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咣!咣!三更已至,小心火燭!”巡城的更夫敲着銅鑼,一張口便是一團哈氣撲面,很快,他臉上又結了一層薄薄的冰渣。
照例喊過三遍,準備朝拐到巷子時,他才緩下腳步,帶着棉手套的手往臉上搓了搓。
忽地一陣風吹起,將他手裡的燈籠吹得東搖西擺,裡面的火燭跟着忽明忽暗。
“穩着!”更夫急忙將燈籠抱在懷裡,就這會兒工夫,只覺前方一道黑影閃過,待他擡起頭看去,卻見那裡的樹杈搖搖晃晃。
使勁兒鬆了口氣,更夫才放下燈籠,就感覺一陣細細的冰碴拍打在臉上,似小刀子在割。
他舉起燈籠細細看向空中,就見密集的雪粒兒似粗鹽一般灑下,登時,苦嘆一聲:“今兒這差事不好做咯!”
言罷,他搖搖頭,儘量挺直有些佝僂的身板兒,繼續吆喝着朝既定路線出發。
……
“怎麼樣?走了?”樹杈間,一個蒙面黑衣男子低聲招呼。
這時,樹後才轉出一個人來。
他也不出聲,只是擺擺手,示意樹上的蒙面男子跟上,而後便在月色掩映下,踏入夜色之中。
“怎麼纔來?”一處三進宅院的大門咯吱一聲響起,只露出一條縫,蒙面男子兩人便貼着大門擠了進去,還沒等他們站穩,充斥着不滿情緒的質問忽地傳來。
“進去說。”蒙面男子倆人低聲說罷,也不等對方帶路,腳步匆匆的朝着老地方走去。
“這兒的那位府尹,着實不講武德,明明說好下月實施的政令,前兒就開始了!你是不曉得,這裡的巡邏隊最近加大了巡邏力度,若是早些過來,只怕是要和他們遇上。”
“我們今兒過來,是和你商談之後的合作問題……眼瞅着府城愈發封閉,你們幾家就這樣瞅着?你們可還欠我們商隊百石精鹽呢!更有上千件鐵器沒有交付!若是守安城新規實施,長此以往,只怕咱們的合作也要告歇了!”
“你說的我怎會不知?只是自打那位府尹就任,守安城的鹽湖礦產,就被她收歸公有了;至於我們各家名下的商鋪、作坊,也都讓她以‘維護府城納稅大戶的合法權益和經商環境’爲名,派遣兵丁監督着!現今,誰敢在她眼皮子底下動作?”
聽說鹽鐵一時之間不能搞定,蒙面男子們露出不悅,只是纔要威脅,忽然想起自己還蒙着面罩,頓時收回了豐富表情,唯有眼底露出幾分不滿來。
“那你們就打算欠我們的債了?你們要知曉,我們的債可不是那麼好欠的!”
住宅院子的主人聞言,也不驚惶:“府城新規非我等所能左右,若是你們不甘,我們可以支付違約的銀兩,不過,那之後我們便再無干系。”
“……”兩個蒙面男子聽出話外之意,不由得對視一眼。
無論能不能合作下去,毀約的話不能出自他們之口,不然回去沒法交代。
見他們沉默,住宅的主人笑了笑:“府城規定暫時不好違反,不過我卻是有個法子,可以讓幾個帶着餘下的資財離開……二位還請附耳過來。”
……
半個時辰之後,三進院子的後門再度打開,兩道影子一前一後閃出,很快便消失在那夜色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