塢城。
作爲西齊三十萬大軍屯糧之地,此地自然是高等戰力齊聚。
武聖一名,蛻凡武者兩名,煉氣後期修士兩名,最後,還要加上一名真力境界武者,鄒虎。
真正的,武聖之上!
即便放在修仙界,真力境界武者,前往任何一宗門或者家族,都是座上賓般的存在。
時值卯時。
天光微亮。
武聖莫學鵬早早結束睡眠,來到城牆之上巡視,就看到一名女子修士凌空,盤膝坐在飛劍之上,仙氣凌然。
她也剛好結束冥想,飄然落地。
“見過蘭仙姑。”
莫學鵬抱拳行禮:“仙姑方纔是在修行?”
“東勝神洲沒有靈氣,何來修行之說,無非靜坐養神而已。”
蘭仙姑漠然答道。
“原來如此。”
莫學鵬若有所思地點點頭,隨後又說道:“仙姑,不知道我那孩兒……”
“你孩兒資質平平。”
蘭仙姑聲音冷淡,說話時根本不正眼看對方:“對於我落葉谷來說,是可有可無。”
“這還不是得看仙姑願不願意幫忙麼?”
莫學鵬賠着笑臉說道:“我那孩兒別的不行,但有一個最大的特點,那就是孝順,仙姑要是願意把他收爲弟子的話,我孩兒,不,我們全家將來一定會報答仙姑的!”
似乎是本就有意,也似乎是實在覺得聒噪,蘭仙姑最終有些不耐地說道:“也罷,戰事結束之後,我再給那孩子一個機會,說不定也能入仙宗當個雜役弟子,但要是通不過考驗,你便不要再來煩我。”
“好好好,多謝仙姑。”
莫學鵬聞言大喜過望:“戰事馬上就要結束了,我聽說在邙山,有一些‘靈獸’出沒,到時候我就是拼上老命,也給仙姑抓來一隻嚐嚐鮮!”
“轟隆隆——”
兩人攀談間。
整座城池忽地顫抖起來。
“怎麼回事?”
“莫不是地龍翻身?”
“……”
城牆上守夜的將士們議論起來。
“啾——”
恰逢此時。
一隻黑鷹飛來。
“好像是韓仙師那邊來的。”
莫學鵬連忙接住,取下黑鷹身上的密信,打開之後,頓時瞳孔猛顫:“不好!韓仙師說陳三石率軍殺過來了,讓我們務必保護好糧草,還說他……他突破到真力境界了!武聖之上!
他大喊道:“通知所有人,立刻集結,準備迎敵!”
號角吹響。
塢城上上下下的將士們開始涌上城牆。
與此同時。
城池的震動還在持續。
將士們難以理解。
“難不成,是陳三石率領大軍,鬧出來的動靜?!”
“……”
“不可能!”
莫學鵬大喝道:“韓仙師說過,來的最多隻有兩萬人,我們城內弟兄數量超過他們,而且韓仙師,已經率領三十萬大軍,直奔盛人的耕陽府大本營,我們只需要守住塢城,不久之後,盛人的十萬大軍就會全軍覆沒!
“這是……
“決戰!
“這一戰後,我等塢城守軍,是大齊最大的功臣,所有人連升三級!!!
“弟兄們!
“迎敵——”
人間武聖。
向來沒有孬種。
短暫的震驚之後,莫學鵬就反應過來,一邊鼓舞士氣準備迎敵,一邊差人去請塢城內的真力境界武者鄒虎,自己則是拿出大戟,站在城牆上嚴陣以待。
城池的震顫還在繼續,塢城之外,是一道反斜坡,數以萬計的將士,親眼看到一場浩浩蕩蕩的沙塵風暴,從數十里外席捲而來。
滿天沙暴之中,隱隱約約,有一條黃色的土龍,它每次翻滾之間,都會引得大地震顫,城池發抖。
沙暴之下,則是密密麻麻的大盛將士,他們打着洪澤營的軍旗,和一道格外耀眼的將旗,上書一個鎏金大字“陳”!
“地龍!”
“他、他們能操控地龍!”
“地龍翻身!”
“……”
塢城守軍,哪裡見過這番場景。
“是天書陣法。”
莫學鵬很快做出判斷。
他早就聽說過,白袍掌握着牽動天象地勢的力量,只是沒想到,當初荒原大軍正面對戰的時候沒有使用,而是用在了這裡。
沙塵滾滾。
黃煙滿天。
大盛甲士。
兵鋒蒞臨!
伴隨着距離越來越近,大地顫慄的幅度也愈發高漲,西齊的將士們明明在城池內腳踏實地,卻感覺像是身處於汪洋大海當中,而且這片汪洋,即將爆發一場盛大的海嘯!他們僅僅踩在一葉扁舟之上,搖搖欲墜,隨時都會徹底傾覆。
“放箭!”
“滾石檑木!”
“金汁!”
“……”
一聲令下,所有的守城器械開始運轉。
潑天的箭雨自高空落下,沒入到滾滾沙暴當中,頃刻間就消失不見,甚至看不清楚究竟有沒有射到敵人,唯有投石車的巨石落地的巨響,才能帶來一些反饋。
所有的阻撓手段,都是杯水車薪,無法阻止隱藏在沙暴當中滔滔敵軍,攻城而來。
“吼——”
在距離城池還有四里地時,沙塵組成的土屬性巨龍陡然加速,發出一聲震盪山野的龍吟,繼而陡然加速,龍首直奔城門。
在龍首之下。
有着一道身影。
那是……
白袍!
黃風當中,白袍疾如沙暴,一人當先,肩膀之上,扛着攻城巨錘,巨錘直徑足足七尺,長達十餘丈,本該是巨型攻城車配合使用,但此時卻被他一肩挑之,每往前踏出一步,力量就會變得沉重一分,腳下大地崩裂,偏偏又有玄妙之力從中加持,即便是扛着山嶽般的攻城巨錘,速度也沒有絲毫減慢,直至徹底和地龍的龍首合二爲一,與沙暴一起呼嘯而來,撞擊在沉重的城門上。
“轟——”
塢城。
震盪!
“嗡——”
數名修士提前來到城門後,施展出防禦法術進行加固。
這一撞,看似有撼山之力,但攻城錘畢竟不是法器,也沒辦法和真氣融合,破壞力有限,僅僅是破開防禦法術,但是並沒能撞開城門。
數名修士,各自取出符籙,貼在城門和城牆的各處,增加着城池的堅固程度。
“殺了他!”
“城門不能破!”
“……”
一聲令下。
當即有敢死軍掛着鉤索從城牆之上落下。
一擊未能鑿開城門。
陳三石也不再強求,而是在狂風沙暴當中,掄起巨型攻城錘,掀起一陣土黃海嘯,好似天柱傾軋般,橫掃而過,將尚且處於半空中的西齊將士碾成肉泥。
緊接着,便是一名又一名的修士從天而降,手中拿着五花八門的法器,七彩斑斕靈光在沙塵暴中熠熠生輝,其中光是煉氣後期就有兩名。
一男一女。
男的手中拿着一面墨青色的旗幟,女的拿着一柄飛劍。
“轟隆隆——”
地面之上,渺小的白袍抱着“天柱”調轉方向,朝着他們裹挾着黃煙風沙滾滾而去,遮天蔽日,撕裂空氣。
“嗡嗡嗡!”
旗幟揮舞間,一道道法力凝結而成的風屬性利刃鋪天蓋地發射出去,每一道落下都會擊碎大段天柱,在天柱橫掃到面前的前一刻,長達十餘丈的攻城巨錘就徹底爆裂,化作漫天的木屑碎片和沙塵混雜在一起。
但在之後。
忽地一點寒芒閃起,隨後銀龍嘶嘯而來。
修士大喝一聲,手中青蛟旗靈光迸發,也化作一條青色的蛟龍,二龍相爭,氣浪激盪,僵持約莫兩個呼吸之後,青蛟就支撐不住,徹底被銀龍吞噬。
他再想逃離,卻是已然來不及了。
銀龍穿胸而過。
修士當場暴斃而亡,從半空中落下。
與此同時。
旁邊的蘭仙姑也沒有隔岸觀火,她的飛劍化作漫天劍雨,已然是來到白袍的身前,從四面八方逼近的過程中又融合在一起,形同一朵綻放的白色蓮花。
陳三石並沒有因爲先前注意力放在另一人身上而來不及反擊,龍膽亮銀槍貫穿修士的心臟之後順勢向前,游龍一般靈活地調轉方向,過程中重新積蓄真氣,和劍雨所化的蓮花撞擊在一起。
蓮花潰散。
重新化作一柄飛劍,短暫的失去控制後。
蘭仙姑將其召喚回手中。
一擊偷襲不成,她哪裡還敢再戰,轉身就要飛回城內。
“砰——”
陳三石提着銀龍向前狂奔,來到城牆邊緣後單腳一踏,在城牆上留下一道凹陷,繼而整個人騰空而起,來到數十丈的高空之上,遠遠超過塢城城牆的高度。
他於沙暴之中,俯瞰衆生!
城牆之上。
密密麻麻的西齊甲士們,看着空中白袍,只得紛紛舉起刀槍劍戟,玄鐵重盾。
只見。
黃沙當中,銀光大作。
接着白袍手中的長槍如蒼龍濯世,從天而降!
一聲雷鳴巨響之後,便是數十人的肢體分裂,血肉飛濺,城牆更是出現一個巨大的豁口。
一追一逐間。
蘭仙姑也得以重新凝聚法力,調動飛劍隔空飛來。
然而這一次。
飛劍在角力之下徹底落敗,失去控制後旋轉着插入地面數尺。
銀龍勢如破竹,不可阻擋。
旁邊,提着大戟的莫學鵬想要出手相助,可惜心有餘而力不足,他清楚自己根本沒有資格參與這種等級的交鋒。
就在銀龍張口,要將蘭仙姑吞噬之時,陣陣金光陡然亮起,攔在她的身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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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隻鐵拳!
碩大的拳頭好似兵器,枯樹皮般的色澤流轉,和手腕上金色的圓環形狀鮮明的對比,圓環之上紫色符文接連亮起,層層真力翻涌而出,裹挾着排山倒海的力量和銀龍撞擊在一起。
“鐺——”
清脆的聲音激盪開來,銀龍直接被震退。
陳三石只感到彷彿有一座巍峨山嶽砸下,他的力量竟是與之相差甚遠,即便是氣血充沛金剛之體頃刻間發動,也還是倒飛出去,直接從城牆上砸落到地面,單膝跪地,風沙漫天。
“相公。”
蘭仙姑長長地鬆了口氣。
他們兩人,本就是道侶。
“嗯。”
真力武修鄒虎微微點頭,而後緩緩走到城牆的邊緣,無視漫天的箭矢和巨石亂飛,低頭俯瞰着牆腳下的白袍,聲音雄厚,穿透戰場:“兄臺何故使用真氣,而不用真力,莫非是瞧不起我?”
他方纔得到消息,說此人突破真力,匆匆趕來一擊交手之後,卻明顯感覺到對方使用的尚且是蛻凡境界的真氣,而不是真力。
兩者一字之差,但帶來的提升是劇變。
法修們或許難以分辨,但對於修煉武道之人,絕對不會搞錯。
沒有答話。
只見戰火紛飛之中,陣陣火焰融合到長槍之上,白袍再次一躍而起,烈焰騰飛之間,就再次登上城牆。
鄒虎眯起眼睛,他看着烈焰不似五行呼吸法,只是普通的火而已,但也絲毫沒有大意,金行呼吸法施展開來,體內上部八景神齊齊甦醒,在他們的加持之下,真氣轉化爲真力,最終傳導在拳頭之上,肅殺之氣不斷匯聚,直到積蓄到極致,朝着前方一拳爆開。
“轟隆!”
白袍再次被擊退到城牆之下。
這一次。
鄒虎可以徹底肯定。
火。
就是普通的火!
此人使用的。
也的確是真氣而不是真力。
雖然真氣的強度,堪稱罕見,但還是沒有超出蛻凡的範圍,大概率還在開啓景神的過程。
虛張聲勢!
鄒虎是個純粹的習武之人,他不懂得什麼戰爭謀略,但也知道有和情報不符的情況發生,要及時散佈出去。
“修書,告訴韓湘道友,陳三石並非真力武者,尚且卡在蛻凡境界,沒有突破!”
“……”
“好!”
莫學鵬連忙照做。
“你好大的膽子。”
金行呼吸法之下,鄒虎身上的殺氣節節攀升,虯龍般的雙臂手腕上的天威金剛環更是嗡嗡作響:“一個蛻凡來攻打塢城,未免也有些太瞧不起鄒某!”
……
督標軍大本營。
耕陽府。
就在塢城進入到酣戰之中時,西齊三十萬大軍也抵達此處,準備直搗黃龍,趁着雙方都沒有糧草,決出勝負。
“攻城!”
“衝鋒!”
“……”
列陣完畢的西齊大軍,好似黑壓壓的潮水,朝着耕陽府吞噬而去,攻城車在前,盾牌兵緊緊跟在後面,投石車更是拋出一顆又一顆的火球朝着城牆上砸去。
修士朱圭在空中說道:“韓師兄,我料定那陳三石奇襲塢城,必定會把圓滿境界的修士一併帶走,最多也就留下來一人鎮守,你我二人只需合力將其斬殺,此城彈指可破!”
韓湘微微眯眼,看着城牆之上的王竣,冷靜道:“兵者要謹慎,不可想當然,你且領幾位同門師兄弟去試探,如果真的只有王竣一人的話,我自會出手。”
“好!”
朱圭腳下踩在着一片巨大的楓葉,手中拿着寒芒冰刀,嘴中念着咒語,速度驟然提升,眨眼就來到城牆之上,冰鋒劈面而下。
王竣早有準備,手中飛劍靈光乍現,橫在身前格擋,架住寒霜刀刃,刀劍盤旋交錯,法力無形交鋒,一時間難分勝負。
也就在此時。
潛伏在暗處曲元象突然殺出,長劍脫手而出,飛劍殺人。
“你也在?!”
朱圭蹙眉,連忙捏碎符籙,在身側召喚出一面冰牆。
飛劍鑿擊。
冰牆破碎。
但朱圭也趁機和兩人拉開距離。
王竣正要追擊,就有一道劍氣落下。
便是韓湘出手。
他的神色嚴峻,凌空和兩人對峙:“看來,你們兩人留在此地,是知道韓某會率大軍來此,可是,你們就不擔心,陳三石一人,沒辦法及時拿下塢城,反倒是你們先被攻破麼?
“少說廢話!”
王竣大喝一聲,再度施法殺來。
韓湘和朱圭兩人,並沒有和他們硬碰硬,而是就在空中周旋。
把敵我雙方的最高戰鬥力全部排除掉之後,西齊大軍的攻城力量,是遠遠超過盛朝的,所以性價比最高的方式就是如此,也是最理智的選擇。
否則在境界相差無幾的情況下,可能會造成不必要的損失。
只需要拖延時間。
就能夠慢慢拿下耕陽府。
“該死!”
王竣就彷彿風箏一樣,一直在對方的牽制下轉圈圈,只能眼睜睜地看着城牆上的缺口越來越多,卻又沒辦法去殺敵。
如此的狀態,持續足足有半個時辰。
直到西齊軍中有人接到信箋,朝着天空大喊。
“韓仙師!”
“塢城鄒仙師來信!他說陳三石根本就沒有突破到真力境界,還是蛻凡,之前所做的一切都是虛張聲勢!”
“什麼?
韓湘明顯一怔。
他連忙使出數道符籙擊退王竣,然後與之拉開距離,腦中思考着戰局當前的情況。
也就是說。
陳三石領兵去塢城,但是連一個圓滿級別的戰鬥力都沒有?!
他準備,憑藉着自己的蛻凡武道,硬抗真力境界?
好!
韓湘就算他是妖孽,能夠橫跨天塹。
可這傢伙。
怎麼敢的?!
他難道就不怕,自己不來攻打耕陽府,而是去支援塢城。
如此以來。
陳三石不是必死無疑麼?!
身爲兵道大家,他怎麼會如此弄險?
頓時。
韓湘的眼神中閃過一抹夾雜着輕蔑的憤怒。
他本以爲。
白袍會是一位絕佳的棋手。
但現在看來,他錯了。
此人。
只不過是一個喜歡弄險的匹夫!
如今真實實力暴露,他的死期也到了!
韓湘自忖,他的實力還要超過塢城的鄒虎,只要自己趕過去,無論如何也能將陳三石斬殺!
如此想着。
他轉身就御劍飛向塢城。
見狀。
王竣就要去追。
“攔住他!”
韓湘消失在天際,只留下一道命令。
當即,便有四五名煉氣中期、後期修士一擁而上。
不是所有人都能夠碾壓同境界修士的。
如此多的修士一齊圍攻,即便是境界比自己低,王竣也是需要認真對待,短時間無法脫身。
“師弟,你可不能走啊!”
“你管姓陳的死活幹什麼?!”
不遠處。
還在和朱圭糾纏的曲元象大喊:“你要是走了,他們一起來圍攻我怎麼辦?!”
王竣只覺得煩躁。
對方修士數量多於己方,他一走,曲元象在圍攻下必定支撐不住,到時候耕陽府,可就岌岌可危了。
再加上。
陳三石臨走前給的命令,是務必死守耕陽府。
思來想去。
王竣最後還是決定留下守城。
至於塢城如何。
就只能看陳三石自己的了。
……
塢城。
滾滾黃沙,天搖地動。
在“乾坤土河地龍陣”的加持之下,洪澤營兩萬將士們順利衝到城牆下方,一輛輛攻城器械撞擊在城牆上。
木幔、轒轀車、撞車、臨衝戰車、雲梯……
各式各樣的器械爲將士們鋪路。
魏玄和宋桂芝等人飛檐走壁來到城牆之上,和莫學鵬等人廝殺對戰,在他們的後方,將士們踩着雲梯和戰車衝上城牆,一場慘烈的攻城戰就此拉開帷幕。
混亂之中。
雙方統帥,也在生死相搏。
“轟——”
金光熠熠。
真力澎湃。
一拳轟出。
煌煌威靈。
鄒虎一拳落下,就將白袍再擊退百步,不等對方穩住身形,就飛奔追趕,途中右拳高高舉起,再度凝聚真力。
“譁——”
陳三石雙腿鑲入城牆上的石板當中,身體後滑的過程中,留下巨大的溝壑,他手中拿着的已然不再是龍膽亮銀槍,而是七尺長的黑蛇大弓,四支箭矢搭在弦上,真氣不斷在箭簇之上積蓄,直到追擊而來的敵人距離自身僅僅剩下最後十步的時候,才鬆開右手。
弓弦響起。
四支箭矢齊齊發出,夾雜着蛇毒和煞氣,在半空之中,於真氣加持之下凝化成。
白虎當先,殺氣滔天!
鄒虎凌然不懼,右拳砸下,白虎潰散,而後左手向前一抓,就將接踵而至的朱雀捏得粉碎,接着右拳上的神威金剛環好似炮槌迸發而出,把緊隨其後的青龍撞得煙消雲散,最後又收回金環,雙臂交叉,金紫光輝熠熠,擋下玄武之鎮壓。
他這神威金剛環,左右手腕各佩戴五枚,加起來總共十環,是真力武者的專屬真武兵器,可攻可防,還可以一定程度上彌補武道修士缺少遠程攻擊手段的缺點,。
再加上自身真力境界,對方詭異的四支箭矢,也不過是減慢他前進的速度,並沒有造成任何實質性的傷害。
但還沒有結束。
又有一道道劍氣驟然發出,接連不斷,好似狂風驟雨,鋪天蓋地而來。
劍氣術!
蓄劍二十!
鄒虎才面露詫異,手臂揮舞化作殘影,利用神威金剛環把劍氣盡數格擋下來,發出乒乒乓乓的響聲:“原來你還是法修?體法雙修,極其耗費資源,倒是個少見的!”
不僅如此。
白袍的法術也有些不對勁。
這些劍氣術也就煉氣初期的威力,但是居然能夠一次性釋放出這麼多。
“轟——”
方纔處理完劍氣術。
前方又有一顆火球砸來。
眼看着距離對方僅剩下三五步,鄒虎仍舊沒有停下,拳頭包裹着真力直接把弄焰決凝聚出來的法術火球砸得煙消雲散。
但在這火球之後。
又有一支火箭。
鄒虎本打算故技重施直接將其擊落,但在最後一刻通過武修敏銳的感察覺到火焰的異常,他連忙操控着神威金剛環騰空而出,與此同時一腳在城牆上踏出巨坑,先是停下身形,然後以不合常理的姿勢後臺。
“咚!”
伴隨着悶響。
神威金剛環擊落箭矢,回到他的手中。
只見。
那支法器箭矢落在地上之後,連同箭簇一起,在紅色火焰的蔓延之下,短短几個呼吸之後,就燒成灰燼。
這不是凡俗的鐵料,是法器!
鄒虎低頭再看,就連他的神威金剛環,僅僅是瞬間的接觸,也出現明顯的變形損壞。
如果不是真力境界的兵器,質量超過中品法器,只怕損耗的會更加嚴重!
這是什麼火?
丹火?
不。
比一般的丹火溫度更高。
此子好生陰險!
不過,也到此爲止了!
在摸清楚對方的底牌之後,鄒虎心中頓時有了十足的底氣,衝着幾名準備來幫忙的修士擡手:“都退下,用不着你們,我自己來!”
這名白袍。
似乎有着某種怪異的天賦體質,能夠越戰越勇。
這一點,在荒原之戰中就得到印證。
韓湘是特意交代過的。
對付此人,並不是人越多越好,最好的辦法,還是一對一,想盡一切辦法,用最快的速度將其解決!
鄒虎也不會再給對方利用“異火”偷襲的機會,他保持着一定的距離,沉聲開口道:“小子,還有什麼花樣,儘管使出來吧!”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
白袍沒有再使用法術、弓箭,包括赤紅色的火焰,他把所有的東西,連同腰間的佩劍都收入儲物戒指當中,只拿着那一杆銀色長槍,緩緩做出槍法的起手式。
以武對武!
“好!”
鄒虎雙拳對撞,十枚神威金剛環縱橫交錯連接,然後拿在手中,好似鐵鏈,又像是一條長鞭,金光熠熠,紫氣氤氳,交錯纏繞,煌煌生威。
他開口道:“也讓我領教領教,曾經讓青玄老祖都親自出手的鎮守使傳人,有沒有繼承東勝神洲第一槍法。
“金行!!!”
話音未落。
鄒虎便已然再度悍然出手,金行呼吸法瘋狂轉化着經脈當中的靈氣和真氣,滔天殺意之下,他身邊的空氣都有些扭曲,十枚神威金剛環嗡鳴如雷,化作一道金光霹靂由上而下,好似把在場所有的刀劍殺伐之氣都融入其中。
這一擊。
可摧山!
十步之外。
陳三石不避不退,尚且不能真正發揮作用的火行呼吸法同樣開始運轉,開始催生着真氣,順着手臂傳導到龍膽亮銀槍之上。
他的上部八景神之七,也在發揮作用,只是少了最後一尊,就像是畫龍少了點睛之筆,始終沒辦法活過來。
“轟——”
長槍遞出,和金色匹練相撞。
摧山之力下,本就在城牆邊緣的陳三石直接連同牆壁轟塌,金剛之體顫鳴不斷,好似撞鐘之聲,但他在墜落的半空伸手抓爛城牆借力,再度騰空而起回到城牆上,迎接又一次神威金剛環的攻擊。
銀龍和金光展開鏖戰。
金鐵交戈的清脆之聲,城牆坍塌的轟然之聲,戰刀割開敵軍甲冑和血肉撕裂之聲,將士臨死之前的哀嚎之聲,種種聲音交錯之下,構成一副血流成河的戰場殺敵圖。
乾坤土河地龍陣的作用也在持續發揮,整座塢城都處在地動山搖之中,洪澤營的將士們在地龍的加持下浴血廝殺。
“鐺鐺鐺——”
數個回合的交手。
鄒虎穩穩將白袍壓制,明顯能夠感覺到對方在真力傾軋下的內傷,但此人即便是受傷,也沒有半步退縮,甚至沒有一味防守,而是抓住任何機會就像瘋狗一樣進攻。
哪怕是這種戰鬥方式,會加快自己的受傷速度,也沒有停下來,彷彿求死!
也對。
盛朝的糧草本就耗盡。
這個陳三石又是虛張聲勢,實際上並不是真力境界。
如果不能破局,也就只能等死。
所以。
本來就是殊死一搏。
“可惜,你……真的要死在這裡了!”
煌煌威靈封魔拳!
“嗡——”
真力翻涌。
神威金剛環分散開來。
鄒虎每一次拳頭砸下,它們都會隨之攻擊目標,金行肅殺之意,在此刻得到具象化,就如同天書陣法能夠藉助天象般,他這一套封魔拳法,也能夠完美的五行之金結合,接引天地之間的殺意歸爲己用,摧山,開海,滅城,毀天滅地!
每一拳落下,白袍銀龍都會在沙暴碎石中向後滑出數丈,他的嘴角也逐漸溢出一縷鮮血,憑藉着精湛的槍法沒有受到外傷,但內傷明顯不輕。
“陳兄弟!”
不遠處,魏玄揮舞着巨刃,好似潑墨般將面前的一名武聖斬首,然後就想要過去助陣,但立即就又有兩名修士將他攔下。
其餘宋桂芝、汪直等人,也都是類似的情況。
“轟!”
鄒虎又是一拳連同神威金剛環一起砸下,赫然是全力一擊,在接連不斷地破壞下,塢城正門的城牆,已經滿目瘡痍,搖搖欲墜,彷彿隨時都會徹底坍塌。
他的神色凝重中帶着難以置信:“還不死?”
只見。
明明受傷不輕的白袍仍舊持槍而立。
他非但沒有倒下,反而是愈戰愈勇,明明應該受傷不輕,可是除去嘴角那一抹血跡之外,再也沒有任何跡象,就好像所有的傷勢都被他壓制在體內,完全忽略掉一樣。
並且,鄒虎能夠感受到,自己的封魔拳已經被完全摸透,對方一直能夠預測到下一次出招。
最令他感覺到不安的。
是陳三石的平靜。
沒錯,就是平靜!
從頭到尾,鄒虎都靠着境界碾壓對方。
就算白袍是天縱奇才,能夠在這麼短的時間內摸透他的拳法路子,也畢竟有着硬實力的差距擺在這裡。
可偏偏此人……
給人一種他必勝的感覺!
故此異常平靜。
而且那眼神,看着自己的樣子,根本就不像是在看活人!
莫非……
此人還有什麼後手?
鄒虎速戰速決的打算已經落空,心中愈發惴惴不安,再加上知道要是再拖延幾回合,對方恐怕會變得更加難纏,不得不做出慘痛付出代價殺死對方的打算。
但也就在這時。
天穹之上。
一襲長袍御劍而來。
韓湘!
“韓道友?!”
鄒虎大喜過望,他連忙高聲道:“此子妖孽至極,道友助我!”
空中。
韓湘俯瞰着塢城的情況,以及洪澤營即便攻城時也維持的陣型。
沙暴狂風,隱隱和地龍相合,牽動天象地勢,最爲適合攻堅推城。
天書陣法!
果然是拿出來用在此地。
最令韓湘意想不到的是,白袍武聖境界,竟然真的和真力境界打的難解難分,自己若是再晚來盞茶,還真有可能讓他跨境殺人,成功拿下塢城。
好在。
一切都還來得及!
白袍!
終究是在弄險!
兵家弄險,終有一日,會一敗塗地,死無葬身之地!
“嗡——”
飛行之間。
韓湘就已經開始結印施法,一道道符籙化作流光匯入寒芒閃爍的飛劍之內,一陣陣法印和劍身上的銘文呼應,劍光不斷暴漲。
出手。
便是全力一擊!
既然。
白袍有着“愈戰愈勇”的古怪體質。
那就不能給他戰下去的機會。
說到底也是蛻凡境,而且已經受傷,他和鄒虎一起全力一擊,就算不能將其殺死,也能讓其失去反抗能力。
“鄒道友,還不動手!”
韓湘爲劍氣繼續法力的同時,沒有忘記提醒。
不用他說,鄒虎已經奔向白袍,右拳蓄力,神威金剛環金紫閃爍。
兩人都沒有半句廢話。
只想要快速斬殺令人忌憚的白袍!
“狗日的!”
看到這一幕,還在和一名煉氣中期修士糾纏的汪直,直接以傷換傷,一刀把修士劈成兩截,然後踩着朱仝的肩膀一躍而起,真氣層層堆疊,陌刀震顫不斷,就要攔住來自落葉谷的兵仙。
韓湘心中只有白袍,哪裡會節外生枝?
他右手繼續爲飛劍蓄力,左手拋出一枚黑色的棋子。
僅有指尖大小的棋子,在空中陡然放大,好似山嶽一般砸下。
汪直當場口吐鮮血,砸落回到亂軍之中。
至此。
再也無人能阻攔兩人的前後夾擊。
蓄力完畢。
韓湘懸停於塢城之上,劍光如同銀河般傾斜而下。
一劍,將籠罩着城池的沙塵風暴撕開一道口子,好似開天!
另一側。
鄒虎的封魔拳也悍然砸下,力可裂地!
開天,劈地!
一前一後。
瞬息之間,全部落在城牆之上,那名白袍的身上。
“轟隆隆!”
法力、真力交叉激盪,再加上乾坤土河地龍陣,本來就遭到嚴重破壞的城牆,再也支撐不住,以受擊的白袍爲中心轟然坍塌出一道天塹般的豁口。
在這天塹的邊緣,先是幾塊巨大的磚石從牆體上脫落,緊接着崩塌迅速蔓延,磚石不斷崩裂脫落。
無數碎石磚塊從高處轟然墜下,撞擊聲震耳欲聾,地面隨之猛烈震顫而哀嚎,砂礫在空中飛舞,瓦礫四處迸濺,城牆像是被無情的巨手撕碎,頃刻間化爲滿目瘡痍的廢墟。
整個北面城牆。
塌了!
數不清的將士在過程中跌落,或當場摔死,或在巨石的碾壓下化作肉泥。
原本殺聲震天的戰場,突然間變得安靜下來。
“呼——”
殘垣斷壁之上,鄒虎手腕上的神威金剛環漸漸熄滅光輝,衝着腳下大霧般的塵埃,長長地吐出一口濁氣。
終於結束了。
他身爲武修,也算是經歷大大小小的廝殺無數,還從來沒有見過這般難纏的對手,壓制一個大境界,打的都如此艱難。
“白袍已死!”
鄒虎聲如雷震:“爾等還不束手就擒,或許還能保得一條性命!
“大人?!”
“將軍?!”
“……”
洪澤營的將士們目睹此狀。
非但沒有陷入的惶恐崩潰之勢,反而殺氣在短時間內拔高數次。
“啊——”
“我操你祖宗!”
“弟兄們,跟他們拼了!”
“……”
只見。
洪澤營的將士們,徹底陷入到暴走狀態,他們竟然是不顧一切,抄着手裡的兵器,維持着陣型,朝着真力武者衝去!
孫不器、於繼、於烈、楚仕雄、夏琮……
沒有一人。
後退半步!
“搞什麼?!”
鄒虎瞠目。
行軍打仗這種事情,難道不是統兵大將死後,就會立刻崩潰嗎?!
怎麼會有一支軍隊。
能夠做到死而不潰?!
這是凡人?!
凡人竟有如此意志力?!
“好!”
短暫的驚愕之後,鄒虎殺心暴起。
白袍已死。
再也沒有威脅。
接下來無非,是一場單方面的屠殺。
“鄒道友!快,他還沒死!”
然而就在此時。
韓湘的聲音再次響起。
事實上。
從城牆倒塌到現在,也不過是幾個呼吸的時間,根本就沒有多久。
韓湘也從來沒有放鬆警惕過,早就再次蓄力完畢。
“沒死?!”
鄒虎低頭再看。
只見廢墟塵埃飄揚瀰漫之下,隱隱約約可以看到一道身影單膝跪地。
不是陳三石,還能有誰?
他提着龍膽亮銀槍,在沙暴之中緩緩起身,一襲白袍在狂風中獵獵作響,灰塵遮蔽之下看不清楚細微的神情。
只能看到,陣陣難以言喻的力量。
從陳三石的身上攀升而起。
他開口,聲若神明,震顫天地。
“火——”
“行!!!”
火行!
一片灰濛濛,砂石塵埃瀰漫之下,白袍的雙瞳乃至所有七竅,陡然迸發出炙熱的烈焰,扭曲翻騰,跳躍不止,而後迅速蔓延,直到籠罩銀龍長槍。
他於塵埃當中,烈焰纏身,若火神降臨,如神似魔!
突破真力!
龍經,火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