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禮

母親年齡大了,有點老年癡呆。除了家鑫,母親經常認錯人,有時候家鑫要給她說幾次,她才能記起是誰,可是轉眼又會忘掉。

早晨,家鑫去叫母親吃飯,母親安然的躺在牀上靜靜地走了。母親走的既突然了,又有預兆。這個冬天,她非要回家過年,不管別人怎麼勸,她都要回來。回來以後經常對着空氣說話。家鑫問她和誰說話了,她總提一些過逝人的名字。

家鑫拉着母親的手,撫摸着母親的臉,母親不是個偉大的人,卻給了家鑫偉大母愛,

家鑫從小被村裡人叫“書呆子”。只有母親覺得他很優秀。

家鑫沒考上大學,母親對父親一通哭鬧,父親才願意出錢,家鑫才上了大專。

家鑫快三十了沒有老婆,母親冒雪走了六十里路,爲家鑫求去姻緣。

家鑫老婆和人跑了,家鑫要自殺,母親每日每夜守在家鑫身旁。

家鑫坐牢了,母親抱着孩子,給他去送錢和被子。

家鑫欠了銀行一屁股債,母親狠勁幹活爲她還債。

母親雖然沒有文化,但是教導家鑫好好的讀書,小的時候,家鑫睡一覺起來,母親油燈下,拉鞋底。又睡一覺起來,還在哪兒拉鞋底。

母親一輩子都在勞動,從來沒有停下過,小時候,給他們兄妹三人做完飯,就去地裡勞動。

父親要去大隊上工, 到了農忙時節,母親就帶着大一點的家鑫去自家的自留地,把坑坑窪窪的路,用碎石和土修平坦。然後,母親拉着家鑫的手站在田埂上指着一大片麥田深情說道:“什麼時候這裡所有能成爲咱們家的,到時候我天天住在地裡,心裡都是舒服的。”

年幼的家鑫不能理解母親的話,他感覺夏天的太陽太毒,曬的人皮膚裂開。爲什麼母親卻要住在地裡。長大以後才明白,這是母親對勞動,發自內心的熱愛。

隨然自留地很小,但是母親就想哺育孩子一樣,侍弄着莊稼。

家鑫喜歡站在田埂上看一望無垠的金色海洋,低垂的麥穗像個害羞的姑娘,睫毛的伸的長長的,防止放浪男子的騷擾。

媽媽在前面拉車,家鑫在後面推車。到了上坡處,媽媽就一口氣跑起來,衝上坡頂。

媽媽借來公社的牛套着碾子,一邊一邊碾着脫粒,有時候沒有牛,媽媽只能揮舞着鐮蓑。

收割、翻麥草、碾麥、揚麥、曬麥都有母親一個人完成。

母親熱愛勞動,她能在曬好的麥子上給孩子們畫上大樹、房屋、、河流逗孩子開心。

今天母親安享走了,家鑫感覺自己沒有家了,沒有依靠了。他緊緊拉着母親的手,一遍又一遍撫摸的臉。想起母親當初害怕他自殺,每晚睡在他腳底,半夜起來偷偷摸摸他的額頭。他曾經恨自己的無能,讓母親擔驚受怕。等他有錢了,母親卻老年癡呆了。

由於老人走的太匆忙了,家裡沒一點準備,家誠知道哥哥不喜歡也不諳農村習俗。他也顧不得傷心,打起精神安排事情。

家誠拿着煙,一一通知本族老少。

他的大伯第一時間來了,來了以後劈頭蓋臉的就把他哥倆罵了一頓“人都走了這麼長時間了。你兩還沒給你媽穿衣服。”

現在不講究了,過去人去逝了,要買九層衣服爲死者穿上。

家誠這才發現家裡什麼都沒準備。他大伯一邊罵他倆,一邊寫清單。

衣服買回來時,由於人已經死僵了,穿不上去,只能再去買更大號。

家鑫還在痛苦之中,沒緩過神,他大伯上來就給家鑫一個耳光罵道:“羞你先人,要那麼多錢,能頂屁用。你媽還在牀趟着了,你才哭不夠了。都不怕村裡人笑話。”

家鑫被他大伯一個耳光打醒了,他按照大伯寫的清單,趕緊安排人請“陰陽先生”,選墓地。

請陰陽:“富貴出在門裡,子嗣出在靈裡”。人辦喪事,最重要的風俗是請陰陽先生。講究的人家要選一處好墳地、測一個吉日。靈地選好了,後代人丁興旺發達;吉日選擇好了,喪事辦得順順當當,喪主家不會出怪事。因此不論家境貧窮還是富有,辦喪事時都要請陰陽。

報喪:報喪主要有三種形式,一是把死者的鋪蓋卷放在院子牆頭上,村裡人看到鋪蓋卷便知道誰家人“老了”。二是要掛歲數紙,如果老人七十歲,起碼要掛七十幾張麻紙,做兒女的總希望父母長壽,因此麻紙通常要多幾張。把剪好的麻紙掛在大門口,過路人看到麻紙,就能推測到死者的大致年齡。三是通知死者孃家,安排一個自家人帶上禮品去請死者孃家,通知孃家侄兒戴孝。

請廚子:廚子手藝很關鍵,飯菜做的難吃了,喪事辦的在隆重,村裡人都笑話了。現在社會變了,農村已請不到免費幫忙廚子和吃飯需要的桌凳。所以只能從外面請廚子。家誠從市上請了四位大廚。大廚開出菜單,菜類直接從市上運回來。海鮮類從省上拉回來的活魚、活蝦等。又安排十五個族裡的女人用來幫廚。

家誠媳婦用最快的速度去縣城給婆婆從內到外買了幾身衣服,又去壽衣店買了香燭、黃紙、……又去布匹市場買了幾圈子白布。回來以後幾個女眷給死者梳頭、淨身完了以後,給死者換上壽衣,其它衣服作爲陪葬,將來放棺材裡面。家誠媳婦把婆婆的所有首飾給婆婆帶上了。兩對金耳環,兩對玉鐲,一個金戒指,又按照傳統給婆婆每個手心裡放了一個“銀元”。

經過半天勘察,“陰陽先生”回來了,爲老人選了一塊風水寶地。家誠安排了五個年輕後生,租了一臺挖掘機,請了一個能工巧匠,又安排貨車去市裡,按照工匠給出的清單,去採購箍墓材料。

家鑫沒有老婆,家誠媳婦裡裡外外打點着一切,剛從竈房出來,又趕緊去安排人糊衣服、縫孝帽。村裡的一羣老太太終於派上了用場,拿出了快要失傳的手藝,一會時間就糊了一大堆東西,這是用白紙、黑紙等糊成的東西:帽子、衣服、褲帶……

孝帽用白布做成,孝帽普通就三尺長,重孝有五尺多長,越長代表主家喪事辦的越隆重。兒女戴重孝,孝帽、孝衫、孝裙、穿白鞋,腰間纏着麻繩,以示披麻戴孝。孝棍是用一尺柳木做成,白紙做成絮狀物糊着。

入殮:下葬日期確定後,過三天要入殮。入殮有規定的兩個時間:一是清早太陽未出來時,二是傍晚太陽已落時,入殮不能見日頭。入殮要通知孃家,這是禮節。正常死亡,孃家知道了也不來;而非正常死亡,孃家肯定會來人。入殮前,把亡人的壽衣穿戴好再入殮。亡人入殮後,棺材裡如有空隙,要充上花籽、柏葉。這其中有兩大用意:一是花籽寓意後代開花結籽代代繁衍,柏葉寓意四季長青人口興旺;二是把棺材充實,下葬時亡人頭像就不會動,以防亡人的頭撞在棺材壁上。

祭奠:按照傳統要殺豬宰羊,進行祭奠,俗稱獻豬、羊禮。所有的女婿、侄子等商量以後決定獻十頭豬、十頭羊。家鑫的大伯作爲總經理(相當於總管事的)堅決不同意,這樣瞎顯擺,最後大家妥協了,獻了三頭豬、五隻羊。

在農村講究燒紙(也叫燒紙錢)。凡前來唁言的親朋好友和辦事人員都要祭奠。親戚祭奠前,三叩九拜,然後單膝跪地,執事人爲祭奠者倒上一杯酒,祭奠者把這個酒撒在地上,然後磕個響頭,孝子賢孫跪兩旁,磕個響頭還禮。

迎禮:凡遇白事(喪事),都要請吹手(吹嗩吶),一般人家請兩個,有時四人一臺。家誠請了八人一臺。每當有客來行禮,八臺吹手去迎客。客在前走,後有人幫客,擡送花圈、香燭、毛毯、被面帳子等禮品。

請靈牌:去墓地要把祖宗的牌位請回來。八臺吹手在前面鼓足力氣吹,孝子賢孫在墓地右轉三圈、左轉三圈,然後長子或長孫抱着牌位往回走,要在村裡人多的地方走一圈,以示家族人旺。

跪孃家:村裡人最愛看的是接、謝孃家人的場面了。尤其老人非正常死亡或子女對老人不孝順的,這種情況下,孃家人是要發話的。孃家人進了村,孝子們要在大門外路兩旁跪接,吹鼓手在前吹奏,其他辦事人員接回孃家的花圈、豬等祭品和行禮。孃家人接回後,總管事安排答謝孃家,一路上吹手吹奏,備一桌酒菜,到孃家的下榻處,總管事把桌安平,酒斟滿,孝子跪在地上。由總管發言,告知病人幾時得病,經過怎樣治療,穿了幾件衣服,背了什麼棺材等。如孝子對老人孝順,也屬正常死亡,孃舅把酒一喝,讓孝子平身。孝子們給孃舅敬酒,謝孃舅完畢。如老人屬非正常死亡或兒女對老人平時不孝順,孃舅就要問死亡原因,這時孃舅就要批評外甥。孃舅的話說不好,也不喝酒,孝子還得長跪,當天晚上的燒紙等一切祭奠活動都進行不下去了,靈堂裡的豬不能下鍋,影響第二天的祭事和宴席。這個環節是孝子最頭痛的事。通常情況下,孃舅把孝子批評、數落一頓了事。如果孃家人不發言,村裡人會笑話孃家沒一個辦事人,全是傻瓜,怕的沒敢開言。這就把孃家人的面子全丟光了。

家鑫跪在最前面,家誠跪在側面,孃舅家來了七八個人,爲首的是家鑫他舅爺,老漢今年都八十多了,拿了一個將近兩尺長的煙鍋,家鑫頭也不擡的跪在地上,裝死人。家誠看他哥不說話,趕緊出來圓場。

“舅爺抽菸,我抽不慣,你兩給你媽過這是個啥事嘛,你看着孝帽寒酸的,稀帕的。”家鑫他舅爺可能平時土坑坐慣了,坐上軟牀墊還不習慣,所以剛纔說話勢沒到位,本來還想用煙鍋在坑檐敲兩下,以增強氣勢。

“舅爺,我媽歿的突然,我還來得及準備。”家誠急忙解釋道。

舅爺火更大了,“讓你哥說話,你是這家裡老大,還是家鑫。”

家鑫他大伯一看事,立起來了,趕緊勸和。後面看熱鬧的紫夏進來都想給這瓜老漢,兩個嘴錘,給三份顏色就想開染坊。

晚上,家誠從省城請來戲曲藝術團,裡面有好幾個角。人們聽說以後,有些人從縣城跑過來看。人山人海,沒辦法,最後只能把戲臺子搭在空曠麥地裡,好在最近沒下雪。

早上五點就起靈,廣播裡播放哀樂,氣氛十分的壓抑,衆人把棺槨擡上了靈車,孝子賢孫在靈車前面跪行前進,鄉親們早早的起來,站在路兩旁,爲老人送行,沒經過一家門前,這家人就要點起一堆火。

靈車走的很慢,花了將近兩個小時纔到達墓地。

墓地箍的很闊氣,青磚紅瓦琉璃瓷片,衆人把棺槨放進墓穴,在墓穴裡面放上油燈、飯菜、碗筷、童子……然後用石碑封住墓穴,在用磚封住石碑。

雖然家誠租了挖掘機,但是村裡好多人,都扛着鐵杴來爲老人送最後一杴土。

家誠給來人一一敬菸,家鑫帶着子孫瞌響頭謝禮。

下葬完了,是流水席,擺了三十桌,自己門前擺不下,只能擺在鄰居門前。一批吃完,另一批上,午餐整整吃了一下午。孝子賢孫不停還得瞌頭謝禮。看一個家裡喪事辦的隆重與否,還有一個潛規則,就是看酒席上,喝醉多少人,喝醉的人越多,證明酒宴辦的非常好。司儀不停地往上抱酒,熱鬧的划拳聲此起彼伏。

這一套繁瑣禮節下來,不管是誰都得得一場大病,或脫一層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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