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9章 【966】夢境
此時。
星衍神將的腦子裡轉過許多念頭，最終吐出了一句話：
“主神先生想要打造的大概率是生命的基石，進而掌握與之相關的深層次法則！”
一個標準的生物圈，必須具備一種角色——分解者。
簡單解釋。
就是將動植物殘體中複雜的有機物，分解成簡單的無機物，釋放到環境中，供生產者再一次利用。
正常情況下。
分解者通常由細菌、真菌之類的微生物來擔當。
不過。
迷沙界的世界環境非常特殊。
這裡只有無邊無際的沙海，嚴重缺乏水資源。
由於氣候太過乾燥，細菌微生物都少得可憐。
正是因爲缺失了分解者，沙漠環境才容易出現乾屍。
然而。
適才青籮族士兵在沙漠中隨地大小便的惡劣行爲，讓星衍神將瞬間意識到，迷沙界已然誕生了真正的分解者。
換而言之。
沙漠生態圈缺失的那一塊基石，已經由迷沙藤完美的補全了。
“嗚～”
風聲呼嘯。
還送來了青籮人士兵的說話聲。
“拉完了就走吧！”
“早巡邏完早收工！”
“都給本隊正加快腳步！”
一幫青籮士兵拿着魔銃，在沙丘腳下繞了一個圈，然後快速遠去了。
星衍神將目送他們消失在風沙中，“嘖嘖”了幾聲：“倘若將這種生態圈推演到極致，絕對是一條全新的法則之道。”
祂忍不住讚了一句：“主神先生的佈局真是太厲害了！”
神將自覺已經儘量往高了評估主神先生，可祂再一次發現，自己仍舊低估了對方。
星衍神將還想到了更多：“以前我一直很奇怪，爲何主神先生對迷沙界的戰事如此熱心，原來祂也是有所求。”
一位異族主神展示出來的熱心，一度讓許多萬昊神級強者頗爲警惕。
尤其是對方總是藏頭露尾，沒人見過祂的真面目。
可是現在。
星衍神將覺得，自己似乎從沙漠中找到了正確答案。
這位神將又呢喃道：“所以主神先生謀劃了這麼久，一定不甘心放棄，祂肯定想要保住迷沙界。”
半個小時後。
在蒼穹之上。
神將將消息稟告給了另一位神君殿下——天殺神君。
神君俯瞰着無邊沙海，輕輕點了點頭：“有所求是一件好事，無所求反而令人擔心。”
星衍神將附和了一句：“殿下明鑑。”
天殺神君又說道：“如此看來，我族對主神先生的信任度，或許可以適當的調高一些。”
星衍神將一聽便知，神君殿下已然傾向於主神先生的方案。
祂的神目閃動一下，心中充滿了感慨。
一位外族強者，竟然可以深度影響萬昊族的戰略，這絕對是一件非常罕見的事。
天殺神君的神目閃過一抹殺意，沉聲道：“我會向星皇陛下進言，調集更多的力量，在南離界羣與蟲羣打一場決戰。”
星衍神將聽得心中一凜。
祂忽然想到了夜皇陛下說過的一句話——這一戰的破局點快要到了。
從目前的情況來看。
這位神秘的主神先生，似乎真的是夜皇陛下提到的“破局點”。
就在這時。
星衍神將忽然感覺眼前一花。
祂看到，許多星辰幻象憑空浮現出來，凌空變幻了一次，變成了一副新的圖案。
神將不由呆了一下：“星象異變？”
所謂的“星象異變”，就是星衍神印對外界的一種自發感應。
通常只有外界發生了較大的變故，纔會出現星象異變。
同一時間。
天殺神君亦有所察覺，口中“咦”了一聲。
神君殿下無法觀測到星象異變，卻感受到了不一樣的變化。
祂直勾勾俯瞰着大地，語氣透着一絲古怪：“沙海似乎正在發生變化。”
星衍神將本能想到了一道身影，毫不猶豫的說道：“多半與主神先生有關。”
過了幾秒。
晦暗波動從沙漠深處涌起，瞬間掃過了無邊無際的沙漠。
下一刻。
兩人親眼目睹了一副極爲浩大的景象。
在沙漠的每一個角落，大量纖細的迷沙藤鑽了出來。
藤絲表面迅速長出了肉眼不可見的花苞，繼而綻放成極其微小的花朵，最後釋放出了無數孢子。
儘管每一粒孢子，比針尖小了許多倍，普通人根本就看不到。
可無窮無盡的孢子匯聚在一起，只要不是瞎子都能看見。
放眼望去。
一層濃厚的灰色霧氣，覆蓋了這一片沙海。
一時之間。
大地完全被灰霧遮蔽住了。
饒是天殺神君見多識廣，此刻也看得愣住了：“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星衍神將瞄了幾眼星象，開口回答道：“啓稟殿下，從星象來看，這好像並不是壞事。”
“不是壞事”的另一個意思就是——吉兆。
只不過祂不敢肯定，才說得保守了一些。
天殺神君追問了一句：“星象圖具體預示着什麼？”
星衍神將搖了搖頭：“抱歉，殿下，恕我眼拙，看不出來。”
天殺神君並未爲難下屬，只是輕輕“嗯”了一聲，便沒有再說什麼。
過了一會。
灰色霧氣漸漸消散掉了。
無邊沙海再度顯露出來了。
天殺神君總算看出了一點門道：“奇怪！沙漠的氣息似乎衰落了一些，好像透支了一些力量。”
星衍神將也是百思不得其解，只能在心底嘀咕：“主神先生真是太會玩了。”
隨隨便便就搞出了遍及一個小世界的變故，這等能力讓人不得不佩服。
*
地下洞窟內。
就在星象異變之時。
神骸之臺燃起的神火，正好達到了最高潮。
神火中的法則之力，影響到了整個地下洞窟。
從視覺效果看上去。
洞窟已然變得支離破碎，唯有火光洶涌在每一個角落。
實際上。
神火只在神骸堆中穩定的燃燒。
“吱！吱！”
大沙蟻抑制不住的發出了一聲聲慘叫。
經過長時間的神火淬鍊，現在它已經變面目全非。
原先通體呈碧綠色，體表還有漂亮的花紋，宛如碧玉雕琢而成。
現在卻變成了一隻黑乎乎的沙蟻，就連體型也縮水了一截，看着慘不忍睹。
不過。
從超凡視覺望過去。
焦炭中分明有一隻虛幻沙蟻，渾身散發着淡淡光芒。
很顯然。
大沙蟻抗住了神火淬鍊，靈魂發生了某種奇妙的蛻變。
這時。
程瀚看着愈發猛烈的神火，當即喝了一聲：“堅持住，就快要結束了！”
話音剛落。
“轟！”
伴着一聲虛幻驚雷。
神火徹底吞沒了神骸。
這一刻。
圓臺上的全部神骸，悄無聲息的化爲齏粉，消失在猛烈神火中。
“咔！咔！”
只聽幾聲輕響。
大沙蟻的焦炭身軀，表面冒出了許多裂紋，靈魂也變得不穩定起來。
程瀚不由臉色一沉。
壞了！
大沙蟻扛不住了！
但他卻無能爲力，只能眼睜睜的看着。
程瀚不能插手。
否則異種神力發生衝突，只會讓大沙蟻瞬間爆炸掉。
過了片刻。
“吱！”
大沙蟻奮力叫了一聲，語氣中透着巨大的求生渴望。
在這個最危險的時刻，它的強大意志發揮了作用。
迷沙藤響應了世界意志的呼喚，迸發出了蓬勃的生命力，催生出了無數的孢子。
於是。
纔有了“灰色霧氣瀰漫沙海”的壯麗奇景。
程瀚感應片刻，頓時大大鬆了一口氣：“還好我給大沙蟻打下了堅實的基礎。”
倘若沒有遍及沙海的迷沙藤，他也不敢建議大沙蟻進行神火淬魂。
一秒後。
焦炭表面的裂紋，逐漸彌合起來，然後又變成了一個整體。
這正是迷沙藤的助力。
但大沙蟻自身，也付出了不小的代價。
更多的飛灰掉落而下，它的身軀再次縮小了不少。
相比最初。
足足小了六成以上。
“吱！”
大沙蟻的叫聲卻透着滿滿的喜悅。
熬過了超級酷刑一般的神火淬魂，它窺見了一條嶄新的道路。
這亦是一條更強大的道路。
程瀚適時送上恭賀：“恭喜你！”
大沙蟻艱難的轉過頭，又叫了一聲：“吱！”
它在說：我的朋友，非常感謝你的幫助。
大沙蟻還想說點什麼，可它實在是疲倦到了極點。
它的嘴巴張合了一下，便徑直昏迷了過去。
這將是一次以“年”爲單位的漫長沉睡。
程瀚輕嘆了一聲，輕揮了一下右手。
一股清風掃過。
焦炭表面落下大量黑灰，碧綠身軀重新顯露出來了。
對比剛纔。
雖然身軀的氣息衰退了一截，卻透着一股若有若無的微光。
這代表着本質發生了某種蛻變。
“呼！”
大沙蟻發出有節律的呼吸，兩條觸鬚輕輕顫動起來了。
程瀚略做推演，嘀咕道：“睡得還挺香，再過兩分鐘，就該做夢了吧。”
所謂的“夢境”，其實就是“災厄之眼”天賦被暫時提升後，對危機的自發預測。
雖然大沙蟻陷入了沉睡，可他照樣有手段觀看夢境。
程瀚隨即心念一動。
漫天星辰浮現。
一輪光暈閃過。
他快速伸出一根手指，輕輕點中了大沙蟻的額頭。
一股斥力馬上傳來。
這是大沙蟻身軀的本能反應，以防止他人傷害自身。
很快。
它似乎察覺到熟悉氣息，排斥力馬上消失了。
程瀚維持着姿勢不變，安靜的等待着夢境到來。
與推演結果一樣。
才過了一分鐘。
光暈正中心的畫面，盪漾起了一層層漣漪。
一隻渾身朦朧不清的沙蟻，逐漸出現在畫面中。
沙蟻的周圍，閃過大量雜亂不堪的畫面。
很顯然。
夢境來了。
程瀚看得一臉期待：“我和大沙蟻付出了這麼大的代價，希望夢境不會讓我失望。”
幾秒後。
夢境穩定下來。
畫面也變清晰了不少。
入目所見。
在一片飄滿了大大小小浮冰的冰海之上。
大沙蟻踩着一塊數百平米的浮冰，正在好奇的探頭探腦。
程瀚頓時輕咧了一下嘴角：“不錯！這次的夢有了變化。”
上一次的夢境，大沙蟻在一條冰河旁邊行走。
而夢境發生了變化，就意味着災厄之眼確實有了長足的進步，才能窺探出更多被遮蔽的東西。
“嗚～”
寒風淒厲得猶如厲鬼嗚咽。
“嘩啦～”
一股大浪涌了過來，衝到了冰塊上方。
大沙蟻從未見過海洋，本能對其產生畏懼，嚇得連連後退。
由於冰面較爲光滑，它的幾條腿總是打滑，看起來頗爲狼狽。
程瀚看得嘴角彎了一下，咕噥道：“真是一個葉公好龍的傢伙！”
剛纔聊天的時候，大沙蟻還表達了對冰雪的嚮往，此刻卻一副滿是畏懼的模樣。
一偏偏模糊的雪花，夾雜在寒風中快速掠過。
最離奇的是，明明雪花看着非常多，卻沒有一片擊中大沙蟻，或者飄在海面的冰塊。
所有雪花都落入了冰冷海水中，轉瞬消失不見。
程瀚搖了搖頭，嘆道：“遮蔽的力量太強大了。”
由於世界法則不同的緣故，每一個世界的雪花，形狀多多少少都有區別。
倘若可以看到雪花的形狀，就能以此爲線索，搞清楚大沙蟻夢到的是南遠界羣的哪一個世界。
可惜的是，偏偏雪花看起來很模糊。
雪花沒有落到冰面上，而是落入水中消失，亦是同樣的原因。
程瀚觀察了好一會，始終未能找到可供辨認的特徵。
在寒冷的南遠界羣。
存在上述地貌的小世界，只怕沒有三十個也有二十個。
程瀚微微皺起眉頭：“無法鎖定第十一劫的精準位置，貿然對某一個世界發動攻擊，只會起到打草驚蛇的副作用。”
過了一會。
海面忽然躁動起來了。
“譁～”
“譁～”
海浪明顯變大了不少。
浮冰隨着海浪上下顛簸起伏，猶如過山車一樣。
不時有猛烈的水浪衝上來，搞得大沙蟻渾身都溼透了，與落湯雞沒有任何區別。
沒多久。
“砰！”
只聽一聲悶響。
浮冰恰好被一道大浪拍中了，頃刻碎裂成了十幾塊。
大沙蟻一個不小心，未能站穩身形，直接跌落到了海水中。
它竭力掙扎起來，試圖重新爬上浮冰。
然而。
冰海中似乎存在着許多暗流。
大沙蟻被捲入一股暗流，瞬間便被裹挾到了數十米外，很快遠離了浮冰。
程瀚的臉色有點不太好看：“這是遮蔽力量的反擊嗎？”
雖然只是夢境，但其中也有相應的規則。
一旦大沙蟻被淹死，就意味着夢境徹底結束。
想要再一次窺探第十一劫，幾乎是一件不可能的事。
一句話。
只有這麼一次機會。
假若在夢境結束前，未能獲得有效信息，那麼僅有的機會便算是白白浪費了。
光暈畫面中。
大沙蟻不停的掙扎着。
但這是徒勞的努力。
冰海溫度似乎低得出奇，大沙蟻體表逐漸結出了冰層。
它的掙扎變得愈發無力，開始一點點沉向海下。
兩分鐘後。
大沙蟻變成了一個大冰坨，完全停止了掙扎。
到了這個時候。
畫面明顯變得模糊了不少。
這代表着夢境快要結束了。
程瀚緊緊盯着畫面，期望有奇蹟發生。
五秒後。
冰坨忽然有了變化。
它彷彿受到了無形的吸力，以比先前快十倍的速度，朝着深海沉了下去。
就在畫面消失的最後一刻。
一抹黑色的陰影，猛然出現在海水深處。
隨後。
“啪！”
光暈消散一空。
夢境結束了。
程瀚陷入了長久的沉思：“陰影到底是什麼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