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青青心裡掠過一絲不安的感覺。
“朱老師,您好!”
“請問你是蘇鵬鵬的媽媽吧?”電話那頭是一把焦急的女子聲音。
蘇青青聽到對方語氣急促,那種不安的感覺更加濃烈了。
她緊張起來:“我是,朱老師,您找我什麼事?”
“鵬鵬剛纔上課的時候,突然暈倒。我們已經把他送去兒童醫院檢查,你趕快過來。”
蘇青青一口氣提不上來,全身力氣抽離!
兒子是她的全部,是她的希望,她看得比她生命還重,突然說他暈倒送去醫院,差點沒讓她暈倒!
她晃了晃神後,公司的事完全顧不上,拿起包包,跑到行政那裡,慌慌張張地說:“芬姐,我有急事,要請假,馬上!”
行政劉芬看見她焦急緊張的表情就知道她發生大事,趕緊點頭說:“行行,你快走。”
她前腳剛走,後腳程汎就來到市場部,看見蘇青青的座位空着,不悅地皺一下眉頭,冷厲的聲音響起:“蘇青青去哪了?”
劉芬趕緊上去,說:“總裁,蘇青青剛纔說有急事就走了。”
程明眉毛一揚,眼睛微眯:“有沒有說什麼事?”
“她沒說,不過看她神情焦急。”
程汎仍然站在蘇青青的座位前,情緒被她牽引着。
她走得那麼匆忙,難道家裡發生事情了?
隨即壓下關心,輕嗤一聲,目光又恢復陰冷。
她是死是活,關他什麼事?
蘇青青打車趕到兒童醫院,朱老師已經守候在病房外。
看到蘇青青一頭汗水地趕過來,朱老師迎上去:“鵬鵬媽,你可趕來了。”
“朱老師,醫生有沒有說我兒子什麼事情?”
“剛纔醫生替鵬鵬做了一系列檢查,結果還沒有出來,但是幫他安排了住院。既然你來了,那我就回單位去了。”
蘇青青一顆心沉了下去,如果問題不嚴重,醫生不會安排住院的。
她機械地說:“啊,那謝謝朱老師。”
朱老師走後,蘇青青走進病房,鵬鵬已經醒了,穿着病號服,坐在牀上,看見蘇青青,興奮地叫:“媽媽!媽媽!”
蘇青青走過去,緊緊地擁抱着他,不住地親吻他的額頭,說:“鵬鵬,你嚇死媽媽了。”
一番親吻後,蘇青青問:“鵬鵬,告訴媽媽,今天早上發生什麼事請了?”
“我在上課,忽然間覺得頭痛,然後看不見東西。醒來就睡在這裡。媽媽,這裡不是我們的家,好多陌生人,氣味又怪,我不喜歡,我想回家。”
“乖,好。等一下醫生說沒事,我們就回家,好不好?”
“好。媽媽,我要吃雪糕。”鵬鵬眼裡有雀躍。他的眼睛很大很明亮,像天上的星星一樣明淨純靜…..
蘇青青想起他莫名地暈倒,心裡就慌亂恐懼起來……
“誰是蘇鵬鵬的家長?”
一個白大褂的男醫生在門口叫。
“醫生,我是。”蘇青青側身應答。
“你過來一下。”醫生站在門口,沒有走進病房。
蘇青青便對鵬鵬說:“鵬鵬乖,先留在這裡,媽媽出去跟醫生叔叔聊兩句。”
“嗯。”鵬鵬睜着明亮的大眼睛,懂事地點點頭。
蘇青青走到病房外,緊張地問:“醫生,我兒子情況怎麼樣?”
醫生拿着一疊報告單,指着一張黑色CT片,神色凝重地說:“據初步檢查,你兒子腦里長了一個瘤子,壓迫了神經,纔會導致暈倒……”
蘇青青腦袋嗡的一聲響,瞬間不懂思考,只是下意識地問:“那意味着什麼?”
“現在還不知道是不是良性,但是必須儘快做手術,否則,瘤子長大了,很容易爆破,一旦爆破,會危機生命!”
蘇青青身體一軟,幾乎要軟癱下去,她趕緊靠在牆上,嘶啞着聲音問:“那應該怎麼辦,怎麼辦?”
“必須儘快手術。取出瘤子,再送去化驗,檢查是否是良性。但是,那麼小年紀就得腦瘤,真是罕見啊。估計是家族遺傳病的多。”
說完,醫生嘆息一聲,他看一眼驚恐絕望的蘇青青,便又安慰她:“蘇小姐,你不用太擔心。雖然說現在不能確定是否是良性。但是儘快手術,卻是最好的一種辦法。我已經幫你兒子安排了病牀,你儘快籌集手術費吧。”
“大概要多少錢?”蘇青青的聲音很空洞。
“術前術後,加上後期藥物治療,預計200萬!”
那一句“200萬”把蘇青青嚇呆了!
相對於她月薪5千來說,這簡直是天文數字!
她去哪找200萬啊!把她賣了,那怕是按斤賣她都無法籌集200萬!她既沒積蓄也無房產,去哪籌集?
一時間,她雙手捂住臉,淚水汵汵而下,靠在牆上的身體沒有力氣支撐,一路滑下來,坐在了地上。
而她,還不敢放聲大哭,怕害怕病房裡的兒子聽見,她只能無聲地、壓制着,悲慟萬分……
她對這個兒子如珠如寶,含在嘴裡怕化,捧在心裡怕溶,如今竟然說他生了個腦瘤,如果不手術就會有生命危險,她能不悲慟欲絕嗎?
當初懷這個小孩時,她一直小心翼翼,飲食上注意,行動上小心,各種檢查一個不漏,爲什麼偏偏還會出問題?上天對她怎麼那麼不公平?爲什麼要搶走屬於她的唯一骨肉?
愁雲慘淡的蘇家。
“姐,我這個卡上有5萬元的積蓄。我那臺雪佛蘭15萬買來的,還差5萬完沒供完,我今天找朋友合一下價格,估計能賣個12萬左右,扣除銀行貸款,還能有7萬的進賬,另外朋友大概能借我10萬,我這裡能拿出22萬!”
蘇陽陽把一張銀行卡放在桌上,然後把他儘可能籌集的數額都報出來。
22萬,這已經是蘇陽陽所能提供的極限。
可是,離200萬仍然遠遠不夠!
蘇母嘆口氣,從袋裡摸出一張存摺,猶豫一下放在桌上,說:“我這裡有20萬的存款,本來是留着給陽陽結婚用,現在,先拿去救鵬鵬吧……”
“謝謝媽!”
蘇青青眼眶已經紅了,但還是強忍着沒掉眼淚。
“還有,這套房子是爸爸留下來的房改房,只有70方,我下午問過中介,只能賣個70萬!”
“媽!”
蘇青青擡起淚眼,感動得大叫一聲。
母親肯定積蓄掏出來,肯把房子賣掉,已經是盡全力了!
可是,傾其所有,他們也只能湊集到110萬,還差90萬!
這沉甸甸的90萬,壓得他們都喘不過氣來!
蘇母唉聲嘆氣,一邊抹淚一邊說:“我這個可愛的外孫,命真苦,一出生就沒有父親,現在又得了這種病,難道是我們蘇家上輩子造的孽太多?”
蘇青青被母親的話說中心裡最脆弱的地方,強忍多時的淚水猶如斷線珍珠一樣掉下來。
“媽,姐,別哭了,哭是解決不了事情的。我們再想想,還可以從哪裡去籌剩下的90萬?”
“我們家沒個有錢的親戚,個個都是普通家庭,人家怎麼可能借錢給我們?就算借了,日後我們怎麼還?鵬鵬命真苦啊,自小沒父親疼,我一把尿一把屎地拉扯大他,眼見長得多俊啊,結果又得了這種病!醫生說什麼遺傳的,咱們家的人身體健康得很,哪有什麼遺傳病,一定是鵬鵬他父親纔有!青青,你難道就找不到鵬鵬的父親?這孩子也是他的骨肉,找他看看能否拿點錢來救救鵬鵬?”
蘇青青腦裡亂得很,鵬鵬的父親是誰她還真的不知道,如果是傅君成的,自從五年前分開後,兩人再無聯繫,茫茫人海,去哪找他?就算找到他,他有錢嗎?他肯救鵬鵬嗎?
但是,要是萬一是程汎的,那就不一樣……
蘇青青心裡突然掠過一絲希望。
但是,她前不久才把他母親氣得腦溢血,他已經恨她入骨,他會借錢給她嗎?
可是,就目前這種情形來看,只有程汎纔有能力救治鵬鵬!
爲了兒子,爲了挽救他的生命,再艱難的路,再怎麼開不了口,她都要硬着頭皮去做!
“你來幹什麼?”
程汎正忙着的時候,戚敏君走進他的辦公室。
她現在應該有兩個月身孕,肚子上看不出任何異樣,但是身體已經略微胖了一些。
“怎麼,不歡迎我嗎?”
戚敏君心情特好,雖然是反問,但語氣卻沒有一點跋扈。
“有什麼事你就說吧。”
程汎語氣淡淡的,他放下手上的資料,沒有意味地看她一眼。
“我最近不是在忙咱們結婚五週年事情嗎?這來找你商量了。”
戚敏君走近他,撒嬌地說。
“一切按你的主意來辦就是了,不用跟我商量。”
程汎對這個結婚紀念日壓根就提不起興趣,他只是希望辦一辦,真如民間習俗所言,能夠帶來喜氣,趕走黴氣,令母親早日恢復意識。
“可是,辦活動需要錢啊……”
程汎明白她來的目的,說:“列張開支明細給我,你去財務那裡領錢吧。”
戚敏君立刻拿出裝備好的清單:“這次結婚週年活動,大概花費約500萬。”
程汎目光凜了凜,戚敏君察言觀色,有些委屈地說:“人家當初結婚時,連像樣的婚禮都沒有,好歹趁着這次結婚五週年紀念日,彌補一下當年沒有舉辦婚禮的遺憾,所以,開支稍微大些……”
“隨你吧。”也許是戚敏君委屈的樣子讓他心一軟,便答應她的要求,“不過,財務那邊沒那麼多現金,你留個賬號,我讓財務打錢給你。”
“謝謝老公,賬號已在清單上。”戚敏君嬌媚一笑,把清單留給程汎,歡喜地上個廁所去。
程汎的視線收回來,落在那張清單上,看得出,戚敏君對這個結婚週年紀念日很重視,完全是按第一次婚禮來辦,場地選擇在超五星級酒店千人宴會廳,意大利手工訂製婚紗,藍寶石鑽石項鍊、耳墜、戒指等等,怪不得花費將近500萬!
錢,程汎倒沒所謂,她愛辦得多奢華就多奢華吧。
儘管對她說不上多愛,但是也不能說沒感情,畢竟對了五年。
只是,在清單後面,所列出來的銀行卡號----
程汎凌厲的目光,彷彿如刺刀一樣,在那串數字上掃視而過。
尾號:4329!
他的臉色,忽地變得悍厲和陰鷙,連帶身周的空氣也顫慄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