另一個自己,僅比他稍慢一分,據劍帝通明所知,這位在玄黃大地身份地位也十分特殊,乃是年輕的巡天殿主的師祖。
“師祖。”蘇乞年開口道。
“有點意思,老道還是第一次與老道自己對決,這種體悟十分難得。”三瘋道人嘴角含笑,“雖然很不想,但親手震死自己,當真是……痛快!”
三瘋道人似乎有些口不擇言,但那字裡行間的灑脫,卻令劍帝通明眸子愈發湛亮,即便身爲大帝,他也生出了幾分好奇,此間事了,很想看看,能夠孕育出年輕的巡天殿主這羣人的,到底是怎樣的一方水土。
而對於蘇乞年幾人先行一步登臨彼岸,三瘋道人沒有半分在意,而後就地盤坐下來,眉眼低垂,很快,就有淡淡的呼嚕聲響起。
但無論是劍帝通明,還是蘇乞年幾人,都不會認爲,三瘋道人是真的入眠,自其身上,似乎有一股難言的氣韻在孕育,沉靜而悠長,這彼岸濃郁的天界清氣,隨着其呼吸,也沿着每一寸肌體沒入體內,漸漸地,連那純陽氣息都斂去了。
不多時,接連兩道身影同時登臨彼岸,憑空而現,根本不知道是從哪一座礁石山上下來的。
兩道身影,一個是第一刑天,一個則是大師兄洛生,在落地的一刻,兩人相視一眼,同時冷哼一聲,撇過頭去,並不理會對方。
又數息之後,明輪大帝與暮雨大帝,及漢天子與景唐女武皇四人登臨彼岸,四人齊現,也令得劍帝通明挑眉,同時目光再次從漢天子及景唐女武皇身上輕輕掃過,這玄黃大地出來的,甚至比諸帝還要更快超越另一個自己,這無疑會令尚未登臨彼岸的人間諸帝汗顏。
隨後,就是亂空大帝,以及劍空、河洛,方舟,第四刑天五位大帝登臨彼岸,五帝中,第四刑天,亂空大帝,以及劍空大帝看上去毫髮無損者,而河洛,方舟兩位大帝則看上去有些狼狽,兩位衣袍染血,神色沉凝,顯然對於剛剛的遭遇,還心存忌憚,即便身爲無上大帝,對於自己這樣的對手,也是生平僅見。
“若是不能超越,只能被取代,這是要我等向死而生,不破不立,是一場兇險至極的熬煉。”河洛大帝感嘆道。
對於精通陣道,涉足氣命的風家大帝而言,最不想遭遇的,也是如自己一般的對手,這一場對決,於河洛大帝而言,不只是艱難,更是打破了心中深藏的未知的畏怯,他熬過來了,即便身爲大帝,也有了極大的精進與蛻變,他相信,至多不過十年,他有把握再向上,以陣道大宗師之境,躋身至高領域,成爲這浩瀚星空第三紀元,第一位至高大帝。
雖然至高大帝終究免不了天人五衰,但以陣道躋身於內,在成皇路的諸多岔路與分支中,卻是較爲溫和的,一切偉力盡歸於陣道,直到帝命將盡,陣道大宗師的生命層次,纔會部分躋身至高領域,從而引動天人五衰。
對於陣道大宗師而言,除了不能擁有皇者的壽元,他們只是以大帝的壽命,來駕馭至高偉力,只是在壽元將盡的最後一刻,會迎來未知的衰敗,走得不會那麼安詳。
相比於其他岔路與分支上的至高大帝,陣道大宗師已經好了太多,河洛大帝不去奢求什麼,能在有限的帝命裡,去體悟至高的偉力,踏足至高的陣道領域,於他而言,已經滿足了,可以爲五大人皇分擔重負。
轉眼間,半個時辰過去了。
隨着時間的流逝,登臨彼岸的人越來越少,蘇乞年的眸光也漸漸沉凝下來,因爲他鎖天一脈,只剩下河老三沒有出現了。
人間大帝,也有數位仍未現身,倒是玄黃諸天命,除了兩三位外,皆已登臨彼岸,而距離上一位登臨彼岸者,已經過去了半炷香的工夫了,雖然沒有人開口,但所有人都明白,或許已經不會再有人出現了。
終於,大師兄洛生深吸一口氣,道:“老三心靈有破綻,這麼多年過去,都未能彌補,無關於修行,但終究不能令他超越而上,當力量有所遲疑,或許有些東西,已經可以預見。”
祁清幾人沉默,他們明白,師父石化之後,不會再有人在他們危難之時出手,而這世間也沒有真正的萬劫不磨,他們不是不死之身,有些東西,終究不能避免,只是早與晚罷了。
人間諸帝的神情亦有些複雜,每一位無上大帝,都曾歷經磨難,成帝者,有哪個不是一生傳奇,驚豔了半個紀元,這轉眼間,就有數位大帝再難相見,而這天路續接,他們纔剛剛登臨彼岸,還有許多的未知在前方,很難想象,若是走到最後,他們此刻登臨彼岸的,還能剩下多少人。
“有些東西,是無法取代的。”出乎意料的,此刻那青衣少年開口了,他輕輕搖頭,道,“當一些刻骨銘心的東西復甦,真我當勢不可擋,短暫的取代,於他們而言,未嘗不是一場盛大的修行,我們是超越,經歷了熬打而有所精進,他們則是破繭,是新生,是由內而外的破殼而出。”
“你是說,他們還沒死!”第一刑天盯住了他,沉聲道。
青衣少年看他一眼,但還是開口道:“這天界禁途上,一切皆有可能,我也只是洞悉了部分隱秘,並非是全知,但這種取代,你們此前也一定有所耳聞,並在擊潰另一個自己後,得到了這樣一塊石片。”
語罷,他伸出一隻手,掌心一枚拇指大的灰色石片呈現,看上去平淡無奇,但無論是諸帝,還是蘇乞年等人,眸光都不禁一凝,原來,不只是他們得到了,每一個登臨彼岸者,都收穫了這樣一枚光滑如鏡的灰色石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