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熟悉的人依舊活着，沒有失去生命，霓炎的心有了一絲觸動。
或許這一次，鳶兒他們將不會再有悲劇的結局了吧。
唐曄放開已經要口吐白沫的花澤，向他們友好地揮了揮手“去吧去吧，反正以後還會見，洛羽你們繼續吧。”
洛羽躬身告辭，帶着三個新人向更深處走去。
再往前是一個巨大的瀑布，水流飛溯其間。白色的可見水汽在陽光下反射出五彩斑斕的景色。
“你們會游泳嗎？”洛羽挑眉揚脣“這裡不會游泳可過不去哦～”
天生會游泳的江離沒有問題，曾經是殺手的花澤也不會有問題。
洛羽看向霓炎，等待他的回答。
霓炎此時表面平靜，內心開始崩潰。
只有鳶兒會游泳，我不會啊？！
“不會。”
霓炎乾脆閉着眼睛，紅着臉承認。
記憶中同門在知道自己不會游泳之後的蔑視與嘲笑，彷彿還徘徊在眼前，讓他的心緒不穩。
爲了不暴露出魔氣，他又抑制着自己，一時間，痛苦雙倍。
洛羽看着少年，卻是無奈笑了笑“這是避水丹，吃了就好了。”
說罷，從懷裡掏出一顆淺白色的丹藥遞給霓炎。
霓炎看了看他們的神色，雖然臉上都有驚訝，但只是驚訝，沒有任何歧視。
這讓他又開始懷疑，這個世界，嫉妒身處這個世界的妹妹。
“好……謝謝。”
原來說出“謝謝”這一個簡單的詞語，原來是這樣的感覺，不用強迫，只是自然而然地說了出來。
看着霓炎吞了下去，洛羽開口道：“準備好，我們要從瀑布穿過去，到達後面。”
“嗯。”
洛羽輕輕念動咒語，淺藍色的光芒包裹住了他，形成一個球狀保護罩。
他先躍向了瀑布，保護罩在瀑布的衝擊下依舊完好無損，慢慢消失在大家的視線裡。
花澤吸了一口氣，藉着瀑布飛濺出的水花，輕輕躍動在其上，最後衝進了瀑布中。
水流雖然湍急，但是卻奈何不了她。
植物天生韌性，如同湍流之中的水草，大雪之下的青松，都不會受外界阻力而彎曲。
反而，這些外力的阻礙還方便了她的前行。
花澤較好的身軀在水流中自由移動着，順着水流緩緩流向背後。
江離擡起手，摸了摸水流，這個流速，要是不會游泳的人，可能就算有避水丹通過也夠嗆。
他回過頭看着霓炎道：“你先走，我斷後。”
霓炎知道他的好意，內心深處開始柔軟。
“好。”
如果這一次的溫暖是補償，看着鳶兒幸福，自己也能感到溫暖，就已經足夠。
霓炎望了眼奔騰的瀑布，就像脫繮的野馬，讓他內心的恐懼不斷浮現。
家門被滅之時，鮮血如同瀑布一樣落下，淹沒了幼小的他，一口嗆住的鮮血。
那難以忍受的腥味，那讓人窒息的感受。
江離走過來拍了拍他的肩膀“去吧，我在你身後。”
霓炎望了望他，若是從前……自己的雙手沾滿他的鮮血……
“好，我沒事，大哥。”
這一次，這一句大哥，出自真心。
看着霓炎的身影消失在水花中，江離揉了揉手腕，準備運動都不打算做，直接跳了進去。
雖然無法使用天賦血脈，可是他可以在水中呼吸，這一點方便了許多。
瀑布之中別有洞天，窄小的通道中卻佈滿了淺藍色的晶石，那些和掌門手上的劍上晶石一樣，只不過等級差了許多。
也有游魚出沒，都是美麗而又危險的品種。
透明如蟬翼的離赤魚在水中成羣結隊的遊動着，它們的身體是透明的，可以看見紅色的液體流動在它們的骨脊中，那不是鮮血，而是一種火毒。
受到危險，它們甚至可以在水中燃燒自己，讓對方受到致命的傷害。
還有傳說中已經滅絕的冰靈魚，誕生於無垢的冰水之中，具有極強的靈力補充的功效。
被捕殺到幾乎滅絕。
色彩斑斕的水下生物，珊瑚礁……
精彩紛呈，對於江離有着極大的吸引力。
他轉移視線，看見了前方的霓炎，加速向他游去。
霓炎也被這水下的景色迷住了，因爲害怕一切流動的東西，他不曾下到水中，如今看來倒是一種遺憾。
不知過了多久，他們來到了一個水中洞穴中，洞穴內洛羽與花澤已經等着他們了。
洛羽的身上沒有任何水分，花澤的臉卻更加紅潤。
“花澤，你的臉？”霓炎出水第一句就說了這句話。
“啊？”花澤摸了摸自己的臉說道：“因爲我本體是植物，水分會自動吸收，就這樣了。”
“哈哈哈哈哈哈”洛羽忍不住笑了起來“花澤，這你可是不可以跟其他師弟師妹說哦，她們可嫉妒你的這個特性了。”
“嘩啦。”
江離走出水中，身上也沒有一滴水，只是因爲他身上那件衣服。
洛羽看了眼都到齊了，他向着石壁恭敬地行了一禮道：“玄武前輩，請讓我們過去吧。”
在衆人的驚訝中，石壁開始移動，纏繞在周圍的石柱開始脫落，整個山洞在震動，但是沒有塌方。
一雙淺綠色的眼睛在黑暗中點亮，一個綠色的蛇頭從黑暗中漏了出來，它看了眼在場的四個人。
透着亙古的威嚴的聲音在山洞中迴盪。
“洛羽？”
它低下頭看了眼其他三人，巨大的身軀探出石洞，繞着他們慢慢打量着他們。
最後它停在了霓炎面前，看着他的懷裡道：“少年，你的懷裡的那個東西並不屬於你，交給我吧。”
衆人微楞，茗雨的懷裡有什麼？
霓炎皺了皺眉，可惡，果然玄武這傢伙很討厭。
“我不。”霓炎這一次沒有去想該如何更好的回答，只是直接拒絕。
因爲這是師父給他的，誰也不能拿走。
玄武張開了血盆大口，一聲吼叫讓整個山洞都在震動。
“你知道那個是什麼嗎？它會毀了你！”
玄武的聲音越來越大，滾滾威壓像巨大的石頭一般壓迫着他。
霓炎雙腳難以抑制地彎曲，一口鮮血從脣邊流出，但是他始終沒有屈服。
“夠了。”
從青色巨蟒的身後傳來一個男性的聲音，溫厚的聲音，給人一種可靠的感覺。
“爲什麼？你也知道那個是！”
巨蟒不服地扭動着身軀。
花澤有點懵，她看向洛羽道：“師兄，怎麼會有兩個聲音。”
洛羽深深地看了眼霓炎，轉過來恢復了笑容道：“玄武爲龜與蛇。書中記載:‘玄武在北方也。龜、蛇二蟲共爲玄武，故蛇是玄武之宿，虛危之星也。’”
“哦——”
江離看着霓炎已經搖搖欲墜的身體，站了出來，扶住霓炎，承擔着他身上一半的威壓。
“你看見了嗎？那個少年的命格，這是屬於他的，他的未來要看他的選擇，就算是我們也無權干預。”
山洞中緩緩走出來了一隻烏龜，待它完全出來之後，衆人才發現，青蛇的身軀一直纏繞在它的身上，它們本爲一體。
青色巨蟒吐了吐猩紅的信子，嘆了一口氣“唉——”
嘆息之後，洞裡的壓迫感消失了。
霓炎雙腿一軟，直接失力地滑落。
可惡，現在的自己太弱了！
江離也沒有好到哪裡去，沒有天賦血脈，他也只是一個天賦異稟的普通少年而已。
青色巨蟒看了眼背後的烏龜，有些後悔，它低下頭，吐着信子，嘴裡涌出綠色的霧氣，綠色的霧氣在霓炎和江離之間流轉。
他們的傷慢慢癒合着。
它最後深深地看了眼霓炎道：“你切不可選錯了路，不然我們定會爲天下除害！”
霓炎點了點頭。
修羅路，那不是條好路，不是逼不得已，誰會願意血染雙手，踏上修羅。
就在這一刻，他懷裡的蛋在他的鮮血刺/激下發出了熱流。
霓炎眼中流露出轉瞬即逝的溫柔，上一世經歷了一切的背叛，追殺，咒罵，就算是家人也無情利用他，只有它一直跟在自己身邊，保護着他，爲他灰飛煙滅。
但是現在，霓炎看了眼身旁關切地看着自己的江離，雖然臉色很臭屁，但是他眼中的關心讓他感到溫暖。
這一世太多的善意，讓他彷彿看到了未來。
綠色的霧氣散去，他們的傷已經好了。
霓炎主動伸出手扶着江離起來“大哥，你沒事吧？”
花澤看着眼前神色溫柔的少年有些慌神，她開口道：“大哥？你們是兄弟？”
江離沒回答，高傲地拍了拍身上的灰。
霓炎看了眼他，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
“結拜兄弟。”
花澤彷彿收到了驚嚇，她眨了眨眼睛，快速收斂了情緒。
洛羽卻把一切看在了眼裡，他眼中神色不明。
“去吧，修仙之路，或者墮入魔道，那都是你自己的選擇。”
玄武的聲音慢慢消失，洞裡出現光亮，慢慢漫延開來，直到點亮整個空間。
強烈的光芒讓他們閉上了眼睛。
感官在這一刻變得靈敏起來。
輕輕的浮動，那是風的感覺？
霓炎睜開眼，眼前一片草地在風中搖擺，像波浪一樣涌動着，中間有一顆大樹，上面掛着一顆又一顆金色的夜明珠。
他知道，他到了，這裡是所有弟子的生存證明的地方。
御靈樹上御靈珠，窺探世間生與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