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寺卿,那位可還沒走呢!”
南寺卿才落座,屬官就湊過去小聲提醒。
“叮噹。”茶蓋落回到了茶碗上,發出清脆的聲響。
慶幸剛剛沒急着喝茶的南寺卿,臉上露出不解:“那麼個急性子的主兒,竟有耐力至此?不是……這是五軍統督府無事可做呢?還是戶部衙門清閒極了?!怎麼這樣有閒情逸致呢?”
無奈地把剛沏好的茶碗放到一邊兒,南寺卿按着扶手緩緩站起,一邊兒整理官服一邊兒連連嘆氣:“瞧本官這記性,她好像在大理寺這兒任職過,來這兒跟回家差不多欸!”
“罷啦!罷啦!誰叫本官把人家請來問詢的呢!讓人家堂堂三品侍郎白跑一趟,的確說不過去。”
南寺卿邊往大堂側廳走,邊給自己做心理建設,雖然嘴上軟話不多,可他心底卻默默期望盛苑別爲難他。
旁邊兒跟着的屬官聽着他自言自語,嘴角兒不由悄悄抽了抽。
“屬下瞧着大人也是疲累了,不若派少卿前去應對?”
南寺卿聞言,還真意動了。
只是才動搖了小片刻,他便擺手說不了:“若是對方自覺回去,那本官裝傻充愣也沒問題;可那位不僅沒走,還大有奉陪到底的意思,那本官就不能無視她了。”
“本官這個寺卿也是三品,之前忙着問案也就罷了,現在正清閒無事着呢,若還對其不理不睬,可就不禮貌了。”
屬官見他自己說着說着,把鬱悶都給說開了,不由得驚喜的獻上奉承:“還是大人周全,屬下竟沒意識到這些!果然還是您格局大,看得遠呢!”
……
盛苑雖說感覺叫人忘了,可她還真沒受委屈。
畢竟鼻子底下有嘴,別人想不起她,她可以自己喊人啊!
渴了,叫侍女丫鬟送來飲品;餓了,喊嬤嬤小廝去拿點心果子;無聊了,令管事送來精緻紙筆棋盤。
很快,在盛苑不怕麻煩人的支使要求下,她在大理寺這兒過上了悠閒清靜的安謐生活。
南寺卿帶着屬官來到側廳,看到的就是這位不拿自己當外人的盛侍郎,一邊兒捻着茶點間剛出爐的小食送到口中,一邊兒捏着玉石做的棋子尋找落處。
明明這個小廳佈置簡單,卻因她的閒情,宛若絲竹聲聲、薰香嫋嫋,好像世外桃源那般。
忙碌人遇見清閒人,巨大的落差感讓南寺卿有點兒沒繃住。
“喲?南寺卿怎麼過來啦?!來來來,請坐請坐。”盛苑沒想到這位忙着問案的主官竟然尋了來,當即客氣的讓他過去一敘。
“……”看着對方反客爲主、卻還一副坦然自得的樣子,南寺卿不自由自主替盛苑尷尬了。
“盛侍郎,本官過來尋您,是想跟您道個歉。”南寺卿雖說情緒略有些起伏,卻還控制着自己,心平氣和的和盛苑言說,“讓您百忙之中前來幫忙,卻不想叫您跑了個空,實在對不住!”
“瞧您說的,剛剛大堂問案,本官也看了個清楚,三方各執一詞,走向直指永平公主,楊侍郎和南地成了細枝末節,自然無需本官出言指證。”盛苑情緒好的時候,基本很好說話。
“本官亦曾在大理寺任職,對大理寺問案程序還是很瞭解的,大家都不容易,尤其是那原被告都系皇室中人,還都極爲特別,哪個都不好輕忽,南寺卿提前佈置周全亦是應該,本官之前既然應了內衛和大理寺的邀約,全力配合之餘,自然也會有白跑一趟的準備。南寺卿實在無需這樣歉疚。”
盛苑大氣的安撫着對方,心裡也盼着對方自覺些,她都這樣隨和了,可不要出言送客啊!
不知是想起了盛苑的身份不同,還是隻想賣盛苑個好,南寺卿見盛苑沒有像預想的那樣挑刺後,感激的提議:“卻不知盛侍郎午後可忙?若有時間,不知能不能請您旁聽?”
畢竟,下午的升堂,永平公主是要出現的。
而大理寺上下,也就一個外來人員盛苑,能在聖寵、皇恩和靠山上遠超對方。
雖說距離下午升堂還有一個多時辰,可只憑着想象,南寺卿就能想到永平公主有多驕縱任性。
與其他等會兒在堂上頻頻擦汗,還不若在這裡大汗淋漓。
“盛侍郎,好棋藝!”連對了兩盤棋,勝局都沒打開的南寺卿,很自覺的鬆開了拽着棋盤的手。
盛苑也是頭一次這樣酣暢淋漓的贏同僚,故而盡興之餘,還想拽文謙虛兩句。
只是不待她開口說話,就聽一陣匆匆腳步由遠及近。
側廳三人不約而同朝門外看去,寺副和內衛驚慌而來的景象,就出現在他們視野之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