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季城焦急的情緒,簡安立刻有種極度不好的預感。
果不其然,季城開口便是:“晴晴流產了。老四已經帶着黑土到醫院了。”
這個消息來得實在是太突然了,簡安整個人重心不穩,往後退了一步。好在身後的沈初眼疾手快的伸手扶住了簡安。
季羽已經將車子開過來停在了季家老宅的門口:“上車。”
車子直奔醫院。
等沈初一行人到醫院的時候,季黎已經讓季老爺子季國正將黑土帶回去了,整個病房門外守着的人就只剩下了安辰。
安辰白色的襯衣上,還帶着抓人眼球的紅色血跡,觸目驚心的紅和雪白的顏色形成鮮明的對比。
沈初走到季黎身邊,拉了拉他的袖子。然而季黎的目光卻是絲毫也不掩飾的看着對面坐在沙發長椅上的安辰。
安辰頭髮已經被抓得有些凌亂了,即便只是看身影,也不難看出他整個人身上散發出來的頹廢。
沈初看得有些揪心,記得曾經懷着黑土的時候,有一次因爲兼職工作太累暈倒在了上班的地方,自己被送到醫院的時候,醫生告訴她,如果再不好好休息的話,肚子裡的寶寶就有可能保不住了。那時候肚子裡的寶寶是她的全世界,是她所有的支撐。就算醫生告訴她只是有可能保不住的時候,她就已經能理解那種崩潰的心情,更何況此時此刻的季晴正在手術室裡,作爲季晴的父親,孩子的丈夫,安辰這時的心情自然是不好受的吧!
不過……
季黎這樣死盯着安辰的眼神是怎麼回事?
大概是季黎盯得太投入了,沈初忍不住伸手在季黎眼前晃了晃,踮起腳尖湊近他小聲問:“你幹嘛呢?”
沈初話音剛落,醫生突然從手術室裡走了出來,安辰聞聲,第一時間從起椅子上站了起來,然後朝着醫生的方向跑了過去。
“患者目前爲止的狀況已經穩住了,清宮手術進行得很順利。但是由於患者情緒太激動,所以開了一針鎮定劑。”醫生說完,護士將季晴從手術室裡推了出來。
由於醫生打了鎮定劑的原因,季晴現在已經躺在病牀上睡着了,一張蒼白的小臉上還掛着未乾的淚痕。
安辰的眼眶泛起滲人的紅色血絲,跟在季晴的病牀後朝着病房走去。簡安已經紅了眼眶,跟在安辰的身後。
所有的氣氛一瞬間都變得嚴肅了起來。沈初看着站在原處沒什麼動作的季黎,小聲問他:“知道發生什麼事了嗎?”
季黎搖頭。
他原本是打算帶着黑土直接將季黎和安辰接到季家老宅的。沒想到剛到安家別墅門口的時候,就遇到一輛救護車直接行駛到了安家的門口。然後就看到安辰抱着大腿上滿是血跡的季晴從別墅裡跑了出來,然後直接上了救護車。
所以他纔開着車一路跟到了醫院門口,季老爺子給他打了電話,所以他就順道通知了季老爺子過來將黑土帶回家去。這樣的場面畢竟不適合黑土觀看。
最重要的是,從季晴出事以來,他就一直守在安辰的身邊,想要觀察他。
後來季晴被推進了手術室後,醫生很快就出來對着安辰說,孩子保不住了。
然後安辰就痛苦萬分的告訴醫生,無論如何一定要把季晴救活。這一系列發生得就像是一出普通的事故。可是對於天性可疑的季黎來說,他是必然不相信這件事的偶然性的。況且安辰一直以來都是他的懷疑對象。
現在季晴被推出了手術室,照理說季黎這個當弟弟的應該第一時間跟進病房纔對,可是此時此刻的季黎卻一直站在手術室門口,並沒有要離開的意思。
沈初對於季黎這樣的行爲還是覺得有些奇怪,她拉了拉季黎的手臂問他:“你不去病房看晴晴嗎?”
“人不是還沒醒嗎?有什麼可看的?”季黎這句話說得雲淡風輕,就好像季晴流產這件事情他壓根就不關心一樣。
可是雖然沈初和季黎從認識到結婚的時間不長,可是在沈初的認識裡,季黎絕對不會是這樣一個冷酷無情的男人。
他既然現在選擇留在這裡,還表現得漠不關心的樣子,那隻能證明他要麼就是希望趁着現在靜一靜,要麼就是真的覺得季晴現在還沒醒,就算跟過去也沒用。
因此沈初很善解人意的看着季黎說:“那你在這裡休息一下,我去看看晴晴和媽。”
季黎點頭。
沈初轉身,卻被身後的男人忽然叫住:“老婆……”
沈初愕然轉身,一下被男人拉入懷裡。
“怎麼了?”沈初有些意外的看着季黎,這個突如其來的動作又是什麼意思?
只見男人溫柔的伸手揉了揉她柔軟的捲髮,低頭對着她含情脈脈的道了一句:“老婆辛苦了……”
莫名其妙的說這個……
“這麼煽情做什麼?”沈初拍開男人的手,不解風情的說了一句:“頭髮都弄亂了。”
說完,轉身朝着季晴的病房走了過去。
季黎看着沈初的背影,只有他自己才知道剛剛那那句話他說得到底有多真心。
他老婆的確辛苦了,無論是當年一個人十月懷胎的時候,還是在產房生死未卜的時候,他這個做丈夫的,做父親的,至始至終都沒有盡到過自己應盡的義務。
等到目送着沈初越過了轉角,季黎才轉身,恢復了冷凝的臉色,一下推開了手術室的大門。
季黎的身份如此顯赫,這裡自然不可能沒人認識。所以正在整理器械和收拾東西的醫生護士們一瞬間都停下了手裡的動作。愣怔的看着一臉肅殺的季總。
“你,過來。”季黎直接對着剛剛出來對着安辰報告的那個醫生冷漠的開口。
醫生被季黎這樣的態度嚇得不輕,有些戰戰兢兢的看着季黎。
季晴的病房裡,沈初過去的時候,季晴已經醒過來了。
季晴實在是接受不了這個事實。
安辰一直以來都不想要孩子,所以季晴知道這個孩子來得到底有多不容易,這是她拼了命期待的寶寶,可是還沒有來得及看一眼這個世界,竟然就已經夭折了。
她買了那麼多的嬰兒用品,可是如今卻算都變成了泡影,這要她一時之間如何接受?
她哭着鬧着將旁邊的花瓶摔倒在了地上,陶瓷的玻璃瓶瞬間變得四分五裂,玻璃的碎片濺落在安辰的腳邊。
雖然季晴不是簡安的親生閨女,但也是從小由自己一手帶大的。如今這樣的結局,是任誰都不想看到的。
簡安只好伸手抓着季晴的手,溫柔的安慰:“晴晴,沒關係,孩子將來還會有的,你和安辰都還年輕……”
季晴蒼白的臉色看起來就像是剛剛抹過一層均勻的粉底。
雖然簡安的話的確說得沒有錯,可是這時候的季晴顯然是一個字都聽不進去的。
她慌亂的擡眸看向沈初:“初初,你告訴我,我的寶寶還在是不是?我分明感受到寶寶還在我肚子裡的。不信你摸。他分明還在這裡的。你是最不會騙人的人了,你告訴我,他們都是騙我的,對不對?”
看着季晴這麼期待的目光,沈初又怎麼忍心告訴她真相。她還記得昨天在商場裡面,季晴滿是期待的購買嬰兒用品的畫面。她那麼期待這個孩子的降臨,可是一轉眼就失去了做母親的資格,這樣的事情放在任何一個人的身上,都是難以接受的,更何況還是從小就嬌生慣養的季晴。
沈初實在沒有辦法將殘忍的話說出口來,可是又不能直接開口欺騙她。
就在沈初兩頭爲難的時候,季黎突然推開房門,走了進來,聲音冷厲的說:“沒有人騙你,你流產了,孩子沒有了。清宮手術也做了,如果你不相信的話,我現在就讓醫生把剛剛從你身上刮下來的……”
“季黎!!”沈初沒有想到季黎說話竟然會這麼直接。甚至沒有給對方緩衝的機會,就將讓人難以接受的事實說了出來。
沈初覺得季黎這樣的行爲實在是太狠了。
可是意外的是,季晴卻忽然之間安靜了下來,只是一雙眼睛十分空洞的看着房間裡的每一個人,感覺就好像和他們之間隔着另外一個世界。
沈初將季黎拉到了自己身後,然後目光虔誠的看着季晴:“晴晴……”
“出去!!”季晴忽然開口指着門口的方向,對着所有人大吼:“出去,都給我出去!!我不要看到你們,我不要!!老四都是騙我的,老四最喜歡騙我了……”
“季晴你清醒點,孩子沒有了,沒有了就是沒有了,就算你大哭大鬧還是沒有。我不能憑空給你變一個出來,再坐的任何人都不可能,你明不明白?”季黎聲音很冷很冷。
是和大家反其道而行之的那種固執的冷。
在場所有人都在想着應該如何安慰季晴,只有季黎會這樣義無反顧的冷聲責備。
沈初這次沒有開口阻止了,那是因爲她突然明白了季黎爲什麼要這樣做。
與其讓她繼續自欺欺人,還不如讓她早點明白事實真相。
季黎說完這句話,將簡安和再坐的人都拉了出去,最後整個房間裡只剩下安辰和季晴。
就算季晴再怎麼無理取鬧也好,其實季黎說的話她都明白。
孩子失去了,就是永遠的失去了,沒辦法時光倒流的。
她一下子撲進安辰的懷抱裡,雙手環着他的腰,哭得泣不成聲的說:“安,對不起,是我沒有保護好我們的寶寶……”
“傻丫頭,胡說什麼,都是我的錯。媽媽說得對,我們還年輕,我們還有很多機會……等你把身體養好了,將來等你什麼時候想生我們再生,好不好?”安辰很溫柔的,有一下沒一下的拍着她的後背安慰着她。
懷裡的季晴泣不成聲,一個字都說不出來。悲傷到了極致,反而沒有了大吼大鬧,而是安靜得就像一個布娃娃,空洞得就像沒有了靈魂的牽線木偶。
隨着季晴的安靜,安辰也目光深沉的一字不發……
門外,季黎看着季羽說:“先把媽送回去,這裡有我呢!”
季羽點頭,對着簡安說:“媽,我先送你回去吧,不要太擔心,這裡有老四。”
簡安心裡頭忍不住的很難受,於是對着季黎說:“那我回去親自做點營養的東西送過來,那是晴晴有什麼事的話,第一時間給我打電話。”
季羽轉身將簡安送走了。
季黎回頭看着沈初說:“你們都是女人,一會兒你進去陪陪晴晴。”
“晴晴這個時候最希望陪着她的人不是我,而是安總纔對吧!”沈初有些莫名其妙的說。
季黎卻回答:“我和安總有些不得不說的話要說。”
季城看着季黎的表情,大概也能夠猜出一二,於是拉着沈初的手,一邊朝着病房走去,一邊對着季黎開口:“你放心吧,我會帶着小初初好好照顧晴晴的。”
季城說完,拉着沈初就朝着病房裡走去。
其實此刻的晴晴和安總,正在相擁而泣。大概是在紀念剛剛離去的孩子,整個病房裡面都瀰漫着一種十分壓抑的氣息。
季城直言不諱地看着安辰說:“季老四找你有點事,出去談吧!”
季晴在一個字也不想說,一直都保持着安靜,就像沒有靈魂的布偶,就連目光都是十分空洞的。她不在乎這個時候安辰究竟是不是在她的身邊,她現在滿心想的都是自己剛剛失去的那個孩子……
所以,就算是安辰轉身出去了,她的目光也完全沒有多餘的轉動一下。
沈初壓低了聲音,小心翼翼的問季城:“晴晴之前有出現過這樣的情況嗎?”
季城搖頭,看着沈初說:“讓她自己一個人靜一靜吧,就陪着她坐一會兒。”
沈初只知道季晴是一個看起來就很開朗活潑的小公主,但是卻並不瞭解她。不過既然季城都已經這樣開口了,沈初也只好保持着沉默,然後走到了病牀邊上,伸手握住了季晴的手,想要用這樣的方法給她一份力量,讓她知道不管發生什麼事情,至少背後一直都有人在支持她。
門外,季黎邁着很沉穩的步子,看不出來臉上的任何表情,轉身朝着樓梯間走去。
身後的安辰也跟了過去。
兩人各懷心思,最後停在了安全通道的門口。
季黎一腳就踹上了大門,然後……
安辰還沒有來得及明白,季黎讓他出來到底是什麼意思,結果一個凌厲的拳頭就直接摞在了他的肚子上。安辰作爲一個身手極好的人,第一時間就是反抗。可是偏偏對方是季黎,而安辰在季黎的面前,斷然是不應該反抗的,因此,他就這麼硬生生的接下了一拳。
“痛嗎?”季黎聲音冷得就像是剛剛從冰箱裡面拿出來的一樣,反問安辰。
安辰悶哼一聲,卻沒有敢回答。
這一拳頭,季黎雖然沒有用盡全力,但是用的力道也不小。安辰若是不疼,那是不可能的。
“疼吧?”季黎反問了一句,然後將自己深邃又玄寒的目光落在了安辰的臉上,冷聲說:“晴晴更疼,安總,一隻狐狸,既然有尾巴,那就遲早是要露出來的。不過有時候等到你的尾巴露出來以後,可能對方就不會給你機會讓你繼續留着那條尾巴了。”
季黎說完這句話,轉身離開。
安辰站在安靜的樓梯口,目光森然……
婦產科醫院的辦公室裡,剛剛給季晴做手術的醫生突然接到了一通匿名的電話:“你的酬勞已經打到了你的賬上,你還有一個小時的時間消失在這座城市裡,否則一個小時以後,你的父母就可以等着給你收屍了。”
醫生被這句話嚇得七魂不見了六魂,立刻脫掉了白大褂,拿上了自己所有的家當,然後連辭職信都來不及洗,就直奔機場。
蕭晗看了一眼掛斷的電話,脣角勾起一抹冷冽的笑意,然後撥通了安辰的電話號碼:“安總,一切都安排妥當了。”
“剛剛季四爺跟我說,如果是一隻狐狸,那就有尾巴,如果有尾巴那遲早都是要露出來的。你知道什麼人才可以保守秘密嗎?”安辰的聲音像是粹了一層劇毒,就算是透過電話,電話那頭的蕭晗還是起了一身冷汗。
“安總,你放心。”
蕭晗掛斷電話。
醫院門口。
脫掉白大褂的婦產科主治醫生,剛剛走到門口,正在過馬路的時候,一輛白色的越野轎車,突然朝着他的方向飛馳而來……
樓梯的安全通道里,安辰掏出手機,撥通了一個神秘的電話號碼:“少主,我的身份可能保不住了。因爲季晴流產的這件事情,季四爺可能已經開始懷疑我的身份了。”
電話那頭被叫做少主的男人,不知道開口說了什麼。
安辰冷聲回答:“少主放心,安辰這條命都是您救回來的,一定不會讓孩子影響你的計劃。孩子已經做掉了,少主請放心。”
安辰說完,掛斷電話。
在路過醫院育嬰室內的時候,安辰還是忍不住頓住了腳步。
如果他只是普通的他,或許他和季晴,真的能夠擁有一個屬於他們的孩子。是現實社會中不允許這樣的假設,他的這條命都是少主救回來的,所以沒有這個孩子,纔不會有羈絆。
這樣的結果,對季晴和孩子,都是最好的……
季晴的病房裡,沈初最後和季城還是一句話也沒說,就那樣安靜的陪着她。
直到後來安辰再度折回了辦公室,季黎才拉着沈初離開。
季城很有誠意的看着安辰說了一句:“要不你回去休息一下,這裡有我陪着晴晴。一會兒稍微晚點兒的時候你在過來換班?”
然而安辰卻果斷的搖頭:“不勞煩大哥了,大哥放心,我一定會好好照顧晴晴的。”
既然安辰都已經這樣堅持了,季城也只好掉了點頭。
回世紀金辰的路上,沈初還是很不放心的看着季黎說:“晴晴真的能夠把這次挺過去麼?你有沒有問安辰到底爲什麼好好的人會突然流產呢?”
明明昨天去逛街的時候,晴晴都還是元氣滿滿的,怎麼一轉眼就流產了,這件事情難道沒有蹊蹺嗎?沈初忽然有些想知道事情的經過了。
季黎沉默了一會兒……
三個小時前。
安家別墅。
季晴換上一身白色的連衣裙,本來準備早一點去參加黑土的生日晚宴!
安辰已經開了車在樓下等她,自從她懷孕了以來一直都穿的平底鞋,生怕出了一點兒差錯,可是最後還是出了意外……
她手裡面拿了黑土的生日禮物,在下樓的時候,卻一不小心被踩到了裙襬,本來她以爲自己能夠穩住自己的身體的,就不知道爲什麼,就突然從樓梯上面跌倒了下來。
真正接近二十幾步的樓梯就那樣,就那樣一路滾了下來,其實當初的季晴並沒有感受到身子底下傳來的疼痛,直到底樓的傭人突然一擁而上。
就連門外的安辰都被驚動了。
安辰快去的從門外跑進來的時候,季晴才發現自己下身竟然已經開始流血,血跡很快就染紅了白色的連衣裙,當時的季晴不由自主的慌了,雖然身子並沒有傳來疼痛的感覺,但是同樣慌亂的安辰就已經將她打橫抱起了。
然後外面就傳來了救護車的聲音,這一系列的發展都來得太措手不及了。然後季晴就被直接送上了救護車。
在到了醫院的時候,醫生講她直接送進了病房裡。隨後就有醫生說孩子保不住了,然後給她打了麻藥。當時的季晴整個人情緒失控的一下子推開了護士,不願意接受事實,然而卻被護士強制性的壓在了牀頭……
PS:我最近左眼短暫性失明瞭,情況有些嚴重,所以更新當導道當方面我會努力的,但是會按照情況而定,大家不要熬夜等,也要多注意休息,我愛你們,麼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