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陰暗潮溼的木製樓道上，兩端路口都被濃重的黑暗吞沒。
這條樓道懸浮於無底的深淵之上，下面則是深不見底的黑暗。
而這條樓道，不過是無數交錯縱橫的樓道中的一個。
大蛇丸朝着樓道的黑暗中沉穩邁步，直到盡頭，他才推開一扇門，向裡面走進。
在房間裡，已經有人在這裡等待他的到來。
“團藏，這種時候找我來有什麼事？”
大蛇丸對坐在房間裡的人問道。
名義上他是新加入‘根’的成員，並且作爲團藏的副手存在，但實際上，他是老師猿飛日斬打入‘根’的釘子。
用來監視和限制團藏的一些過激舉動。
因此，他加入‘根’之中，既沒有自由限制，也沒有被種下咒印，名字也被保留，不會像那些‘根’成員一樣，如機械一般的活着。
“你先看看這個。”
團藏沒有在意大蛇丸那以平級來稱呼自己的方式，事實上，他也沒有能力來強迫大蛇丸，做一些對方不喜歡的事情。
坐在那裡的團藏，把一份文件扔到大蛇丸面前的桌面上。
大蛇丸坐下來，疑惑看了團藏一眼，看不出對方到底想要做什麼，便收回目光，拿起桌面上的那份文件，打開閱讀。
只是看到紙面上的計劃名稱，大蛇丸的臉色就微微變化起來。
——木遁培植計劃。
“這是村子最近新成立的研究項目，目的是爲了培育出繼承初代大人那樣可以御使木遁的忍者。我希望得到你的協助。”
團藏聲音低沉，一邊仔細觀察着大蛇丸那不斷變化的神情。
“是爲了對付尾獸嗎？”
大蛇丸恢復鎮定，很快就理解了其中的用意。
木遁與寫輪眼一樣，都擁有剋制尾獸的能力。
但是自從初代火影離世後，木遁就已經絕跡忍界，至今都沒有出現第二個木遁忍者。
寫輪眼則很好的流傳下來，可那是宇智波一族的專有能力。
而身爲‘根’的領袖團藏，是對整個宇智波一族排斥最嚴重的高層。
在不能駕馭寫輪眼的情況下，培育木遁忍者也是一條出路，也更容易掌控在手中。
“也不全是爲了尾獸，也是爲了震懾村子內部一些擁有不良企圖的忍者。爲此，我們必須藉助木遁的力量。”
團藏也在暗中表明，自己仍未對宇智波一族放鬆警惕，必要的時候，會採取一些極端手段，來限制這個忍族的壯大。
“是嗎？真是有趣的計劃。”
大蛇丸臉上露出笑容，聲音充滿磁性的沙啞。
“上次忍界大戰村子犧牲了很多優秀的忍者，下一次忍界大戰不知道什麼時候會來臨，這也是爲了村子的未來着想。平定亂世的木遁之力，會成爲比白牙更鋒利的刀刃。”
“原來如此。”
朔茂的逝世，確實讓木葉傷筋動骨，在戰爭中負責敵後破壞工作的木葉白牙，對於諸國來說，都是一個不容小覷的巨大威脅。
現在需要一個能夠替代木葉白牙的尖銳武器，用來震懾諸國，穩定木葉的防禦力量。
“這件事綱手她知道嗎？”
想要培植木遁忍者，必須要用到初代火影的遺體，從遺體中提取出必要的細胞能量。
這種褻瀆先賢遺體的做法，以綱手的性格，是絕對不可能同意的，甚至會在高層會議上大鬧一通。
尤其這還是自己爺爺的遺體。
“當然不可能讓她知道。要是讓她知道的話，事情就會變得非常麻煩了。”
團藏臉色不變，不知道心裡在想什麼。
“也就是說，猿飛老師已經默許了這個計劃，是這麼回事吧？”
大蛇丸沉吟了一下。
如果沒有日斬的默許，他可不相信團藏有這種膽子，敢把手觸及到木遁身上。
何況，僅憑根部的力量，也不足以研究木遁之力。
“你能夠這麼快理解，真不愧是三忍中最具才華的忍者。你的頭腦和知識，還有你對忍術的理解，對於這個計劃有着非常強大的推動作用。”
團藏毫不吝嗇對大蛇丸的才能表示欣賞。
“看來猿飛老師把我安排進根部，不只是爲了讓我監視你這麼簡單。我明白了，既然是對村子有利的事情，我會做下去的。”
他最爲崇拜的第二代火影千手扉間，便是基於人體實驗，纔開發出如此衆多的禁術，開闢了很多忍術流派，至今都讓很多木葉忍者受益。
在這個村子裡，的確有很多不能見光的事情。
而這些不能見光的秘密，大多數都有根部在幕後操控。
木葉黑暗的執行者。
“‘素材’要從哪裡尋找？”
“這個不用擔心，已經從村子裡提前篩選了志願者，到時候會配合實驗進行。”
“這樣我就沒有顧慮了。”
大蛇丸點了點頭，表示明白。
“實驗下星期開始吧，我需要先去查閱一下資料，做足準備才行。”
大蛇丸說完這句話，拿着這份計劃書，離開根部會議室。
從會議室中走出，大蛇丸看向前方被黑暗侵蝕的道路，然後低頭掃了一眼從會議室裡帶出來的木遁計劃書，呢喃自語：
“木遁嗎……不知道這次會有多少人犧牲掉呢……”
生命這個東西，真是太脆弱，也太廉價了啊。
感慨完之後，擡頭看向前方，大蛇丸毫不猶豫朝着黑暗之中邁步前行。
◎
10月。
天氣逐漸冰冷起來。
在森林之中，一行四人在其中奔跑着。
“喂，卡卡西，慢一點！”
一名穿着中忍制服的木葉忍者對着跑在最前面的卡卡西大聲喊道。
希望他能夠聽進自己的話。
卡卡西只是回頭看了一眼，那名朝自己大喊的中忍隊友，正揹着一名傷員忍者，氣喘吁吁，顯然是被後面的傷員拖累了。
卡卡西便停下來，冷漠開口說道：“把他直接扔掉吧，我們三個繼續去完成任務。”
“什、什麼？你說什麼？”
那名中忍不敢置信的看着面孔稚嫩的卡卡西。
沒想到從卡卡西口中，會聽到這種話吧。
之前雖然說話也很過分，但這次真的是觸及到這名中忍的底限了。
“完成任務是忍者的規矩，忍者也只是完成任務的工具。既然是累贅，也無法形成戰鬥力，只會拖累我們三個，那就不要管了，把他扔在這裡就行。或者……把他殺了。”
卡卡西拿出一支苦無，扔在那名中忍腳邊，讓他做個決斷。
他的父親朔茂在任務中選擇了同伴，所以會被人的流言中傷，而自殺也證明了他父親的心虛和脆弱。
所以，他現在要走的是選擇任務的道路。
一個在任務中已經重傷，無法提供戰鬥，甚至會拖累隊友的同伴，提前拋棄掉，選擇任務，這便是卡卡西現在認爲的正確道路。
“你這傢伙，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你也是木葉忍者，怎麼可以說出這種話？”
中忍反應了過來，憤怒的大吼着。
“你真的是忍者嗎？你這種天真的思想，還是回忍者學校重新復讀吧。不要忘了，完成任務纔是忍者真正該選擇的道路。”
卡卡西目光冷酷的盯着這名中忍。
“你這個小鬼！”
中忍已經在咬牙切齒。
卡卡西只是冷漠看了他一眼，沒有回答，轉過身，揹着白牙短刀，一個人朝着前方獨自前行。
“隊長，你看看那個傢伙，竟然說出這種話！真是太氣人了！什麼天才啊！”
中忍不滿說道。
“好了，卡卡西也沒有惡意，完成任務要緊。”
上忍隊長無奈搖了搖頭，理論上，卡卡西提出的建議，的確是最優選擇。
但是這麼輕易放棄同伴的生命，他心裡也無法過意的去。
“隊長，回去之後，把卡卡西替換掉吧。這種傢伙放在我們小隊，只是害羣之馬。”
中忍依舊憤憤不平。
“我會和火影大人提一下的。”
“隊長，你已經和火影大人提過很多次了，可是卡卡西就是不改，他真的不適合在我們小隊發展。把他放棄吧，這種人不適合當同伴。”
中忍無奈說道。
上忍隊長默然，在這名中忍帶有請求的眼神下，終於還是猶豫片刻，點了點頭。
“好吧，回去之後，我會向火影大人申請調令，把卡卡西調到別的小隊去。”
“快一點吧，和這種傢伙當同伴，我一點安全感都沒有。”
揹着傷員的中忍，卡卡西那副對隊友冷漠無情的態度，實在是讓他忍受到極點了。
哪怕是來一個實力普通的下忍，也比這種絕情的天才中忍要好。
◎
調令。
坐在辦公室裡的日斬，看着手裡某位上忍提出來的調令申請，一時頭疼起來。
希望把旗木卡卡西調入別的小隊，原因是卡卡西無法協調隊友，也不懂得團隊合作，很多次造成同僚之間的工作不和。
看完調令申請書後，日斬從抽屜裡拿出了格式差不多的調令申請書，無一例外，申請的都是卡卡西曾經待過的小隊。
可是每次待的時間都不長，其中有一個小隊，卡卡西僅呆了幾天，就被帶隊上忍剔除隊伍，認爲自己的小隊，會拖累這樣的天才中忍，希望卡卡西到別的上忍小隊發展。
這已經是第四次……還是第五次？
正在這時，辦公室的門被敲響了。
日斬對外面喊了一聲：“進來。”
在外面敲門的木葉上忍走了進來，對着日斬恭敬行禮道：“火影大人。”
日斬把卡卡西的資料放到前面，這名上忍自覺上前拿起，閱讀了一遍。
“怎麼樣，你覺得卡卡西如何？”
“天才。”
這名上忍只有這兩個字的評價。
“我記得你所在的小隊有一名隊友犧牲了，我想讓卡卡西進入你的小隊。你覺得怎麼樣？”
在日斬說完後，這名上忍臉色立馬變幻了一下，隨即鎮定下來說道：“火影大人，我的實力不足以教導這樣的天才，把他安排進我的隊伍中，只會把這種天才埋沒掉，您還是讓他進入別的小隊發展吧。”
卡卡西的大名他是知道的。
尤其是最近在帶隊上忍之間，都流傳着一些對於卡卡西不利的消息。
這種事他自然有所耳聞。
雖然他的小隊的確需要人員補充，但如果是卡卡西補充進來，說不定會讓整個小隊分崩離析，更不要說團隊協作了。
日斬也沒強求，讓這名上忍下去了。
接着，又有另外一名上忍進來，日斬同樣詢問了這個問題，這名上忍也是臉色微變的委婉拒絕，表示自己無能，無法教導這樣天賦出衆的天才中忍，希望日斬這位火影另請高明。
接下來，日斬所傳令前來的上忍，都是差不多的委婉說法。
他們的意見非常統一，表示自己和卡卡西這樣的天才中忍無緣，也沒有能力教導這種木葉有史以來以最小年齡畢業以及成爲中忍的忍者。
很顯然，他們彼此之間，說不定早已交流了一些意見，不願意接納這種破壞團隊協作的人，哪怕是天才，他們也是毫不含糊推出門外。
“火影大人，我願意接納卡卡西，但是如果他不服從調令，破壞團隊協作，我會把他剔除隊伍。”
直到第二十一名上忍前來，才終於找到願意接納卡卡西的木葉上忍。
但是對方提出了這樣的前提條件。
如果卡卡西服從命令，並且不破壞團隊之間的關係，他願意接受這樣的天才中忍，加入自己小隊，一起執行任務。
日斬笑了笑說道：“放心，卡卡西他會聽從你這位上忍的命令。”
這名木葉上忍苦笑了一聲。
他當然知道卡卡西會聽從自己這名上忍的命令。
事實上，其餘上忍也不是因爲卡卡西不聽從命令才把他剔除在外，而是卡卡西總是破壞團隊關係，導致同僚關係變差，這纔是很多上忍不願意接受這樣天才的原因。
而對於一名上忍來說，維護好團隊關係，是非常關鍵的一環。
卡卡西破壞了這個約定，自然就不受人待見了。
“我也希望他能在我的小隊裡安分守己。”
並不指望卡卡西能在小隊裡做出什麼貢獻，只要他能不破壞團隊關係，就該謝天謝地了。
日斬聽罷，也只好無奈點了點頭，同意了這名上忍的要求。
“說實話，火影大人，我覺得卡卡西不適合在正規小隊中執行任務，他更適合暗部和根部那種地方。”
這名上忍在臨走之前，說了一句衷心之言。
日斬在考慮着這名上忍的建議，暗部暫且不說，根部的力量這些年一直在增長。
如果把卡卡西安排進根部，就等於送給團藏一把利器。
在這種事情上，日斬是分辨清楚的。
自己可以仰仗團藏的根部，但前提是根部的力量，不會超過自己的預期。
而卡卡西的天賦實在是太過出色了。
四歲入學，五歲畢業，六歲中忍，即使他十歲成爲上忍，日斬都不會太過驚訝了。
這樣的利器絕對不能落入團藏手裡，壯大根部的力量。
至於加入暗部……雖然卡卡西的天賦的確讓人心驚，但現在還不到暗部的最低水準線。
而且暗部也不是教育機關，不會有人手把手教導卡卡西怎麼戰鬥和修煉忍術，不利於卡卡西現階段的成長。
可是……正規上忍小隊，對卡卡西都很排斥，不願意接納他。
日斬苦惱的正是這一點。
正規小隊不接受。
暗部沒資格。
根部不能給。
難道要讓他當隊長？估計隊友很快就會死在任務之中。
以任務至上爲準則的卡卡西，現在他絕對能幹出這種事。
從來沒有一位中忍，讓日斬這樣頭疼過，不知道該朝哪裡安排，只能先這樣乾耗着了，觀察一陣再說。
◎
木葉村，丸子店中。
白石請卡卡西在這裡吃丸子。
“卡卡西，現在真是難得見你一面，最近怎麼樣？我聽人說，你最近好像和同僚之間發生了矛盾。”
白石手裡拿着一串丸子，輕輕咬了一口，對坐在對面的卡卡西笑道。
在卡卡西的身上，白石感受到一種很是冰冷與麻木的氣息，眼神裡也失去了應有的光亮。
怎麼說呢，這種眼神，白石以前只有在根部忍者的眼中看到過。
沒有名字，沒有未來，沒有人生，在其眼中，彷彿只有任務一樣。
像是機械一樣，按照既定的程序開始運轉。
“還行吧，只是任務中多了幾個累贅而已。”
卡卡西沒有動面前的丸子，而是以冰冷的口吻說道。
“他們是你的隊友，不要這樣說他們，在任務中，團隊協作是很重要的事情。”
白石嘆了口氣。
果然是這樣，朔茂的死亡，對於他的內心打擊，實在是太過沉重了。
他依舊還在糾結任務和同伴哪個更加重要的問題。
這個問題，至始至終都沒有一個標準的答案啊。
這種狀態下的卡卡西，的確讓白石非常擔心。
“和他們完全配合不起來，他們太過在乎無所謂的東西了，經常被外在的信息干擾，忍者只需要完成任務就足夠了。”
卡卡西這樣說道。
“你聽說過木桶原理嗎？”
“我可不想聽你在這裡長篇大論，而且現在只是剛成爲中忍的你，也沒有資格對我說教吧。想要對我說教，等你成爲上忍再說。”
“……”
這倒是無形間戳到了白石的痛處。
“再者，如果他們能夠繼續戰鬥，我自然會去幫助，但是無法形成戰鬥力，放棄也是理所當然的吧。作爲一名忍者，完成任務纔是首要的。必要的時候，把同伴放棄掉，也沒有人可以對我說三道四。”
卡卡西繼續冷酷無比的口吻說道。
“你真是如此認爲嗎？”
“選擇同伴的那個人已經死了。我不想重蹈那個人的覆轍。”
“……”
有理有據，讓白石無力辯解。
“但你的同僚對你很是厭惡吧？”
“這和你沒關係，我只是在遵守一名忍者該遵守的規矩而已。”
卡卡西這樣說道。
“是嗎？”
白石知道現在是無法勸阻卡卡西這種瀕臨崩潰邊緣的思想的。
從忍具包裡拿出一個袋子，放到卡卡西面前說道：“這是我特製的兵糧丸，還有一些解毒藥，你拿去用吧。既然你選擇了任務至上，那就要保護好自己。因爲你一旦在任務中受傷了，失去戰鬥和行動能力，你的同伴也會把你拋棄掉。”
卡卡西微微一怔，擡頭看向白石，沒有拿桌子上存放兵糧丸和解毒藥的袋子。
“怎麼？這不是你自己選擇的道路嗎？和朔茂老師完全不一樣的道路。現在還不是猶豫的時候吧。”
白石平靜與卡卡西對視着，微微笑着。
卡卡西默默把袋子收起，輕聲說道：“謝謝。”
“不客氣，這是我應該做的，畢竟我是看着你長大。現在朔茂老師不在了，於情於理我都會盡心照顧你。實在不行的話，我跟琉璃說一下，你進入她的小隊執行任務。”
“不用了，這樣太麻煩你們了，我會照顧好自己的。”
卡卡西搖了搖頭，拒絕了白石的提議。
白石沒有說話，安靜吃着丸子。
“如果沒有其他的事情，我去修煉了。”
卡卡西從座位上站起，準備轉生離開的時候，白石的聲音從背後響起：
“卡卡西，你認爲朔茂老師當時的選擇錯了嗎？”
“啊，所以我走了和他不一樣的道路。”
說完，也不等白石重新開口，卡卡西一臉冷漠朝着丸子店外走去。
在他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就已經否定了父親朔茂走的道路。
一條錯誤的道路。
而他現在要走的，纔是忍者該走的道路。
“看來心理問題比我想象中更加嚴重啊，這個不討人喜歡的小鬼。和朔茂老師完全是兩個極端，他們兩個真的是父子嗎？朔茂老師當初在木葉醫院的時候，不會抱錯了吧？”
白石目送卡卡西的身影從眼前消失，一邊吃着丸子，一邊嘀咕吐槽着。
雖然以前卡卡西也不怎麼討人喜歡，但絕對不會一臉冷酷說出這種中傷人的話語。
但是也快了吧，距離他對火之意志產生質疑的時間。
或者說，經歷這些事情，他的內心說不定已經開始在動搖了。
臉上的冷漠只是掩飾和僞裝起來的堅強。
而造成卡卡西這種矛盾思維的，與當下的木葉環境分割不開。
一個無聊又扭曲的村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