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件事想拜託你,雲臺山那邊,馭獸宗的雜碎們建了一個分舵,看起來很是礙眼,跟我一起想辦法鏟了它吧。
說話時,小七的神『色』變得無比淡漠。
雖然早料到這法號狗肉的饞師,必然和推崇人獸平等的馭獸宗不對付,王陸卻也沒想到兩者間的矛盾尖銳到了這個地步。
小七前輩看上去眉清目秀,『性』情和善可親,結果一開口就是要滅人家分舵滿門,果然是最毒『婦』人心。
“喂喂,我只是要除它分舵,沒說要滅他們滿門啊,你不要自己演繹得太厲害。”
王陸聳聳肩:“介意給我說說前輩和他們結仇的過程嗎?”
小七遲疑了一會兒,輕聲說道:“其實也沒什麼大不了的,馭獸宗在雲臺山收集了數千條靈犬煉製馭獸圈,然後我路過的時候把那些靈犬吃了多半,於是就結下仇來,他們幾位長老不斷追殺於我,幾次交手之後,仇怨就越結越大
王陸不禁感嘆:“你丫真他媽活該”
愛吃狗肉倒也罷了,這屬於個人愛好,個人自由,在馭獸宗的地盤肆無忌憚吃狗肉,本就有當面打臉之嫌,頗不禮貌,不過考慮到這雲臺山周邊本就吃肉成風,是馭獸宗強行逆轉民意,所以也罷了,但這傢伙居然直接吃人家千辛萬苦收集來的靈犬這跟直接上門玷污人家老婆有啥區別?馭獸宗本就不是善茬,如何能忍?不結仇纔有鬼了……
此時再看這位外貌爽朗和善的前輩,王陸就不由感慨人不可貌相,能和師父成爲好朋友,人格絕沒有不扭曲的。
至於幫忙剷平分舵?老實說,這次北上雲州雲臺山,王陸的確是在盤算着從馭獸宗身上刷出些聲望值,可他並不想連罪惡值也一起刷了。
馭獸宗畢竟還是正道門派,當年在仙魔大戰時立下了汗馬功勞,儘管門派的很多觀念顯得偏激不可取,門人素質也良莠不齊,例如對犬走行巧取豪奪之事的赤侯長老,嚴格來說就已經行了邪道之舉……但你可以討厭它,暗地裡下些絆子,終歸不能明目張膽地打上門去。
小七見王陸皺眉,只是笑笑:“這樣吧,你跟我走一趟,親眼見識一下馭獸宗分舵的情形,若是不願出手我絕不勉強。”
王陸一聽,眉頭皺的更緊,七娘的意思是背後還有隱情?也罷,那就隨她見識一下好了。
由小七領路,一行人便向雲臺山的方向飛去了。
小七作爲王舞的好友,膽敢一個人挑戰馭獸宗一個分舵的高手,法力修爲自然不差,根據王陸目測至少也有金丹級別,她一人做法帶着二人一狗趕路,速度比王陸的凌雲舟也慢不了幾分。
接近雲臺山時,小七便主動降了下來,並做法爲幾人遮掩身形氣味等痕跡,而後以元神傳音:“接下來跟着我走,不要發出聲響。”
小七的隱匿法術非常厲害,一行三人在山林間快步行走,很快便進入了馭獸宗分舵的地界,卻完全沒有觸發馭獸宗的預警陣法。雲臺山被馭獸宗經營了一年左右,縱然不能算步步殺機,但其中機關陣法也絕不在少數。但小七熟門熟路,期間行走如履平地,偶爾遇到巡山的馭獸宗弟子,他們一行人就從旁邊漫步而過,對方竟絲毫不會察覺異樣。
按理說,馭獸宗擁有衆多靈獸,而靈獸的五感遠比一般修士要強,分舵內部應當最是防衛森嚴,不過一直到王陸等人來到雲臺山腹地的一處山坳中時,都沒有被任何人發現。
而在山坳之中,王陸見到了驚人的一幕。
足足數千條靈犬聚集在山坳之中,不大的空間顯得擁擠不堪,這些靈犬脖子上都拴着特製的項圈。馭獸宗的項圈本該是滋養肉身及元神的法器,但細細看去,卻分明能看到有細微的生命流動,自靈犬體內向項圈中涌去,繼而被山坳中的陣法匯聚輸送到遠方,這項圈根本是在掠奪生靈之氣此時山坳之中,多半靈犬看來都萎靡不振。同樣,此地的天地靈氣的屬『性』也令人不快,以王陸空靈根資質,能清晰地看到一陣枯黃的『色』澤,宛如生命之火即將熄滅前的絕望
這數千靈犬之中,不乏身患傷病的,但馭獸宗卻全然沒有給予治療,任憑自生自滅。而哪怕是體格健壯的靈犬,生存在這種死氣沉沉的山坳之中,又不斷被汲取生命力,也是死路一條,那些傷患就更不必說。
小七轉過頭問:“感覺怎麼樣?”
“我覺得我好像能理解你的做法了。”
小七說道:“馭獸宗爲了捉捕仙獸幼體,聚集萬千靈犬煉製靈寶馭獸圈,這沒有問題,煉製過程中可能對靈犬造成一定傷害,這也無所謂。不過像這種敲骨吸髓似的剝削,可實在是少見了。這分舵長老煉製馭獸圈的手法劍走偏鋒,提煉的是萬靈之中的負面情緒,因此便將這千萬靈犬『逼』迫到惡劣的境地,不斷產生痛苦、絕望等情緒,再以項圈和特殊陣法提煉出來,成爲靈寶素材。也幸虧提供素材的是狗而不是人,不然單憑這一幕,萬仙盟便不能視而不見,執法的隊伍早就殺上門來了。”
王陸緩緩點了點頭,陷入沉思之中。
琉璃仙卻實在看不下去,清澈的目光中閃爍着水光:“這,爲什麼要這麼殘忍?馭獸宗不是很愛護靈獸的嗎?”
小七笑笑:“馭獸宗的人愛護靈獸?這可是天大的笑話了。仔細想想他們的宗派名稱,那可是馭獸宗而非愛獸宗,若是真心喜愛,又怎麼會凌駕於靈獸之上?又怎麼會給靈獸套上項圈?”
琉璃仙依然難以理解:“他們在啓德城宣揚要……”
小七冷笑着打斷:“素食主義?更可笑,靈獸品類衆多,其中相當一部分是天生的肉食者,根本無法消化素食。馭獸宗豢養這批靈獸時,又要如何餵養?還不是大量屠宰以提供鮮肉。他們只是禁止凡人吃肉罷了,在他們眼裡凡人連畜生也不如。更何況這分舵的長老多半是貓黨,對靈犬本就敵視……總之,記好了,馭獸宗數萬修士,其中不乏真心擁有博愛胸懷的大修士,但這幾年這宗派擴張太快,門派之中魚龍混雜,也不乏雲臺山上的這些雜碎,不然你以爲他們爲什麼在天南州總部呆不下去,非要到雲州來求生存?”
琉璃仙仍是困『惑』不解,顯然繞不清楚彎子。
於是王陸拍了拍她的腦袋:“記住三點結論,第一,馭獸宗的人說謊,第二,所以馭獸宗這些人不是好人,第三,所以我們於他們的時候不需要有任何內疚和遲疑。”
琉璃仙想了一下,點點頭:“嗯,這麼說我就明白啦。”
旁邊小七看得驚訝,問道:“這孩子……?”
王陸伸手在腦袋邊繞了繞圈,小七頓時『露』出了然的表情,看向琉璃仙的目光中便多出幾分同情。
“總之,情況就如你所見,而上次我路過此處,所見比這還要慘烈幾分。
王陸問:“所以你就把狗都吃了?”
小七無所謂地聳聳肩:“不然還能怎樣?被套上馭獸圈,經這生靈聚元陣提煉了元神,根本是死路一條,只留下殘破不全的元神和徒有其表的肉身,被馭獸宗壓榨產生負面情緒來煉製馭獸圈。我尋思着反正早晚都是死,不如死在我肚子裡,日後還好投胎。”
王陸點點頭表示理解,這狗肉禪師顯然不是愛狗之人,將這數千靈犬擊斃,給它們一個解脫,可算善舉。至於如何處理屍體,顯然她還沒善良到願意將它們入土爲安,那麼入肚爲安也算差強人意了吧。
“只是可憐了那幾千條死在你肚皮上的狗,何其無辜。”
小七怒道:“喂喂,你們靈劍派的語文怎麼教的?死在肚皮上和肚皮裡是兩個概念好麼”
“不好意思,不過既然情況是這樣,那我也就沒什麼問題了,這種喪盡天良的分舵,的確是早死早平安。”
對王陸來說,既然雙方目標一致,而這個七娘前輩在『性』格方面也不存在難以容忍的缺陷,那麼雙方大可合作愉快。
“好,我就知道王舞那傢伙收的徒弟肯定也是爽快人。”
王陸對此則保留意見。
小七得到王陸的支持,心情大快,目光一轉,看到山坳中水深火熱的數千靈犬,抹了抹嘴巴:“爲慶祝咱們合作達成,不如我們先來美餐一頓吧”
然後眼看着便要出身破陣,去掠奪那些靈犬的肉身。
王陸吃了一驚:“……你確定?就在這裡?這麼粗暴直接?”
而對於小七投來的複雜目光,王陸立刻解釋道:“我是說,上次馭獸宗吃了那麼大虧,不可能毫無戒備,任你梅開二度。咱們一路潛行到這裡,過程雖然順利,但也可能是對方放長線釣大魚的結果。”
說着,爲了加深說服力,王陸還拉來琉璃仙:“仙兒,我覺得咱們應該現在就撤,跟我說說你的直覺。”
琉璃仙認真地說道:“我同意師兄的觀點,繼續下去可能會有危險。”
小七目光更加複雜:“你覺得一個笨蛋的判斷有什麼說服力可言?”
“我,我不是笨蛋。”琉璃仙輕聲但堅定地抗議,“師父帶我做過測試的
王陸沒好氣地按住她的腦袋:“你閉嘴。”
可惜遲了,小七終歸沒能抵擋住口腹之慾的誘『惑』,不再理會王陸和琉璃仙的勸說,右手微張,五指掐出手印,一道玄妙的法術快速凝結,帶動整個山坳的天地靈氣產生變化。
然而就在此時,異變突生。平和的天地靈氣陡然激『蕩』起來,四周的羣山忽的拔高,形成一個天然的牢籠,將幾人困在其中,四周的山石屏障遮擋陽光,投下沉重的陰影。一個尖銳,略顯稚嫩卻不乏戾氣的女聲在牢籠中迴響。
“等你們好久,你們果然是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