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沈芸成爲閨蜜很偶然。
大三的時候,上案例分析課,老師講解的實例便是大我們兩屆的學姐沈芸的一個成功廣告方案,憑藉這個方案還未畢業的她便收到了大名鼎鼎的聖皇傳媒的橄欖枝。
那天老師讓我們自由發表意見,而對於沈芸,似乎學校裡早就盛行着關於那個冷豔女孩的各種流言蜚語,對於那種長得漂亮,有好多男孩子追求,不食人間煙火又似乎看起來很神秘的女孩,多少都會招惹女生們的羨慕嫉妒恨。
依稀記得那是一個關於一款某品牌新上市的名爲“永恆”的情侶表,廣告簡短極了,只是一個場景,在一對新人的婚禮上,新郎和新娘交換信物,便是一對手錶,最後的廣告語是“一生一世永恆的愛戀”。
同學們看過後,都有些不屑的說着這個方案看起來也沒什麼特別,簡單得不得了,也沒有什麼亮點,甚至有一個女孩站起身來抨擊。
我記得那個女孩當時有些尖銳的話語。
“老師,是不是廣告行潛規則也很嚴重,這樣的作品也可以被賞識?和努力相比,有錢和有張好臉蛋更重要……”
這話一出,教室裡便議論起來,衆說紛紜,有說沈芸有個超級好的家庭,有說沈芸其實是某富豪的小三,總之都是些言辭不好的語調。
“蘇未,你說說這個廣告怎麼樣。”在混亂的教室裡,老師點了我的名字。
我站起身來,認真的說道:“我覺得這個廣告很精彩,既簡單明瞭,又寓意亮點。”
我的聲音不大,卻讓教室安靜下來。
“繼續。”老師點點頭說道。
“首先,撰寫人緊緊抓住了產品‘永恆’這一主題,以象徵愛情的婚禮爲大背景,寓意時間和愛情一樣,都是永恆的。”我安靜的說着。
老師微笑着點點頭。
我繼續說道:“其次,最後畫面定格在兩塊手錶上,我們注意看上面的時間,男表上時間是下午1點,女表上是下午2點,合起來就是1314,也就是一生一世的寓意,撰寫人很巧妙又很簡明的將產品的品牌理念詮釋在廣告裡,是一個很優秀的作品。”
我說完話後,教室裡頓時更是安靜起來,沒有了竊竊私語。
我遲疑了一下,終究還是把壓抑在我心裡的話說出來:“沈芸學姐是一個很值得尊敬的廣告人,我幾乎每天都看到她在圖書館的角落裡閱讀各種書籍,在各種講座上也能看到她的身影,我覺得沒有任何人可以質疑一個如此努力勤奮的人,除非她也同樣拼搏。”
無疑,我這段話得罪了很多人,只是那便是我看到的而已。
後來我記得老師將一直站在門外的沈芸邀請上講臺,爲我們上了一堂案例分析課,那堂課她講得認真極了,而我也聽得認真極了。
從那以後,沈芸便開始走進了我的生活,成了除了林望,我生活中的另一部分。
第一次相遇時沈芸說,她只有我一個朋友,而現在過了五年,她依舊只有我一個朋友,不同的是,我們從友情上升到了親情。
自從那天的事情後,顧遠便消停了起來,宋子央也沒有什麼動靜。
週末,沈芸帶着我回到了惠山,那所她不太喜歡的城市。
在一處風景很好,修葺整理得很整齊的墓碑前,沈芸停下,我將手中的康乃馨輕輕的放在了墓碑前,上面的照片是一個很溫婉的女子,和沈芸像極了。
只是照片上的女子看起來很柔和,而沈芸卻很尖銳,我猜想如果沒有那麼多苦痛的經理和磨難,沈芸應該也會是一個溫柔的女子。
沈芸低頭看着墓碑前一束新鮮的白玫瑰,眉頭深深的蹙在一起。
我疑惑的問道:“除了我們,還有別人來看阿姨……會不會是……”
後面的話我沒有說出口。
“我媽說,她最喜歡那個男人送給她的白玫瑰……”沈芸一字一頓的說道。
沈芸然後忽然站起身來,四處尋找眺望着,我也跟着尋找着,果然,在不遠處一輛黑色的路虎消失在我們的視線裡。
我忙說道:“我們要不要追上去……”
沈芸眯着眼睛,淡淡的說道:“不追了,我猜他也快找到我了……和他相見時,我會帶一把刀子……”
沈芸說那話時,表情狠絕而憤恨。
我看着照片上沈芸媽媽的照片,安靜的說道:“沈阿姨,我是蘇未,和你一樣是沈芸的親人,我會和您一樣愛她,她不是孤單的一個人。”
沈芸擦掉眼角的淚水,轉過身,背對着我輕輕的說道:“在認識你之前,我以爲所有人都是冷的……”
我沒有言語,我無法也不敢想象那個一個弱小的女孩帶着生病的母親,是如何活下來的,如果她怨恨這個世界,似乎也是應該的。
那天我和沈芸回到家後,一人一杯咖啡,坐在飄窗上聊着天。
“前陣子的黑森林,我無聊的查了一下,是宋子央。”沈芸說道。
我猜到了。
沈芸見我沒有言語,繼續說道:“我總覺得宋子央這個男人挺靠譜,但是卻有些讓人猜不透。”
我含在嘴裡的咖啡,醇香停留在舌尖,說道:“的確很讓人猜不透。”
“你……是怎麼想的?對宋子央。”沈芸問道。
我遲疑了一下,然後說道:“不知道,如果說徹底忘記林望開始一段新的戀情的話,現在想想還有些困難,可是我在努力,只是對象不會是宋子央。”
“爲什麼?”沈芸疑惑的問道。
“他……如果愛上他,會無法自拔吧,如果受到傷害……會比林望帶來的衝擊更大吧。”我輕抿了一口咖啡靜靜的說道。
沈芸聽後,淡淡的笑了,然後說道:“還是有些心動的。”
我也淡笑,沒有言語。
“對於林望那孫子帶給你的傷害,我也不知道如何讓你痊癒,也不能替你做什麼決定,只是想提醒你,快刀斬亂麻,如果愛就去愛,不愛就不要在心裡惦念,否則受傷害的依舊會是你。”沈芸認真的說。
我怔怔的看着她,想了一下,知道她在講什麼。
“所以說,愛情真是麻煩。”沈芸說完那話後,又開始放音樂,做瑜伽。
我回想着自從和林望分手後的過往,似乎都和宋子央有關,宋子央出現在我生活裡的各個角落,或冷漠或淡然的將我拯救於水火中,讓我本來像是刺穿了心慢慢的癒合起來,都說女人是最感性的生物,那樣的細緻入微的關照,也讓我的心跟着開始奢望起來。
思來想去,我決定做個了斷。
第二天上班,趁着送文件的機會,我敲響了宋子央辦公室的門。
看到我,宋子央埋頭問道:“有事麼?”
我直視他,說道:“總監,晚上有時間麼?我想和您談一下。”
宋子央顯然一怔,擡起頭看着我,思考了一下,然後回答道:“好。”
到了下班時間,宋子央在停車場等我,我上了車,一路上難得的我和他都沒有講一句話,我只是望着窗外,整理着言語,讓一會開始的話題更順暢些。
到了我預定的餐廳。
我坐在座位上,沒有詢問宋子央的意見,點了餐,服務生上完餐後,宋子央看着一直未說話的我,微愣。
“這家餐廳是你第一次邀請同事們吃飯的地方,公司聚餐來這裡,有些滑稽。”我沒有看着宋子央,微笑着說道。
宋子央沒有言語。
“這是你那天爲我們所有人點的同樣的食物,後來聽說很貴,但很好吃,那頓飯也是我失戀以後吃的最飽的一頓,連同那兩塊黑森林都吃的一乾二淨。”我笑彎了眼睛,看着有些安靜的宋子央。
“後來你說,吃了我的飯,就要好起來,我當時不明白,後來想到也許……你只是爲了我讓我吃一頓飽飯,然後邀請了同事們。”我認真的切着牛排,說着。
“再後來,你帶着我一起去上海,去三亞……再海邊講了好多話,讓幾乎死在初戀裡的心重新活了過來,開始面對未來的生活……接着是有些粗魯的阻止我見杜恆,然後如天神般的將危險中的我拯救出來……”我擡起頭,看着宋子央說道。
宋子央卻低下了頭,將牛排切得混亂極了。
“你……喜歡我麼?”我咬着嘴脣,凝視着宋子央,問道。
宋子央握着叉子的手一頓,然後如常一樣的繼續切着牛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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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受過傷害的女人,所以不敢輕易再愛上別人,如果……你不喜歡我,就不要靠近我,對我好,溫暖我……動搖我。”
我盈盈的望着宋子央,等着他的話語。
他擡起頭,看着我,眼眸中充盈着濃重的色彩,像是漩渦一樣的深深的,忽而又瞬間全無。
“這個餐廳覺得不錯所以邀請新屬下來吃飯;去上海因爲沒有翻譯所以帶上你;去三亞因爲想起我愛的女人所以順帶上你;不讓你見杜恆是因爲知道他是一個流氓;從杜恆手中就下你是因爲我不想看到那樣的事情發生。”宋子央一氣呵成,然後坦然的看着我。
我沒有言語,久久的看着他,咬着嘴脣,然後一字一頓的問道:“僅此而已?”
“僅此而已。”他回答的利落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