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明1637
寒風呼呼地吹,離之前的寅時三刻已經過去很長一段時間了,在牆子嶺內外除了黝黑的夜空以及在呼呼刮的北風外並沒有多少其它的聲音,而在牆子嶺內,時起彼伏的偶爾爲之的鼾聲時遠時近。
黎明前的黑暗讓等待着這個黑夜完結的人感到很長、很冷、很恐懼。
此刻,等待在牆子嶺外的滿都千山更是着急,因爲現在離事先約定的子時奇襲牆子嶺的時間已經晚了兩個多時辰,可是自己等來的不是進攻的信號而是寂靜的黑夜。如果大營還不給自己動手信號的話,那麼當又一個白日到來的時候就是自己以及自己身後這一千人覆滅地開始,因爲滿都千山知道,明天,明軍的巡邏隊一定會發現隱藏在樹林中的伏兵。但是,雖然離約定的時間都已經過去兩個多時辰還沒有任何的進攻信號,但是滿都千山卻並沒有因爲這而忘記自己身爲軍人的職責,在沒有約定信號到來之前,就算是死,自己以及自己的部下都不能離開所在地半步。
“吱呀……”隨着天邊一抹最初的魚肚白開始出現在天際的時候,關閉了一個晚上的牆子嶺城門側門再次開了一個只能容一個人身堪堪走過的小門,那看上去很是殘舊的雄關險門仍很好的關閉着。
“啊……”幾名慵懶的士兵拖着長槍帶着惺忪的眼神從門內走了出來。
“都給我精神點,你們這樣子算什麼話?要是被都統看見了小心吃不了兜着走,難道你們忘記了我們的前方有多少靼子的鐵騎嗎?難道你們就不怕靼子的騎兵現在就出現在我們眼皮底下嗎?”第一輪值的伍長錢四見到自己手下的樣子,不爭氣地罵到,對着離自己最近幾名部下踢了幾腳。
“嘿嘿……我說伍長,您老擔心個球啊,我昨天輪值的時候可見到了。”一名看上去就很是老油條的士兵躲過了錢四的偷襲一臉神秘地說道。
“趙甲你居然敢躲?找死啊你。昨天你都見到了什麼?”
“嘿嘿……昨夜黃昏我可見到100多人的隊伍秘密進所,他們的腰牌上寫的可是……”流裡流氣的趙甲並沒有把自己看到的直接說出來,只是一臉畏懼地用食指指了指天道:“伍長,有了這些鄶子手在這您還擔心什麼?就算真有什麼事也輪到您來扛,難道您忘記了這段時間以來嶺內不時出現的無名屍首,雖然都被人發現但是上面卻沒有追究下去,只是以一些含糊的話語就結案了,難道您還不知道這代表的是什麼?”
錢四一臉凝重地想了想道:“你的意思是這幾天死的那些人都是靼子的奸細?而他們的死就是這些人乾的?你怎麼知道的?”
“伍長,我不是和你說過我堂兄的表哥在都府裡當差嘛。”
“哦……”到此,錢四和他的其他幾名手下才恍然大悟爲什麼趙甲居然知道這麼多。
“好了,聽也聽完了、說也說完了,都給我打起點精神起來,既然你們都知道現在衛所裡有的都是些什麼人,那你們還想混日子嗎?在這種時候要是被那些殺神撞見你們人不成人、兵不成兵的樣子,看誰救得了你們。”錢四見手下一臉就知道聽故事完全忘記了他們職責的樣子再次大喝着衆人道。
其他人聽到錢四的話,臉上的懶散和睡意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了,現在在離自己等人只有幾步之遙的那道門內有着的可是幾百名殺人不眨眼的殺神,要是讓那些人看見自己等人並未盡忠職守的話,在這戰事將起的時候可是能先斬後奏的啊。
沒有錢四的命令,十人迅速站在了自己的位置上兢兢業業地牢牢把守着牆子嶺的第一處要塞關卡。
當天邊的光亮剛剛能讓人在黎明的時候模糊地看清人臉的時候,牆子嶺終於迎來了它新一天的第一個外人,在經過錢四等人嚴格的檢查後,這名進嶺賣貨獵戶才得以通行。
隨着天色的漸亮,道路上進嶺買賣的獵戶、農戶以及商旅也漸漸增多了。
“哧……砰……”
突然,當錢四等人正在檢查覈實過往商旅、過路的時候,在樹林的另一邊,一道帶着紅色尾巴的煙火飛上了天際在半空中砰地一聲爆炸開來,絢麗的焰火在漸亮的黎明顯得是那麼的漂亮而妖豔。
“伍長,那是什麼?怎麼這時候還有人放煙火?”
“我怎麼知道是什麼,不對,煙火?”聽到手下的話,身爲邊關小官的錢四似乎察覺這突然出現的煙火似乎有點不對勁。
“伍長,你聽,這是什麼聲音?”關卡前的一名獵戶出身的士兵凝神說道,隨即趴下身體,耳朵貼在地面上聆聽了起來。
“聲音?”錢四並未聽到什麼聲音,到是一種壓抑、煩躁、沉重的氣息從遠處慢慢傳來。
不久,耳朵貼在地上聆聽的士兵的臉上表情越來越嚴肅、越來越恐懼,“嗖”的一下從地上站了起來帶着恐懼地表情看着前方。
“小林子,怎麼了?”
“伍、伍長……是、是、是馬蹄的聲音,很多、很多!”
“馬蹄聲?”錢四的臉也瞬間凝重了起來。
不多時,不管是錢四這一伍的士兵還是過往的部分商旅、路人都感覺到了似乎他們腳下那條不是很寬闊的林間小道在微微震動着。
聯想到之前所看到的煙火以及現在所感覺到的一切,錢四的臉駭然變色大聲喊道:“不好,敵襲,快關城門。敵襲、敵襲,快放狼煙。”
敵襲???
所有人的腦袋瞬間空白,他們實在是想不到會在這個時候聽到這兩個字,還沒等其餘的士兵回過神來,錢四快步跑到還在愣神的衆手下面前一推,在把他們推醒的同時也再次大喝道:
“還愣着幹什麼?還不快走,快關閉城門。”
當見到第一個自己的手下是連滾帶爬地爬進了窄小的城門後錢四大聲向城樓上喊道。
而就在這時,在牆子嶺城門通往關外的道路上由遠及近地出現了無數的黑影,正化身成風一樣的黑色魅影向着城門處迅速奔來,泥石結構構築的城牆也在這些越來越近的黑影到來時微微震動着。
“啊……靼子來了,快跑啊,求求你們,別關城們讓我們進去啊,我們給錢,我把錢都給你們,你們開開城門救救我吧,快開門啊。”
當小道上的商旅和路人在見到城門開始關閉的時候也明白到底發生什麼事,迅速地向着城門處跑去,但是,除了原本是在門邊的幾名商旅能成功跟隨着錢四進入牆子嶺外,原本在小道上行走的五六人全部被關在了城門外。感受着自己腳上傳來的越來越重的震動以及背後已然聽得很清楚的喊殺聲、馬匹的嘶鳴聲,他們也在嘶聲力竭地向城門上的官軍求救着。
“小林子,你幹什麼?”察覺到自己身後的小林子似乎想要開城門,錢四迅速地拉住了他。
“伍長,你沒聽到嗎?外面的人在求救?如果不開城門他們會死的,外面可都是些殺人不眨眼的靼子啊,他們也是我大明的子民啊。”
“靼子?你也知道城門外是靼子?難道你就不知道城內有多少百姓多少條性命嗎?要是你現在打開了城門,他們或許能進來,但是靼子的騎兵也能進來,難道你想讓城內血流成河嗎?”
“我,可是……”聽到門外的求救聲以及馬踏地面發出的沉重馬蹄聲,小林子也不知道該怎麼辦。
此刻,錢四所帶的隊伍都在城門處的甬道內大口大口地呼着氣,雖然從城外到城內只有幾步路的距離,但是剛剛那種生死絕離的感覺讓所有人都心驚、緊張不已,這並非是來自身體的反應而是直來自心靈。
而跟隨着錢四等人進城的四五名路人也靠在冰冷岩石所堆砌的甬道里一臉擔驚害怕着。
突然,就在這看似普通的四五名路人之中閃現出兩道明亮的刀光,離這兩名路人最近的兩名士兵的脖頸處噴灑起一蓬鮮紅的鮮血。
“啊……”其中一名婦女經受不住腥熱的血噴灑在自己的臉上,大叫一聲暈了過去。
“什麼事?”扭頭過來的錢四想要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但是迎接他的是一把明晃晃的刀。
“你們……鐺……”還沒等錢四想要拔出手中的刀,只來得及本能地把手上的刀連刀帶鞘舉到胸前的時候,一股龐大的力量從錢四的右手上傳來,錢四被這股大力直轟退了近兩米的距離轟貼在窄小的城門上,手中的刀也早被大力震飛到了一邊,而錢四的手心此刻正在鮮血淋漓地向地上滴落着鮮血。
“保護伍長、保護城門……”
衆士兵也回過了神來,明白了在甬道里到底發生的是什麼事,原來跟隨自己等人進城的幾個平民之中居然有兩人是靼子的奸細。
可是,雖然錢四手下的這伍人可以說是邊關精銳,遠不是中原之中某些草包士兵可以比的,但是滿人所扮的路人角色的死士難道就是草包?他們可以說得上是精銳中的精銳,雖然此刻只有他們兩人,但是在他們的突然襲擊以及個人實力懸殊的對比下已經死了兩人的隊伍此刻再在三個呼吸間死了三人。
五比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