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在荷蘭戰艦的瘋狂炮擊下,虎賁軍海軍的蒼山船,想要靠近對方,發動致命的一擊,的確不容易。荷蘭戰艦的大炮發射速度,要比之前的明軍厲害多了。兩艘荷蘭戰艦,大概是五十門左右的火炮,左右兩側的船舷同時開炮,渾身打成了刺蝟一樣,一團團的火光,將其緊緊的縈繞起來。
不得不承認,這是張準穿越來到這個世界以後,所看到的最猛烈的海軍炮火。荷蘭海軍畢竟是當時的海上霸主,擁有上千艘的大型戰艦。這兩艘荷蘭戰艦,或許還不在這千艘戰艦裡面。但是他們展現出來的實力,已經讓張準相當的警惕。能夠成爲海上霸主的,果然是不能小覷啊!
兩艘小型的戰艦,就如此的厲害了,要是排水量超過一千噸的大型軍艦,那還得了?只要想一想上千艘的荷蘭戰艦,張準覺得自己要趕超的難度,還真是不小。沒有強大的經濟實力,沒有強大的造船能力,沒有強大的水手訓練能力,想要積撰一千艘的大型戰艦,完全是白日做夢,空中樓閣啊!
未來,真的是任重而道遠啊!
當然,荷蘭戰艦想要擊中蒼山船,也存在相當的難度。虎賁軍海軍的這些蒼山船,勝在體積小,操作靈活,可以快速的機動。荷蘭炮手想要瞄準他們,的確不容易。而蒼山船的飛龍炮,威力完全不在荷蘭戰艦的火炮之下。蒼山船固然不敢冒着荷蘭戰艦的炮火向上衝,荷蘭戰艦也不敢直接承受虎賁軍海軍的炮火。
戰鬥開始以後,很快就進入了僵持的狀態,暫時誰也奈何不了對方。一時間,海面上,硝煙不斷,炮聲隆隆。大量的實心彈,從各自的炮口飛出來,重重的落在海面上,濺起一道道高高的水柱。海浪不斷的被激盪起來,向四周不斷的擴散。炮口產生的白煙,在海面上慢慢的籠罩起來,一片的模糊。
張準舉着千里鏡,仔細的觀察着雙方的戰鬥情況。荷蘭戰艦使用的,全部都是八磅炮,這讓張準稍稍的放心。當時的西洋列強,在計算大炮口徑的時候,不是使用毫米等長度單位,而是使用重量單位,也就是實心炮彈的重量。炮彈有多重,大炮就叫做多少磅。如六磅炮、八磅炮、十二磅炮、十八磅炮、二十四磅炮等等。
一般來說,十二磅炮的實心炮彈直徑,就是120毫米左右。而八磅炮的實心炮彈直徑,則是70毫米左右,基本上和飛龍炮的口徑差不多。既然雙方的大炮口徑相同,在威力和射程上,就不會相差很遠。無論是哪一方,想要在武器上佔據絕對的優勢,都不可能。
因爲虎賁軍戰船的攔截,兩艘荷蘭戰艦,不得不停下來交戰。那艘英國戰艦,乘機向張準這邊迅速的靠過來。對方的駕船技術,顯然相當的不錯,居然逆風就很快來到了張準的旗艦身邊,然後緊緊的貼上來。
這時候,那個英國女子,一直都站在船頭的方向,不斷的向張準這邊招手示意。距離近了,她的容貌也看清楚了。從臉型上來看,她的確是個美麗的女子。難得的是,在海洋上漂泊的人,她的膚色還算潔白。好吧,的確是還算潔白,要是和薛知蝶等美女比起來,那絕對是無法相比的。
關鍵是,她的身材相當的頎長,明顯要比薛知蝶她們高出半個頭。就身材而言,她也更加像是魔鬼。高挺的胸脯,纖細的腰肢,還有翹起的臀部,金黃色的頭髮,藍色的眼睛,都在充分的說明,這個女子很妖豔,很野性。
“真是個妖怪。”
張海濱等人都低聲的說道。
他和王時德等人,從來沒有見過這麼古怪的外國女子,真的是將她當做是妖怪一類的看待了。這時候明國人的審美觀,和後世是完全不同的。如果張準不是穿越者,這時候恐怕也要將她當做是妖怪了。
“大人?”
張海濱低聲的問道。
英國的戰艦顯然是要靠過來。這具有一定的危險性。畢竟,對方是英國人,是外國人,而一直以來,明國對英國的底細,都不是很清楚。其實,明國人對所有的西洋列強的底細,都不是很清楚。佛郎機,佛郎機,其實是法蘭西的音譯。但是,明國人將所有的西洋人,都叫做佛郎機人,而不是指專門的法蘭西人。
這是顯而易見的。就好像很多歐美人分不出東方人的細緻區別一樣,明國人當時也分不清歐洲人的細緻區別。一眼看過去,他們都是差不多的。在明國的高層裡面,能分清他們差別的,可能只有徐光啓、孫元化等密切和西洋人接觸的官員了。不過,他們接觸到的,主要是葡萄牙人,和英國人沒有任何的關係。
“讓他們過來吧。”
張準淡然自若的說道。
他身邊有五十名的狙擊手,擔心什麼?
“明白!”
張海濱答應着安排去了。
很快,那艘英國戰艦,就和張海濱的旗艦,緊緊的貼在一起。
很快,跳板被放下來。那個金髮碧眼的女子,從跳板穩穩當當的上過來。她掃了所有人一圈,然後走到張準的面前,用有點生硬的漢語說道:“我是英國人賽薇亞拉,你們是什麼人?你們的將軍,叫什麼名字?我要見他!”
出現在張準面前的她,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嗯,是驚訝和無法理解的目光,絕對沒有豔羨的成分。除了張準,其他的虎賁軍將士,都無法理解,爲什麼一個女人,可以穿得如此的暴露,簡直比青樓裡面的妓女還要更加的暴露。
她的碩大滾圓堅挺的胸脯,幾乎有小半個露出來,走路的時候,以毫不掩飾的一蕩一蕩的。她的兩條腿,也基本上都露在外面。甚至,連她的小腹和肚臍眼,都可以讓人一覽無餘。她的一切裝扮,都讓人無法不鄙視。要是明國的女子,穿成這樣,在大街上行走,不被人抓起來燒死就怪了。
張準不動聲色的說道:“我叫張準,這些戰船,都是我的。”
賽薇亞拉的目光,落在張準的身上,有點驚訝的樣子,藍色的眼珠,明顯有些停滯的感覺,好一會兒以後,她才生硬的說道:“將軍……你……真年輕。”
張準漫不經意的笑了笑,隨口說道:“你也很年輕啊!”
賽薇亞拉搖頭說道:“你要比我更年輕。你擁有的戰艦,數量也要比我多得多。你,真是一個厲害的將軍。”
張準似笑非笑的說道:“謝謝!”
這句話,他是用英語說的。前世的他,因爲十分的愛國,所以英語成績,幾乎都沒有及格過。在軍隊服役的時候,英語進修也不咋的。但是,無論英語怎麼爛,hello、thank?you、bye-bye、**、son?o?bitch……?之類的英文,還是會說的。
“你會說英語?”
果然,賽薇亞拉的藍色眼睛,頓時亮起來了。
“只會一點點。”
張準慢慢的說道。
這句話,也是用英語說出來的。不過,可能是他說的不標準,又或者是幾百年前的英語發音,和後世的有很大的區別,又或者是他的中國式英語說法,結果,賽薇亞拉沒有聽懂。她燃起來的希望,頓時又消失了。她還以爲張準會說英語呢。
在這個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忽然遇到一個當地人,居然會說英語,這份高興,賽薇亞拉自己都無法形容。特別是在這個劫後餘生的時刻,簡直是太讓人驚喜了。只可惜,張準只懂得說最簡單的謝謝。好吧,就算張準只懂得說最簡單的兩個英語單詞,說明她和英國人,還是有緣分的。賽薇亞拉熄滅的希望,又慢慢的點燃起來。
賽薇亞拉覺得自己已經足夠年輕了,可是,眼前的這個人,比她還要更加的年輕。她沒有懷疑張準的身份,因爲,張準身邊的人,從神態動作上來看,他們的確是張準的下屬。幾乎是下意識的,她回頭看了看激戰中的雙方,然後又回頭看着張準,有點疑惑的說道:“你……是明國人嗎?”
張準點頭說道:“是。”
賽薇亞拉疑惑的說道:“你是明國海軍的……將軍閣下?還是,你是明國的……皇子殿下?”
張準似笑非笑的說道:“你看我像是皇子嗎?”
賽薇亞拉很認真的說道:“你們明國,最有權力的人,叫做皇帝。你要不是皇子,怎麼會擁有這麼多的戰船?我的父親,努力了二十年,也只有四艘戰艦。”
張準搖頭說道:“我不是皇子。”
賽薇亞拉藍色的眼珠,靈活的轉動着,顯示出她思維的活躍。她飛快的說道:“那你一定是哪個將軍閣下的兒子。”
張準搖頭說道:“我父親也不是什麼大人物。”
賽薇亞拉是真的疑惑了,有點不相信的說道:“你……是明國海軍的高級軍官?你是晉升上來的?你這麼年輕,怎麼可以統帥這麼多的戰艦?我的父親,是英國皇家海軍的少將,他只有四艘軍艦!”
張準點點頭,無所謂的說道:“差不多吧。”
賽薇亞拉有點納悶的說道:“但是別人都告訴我,明國根本沒有像樣的海軍。我們在澳門的時候,就從來都沒有見到你們明國的海軍,都是那些該死的葡萄牙人,他們既然敢驅逐我們。”
她看了看張準的臉色,好像擔心張準有點誤會,急忙又補充上一句:“但是你的戰船,的確很有明國的味道。”
張準不以爲然的笑了笑。
什麼叫做的確很有明國的味道?
媽的,這絕對是典型的英國式漢語!
“大人。”
忽然間,張海濱小聲的提醒。
張準扭頭看過去,發現是兩艘荷蘭戰艦打出旗語,要求停止戰鬥,進行談判。在打出旗語的同時,兩艘荷蘭戰艦,還慢慢的向南邊退卻,開始脫離戰鬥。顯然,他們意識到,在虎賁軍海軍這裡,他們討不了好去,於是就想通過談判的方式解決爭端。
虎賁軍海軍的戰船,也接到了張海濱的命令,逐漸的脫離戰鬥。這場戰鬥,歸根到底,還是由英國人引起的。在搞清楚事情的原委之前,虎賁軍海軍也沒有必要和荷蘭戰艦死磕。大白艦隊不在這裡,要是虎賁軍海軍和荷蘭戰艦死磕的話,即使能夠擊沉對方,自己肯定也要付出相當的代價。
隨着雙方距離的逐漸拉開,炮擊漸漸的停止,海面逐漸的安靜下來。原本激盪的海水,也漸漸的恢復平靜。只有凜冽的北風,還在不斷的呼嘯。現在是三月份,是北風肆虐的最後季節。到下個月,東南信風就要到來了,方向就要變了。
賽薇亞拉也看到了,臉色頓時一變,急忙說道:“准將軍,你絕對不能和他們談判。”
張準漫不經意的說道:“爲什麼呢?”
賽薇亞拉急忙說道:“尼德蘭人都是魔鬼!你知道嗎?他們是尼德蘭人!你聽說過狡猾的尼德蘭人嗎?”
張準淡淡的說道:“我只知道他們是荷蘭人。”
賽薇亞拉好像有點驚愕,下意識的說道:“你知道荷蘭人?這個稱呼很少有人用,我們都叫他們狡猾的無恥的尼德蘭的小商販。他們是最狡猾的。他們將甲板做得很小很小,小的只有手指甲那麼小,但是他們的貨倉,卻大的好像是龍的肚子,這樣就可以逃避大量的稅收。大肚船,你知道嗎?就是那種貨倉很大,甲板卻很小的貨船,就是狡猾的尼德蘭小商販發明的。”
張準點點頭,漫不經意的說道:“這有什麼呢?”
賽薇亞拉亟不可待的說道:“這說明他們非常的狡猾,准將軍,你不要相信他們的任何說話。”
張準意味深長的說道:“賽薇亞拉小姐,你以前曾經是海盜是吧?或者,你的祖上,曾經是海盜?”
賽薇亞拉下意識的否認:“我不是海盜!”
張準搖搖頭,不動聲色的說道:“賽薇亞拉小姐,做人要誠實。你看看你背後的那些水手,我簡直閉着眼睛,都能想象得到,他們以前在大海上,是從事什麼行當的。不要以爲我們明國人什麼都不知道。我知道你們的國王,是獨裁者查理一世,他解散了議會。我還知道一個叫做克倫威爾的人,我相信他最終會發動內戰,將查理一世送上斷頭臺的。”
賽薇亞拉聽到張準的話,完全愣住。顯然,她的確沒有想到,張準對英國的情況,竟然是如此的瞭解。他知道查理不驚訝,他居然知道克倫威爾!甚至,他還預測到,英國內部,將發生內戰!事實上,內戰是他父親一直擔心的事情。因爲,內戰一旦爆發,海外的所有英國人,都要回國參戰。
猶豫片刻,賽薇亞拉輕輕的咬了咬自己的嘴脣,無奈的說道:“好吧!我承認,我的父親,還有我的祖父,都是海盜。你想怎麼樣?想要將我們都絞死嗎?”
彷彿是得到了某些信號,她身後的那些水手,馬上掏出了短火銃,試圖有所動作。但是,他們很快發現,在他們的四周,有更多的黑洞洞的槍口對着他們。戰鬥經驗豐富的他們,幾乎是瞬間就意識到了危險。因此,他們的短火銃,儘管舉在手上,卻沒有擊發。
賽薇亞拉卻是毫無懼色,彷彿對張準麾下的火銃不以爲然。這也難怪,她剛剛來到東亞的時候,就從父親的口裡得知,明國人的火器,質量很差。英國沉船上的大炮,被明國人打撈起來以後,當做了寶貝一樣,還用紅綢將其捆綁起來,好像是什麼了不起的武器似的。實際上,這樣的大炮,在英國,早就被淘汰了。
張準忽然招招手,從劉芒的手裡拿過一支虎賁銃,然後瞄準了旁邊英國戰艦的後桅杆。賽薇亞拉的這艘英國戰艦,總共有三根的桅杆,每根桅杆的上面,都掛着大量的三角帆。後面的那根桅杆,和張準所在位置的距離,足足超過了一百米。
“砰!”
一聲槍響傳來,震耳欲聾。
那艘英國戰艦後桅杆上的一根纜繩,被米尼彈打斷,它負責維繫的船帆,頓時掉落下來,被另外一端的纜繩拉着,斜斜的掛在半空,隨着海風不斷的搖擺。因爲船帆失去平衡,這艘英國戰艦,甚至明顯的晃動了一下。
賽薇亞拉的臉色,立刻變了。她身後的所有水手,也全部變了臉色。張準這一槍,的確是驚嚇到他們了。雙方的船隻,雖然靠在了一起,張準設計的目標,和槍口之間,還是有上百米的距離的。在這麼遠的距離上,一槍打斷纜繩。這火槍的威力,還有射程,還有準確性,都讓人歎爲觀止啊!
他們的眼神,都立刻盯着張準手上的虎賁銃。如此準確,如此大威力的槍械,他們能不關注纔怪了。他們幾乎是下意識的察覺到,要是這樣的火槍,能夠被英國人利用來當做武器的話,他們肯定可以更快的取代荷蘭人,成爲海上霸主。
然而,張準並沒有給他們細看虎賁銃的機會。事實上,張準的動作,還不止如此。他迅速的換了另外一支虎賁銃,對着那塊飄蕩的船帆,擡手又是一槍。
“砰!”
槍響震耳欲聾的傳來。
那片船帆,就好像是斷線的風箏,被海風吹起來,然後輕飄飄的落在了海水裡。其實,桅杆上是有其他的英國水手的,可是張準的動作太快,他們都被鎮住了,根本沒有反應過來,只好眼睜睜的看着船帆飄落在海面上。
賽薇亞拉等人,臉上已經沒有什麼血色了。要說第一槍是運氣,是老天的眷顧,那麼,第二槍用運氣就無法解釋了。而且,第二槍發射的時候,維繫那塊船帆的纜繩,是有輕微晃動的。儘管晃動的幅度不大,可是要用火槍打中它,簡直是難比登天。然而,張準就做到了。
一時間,賽薇亞拉背後的水手,都是脊樑骨發冷。他們握着短火銃的手,情不自禁的有輕微的搖晃。他們悍不畏死,並不意味着他們會白白的去送死。否則,他們要不用拼命的閃避荷蘭人的追擊了。張準這一手,極大的震懾了他們。他們清晰的認識到,他們的抵抗,幾乎是沒有任何意義的。
張準隨手將虎賁銃交給身邊的人,冷冷的說道:“賽薇亞拉小姐,我讓你們上船,並不意味着,我會友善的接待你們。你們想要得到我的庇護,首先要誠實。爲了避免不必要的誤會,我建議你將所有的武器,暫時交給我們保管。”
賽薇亞拉沉默片刻,不得不苦澀的說道:“肖恩,將武器都交給他們吧。我相信這位準將軍是不會傷害我們的,他知道我們英國的很多事情,一定和我們英國有密切的關係。”
那些水手倒也不是笨蛋,自動自覺的交出了火槍。在人屋檐下,怎敢不低頭,他們相信自己做出來的選擇,是明智的。魏大哥很快就帶人將所有的火銃都收走。同時,那艘英國戰艦的上面,也有狙擊手駐守。
賽薇亞拉忽然彎腰從靴筒裡掏出一把鋒利的匕首,送到張準的面前,緩緩的說道:“這是我父親送給我的,要不要交給你?”
張準搖頭說道:“這把匕首,你可以留着防身。”
賽薇亞拉收回匕首,強調說道:“這可是你答應的,不算我違反規矩,你不能說我不聽你的話。”
張準點點頭,不以爲然的說道:“我說話算數。”
賽薇亞拉這才放心的將匕首插回去靴筒裡。
張準這才慢悠悠的說道:“你們從哪裡來?爲什麼來到這裡?荷蘭人又爲什麼要追殺你們?”
賽薇亞拉老老實實的說道:“我們是從澳門過來的,我的父親,叫做威德爾,約翰.威德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