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9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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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維娜神色有點古怪,好像張準問到了什麼很爲難的事情,不過,她很快就巧笑倩兮,若無其事的說道:“沒事,就是路過這裡,順便來看看你。你不要誤會喔,你們需要的軍裝,可都是我下面的人生產的。我這次就是專門押送一批軍裝過來的。”
張準嗤之以鼻。孫維娜的藉口,他要是相信就怪了。不過,既然孫維娜不肯說真正的原因,張準也沒有繼續追問。對於女人,他從來不會強人所難的。
“你來的正好,我找你有事。”
張準正好錯開話題,將黃豆的事情說了。
孫維娜有點奇怪的看看張準,又看看哈斯其其格,有點狐疑的說道:“你們原來是在商量草料的問題?真的是在辦公事?”
張準沒好氣的說道:“瞧你這話說的。我們的確需要一批黃豆,你看看從哪裡弄來。價格方面嘛,只要不是太離譜就行了。要不,我派人去搶也行。只要知道具體的地點就好辦。”
孫維娜朝張準翻了一個大大的白眼,皺眉說道:“要是可以搶得到,估計你早就派人去搶了。這件事的確有點難辦,好像我也沒有發現哪裡的黃豆最多……這樣吧,我給你打聽打聽,有消息以後告訴你。不過,我可不敢保證,一定就能做到啊。”
張準半信半疑的說道:“真的這麼難搞?”
孫維娜再次朝他翻了一個大大的白眼,懶洋洋的說道:“我很久沒有做黃豆的生意了,對黃豆的行情,不是很瞭解的。其實,你去找朱保偉更保險一些,他不是齊魯商會的會長嗎?肯定知道哪裡有黃豆的。要不,你找鄭芝龍也行。”
張準狐疑的問道:“鄭芝龍?”
孫維娜點點頭,慢條斯理的說道:“以前,明國絕大部分的大豆,都是江南的大商家,收集起來以後,販賣給鄭芝龍的。不過,這些年,到處都是戰亂,黃豆的產量,也受到很大的影響。鄭芝龍的手上,到底還有多少的黃豆儲備,我就不清楚了。”
張準搖搖頭,不假思索的就否決了孫維娜的建議。在這個時候去找鄭芝龍,鄭芝龍肯答應就怪了。就算是鄭芝龍答應,張準也不敢接收啊。萬一鄭芝龍將所有的大豆,都全部用毒藥浸泡過,那他張準就要吃大虧了。
真是想不到,一點小小的黃豆,居然能難倒他這個虎賁軍的大都督。看來,虎賁軍政務部,在農作物的種植和推廣上,還不夠完善啊!不過仔細想想,似乎也不能怪政務部。按照他的意思,幾乎所有的土地,都用來種植水稻、麥子、番薯、玉米、土豆等作物了。其他的作物,暫時還沒有時間安排。
“算了,我另外想辦法吧!”
張準下意識的搖搖頭,意興闌珊的說道。
“哎,我又沒有說辦不到,你幹嗎對我一點信心都沒有?一點黃豆,又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只要有,我肯定幫你找到!”
孫維娜有點不舒服了,仰頭對張準冷冷的說道。
她本來就是心高氣傲的女子,以前的經歷,也讓她對別人的反應,非常的敏感。她最受不了的,估計就是別人看不起她了。她還是做過鹽梟頭子的,有一股野性的殺氣存在。和別的女子相比,她可是殺戮果斷的美人兒。
不知道爲什麼,張準對她失望,她的內心,感覺很是失落,同時,又有一種很不甘心的情緒在裡面。連她自己,都不知道爲什麼會有這樣的情緒。按理說,她和張準,是完全不挨邊的啊!以前,他和她,好像也沒有接觸過幾次啊!
她的反應,在張準看來,就有點古怪了。以前,張準幾乎沒有用看女人的眼光,來觀賞過孫維娜的存在。因爲,她的表現,她從事的職業,根本就不是一個女人能做的。除了當初在山腳下,解救她的時候,感覺她有一點野性美之外,後來就沒有什麼感覺了。
可是今天,孫維娜神秘兮兮,古里古怪的,張準反而感覺,她好像有點女人味了。她的女人味,和別的女子都不同。她的女性美,帶着狂野和妖豔。她的身軀,都被厚厚的黑色皮衣包裹着,想要侵犯她,必須將皮衣脫掉。顯然,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那……你繼續想辦法吧!”
張準立刻改口說道。
“這還差不多!”
孫維娜嘟囔着說道。
“對了,我給你的東西……”
張準忽然想起了珍妮紡紗機的事情。
“哎,我正要和你說的,只是一直沒有機會。你給我的珍妮紡紗機,真的是好東西,原來要幾十個人乾的活,一個人就能幹了。我原來一天只能生產一百多匹的棉布,現在,一天就能生產八百匹!問題是,棉花不夠了。”
提到珍妮紡紗機的事情,孫維娜立刻興致勃勃的說起來。她說話的時候,有點不安分,喜歡擺弄手中的馬鞭。真是古怪,她和哈斯其其格一樣,無論走到哪裡,手裡都喜歡握着一根馬鞭。張準估計,這根馬鞭,多數不是用來鞭馬的,而是用來打人的。
想起當初孫維娜還是鹽梟頭子的時候,她的確是那種讓人不敢靠近的女人啊!現在,她手裡握着馬鞭,恐怕同樣沒有幾個人膽敢輕易靠近。弄不好,捱上一馬鞭,想要伸冤都沒有地方。說實話,張準有足夠的理由懷疑孫維娜有暴力傾向。
“棉花不夠嗎?”
張準若有所思的點點頭。
這個結果,一點都不意外。當初,給孫維娜圖紙的時候,張準就想到了。明國的棉花種植,本來還是挺不錯的,在北方的絕大部分省份,都有棉花出產。可是,因爲戰亂的原因,很多地方的棉花生產,都受到了嚴重的影響。
陝西起義軍對明國最大的破壞,就是嚴重的影響了農作物的生產。由於起義軍和官軍來來去去,殺來殺去,陝西、山西、河南、湖廣北部、四川東部,基本上都一片荒蕪了。北直隸和山東,也是戰火綿延,生產生活都受到嚴重的影響。連小麥和水稻的種植面積都不足,哪裡還有人種植棉花?
“我正在到處收購棉花呢!要是沒有人願意種,我就自己組織農民去種!我負責提供棉花種子!我就不信,會沒有棉花!”
孫維娜抖擻起精神,眉開眼笑的說道。
“棉布的成本如何?”
張準關心的問道。
“比松江布至少低兩成。”
孫維娜伸出兩個潔白的手指,滿意的說道。
提到珍妮紡紗機,孫維娜的心情,的確不錯,說起來嘩啦嘩啦的,滔滔不絕,口若懸河。看來,這樣的喜事,在她的內心裡,已經憋了很久了。她想要好好的和張準分享一下。至於爲什麼要跟張準分享,那完全是潛意識的感覺。
因爲生產效率的提高,棉布的生產成本,自然跟着降低了。本來,松江府的棉布,成本已經比較低。可是,在應用了珍妮紡紗機以後,孫維娜出產的棉布,成本更低。在虎賁軍控制區域,孫家出產的棉布,非常受歡迎。
吃穿住行,人生四件事。目前,在虎賁軍的控制區域,吃的問題,基本上是得到了解決。糧食產量節節攀升,肯定不會出現饑荒了。這個穿的問題,正在努力的解決當中。大量的廉價的棉布的出現,在很大的程度上,幫助解決了穿的問題。
孫維娜出產的棉布,到了商鋪那邊,每匹的售價,也不過六百文錢。一匹這樣的棉布,已經可以做兩套衣服了,包括上衣和褲子。一般的百姓,都可以扯幾匹的棉布,回去給每個人做幾套衣服,再也不需要全家只有一條褲子,誰出門誰穿了。
唯一遺憾的是,原材料棉花的數量不夠。要是有大量的棉花,棉布的成本,還可以進一步降低。因爲棉布的銷量很大,光是棉布一項,孫維娜每個月就能進賬大量的利潤。要是將生意拓展到海外的話,那就更加厲害了。和絲綢絹帛之類的比起來,棉布的需求量,要大得多。薄利多銷,也是很賺錢的。
“這樣吧,你去找侯山平,商量此事。我會告知政務部,從現在開始,積極推廣棉花種植,儘可能的擴大棉花的產量。”
張準沉吟片刻,果斷的說道。
他很清楚,工業革命,就是從紡織業開始的。或許,這是一個不錯的契機?明國適合種植棉花的地方,還是很多的。特別是西北的甘肅、等地。等虎賁軍控制這些區域以後,不妨有規劃,有組織的種植大量的棉花。
“好!”
孫維娜興沖沖的走了。
看着昔日女鹽梟遠去的背影,張準轉頭看着哈斯其其格,似乎想起了一個要緊的問題,下意識的問道:“她要跟誰結婚?”
哈斯其其格嘟着小嘴說道:“我怎麼知道?”
說罷,一甩辮子,輕飄飄的走了。
張準站在原地,有點茫然。
我說,你至於嗎?
……
“都督大人……”
張準回到中軍大帳的時候,盧象升正在仔細的看書信。看到張準到來,盧象升就將書信擺好,站起來問好。因爲長時間的勞累,盧象升看起來老了不少,眼眶裡還有一些紅絲。不過,從他的精神來看,還是相當亢奮的。
他這個對日作戰總指揮,肩負的重任,的確不小。特別是登陸作戰,對於盧象升來說,完全是嶄新的課題,他必須夜以繼日的工作,才能讓自己對登陸作戰,有更深刻的瞭解。這段時間裡,盧象升的所有時間,都用在了工作上,休息時間很少。
“九臺先生,你要注意休息。”
張準關切的說道。
“有勞都督大人關心。”
盧象升下意識的掩飾着說道。
張準笑着說道:“九臺先生,你還是叫我玉麟吧!藐山公、硜齋公他們都是叫我玉麟的。”
盧象升躊躇片刻,終於開口說道:“既然如此,我就逾越了。”
其實,盧象升的人際交往,的確有點問題。他一點都不圓滑,待人處事,都是直來直去,硬邦邦的。估計,這也是朝廷上下,都不待見他的原因。誰也不希望自己的周圍,有這麼一個人存在吧。
若是換了孫傳庭這樣的人,祖寬他們,想要隱藏,那是絕對不可能的。上面有些什麼樣的反應,孫傳庭根本不需要接到正式的通知,自己就能推斷到了。有可能,祖寬自己在戰場戰死了,都還不知道是死在誰的手裡。
盧象升拿起桌面上的書信,雙手送到張準的面前,向張準說道:“這封信,是伯祥轉來的。”
伯祥就是楊廷麟。
他轉來的書信,只有一個可能。
張准將書信接過來,隨口說道:“是孫傳庭寫來的?”
盧象升謹慎的說道:“不是他親自經手,表述的是他本人的意思。”
張準覺得他的說法,有點怪怪的,斟酌片刻,才明白過來。孫傳庭此人,還是很小心謹慎的。和虎賁軍的書信往來,他擔心被人抓到把柄。書信是其他人代寫的,萬一被查到,也和他沒有什麼關係。目前的他,還處於洪承疇的控制之下,小心一點,確不爲過。
孫傳庭能夠主動的寫來書信,倒是很難得啊!之前在真定府發生的事情,張準最後認定,這應該是孫傳庭的掩耳盜鈴之計。想要通過這樣的方法,引起虎賁軍和陝西起義軍的矛盾,未免有點幼稚。至於他的真正目的,暫時還不能推斷出來。現在看來,孫傳庭的目的,乃是爲了洗清自己身上的嫌疑。
估計,以洪承疇的精明,可能察覺到一些什麼了。東廠和錦衣衛方面,估計也聽到了一些什麼風聲。畢竟,世界上沒有不透風的牆。楊廷麟和孫傳庭的聯繫,想要滴水不漏,不太可能。孫傳庭搞出這麼一出,想必是向朝廷證實,自己和虎賁軍,絕對是勢不兩立的。
張準點點頭,不動聲色的說道:“我先看看。”
他將書信掏出來,慢慢的打開,仔細的看了一遍。孫傳庭的書信,內容其實是很簡單的。對於張準的招徠,孫傳庭表示了謹慎的歡迎。他在裡面提到兩個條件:第一個,他要繼續帶兵打仗。第二個,不能讓他去打朝廷。
看完書信以後,張準似笑非笑的看了盧象升一眼,有意無意的說道:“又是不能去打朝廷……”
盧象升直言不諱的說道:“若是我等投誠過來,立刻轉身去打原來的東家,只怕都督……玉麟你也不會喜歡吧。”
這話說得非常的明白,沒有絲毫的掩飾。要是沒有心理預備的人,聽到這樣的話,肯定會很不舒服。不過,這也是盧象升說話的風格。張準這邊,對他的話,也已經習慣了。
張准將書信還給盧象升,自己坐下來,沉吟片刻,才神情嚴肅的緩緩的說道:“九臺先生,你贊成改朝換代嗎?”
盧象升沉默很久,纔有點苦澀的說道:“局勢發展到現在,朝廷已經是無力迴天。未來,將是虎賁軍的天下。九臺在這裡,只有一個請求,還請都督大人放過皇上,保存皇室一脈吧。”
張準沒有立刻回答。他的目光,落在屋頂上,慢慢的落下來。最後,張準慢慢的說道:“九臺先生,若你是我,你會如何處置皇上?”
盧象升又是思索良久,晦澀的說道:“對不起,我沒有答案。”
張準忽然站起來,指着牆壁上的世界地圖,非洲東面的某個島嶼,臉色深沉的說道:“九臺先生,你看這裡是哪裡?”
盧象升有點疑惑的上前去,仔細的辨認着地圖旁邊的文字註釋,片刻之後,纔有點不太肯定的說道:“馬達加斯加島?”
張準點點頭,爽快的說道:“沒錯,這裡就是馬達加斯加島!這是一個很大的島嶼,比我國的東番島還大。若是我們的艦隊到達這裡,我可以讓皇室的人,永久的在馬達加斯加島上生活。但是,他們沒有得到我的批准,不能離開這個島嶼。你看如何?”
盧象升沉吟片刻,面向張準,誠懇的說道:“謝謝都督大人的恩典。我想,皇室應該會愉快的接受的。”
對於他來說,張準這樣的處理結果,的確是太仁慈了。馬達加斯加島距離中原,的確非常的遙遠。但是,無論如何,那也是一大塊的陸地不是?相比於被全部殺光,又或者是軟禁在一個巴掌大的角落裡,這已經是天大的福氣了。
從旁邊的註解來看,馬達加斯加島的面積,相當於山西、北直隸、山東三個省加起來。島上的資源,也是非常的豐富。朱家皇室只要有一點點的能力,就能夠在那裡繼續繁衍生存。要是他們沒辦法生活下去,那隻能說,是他們自己太無能了。
張準從地圖邊上走回來,若有所思的說道:“朝廷目前在關中,躊躇不前,有的想要去蜀中,有的想要去甘肅,決斷不下。這個時候,正是孫傳庭下決心的好時機。你想辦法轉告孫傳庭,要過來的話,就早點過來。上次他在真定府搞出來的事情,我不追究。但是,要是過來晚了,我就不管了。”
盧象升急忙說道:“我一定照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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