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輛黑色轎車的速度很快,直接把李叔的三輪車撞出去五米。沒想到的是,那輛車根本沒有剎車,油門踩到底。如同離弦之箭似的急速射出去,眨眼又撞上三輪車,這時才急剎車停穩。
突如其來的狀況,讓我都有些傻眼的感覺。這裡雖然是小鎮子。但外面那條路好歹也是四車道,這他媽都能撞上,而且還撞了兩下,看來開車的人要麼是新手。要麼就是醉駕。
看到剛買的三輪車被撞出去幾米,李叔的臉色頓時露出心疼的表情,短暫的一愣之後,立即衝出飯館,我也急忙跟着跑出去。
李叔徑直走到那輛黑色轎車旁邊,顫聲問道:“你們沒事吧,有沒有受傷?”沒想到李叔這時候還去關心開車的人的安危,我纔沒那份善心,直接來到倆車中間,檢查三輪車的情況。
承受了兩次猛撞,三輪車的車頭已經變了形,車子基本算報廢了。我回頭掃了眼對方的車子,車頭凹陷了大塊,引擎蓋高高鼓起,情況也挺慘的。
這時候,我轉身看向擋風玻璃,原來駕車的是個年輕貌美的女子,此刻臉色卡白目瞪口呆,顯然也被嚇得夠嗆。女子旁邊,坐着一名二十四、五歲的青年。此刻,青年正驚慌失措地檢查女人的情況,氣囊彈出來,應該沒多大危險。
女人僵硬地搖了搖頭,並說了些什麼。青年這才長呼口氣,接着從車上走下來,看到車頭被撞得慘不忍睹,青年的臉色立即暗沉下來,指着李叔的三輪車問道:“這輛破三輪是誰的?”
李叔忙道:“是我的是我的。你們人沒事吧。”
青年摳了摳臉,沉聲道:“你是怎麼停車的,不知道馬路上不能亂停車嗎?也幸虧我們人沒事,不然你就算攤上大事了。”
這裡是個偏遠的小鎮子,所有的道路都沒有停車位,一般停車就停在路邊,只要不影響道路暢通就沒事。所以,即便對方不負全責,也得賠償李叔纔對。但看青年此刻的表情,顯然不打算承擔責任,甚至還有點讓李叔給他修車的意思。
這時候,李佳和李吉都跑了出來,附近的路人和經營店面的人都趕過來看熱鬧,眨眼時間,這裡就有二三十人。
李叔說:“鎮上又沒有指定的停車位,大家都是靠路邊停車,我怎麼就亂停車了呢。而且我的三輪車停在路邊沒動,是你們開車撞過來的,所以應該是你們的責任纔對。”
開車的女人也從車上下來了,臉上依然殘留着震驚之色,細看的話,不難發現她的身體都在哆嗦。看了眼兩輛車的情況,皺眉緊張道:“徐恆,要不就賠他點錢吧,反正是輛三輪車,就算買輛新的也才兩三千塊錢。”
“這不是錢多錢少的問題,再多錢我徐恆都能拿得出來,是他本來停車的地方就有問題,我再賠他錢豈不等於我被他欺負了。行了,這事你別管,我來處理。”徐恆拍着女子的肩膀,然後轉身看着李叔說:“既然大家都有責任,那要不這樣吧,我們修對方的車,很公平吧。”
李叔愁眉苦臉地說:“這怎麼能算公平呢,是你撞我又不是我撞你,責任應該全是你的纔對。再說了,我這就是輛三輪車而已,幾千塊錢買的,你這輛車是……是現代牌轎車,應該不便宜吧,我有給你修車的錢,都能買幾輛新三輪車了。你這明擺着是欺負人嘛。”
“我欺負人?呵呵。我怎麼欺負人了?這裡站了這麼多人,你問問他們,你是不是有責任。如果我想欺負你的話,你的車我不管,你還得把我的車修好。”徐恆說。
這時,四周圍觀的羣衆都小聲議論起來,我聽到背後有人說這個徐恆在郵政所上班,是吃公糧的。更重要的是,徐恆的老爸當年是混黑-道的,在鎮上很吃得開。今天這事只能怪李叔命背,要是其他人的話,說不定還能賺點,但遇上徐恆就算賣了三輪車都不夠賠的。
聽到這些話,李叔和李佳姐弟頓時踧踖不安,李佳下意識投來求助的目光。我摸了摸李佳的腦袋說:“沒事兒,陽城是講-法律的地方,不是他說什麼就是什麼。”
徐恆冷笑不已。
我直接無視徐恆,看着女子說:“你是正在學車吧?”
“是的。剛纔錯把油門當剎車了。”女人面紅耳赤道。
我點點頭,然後對徐恆說:“學車有學車的地方,你把她帶到馬路上學車,出了車禍,你就得負全責。別說是輛三輪車,就算是輛二八自行車你今天都得賠了。”說完看着李叔,“李叔,三輪車多少錢買的?”
“三千二。”李叔說。
我繼續說:“徐恆是吧,聽他們說你是吃公糧的,既然你給國家辦事,那你就更應該遵紀守法。你要麼現在就拿錢,要麼去買輛新的。大家都還有事,儘快解決吧。”
徐恆不屑地問道:“你是誰啊,三輪車是你的,或者說交通事故歸你管?小子,你別在我面前擺譜,私了公了你說了算,要是覺得公家信不過的話,那你就用你的方式解決吧。”
這事要是發生在上學期,我沒準就馬上報警了,但我現在根本信不過公家,別說是這麼偏遠的小鎮,就算是陽城都是官官相護的局面。而徐恆肯定也是仗着自己在這裡有關係,所以才這樣肆無忌憚。我要是報警的話,恐怕正合他心意。
“聽你的意思是不準備賠錢了?”
徐恆點頭道:“你要這樣理解也不是不可以。”
“好吧,那我換種處理方式。”我說,“李吉,馬上去給我找塊磚頭,他不是不賠錢嘛,那我只好讓他把賠償費花在自己的車上面了。”
“哥,我這就去!”李吉點頭跑掉了。
徐恆咬了咬牙說:“小子,你他媽今天碰一下我的車,我就找人弄死你!”
“你馬上就知道我敢不敢了。”我說。
李佳鼓起勇氣說:“我告訴你,我哥在陽城很有關係,我勸你趕緊把我爸的三輪車修好,不然他可真敢砸了你車。”
“就他在陽城還很有關係?哈哈,哈哈哈。簡直可笑至極。我問問你小子,你是白道上有關係呢,還是黑-道上有關係。聽說過白世堂這個人嘛,我爸就是白世堂的兄弟。還跟我比關係,靠,不知道天高地厚的東西。”
我不禁皺起了眉頭:“你爸叫什麼名字?”沒想到這個徐恆的老爸是跟白世堂混的,難道這麼囂張跋扈,果然是有囂張的資本。
“聽好了,我爸就是徐欣榮,白世堂的鐵兄弟!”
“徐欣榮是你爸?”這個人我上次在潮起潮落見過,當時白世堂帶的那七八個中年人裡面,就有這個徐欣榮。徐恆倒不是吹牛,那個徐欣榮真是白世堂手裡的骨幹成員。這下事情倒是有些棘手了,不管咋說,白世堂的面子還是要給的,要是今天砸了徐恆的車,日後也不好再見徐欣榮和白世堂。
恰在這時,李吉捧着兩塊板磚跑了過來,氣喘吁吁道:“哥,磚頭找來了。”
“呵……呵呵。磚頭找來了?你問問他,現在還敢碰我的車嘛!”
“哥?咋了?”李吉本來還挺激動,但聽到徐恆的話立即就變得緊張起來。李佳急忙將磚頭拿過去丟掉,然後給李吉使了個眼神。李吉會意,一時間沉默不語。
李叔說:“陳陽,要不還是報警吧。”
“不用。”我擺手,目光落在徐恆臉上,“我不砸你的車是看在白世堂和你爸的面子上,但不是說我不敢砸。這樣吧,你現在馬上給徐欣榮打電話,問這事該怎麼處理,如果他說你不用賠償的話,我一分錢不問你要。”
“給我爸打電話?屁大個事就給他打電話,你讓我面子往哪放,再說了,你誰啊,我爸認識你嘛!”
我壓制許久的怒火徹底燃燒起來,指着他鼻子說道:“你別給臉不要臉!要不是因爲白世堂的原因,我他媽馬上就砸了你的車!讓你給徐欣榮打電話,已經夠給你面子了。你不給你爸打電話是吧,那行,我馬上給白世堂打電話!這件事,徐欣榮非得給我個說法才行!”
我立馬掏出手機,本來這只是件小事情,沒必要驚動白世堂,但眼下實在沒辦法了,總不能把徐恆按在地上捶一頓。徐恆看到我動了真架勢,臉色複雜地說:“行了,你不用打電話了,我給我爸打。”
撥通徐欣榮的電話,徐恆將事情說了一遍,然後看着我:“你叫什麼?”
“陳陽。”
“爸,他說他叫陳陽。你應該不認識吧……啊?!”徐恆剛說完這話,臉上立即變了顏色,“好的,我知道了爸。”掛了電話,徐恆邊掏錢包邊說:“三千二是吧。喏,拿着,數清楚別說我少給了。”把錢拍在李叔手裡,陰冷的看了我一眼,然後帶着年輕女子上了車,揚長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