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餘眉頭緊皺,看到愣頭青如此,並沒有鬆開愣頭青的領子,而是厲聲道:“腦袋放清醒一點!現在也是一場戰鬥!賀指揮要是被拉下馬,我們所有人都要緊跟着完蛋。這金三角明天就會易主,你後天就得捲鋪蓋滾蛋!”
愣頭青臉色煞白。
老餘放開他,沉聲道:“有一點,我以往不說,現在我說了,你就給我記在骨頭裡!從你們跟着賀以翔那天起,你們就是姓賀,現在是,以後也是!如果想不明白,就儘早走,否則……”
後半句老餘沒有說,只是兇狠地看着愣頭青,隨後轉身離開。
愣頭青攥緊拳頭,有一種恐懼和冰冷從他的心底泛出來。以往他知道自己是賀以翔的部隊,可是從沒想過太多,只以爲是兄弟,是戰友,可是現在,他才知道,這其中包括他的命,包括他所有的一切。
他在金三角的穩固,是因爲他屬“賀系”;一旦“賀系”出事,他所有的一切都會受到牽連。
這就是派系。
比他認爲的要可怕和殘酷。
愣頭青癱軟坐在椅子上,有一種天翻地覆的感覺。
秦晴被掩護着上了直升飛機。
張小豪站在門口,小手把着門,站在門口,目光沉沉地看着金三角的駐地,一動不動。
“小豪?”
張小豪依舊是一動不動。
秦晴忍着腰部的疼痛,起身,來到張小豪身邊,“秦阿姨向你保證,總有一天,你會再回來。”
聽到這句,張小豪這才鬆了手。
直升飛機的門關上,秦晴看到了站在下面的老餘。她想跟老餘說什麼,卻見老餘搖頭,隨後向飛行員示意,讓他迅速離開金三角。今晚這裡的動靜已經夠大了,善後的事情還有一堆,儘早送走秦晴,才能安心。
秦晴將張小豪抱在懷中,看着直升飛機漸漸遠離金三角,腦海中揮之不去的是張大龍躺在血泊裡的樣子。
她咬緊脣瓣,忍住自己的眼淚。
哭有什麼用!
是他們對不起張大龍!
秦晴抱緊張小豪,他們欠張大龍的,會盡數還在小豪身上。賀家會不遺餘力培養張小豪,絕不會讓張大龍失望。
張小豪被秦晴緊抱着,目光中沒有任何波動。他的大眼一直看着金三角方向,眼中的光芒亮得嚇人。
直升飛機一路飛回京城,李笑雲早已安排了車子接送。秦晴不方便立馬帶張小豪回賀家,所以還是依舊交託給李笑雲。李笑雲對張小豪並不陌生,只是和上次見面對比,覺得這個孩子的目光好像多了點兇狠和殺意。
李笑雲微微皺眉,這麼小的孩子,有這種目光可不好。
“李先生,麻煩你了。”秦晴知道李笑雲注意到了張小豪的不對。
李笑雲收回目光,笑着道:“不麻煩,有個孩子在家,也熱鬧。”
秦晴看了張小豪一眼,抱了抱他後,才匆匆離開。
張小豪看着秦晴離開,目光冰冰冷冷。
李笑雲牽起他的手,正要帶他進別墅,突然覺得他的手上有點不對勁。
等到燈光下,李笑雲拉過張小豪的手一看,才發現上面竟然都是鮮血。起初李笑雲以爲是張小豪的手受了傷,連忙給他檢查,可是一看之下,發現他的衣服上也沾染了不少血跡。
“小豪,這些血怎麼回事?”
張小豪低頭,看到自己身上的斑斑血跡後,眼中露出震驚,“這些……”說了兩個字之後,他突然不再說話。
李笑雲以爲這些血跡會勾起他的傷心事,也沒再多問,便讓傭人帶他去將帶血的衣服換了。
張小豪平靜地由傭人牽着去換衣服,他的目光沉沉,看不出在想什麼。
秦晴從李笑雲別墅出來的時候,天已經大亮。陽光照在她臉上,讓她幾乎睜不開眼睛。
過去的一夜,對她來說,黑暗而艱辛。張大龍的死一直壓在她心頭,揮之不去。
“二少夫人,你的傷!”
秦晴面色微白,她一隻手捂着自己的腰側,因爲疼痛眉頭微皺道:“不要聲張,先送我回賀家。這個傷,我自己處理。”
眼看着鮮血已經順着手留下來,原本紅潤的臉褪盡血色。
按理說應該送醫院,可是秦晴受的是槍傷,如果去了醫院,勢必會產生不必要的麻煩。
“是。”司機開口道。
秦晴被送回賀家,路上秦晴打電話給了樑醫生。
她需要一些消毒藥水,還有消炎和止疼的藥,這些賀家都沒有,必須讓樑醫生帶過來。
秦晴回到賀家的時候,樑喬升已經早早等在賀家。聽到車子的聲音,樑喬升連忙帶着人出來。賀夫人見樑喬升這反應,也連忙跟着出來。
秦晴額頭疼得出冷汗,在開車門的時候,看到車外的賀夫人。她咬了咬牙,打開車門,自己下車。
“二少夫人……”
“我自己來。”
秦晴下車,樑喬升看她臉色不對,就要扶過。
“秦晴,你怎麼了?”賀夫人看秦晴臉色不對,可是卻沒看出到底是哪裡受了傷。
秦晴搖頭,道:“媽,我沒事,只是有點不舒服,讓樑醫生過來給我看看而已。”
說完,秦晴突然一陣暈眩。
樑喬升看到秦晴身體在晃,連忙一把扶住她。秦晴握緊樑喬升伸過來的手,站穩,勉強笑着道:“媽,我先和樑醫生進去。”
賀夫人點頭。
秦晴和樑喬升走進賀家,在賀夫人視線之外,秦晴整個人倚在樑喬升身上,已經使不出半點力氣。樑喬升也顧不上秦晴的顧慮,一把抱起她,連忙進一樓的客房。
賀夫人正準備叫吳嫂帶保護了秦晴一路的三人去休息,低頭就看到地上有幾滴血跡。
賀夫人臉色微變。
吳嫂也看見了血跡,面露擔憂道:“二少夫人她……”
賀夫人壓下心裡的擔心,冷靜道:“把血跡清了,別讓其他人看到。”
“是。”
客房內。
樑喬升看着秦晴的傷口,眉頭緊皺。
是明顯的子彈造成的貫穿傷,整個傷口紅腫猙獰,隨時可能發炎。
“要先消毒才能上藥,”樑喬升看着秦晴蒼白的臉色,目光有些沉重道:“消毒的時候會有些疼,你要忍住。”
秦晴嘴角勉強扯出淺笑道:“我知道。”
樑喬升拿出消毒藥水,神情凝重,開始專心致志給秦晴消毒。在消毒水碰到傷口的那一刻,樑喬升能感覺到棉籤下的肌肉因爲疼痛而收縮、顫抖。他手一次接着一次消毒,不敢有停頓。
“接下來要清洗傷口裡面,再忍一下。”
樑喬升時不時觀察一下秦晴的神智清醒情況,纔敢繼續。
門外,賀夫人焦慮地來回走動,想開門進去,又怕打擾了秦晴和樑喬升,只能一直站在門外,時不時吩咐吳嫂等人準備補品。
將近一個小時候,門終於打開。
賀夫人連忙走到門前,出來的是樑喬升。
“小樑,秦晴怎麼樣?”
樑喬升輕輕將門關上道:“剛上完藥,太累,正在休息。”
“她的傷……”
“傷有些重,不過多休息,按時換藥就不會有事。”樑喬升擦了擦額頭上的汗,道:“明天我會再來一趟,以防傷口發炎。”
“好,”賀夫人雙手緊握道:“小樑,秦晴就麻煩你了。”
賀夫人感慨地看了樑喬升一眼,想到賀以翔,她心中有些難受,便也沒多說便讓人送樑喬升回去了。
秦晴因爲太累而休息了一會兒,可是不久就醒了過來。
張大龍的死,一直盤踞在她的腦海中。
她支撐着坐起來,傷口已經沒有之前的疼痛,看來樑醫生包紮得不錯。她慢慢起身,穿好衣服,打開門出去。
“秦晴,你怎麼起來了?”賀夫人正打算開門看看秦晴,不想她竟然起來了。
秦晴道:“媽,我有點事要見爺爺。”
賀夫人皺眉,目光中流露着責備道:“你現在身體不好,應該先休息。以翔的事,有你爸和爺爺在,不會有事的。”
秦晴搖頭,固執道:“媽,我有點事,想跟爺爺問清楚。”
她想知道,爲什麼一定要犧牲張大龍。
賀夫人見她不聽,只能道:“那也要等你爺爺回來再問,你回來之前他就出去了,應該是爲了以翔的事。”
秦晴聽到賀夫人這麼說,又確認了老爺子的確是不在後,纔再次躺回牀上休息。
賀夫人看着秦晴閉眸休息的樣子,眉頭忍不住緊緊皺起。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把孩子一個個都折磨成這樣?
朝陽那裡姚雨死了,這麼多年一直孤身一個人,現在又遠離京城家裡,身邊連個照顧的人都沒有。
以翔好不容易調回來,結了婚,以爲可以好好過日子,卻又沒辦法生育。現在,連人被關在哪裡都不知道。好不容易還有一個好的,卻莫名受了槍傷躺在牀上……
賀夫人心狠地想,寧可,他們都是普通人家的孩子。
賀老爺子一早就離開了賀家,來到小白樓。
再見到季常正,時間正好過去一天半。
季常正看着白髮蒼蒼的賀老爺子,道:“老首長,現在該考慮清楚了吧?”
賀老爺子看着季常正,手中的柺杖握緊,聲音似有萬鈞之力道:“要我賀家做別人的附屬,絕無可能!”
季常正臉色驟冷,鐵青地看着賀年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