純陽原始篇!
不只是人間諸帝,就算是玄黃諸天命,也不禁一怔,純陽原始篇,這殘破的天碑上,怎麼會在此刻映照出這樣一篇經文。
蘇乞年挑眉,這似乎是一篇闡述天界純陽清氣的經文,但一來是殘缺的,二來也實在艱深晦澀,哪怕直接映照心靈,也難以領悟,但那字裡行間,似乎在闡述長生與純陽之理,且有隻言片語牽扯到了純陰之氣。
雖然艱深晦澀,難以領悟,但還是可以知道,這純陽原始篇,並非是直接的修行法,但卻是指引長生的篇章,所闡述的,也正是如何熬煉純陽,以洞悉最原始的本質之力。
可以說,這是一部長生築基篇,最原始的道與理都蘊藏其間,只要能夠有所領悟,就能夠藉此開創出真正的長生法,以契合任何修行路。
在這樣的時間點,這樣的契機之下,以這樣的方式呈現在他們眼前,巧合都不足以形容。
“誰在幕後掌控一切!”第一刑天沉聲道,“還是說,只要能夠穿過黃昏之後的黑夜,就能夠得到這純陽原始的殘篇。”
人間諸帝都沉吟不語,以他們的眼界閱歷,這一刻想到了很多,若是如第一刑天所言,星空諸族,或許也有人得到了這純陽原始篇,或許與他們得到的經文一般,或許有所不同,但不用說,他們得到的這殘缺的經文,想要以此參悟純陽長生,一定不如參悟完整篇,如此一來,恐怕接下來的浩瀚星空,又將掀起新的紛爭。
很快,在映照衆人心靈深處之後,殘破的天碑上,這同樣殘缺的純陽原始篇的經文,也隨之隱沒,消失無蹤,瑞氣神霞潰散,彷彿從來沒有出現過。
彼岸前,天界清氣與諸道之力交織的斑斕海面上,原本沉沒的方舟再現,墨玉般的船體巍峨而沉靜,似乎在靜候衆人登船。
“走吧。”大師兄洛生深吸一口氣道。
他看得出來,祁清幾人的心緒都很複雜,這一路上,他們將老三丟下了,卻連出手的機會都沒有,只能暫且踏上歸途。
但正如青衣少年所言,祁清幾人,包括蘇乞年,都相信何老三終將找回真我,再次復甦,那就不只是蛻變,而是涅槃,是重生,或許下一次再見,就是新的氣象。
半盞茶後,方舟從彼岸起航,駛向浩瀚星空,也就是對於天界而言,所謂的下界凡俗,他們的出身之地。
這一路上風平浪靜,直到一個時辰後,方舟抵達玄黃道海如墨的天門所在,但見天門洞開,屬於浩瀚星空的氣息撲面而來,而對於在天界待了近乎一年,生命本質已經蛻變的蘇乞年等人而言,浩瀚星空的氣息,雖然隨着星空諸族天門浮現,天界清氣滲透,已經開始孕育新的長生之境,但畢竟時月不長,那陽和清氣還是太過稀薄了。
下一刻,衆人擡腳邁步,穿過墨玉天門,重歸浩瀚星空。
幾乎是第一時間,第一刑天蹙眉,道:“清氣太稀薄了,我能感到,蛻變的生命本質,生出了退化的跡象,或許百年,或許一甲子,就將打回原形。”
“星空中的清氣,似乎正在變得濃郁,但一定不是一兩年就能變得充裕的,”河洛大帝把握星空,感應諸天,沉吟道,“就看這長生契機續接,這星空下,能否恢復到遠古年間的氣象,要將我等打回原形,應該也沒那麼容易,百年還是能夠撐得過去的,若是那純陽原始篇有所領悟,新法草創,或許就能止住去勢。”
且不論人間諸帝感應己身,蘇乞年眼中卻是浮現一抹異色,因爲身具先天純陽之體的他,雖然是後天造就,純陽之路尚未走完,還有所欠缺,但卻發現,己身生命本質的退化,遠沒有第一刑天等人所言的那麼快,先天純陽之體鎖住了一部分純陽清氣,肉身諸天也鎖住了一部分,而一身精氣神合一的永恆戰血,也鎖住了一部分,要想將他打回原形,就算是這浩瀚星空不再變化,清氣不再增長,也沒有新法可以修習,至少也要千年光陰。
同樣眼中浮現異色的,還有玄黃諸天命,他們走通了完整的純陽之路,煉成了純陽元神,哪怕覺醒了人族戰血,凝聚的,也是純陽戰魂,純陽意志,對於蛻變的生命本質的截留,同樣超出了人間諸帝許多,沒有近千年的時光,很難被打回原形。
“可惜了。”很快,在瞭解了蘇乞年等玄黃中人的異樣之後,明輪大帝露出幾分惋惜之色,身爲無上大帝,他們的路已經成形,是不可能廢去修爲,重修玄黃法的。
更重要的是,這裡是道缺之地,換做浩瀚星空,就算是以玄黃法修行,也未必能夠練成純陽元神。
不過,人間諸帝在短暫的惋惜之後,都很從容且平靜,他們是無上大帝,這麼多年來,劈開過多少荊棘,鎮壓過多少大敵,哪一個不是在血與火中蹚過來的,即便真的不如玄黃諸天命對於純陽清氣,對於長生物質的截留,他們也會以自己的方式來留駐歲月。
玄黃這樣的道缺之地,於他們而言,或許十分特殊,但在他們看來,或許更多的,是那位諸天禁忌對於未來的嘗試,所以當下,在長生路上,並非是玄黃諸天命勝過他們一籌,而是那位諸天禁忌,再加上這玄黃人族歷代先賢,歷代人皇的開拓與嘗試,勝過了他們一籌。
而身爲大帝,身爲族羣的上位者,他們同樣是人族戰血最灼燙戰意的傳承者,未來在腳下,哪怕再多的兇險,再恐怖的對手,即便是諸神,若是伸手,他們也要神血染星空,在這後世,再現諸神黃昏。
道海在沉寂,墨玉天門在虛淡,但此刻的蘇乞年等人卻能夠感到,他們似乎與與這墨玉天門之間,生出了某種未明的感知,只要他們願意,隨時可以於此勾動墨玉天門再現,並登上方舟,再臨彼岸天界禁區。
難道是因爲他們穿過了黃昏之後的黑夜,熬過了黃昏禁地的抹殺嗎?
蘇乞年若有所思,再次歸來的他們,不止得到了純陽原始篇的殘經,更得到了隨時勾動天門與方舟,前往彼岸天界禁區的資格,否則,以眼下絕地天通的後世,哪怕是黃昏禁地,也要橫渡遠古的天界禁途才能到達彼岸,不是誰都能令天門顯化,方舟接引,在長生契機再現之後,哪怕是踏入天界禁途,都需要資格,而他們,現在看來,無疑得到了認可。
不過,對於黃昏禁地的成形,以及遠古末年那場諸神黃昏的真相,蘇乞年生出了更大的好奇,只他們此番身在黃昏禁地一年光景,就察覺到了諸多異樣與古怪,那禁地外,天界的新神,那五方神王漫長歲月以來會沒有察覺?
或許,只是他們被矇在鼓裡罷了,真相,從來不被弱者洞悉。
低頭,再看一眼腳下天青色如蓋的玄黃大地,蘇乞年輕吸一口氣,此番永生契機再現,或許玄黃大地,也不再如此前一般隱秘,且不論人世間,浩瀚星空中,諸族皇者,乃至那些絕巔大帝,諸神國度內那些至高神主,以及諸族斷命師一脈一些活化石般的存在,多半已經鎖定了玄黃所在。
雖然蘇乞年一直不願玄黃大地曝露,想要留存下這片淨土最後的清寧,但現在看來,有些固有的認知需要做出改變,這諸天下,哪有真正的淨土,只是有人染血在前,以血肉戰骨,鑄就不倒的天堤。
一炷香後。
諸帝橫空,一條宏大的光路橫亙在人族星空中,沿途無數傳承與部族強者躬身行禮,有山呼海嘯,響徹在一顆又一顆生命古星,或是荒莽大地上。
無論是人間諸帝,還是蘇乞年等人,都沒有掩藏行跡,尤其是蘇乞年,而今心態轉變,他不再只是一個新晉崛起的年輕強者,也是人族在這後世星空第一位戰帝,是巡天殿主,是肩負着族羣未來的上位者,掌舵人之一。
他有資格接受諸部族、傳承衆多強者,乃至無數人族子弟的禮敬。
而一顆又一顆生命古星上,及至五荒大地諸多部族傳承的年輕人,他們仰望星空,諸帝走過,有帝影留痕,立在最前方的,除了一位又一位留下無盡傳說的大帝之外,還有一道年輕的身影,一襲白袍加身,黑髮濃密,神情淡然,即便與諸帝並肩而行,也不顯半分突兀,更無法忽視。
那是他們人族最年輕的帝境強者,且是浩瀚星空以來,第一位戰帝。
關於這一位,早已在星空中留下了無盡傳說,這數十年來,若論人族星空風雲幾何,公認九成以上匯聚其身。
向前不可追溯,或許未來也不會再有,誰能夠想到,半甲子前一個不過闢地境,乃至融魂境的小人物,在諸無上傳承眼中,連螻蟻都算不上的存在,而今屹立於人族之巔,俯仰山河,睥睨八方,更執掌監察天下的權責,真正立在了巨龍的龍首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