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毓熙選擇坐在了寒影的旁邊,因爲潘家的人,他甚至連靠近都不願意靠近,潘毓生看見自己的哥哥始終是那麼的冷漠,不禁心裡有些刺痛。回想起當時,自己的哥哥在一邊讀書,那時候的潘毓生還小,總是拿小石子丟潘毓熙,潘毓熙也只是笑一笑,還讓潘毓生注意安全。現在,那個和善善良的大哥早已經一去不復返了,留下的只是這個冷漠的冷麪。
杜一涵注意到場面似乎有些冷淡,本想開口說些什麼,但是寒影的一個眼光卻讓杜一涵不能再開口,杜一涵想想也是,畢竟自己只是一個外人,而且還和潘毓生有點誤會,所以杜一涵自己也覺得不便開口,而是靜靜的坐在那等着。潘老爺也坐在那裡,只是嘆氣,他沒有想到自己當年的所作所爲居然會帶來這麼大的負面影響,若是當年自己能讓一步的話,情況也不會是現在這樣了。
“潘石,你我之間的帳,也該算一算了,小蝶的死,難道你就不想說些什麼嗎?”潘毓熙雙眼凝視着潘老爺,那冰冷的眼光犀利的直接刺到骨髓,連杜一涵和寒影二人看了都不覺打了一下哆嗦。潘老爺雙手顫抖着端着茶杯,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麼,畢竟這場禍事也是他造成的,如果不是他過於強硬的逼迫當年的紅蝶離開潘毓熙,紅蝶也不會有輕生的念頭,更不會死。而潘毓熙也不會變成現在的凌寒宮第一劍客。這一切的一切,潘老爺自知是始作俑者,也沒有多說什麼,只是嘆着氣。
“怎麼?不說話嗎?當年你逼小蝶的時候怎麼那麼的理直氣壯?”潘毓熙的聲音開始哽咽了,似乎想到了十多年前小蝶自殺的那個場景,或許潘毓熙永遠都忘不了那個時候。潘毓熙右手緊緊的握住手中那冰冷的凌寒劍,冰冷的劍鞘給人一種寒風吹過的感覺。
“大哥,事情都過去了那麼久了,你又何必介懷呢?”潘毓生看見潘毓熙依舊咄咄逼人,嘆了一口氣對潘毓熙說道。潘毓熙沒有想到潘毓生此刻居然還來指責自己,右手又緊緊的握了握手中的長劍。杜一涵和寒影看在眼裡,知道潘毓熙這仇很深,根本不可能輕而易舉的放下,看來一戰必定改變不了了,不是潘毓熙死,就是杜一涵等人亡。當然,杜一涵和寒影只是來幫忙的,必要的時候可以選擇退出,潘毓熙所要的,不過是潘石的命而已,杜一涵相信潘毓熙不會濫殺無辜。
潘毓熙靜靜的等着潘石的答話,但是潘老爺並沒有說些什麼,雙眼盯着桌上的茶杯。潘毓熙見潘石不吭聲,心裡更是懊惱,右掌一用力,將一桌子拍的粉碎。在座等人都被潘毓熙的功力所震驚,一張結實的桌子居然被潘毓熙拍的粉碎,寒影看着桌子的碎片,雙眼死死的盯着,恐怕寒影是做不到的。杜一涵也愣愣的看着那桌子的碎片。杜一涵還是第一次看見以人力一掌之下的威力,居然這麼大,潘毓熙的內功居然也這麼強大。這十多年裡,潘毓熙到底經歷了些什麼?
杜一涵想着當初周姨娘告訴杜一涵的潘家大少爺的事,杜一涵現在似乎連想都不敢想,當初周姨娘所說的那個溫柔善良和藹可親的潘毓熙居然變成了一個這麼可怕的武林高手,杜一涵迫切想知道潘毓熙這十多年間到底發生了什麼,杜一涵也不知道自己那跟筋抽了一下,對着潘毓熙問道。
“能不能告訴我們,你這十多年到底發生了什麼?”杜一涵腦抽的一句話立刻引起了在座等人的目光,其實潘毓生和潘老爺又何嘗不想知道這些,只是出於現在的關係而不能多問罷了。杜一涵本來也是嘴快的說了出來,潘毓熙冷冷一笑,走到潘毓生的眼前端起一杯茶,喝了一口,又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開始訴說着這十幾年之間的事情。
原來潘毓熙這十幾年的經歷居然這麼的複雜,這麼的深刻,這麼的驚險。連杜一涵聽了都不覺有些替潘毓熙而難過。這可憐之人,當真是有可恨之處。
十年前,潘毓熙不告而別,潘府的人四處尋找着潘毓熙的下落。可是,就算是以當初潘石的勢力,還是一無所獲。原來潘毓熙帶着紅蝶的遺體離開後,變打算跳崖自盡,據潘毓熙的回憶,那懸崖深不可測,當潘毓熙跳下去的時候,已經不知道發生什麼事情了。等到潘毓熙再次醒來的時候,發現一個少年將自己救了起來,從此潘毓熙便和那少年在一起,一起相依爲命。
潘毓熙跳崖的時候,雖然性命保住了,但是雙腿骨折,左臉也被樹枝刮傷,嚴重損害了容貌。潘毓熙的一切飲食都是由那少年照顧,直到潘毓熙的雙腿恢復。潘毓熙說到這裡,聲音再次哽咽了,似乎想到了當初救自己的那個少年,或者,想到了當年的紅蝶。
“你們知道嗎?那時候,我真的很想再跳一次懸崖,一了百了,可是當我看見那少年那陽光般的微笑的時候,我又動搖了,我告訴自己,我不能死,我要報仇,我要報仇!”潘毓熙對着潘毓生恨恨道。杜一涵似乎能想到那時候的潘毓熙的模樣,想想一個人,雙腿差點被廢,還被毀了容貌,若是自己的話,也會選擇一死了之。潘毓熙又瞪了一眼潘老爺,然後繼續訴說着後面的事情。
潘毓熙又小酌了一口茶,繼續說着。
當時,潘毓熙看着那少年無微不至的照顧自己,突然便想到了死去的紅蝶,記得當自己緊抱着紅蝶的時候,紅蝶用最後一口氣告訴潘毓熙,無論如何,要
好好活着。潘毓熙便重新燃燒了對生的渴望,開始配合着那少年,二人,便過上了相依爲命的生活。他們一起要飯,一起捱打,有一次,潘毓熙和那少年要飯時不小心觸怒了一大漢,那少年險些被大漢打死,就是爲了一個饅頭。從那時候起,潘毓熙就知道,不能再做一個好人,爲了自己,爲了紅蝶,還是爲了和自己一起生活的少年,都不能再做一個好人,潘毓熙對自己説,要狠。
“沒有想到吧?我居然會想着活,呵呵,你們怎麼都不會想到吧?若是我那時候和紅蝶一起去了,今天也不會有什麼這麼多的事了,可能是老天有眼吧,知道我們受了那麼多的苦,終於有了一絲轉機,不過,那轉機讓我們付出的,卻更多。”潘毓熙對着潘老爺冷冷的一笑,然後若有深意的看了一眼杜一涵。
原來和潘毓熙一起的那少年,從小就沒有爹,是和娘一起長的大,可是好景不長,又和母親失散了,便乞討維持着生計,那日,正好遇見將死之人潘毓熙,善良的少年不忍心看見潘毓熙就這麼死去,便將潘毓熙救了下來。一天,少年和潘毓熙一起出門要飯,遇見一個看似餓了很多天的老者,雖然潘毓熙告訴過自己要狠,但是還是不忍心看見一個老人在自己的眼前餓死。人之初性本善,何況是一直那麼善良的潘毓熙,就這樣,潘毓熙和那少年便將老人擡回了自己在山谷內的山洞。
原來那老人還會些武功,知道是潘毓熙和少年救了自己,便將自己所學的武功傳給了少年和潘毓熙,潘毓熙勤學苦練,終於小有所成。老人離開後,還將一本書交給了潘毓熙二人,事後,潘毓熙才知道自己所學的武功便是百年前失傳的凌寒劍派的內功和心法,原本潘毓熙以爲自己和少年以後能過的好些,沒想到就是因爲潘毓熙的武功和那本老人遺留下的書,給潘毓熙二人帶來了殺生之禍。
潘毓熙和少年因爲在一次和一夥不明來歷的人爭鬥中,被人看破了武功,於是,一場近乎追殺的浩劫便來了。潘毓熙和少年幾次被逼的走投無路,幸好老天爺好像在玩弄他們一樣,幾次讓他們脫離險境。
“潘大哥,爲什麼那麼多人要追殺我們,就是因爲這部小書嗎?爲什麼他們那麼想要得到這書上的東西?要不我們還是給他們吧。”少年一臉疲憊的看着一樣氣喘吁吁的潘毓熙,不知道平白無故怎麼會引來那麼多人的追殺。潘毓熙經少年一番話,突然想到了什麼,看來那老人留下的東西,必定不是簡單的武功秘籍。
“不行,如果我們給他們了,他們也不會放過我們的,因爲我們知道這上面的內容,他們一定會殺我們滅口的。小洛,快藏好,我去引開他們,你一直往山谷裡跑,一會兒我們在山洞匯合,若我天黑還沒有回去,你就快跑,不要等我了。”說完,潘毓熙便向另一個方向跑去,後面的人看見潘毓熙,以爲少年也和潘毓熙在一起,便去追趕着潘毓熙。少年看見潘毓熙走後,默默的看着潘毓熙跑的方向,抽泣了兩下,便朝着山谷跑去,一路邊哭邊跑着。他沒有想到,本來平平靜靜的過着日子,居然會因爲這本小書造成這殺生之禍,一氣之下便將書給撕了,沒有想到的是,書中卻有夾層,掉落了一些羊皮碎片,少年趕緊把碎片收好,向着山洞跑去。
少年跑到山洞的時候,已經筋疲力盡,倒頭便睡着了,直到夜晚,好在,蒼天必有,潘毓熙平安的回到了山洞,少年便將碎羊皮拿了出來,潘毓熙一看便知道,這羊皮定是什麼武功秘籍之類的,便開始和少年拼湊着這些羊皮。果然,等羊皮拼好後,原來是一幅藏寶圖,是凌寒劍派的藏寶圖。當初凌寒劍派被武林其餘十二派圍攻瓦解之後,並沒有搜出些什麼,原來是凌寒劍派的人將那些東西都藏了起來。現在機緣巧合之下,居然落在了潘毓熙二人手中,真的是蒼天保佑嗎?
“你們以爲事情會是那麼好的結果嗎?呵呵,當初我和小洛也是那麼想,不料,一切都只是一個陰謀,哈哈哈。”杜一涵看着潘毓熙悲涼的笑着,心裡有些蒼涼的感覺,她覺得,潘毓熙這人實在是有點倒黴,爲了自己愛的人,連尋思都沒有成功。本來以爲能時來運轉的,不料被人追殺了那麼久,得到藏寶圖後居然還是一個陰謀,這潘毓熙難怪會變成現在這樣,定是受了很多的打擊。
“那天,我和小洛拼好藏寶圖後,那老者冷笑着看着我們,那時候我就知道,我們當了替罪羊。幸好小洛機警,偷偷藏了一把碎羊皮在身上,纔沒有讓那老匹夫將我和小洛殺人滅口。”潘毓熙嘆了一口氣,摸着手中的劍,又繼續說道。
那老人見藏寶圖是不完整的,知道肯定是潘毓熙二人藏了一部分,便帶着潘毓熙二人嚴刑拷打,潘毓熙和小少年小洛死活不說,老者沒有辦法,又不能殺人滅口,便將潘毓熙二人囚禁在了山洞內。天天的嚴刑拷打,直到那老傢伙一天不知道突發什麼病而一命嗚呼了,潘毓熙和少年這幾年,一直受的非人的生活,終於,這樣的日子結束了。少年將那日藏的碎片翻了出來,潘毓熙二人將藏寶圖拼好,找出了寶藏。原來這凌寒劍派是那麼的富有,潘毓熙二人在看見寶藏後,居然傻眼了,這裡的寶藏居然那麼的多,連綿無盡。潘毓熙二人從此便改名換姓,過着平淡的生活,直到前幾年,少年和潘毓熙修建了一座宮殿,正是凌
寒宮。潘毓熙將所有的事物都交給少年打理,自己則專心研究武學,用來報仇。那少年,就是今日的冷幽冥。
“呵呵,沒想到嗎?該知道的你們也知道了,潘石,準備好拿命來了嗎?我所做的,都是爲了今日,哈哈,小蝶,你看見了嗎?我要爲你報仇了,我會用潘石的鮮血,來祭奠你的英靈!”杜一涵聽着潘毓熙一陣狂笑,心裡不覺有些發毛,沒想到這潘毓熙爲了報仇,居然連自己的親生父親都敢殺。杜一涵知道,現在的潘毓熙已經不是以前的潘毓熙,正如他自己説的,現在的潘毓熙,叫冷麪。冰冷的臉,冰冷的心。
寒影也看出了此時的潘毓熙已經沒有那麼多的感情了,這十幾年來,潘毓熙所活着的動力,應該就是爲小蝶報仇了吧?爲了報仇,潘毓熙寧願自己犧牲,這樣,或許潘毓熙才認爲事情是一種解脫。潘毓熙十幾年前便想解脫,卻因爲機緣巧合,潘毓熙又像苟且偷生一般活了十幾年,好不容易等到了今天這個日子,潘毓熙怎麼可能放過這次機會呢?看樣子,潘毓熙應該是抱着必死之心而來的。寒影趁人不注意,悄悄的拉了拉杜一涵,悄悄的對杜一涵說着,讓杜一涵一會兒見機行事。
寒影和杜一涵,甚至是潘毓生都感覺到了,大戰已經在所難免,沒有想到,該來的,始終還是要來,躲都躲不掉。潘毓生也嘆了一口氣,看着一臉冷漠,冷笑着的盯着潘老爺的潘毓熙,握了握手中的長劍,準備着這一場大戰的開始。
“熙兒啊,我做的事,我一力承擔,與其他人無關,你放過其他人,我交與你處置。”一向沉默的潘老爺說話,話音是那麼的滄桑,那麼的悲痛。
“這裡還是潘府,還是我說了算,其他的人都離開這裡!”潘老爺看了看杜一涵和寒影,又瞪了一眼潘毓生,讓杜一涵等人快走。
潘毓熙沒有多說什麼,看着杜一涵和寒影走出了大堂,一切便是那麼的安靜。院子裡隨風飄落的樹葉落在了杜一涵的肩頭,杜一涵看着那慢慢飄落的樹葉,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悲劇始終還是發生了,不知道潘毓熙的心裡,會不會也有一種刺痛的感覺呢?應該會吧,畢竟,潘毓熙也是人,他的良心還在。潘老爺是自殺的,就在潘老爺倒下的那一刻,潘毓熙的眼裡似乎泛着一絲晶瑩的淚光,原來潘毓熙任然會心痛。潘毓生看見潘毓熙從大堂出來,他的劍上沒有血跡,不是他殺的潘老爺。潘毓生知道事情的真相了,沒有阻攔着潘毓熙的離去,這一切,都隨着潘老爺的死而塵埃落定了。
杜一涵的心裡還是有些不好受,她能看到潘老爺最後叫出熙兒的時候,臉上的那一絲微微的笑容是那麼的平靜,他終於還能在自己的有生之年看見自己的兒子,或許,潘老爺在倒下的時候想了很多吧?是不是想到了潘毓熙小時候的點點滴滴?杜一涵不知道,但是杜一涵知道,潘老爺是帶着笑容走的,若是潘毓熙不那麼執着,這一切,可能會是一個好的結局。杜一涵也能看到潘毓熙走出大堂的時候,眼角的淚光還是那麼清晰,爲什麼會是這麼的一個結局呢?杜一涵有些恨自己的無能,若是自己的武功高些,就能阻止這一切了。
寒影看見楞在那裡的杜一涵,似乎知道杜一涵想着些什麼,寒影此刻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雖然他是一個殺手,看慣了生死,但是這樣的事情,寒影寧願不要看見。畢竟寒影所殺的人,都有該殺的理由,可是人,畢竟不是都是壞的。壞人裡,也會有那麼多的辛酸。就像如今的潘毓熙,你能說他是壞人嗎?如今的潘老爺,你又能說他是好人嗎?好與壞,不是單看表面能分清的,畢竟這個世界,沒有那麼純粹的好壞,好與壞,在人的心裡。
“別想了,我們已經盡力了,回去吧。”寒影拍了拍依然呆在原地的杜一涵,知道此事杜一涵的心裡不好受,但是寒影本來就是一個嘴笨的人,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只能讓杜一涵看開一點罷了。
“我沒事,我們回去吧,希望以後這種事情,不要再讓我遇見了,我不想去判斷誰對誰錯,我只知道,有些事情,我們可以不讓他發生的,但是我們的能力有限,潘毓熙現在肯定也不好受,希望潘家的人能理解。”杜一涵回頭看了看痛苦的潘毓生,便和寒影走出了潘府。
寒影知道,杜一涵雖然嘴上說着沒事,但是此次潘家的事,還是讓杜一涵心裡面覺得有些過意不去,是自己要來幫忙的,現在卻沒能幫上些什麼,杜一涵始終過不去心裡的那道坎。寒影知道,杜一涵現在不能恢復,得需要時間,一路上,寒影便沒有和杜一涵在說些什麼,生怕杜一涵又想到剛纔的情景。
回到院中,杜一涵看見小寶在院中刻苦的練着寒影教他的劍法,突然覺得自己還不如小寶上進,連小寶都那麼努力,自己卻什麼也不做,這讓杜一涵更加的愧疚。
“娘,寒影叔叔,你們回來了啊?小寶剛纔一直在練着劍呢。”小寶笑着對着寒影和杜一涵說道。但是杜一涵似乎沒有聽見一般。平常杜一涵看見小寶,總是要飛奔過去抱一抱小寶,今天卻一反常態,徑直走向屋內,將房門關好,閉門不出了。小寶看着寒影,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寒影只是讓小寶休息,說杜一涵身體有點不舒服,休息休息便好了,看來這次的事情,對杜一涵的打擊還是挺大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