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潔,用你手機給關桃紅髮短信。”他快步入廚房。
她摸出手機點擊:“怎麼寫?”
“我來。”他思索一下,“嫂子,只要你穩做中間人,除了三座免費新墳,視情況另給你紅利,我與他們,你自行選擇,別站錯隊了。”讓她們看一遍,隨即發送。
“真要吃裡扒外,乾脆把她扔一邊。”小潔顧慮重重,擔心引起家族矛盾。
“這種人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穩住就行了。”他指外面,“來了,你們等會出來。”
迎至院外,見一輛紅色出租車停在路邊,後門下來兩個中年男人,嫂子坐司機旁看手機,見到他,接過零錢迅捷下車。
“哥,今天第三次見到你,要總這麼跑,這身肉倒減了。”關桃紅換了一條大花緊身裙,盡情暴露短粗雙腿。
“呵,說明你耐力好。”何青屏朝他們微笑點頭。
“哥,你也開玩笑呀。”關桃紅一口一個哥,向他們展現親近,指着瘦高個說,“朱心志,也叫豬心黑,管計劃生育,管得母豬不下崽,自己老婆的肚子卻總大着。”
“桃花,積點口德,說我心黑,是表揚我工作做得好。”朱心志遞過香菸,“聽說你來了,桃花昨晚興奮一夜。”見何青屏不想握手,縮回手。
“我再怎麼盛開,也不敢打哥的主意,我那妹子,你們沒看到,比桃花還鮮。”有熟人陪着打趣,關桃紅本色盡顯,又指着身體健壯、面戴刀疤的矮個,“陳洪權,陳家老二,原來不走正道,這幾年剛消停,不過幾個孩子都爭氣,全讀大學。”
“別揭傷疤嘛。”陳洪權指着寶馬,“這種車,我日思夜想,一看就知道你做大買賣。”
“再怎麼想車,也不如想女人,雞飛狗跳新柳鎮。”關桃紅滿嘴情挑。
何青屏微微一笑:“走,喝茶。”到門口喊,“嫂子來了。”
四人圍坐小方桌,小潔捧着茶壺出來:“幾裡之外,就聽見她的聲音。”待鴻濱擺上杯子,挨個倒茶。
關桃紅見陳洪權眼睛發直:“哎,別這麼明顯,口水要出來了。”
“哪有,總不能望着門外吧,這是注目禮。”陳洪權隨口掩飾,“桃花,總聽你誇妹子,真的,只怕石足找不出第二個。”
“還有一個小妹妹,去哥那幫忙了,剛半個月,就給家裡寄回好多錢,剛纔那家正蓋房子的,就是三叔家,一白一黑,桃李芳香。”關桃紅把茶杯放到他們面前。
小潔見他們沒正經,何青屏悶聲不響,把不高興掛在嘴上:“嫂子,如果來聊這些,喝完這杯茶,就可以走了,你的事,我不聞不問,只是別把水引這邊來。”
三人齊驚詫,朱心志反應較快:“妹子提醒得對,說正事要緊。”
小潔拍一下何青屏肩膀:“要不明天就去申市?”
“先聊聊,不行,明天就走,嫂子心直口快,不是有意的。”何青屏心知不能急,想說什麼,說就好了,正好從側面瞭解清楚。
“小潔,我說話不過心,你還不瞭解?他們再亂瞧,把眼珠子摳出來擺桌上。”關桃紅見小潔怒上眉梢,發現又說錯話,“哥,人來了,你們聊,我陪小潔她們聊。”
“你最好哄哄她,自從回到家,觸景生情,想爸想媽,一直不太開心。”何青屏給他們遞煙,拿定主意不主動提,目送關桃紅摟着小潔往臥室去,又傳來關門聲。
“兄弟,讓你見笑了,平時說話隨意慣了。”陳洪權丟下場面話,給朱心志遞個眼色。
朱心志面露不知從何說起的難色:“何兄弟,桃紅可能大致介紹過情況,你看我們怎麼配合?”
何青屏示意他們喝茶:“你們各需要幾座墓地?”
朱心志仰頭默想:“上面埋着我的四十多位祖先,我爸的意思是,遷就儘量一起遷,說這樣纔不會泄了元氣,就算兩位一座,怎麼也得二十座,按現在行情,要人命,得幾十萬。”
“我家情況跟他家差不多,祖先是滿人,慈禧垂簾那陣過來的,老爺子的身體原本跟我一樣,就爲這事,愁白了頭,愁得也快上山了。”陳洪權傾身輕聲說,“你要能幫我們了了這樁心事,你就是兩家大恩人。”
朱心志附和:“對,幫我們盡了大孝,沒齒不忘。”
“我也沒這麼大的能耐,嫂子她怎麼說的?”何青屏想先清障。
“原來她總爲祖墳發愁,前一陣子,她說馬上就能解決,我們好奇追問,開始她還掖着藏着,有一天打麻將,專門給我們講,說你專做古玩生意,前不久還把那……小潔的爸媽遷上向陽峰。”朱心志瞟一眼陳洪權,把話打住。
“講就講透,不是想伸手要這幾十萬,你做的是生意,無利不起早,拿墳裡的東西跟你交換。”陳洪權一語中的。
“痛快,你們賣沒賣過古玩?”何青屏覺得談話比預想的省力,繼續試探口風。
“我倆都賣過,十多年前的事,那時候啥都不明白,稀裡糊塗就把好東西賤賣了,留到現在,早發了。”陳洪權滿臉痛惜。
“這就是關鍵,有東西,不一定能賣出好價錢。”何青屏喝口茶,“你們有首選墳地嗎?”
“有,是老人中意,政府提到的那幾座山,不包括向陽峰,譚家有人好說話,把它撂一邊,更方便擡高價格,這兩年似乎風平浪靜,豁嘴嶺再晃一晃,行情馬上起來,全縣最好的地方數雙龍山,老爺子就想往那上面遷,代價也最高。”朱心志給何青屏續茶。
“雙龍山那邊也歸祠堂管?”何青屏按設想提問。
“由鄉里管,那附近沒什麼大姓。”朱心志說。
“去聯繫過?”何青屏開始摸底。
“大前年去問過,當時才一萬,對我們來說,這也高不可攀,現在更是望而卻步。”陳洪權邊說邊搖頭。
“對我們雙方來說,這就是交易,很特殊,也很複雜,外遷的墓地價格好計算,有兩個環節卻是未知數,一是墳裡到底有什麼,二是值多少錢,我們投入大筆資金,幫你們了卻心願,誰來保障我?得不到這個保障,再有錢的人,也不會貿易做這筆交易,等於把錢扔進泥石流。”何青屏觸及實質問題。
“這個肯定,怎麼做纔可行呢?”朱心志略微不安,這種談話,說散就會散。
“先透個底,即使把半座山的墳遷走,也有足夠資金購買墓地。”何青屏指指他們面前的杯子,“我這邊沒問題,問題出在你們那邊,得拿出證據證明墳裡有東西,至於能不能抵遷墳費用,由我判斷,沒這種證明,只好說聲抱歉。”
陳洪權想清他說的,不禁豎起大拇指:“實力真夠雄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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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需要什麼樣的證據呢?”朱心志憂心忡忡,“誰也沒法看透,除非把墳刨開。”
“回家去找家譜,包括與家譜有關的其它文字記載。”何青屏不想再繞彎子。
“家譜?對,我家就有,我爸收着呢。”陳洪權恍然大悟。
“我看過家譜,上面沒有當年陪葬品的記載。”朱心志急得猛抽菸。
“除了文字紀錄,讓老人詳細講他們知道的情況,幫他們一起回憶,只有這樣,才能大致掌握墳裡的情況,才能預估價值,不然沒法繼續談。”何青屏仔細琢磨涉及到的主要問題。
“要是裡面的東西價值遠遠超過遷墳費用呢?”朱心志提到另一個主要問題。
“做一定的現金補償。”何青屏又點上一支菸,“大致是這樣,指有證據的情況下,一是籤協議,由在世的家長簽字畫押,二,不管墳裡有什麼東西,我擁有優先權,三,每開一座墳,雙方都在現場,當場確定後,我帶走,事後不認,四,至於補償,是從良心上講,不是我的義務,不然永遠也扯不清,具體數額由雙方協商,五,分批遷,一天五、六座,免得發生更大的糾紛,六,今天談的事,需要保密,不希望弄得滿城風雨,最好是遷完後,才引起大家注意,從現在起,我跟你們的事,已經與關桃紅沒任何關係,你們要帶着她,取決你們自己,最後一點,除了你們三家,其他家,我不再涉及,那怕有秦始皇的寶劍,也不再碰。”強調他們的重要性。
陳洪權聽得直瞪眼,問朱心志:“聽明白了嗎?用不用記下來?”
“不用,我是讓你們心中有數,更多的細節在後面。”何青屏凝視朱心志。
“原來還一頭霧水,讓你一捋,頭緒出來了,看見了希望,清晰明瞭。”朱心志終於露出一點笑容。
“想起一個細節,正式洽談,得跟你們老人當面談,這種事,紙包不住火,只有把他們工作做通,全家上下心意一致,才能把分歧化掉,儘量少出問題。”何青屏清楚他們頂多算代言人。
“我家老爺子挺犟的。”陳洪權有些擔心。
“那更好,犟人有主意,除非他不想遷祖墳,知道如何交易玉料嗎?”見他們愕然,何青屏笑道,“就一塊石頭,裡面玉佔多少比例、成色如何,買賣雙方都不知道,賣方憑經驗訂價,買方憑經驗和直覺挑選和收購,我們現在就像在做玉料交易,我憑經驗,是虧是賺,我不清楚,只有刨開後才知道,你們也不清楚,協議簽好,就認帳,沒有後悔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