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州智商稅務管理總局成立後不久,第一屆領導班子共五人就連夜離開了武侯縣。
原因很簡單,作爲教派開宗立派的根據地,武侯縣存在太多的先天缺陷了。
一是縣城官民對修仙門派的態度相對冷淡,例如七星門在附近也算是較有影響力的門派,卻無法在縣城大肆發展信徒,只能勉強佔人家縣令一間別院,身爲六星長老的老淫棍何昀想要玩女人,都得老老實實掏錢付賬。修士在這裡根本做不到無法無天,甚至沒有多少特權。武侯縣作爲抗擊荒獸的古戰場,底蘊非常深厚。
二是武侯縣作爲初始起步的根據地,相對太過醒目,在這裡大肆徵收智商稅,不但會引來大明國的壓力,也勢必會遭到七星門的阻力。
三是缺乏必要的人脈基礎,無論是老淫棍還是霧飛花,都只是作爲過客在這裡短期駐紮,縣城中並沒有自己的勢力了,王陸等人就更別提了……
幾個因素疊加,離開就成了必然選擇。
那麼九州智商稅務管理總局又該在哪裡立足呢?
答案其實顯而易見……
“哈,親愛的狗耳山,我又回來啦!”
迎着清晨的陽光,九州智商稅務管理總局局長,或稱智教教主王陸站在狗耳山腳下,躊躇滿志,放聲大笑。
“……你確定要從這荒郊野嶺開始發展勢力?”智教聖女風鈴非常疑惑地問,“和你那稱雄九州的雄心壯志完全不符啊。”
胖子也開始叫苦:“師兄啊,怎麼跑來跑去都是些荒郊僻嶺啊,生活條件也太苦了點。”
教主王陸哼道:“不找這荒郊僻嶺,直接去東道府府城發展,不被人日出屎來纔怪呢!雖然咱們背後是靈劍派,但如今要人沒人要錢沒錢,是不折不扣的草根教派!而且星星之火可以燎原的道理我應該給你講過,咱們走的這叫農村包圍城市的道路——草根教派的發展大抵都是要走這條路,日後若有所成,前途不可限量。更何況王家村有得天獨厚的優勢——靈氣濃郁,非常容易引發神蹟,可爲教派初步發展提供極大的助力,日後規模起來了,還能作爲革命……哦不成仙聖地來用。其實比那些繁華城市更有優勢。”
身旁某個六星老淫棍長嘆一聲:“局座深謀遠慮,目光長遠,一言便點中要害。以前我在七星門總壇時,門主集合我們所有六星長老,共同商討王家村的佈局,費盡心思做出的計劃也大抵就是如此,而且很多地方還沒有局座點得透徹
王陸笑着點了點頭:“你倒是很明白事理,不枉我對你的提拔,好好幹,以後好處少不了你的。”
老淫棍頓時感恩戴德:“局座對我大恩大德永生難忘,粉身碎骨也難報萬一……”
好一副忠心耿耿老奴僕的嘴臉!讓人很難想象就在一天之前,兩人還是立場截然相對的敵人。更難以想象,一個築基期的修士,會對一個練氣下品的少年如此心悅誠服。
這就是一個領導人的手腕了,作爲領導,並不需要在專業上比其他人牛逼,只要能帶好隊伍,讓他們發揮出極限的勞動力就是勝利了。
“具體該做什麼,路上我已經交代的很清楚了,你和飛花就安心去做吧。王家村有七星門的前期基礎,要拿下來並不爲難。”
老淫棍點了點頭,面色也嚴肅起來:“局座放心,這是我和飛花棄暗投明後的第一戰,絕不會有失!”
“嗯,祝你們馬到成功。”
說完,王陸拍了拍老淫棍的肩膀,轉身就下了山。
而老淫棍和霧飛花相視一笑,各自展開法術,從山頂飄然下落,向王家村飄了過去。
狗耳山的王家村,本是武侯縣境內一個安逸祥和的村莊,物產豐富,民風淳樸,宛如世外桃源。
只是近些年來,村中卻發生了不小的變化,民心逐漸暴戾,以往常掛在村民臉上的笑容越發稀少……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慾壑難填的飢渴,以及怨天尤人的憤恨,村中充斥着令人不安的戾氣。
這一日清晨,十幾名村民聚集在一間破敗的木屋之中,有村中年輕的獵戶,有身強力壯的鐵匠……還有幾個面帶忿忿的農婦。
這些人陸續進屋,彼此打着招呼,只是聲音中都含着濃濃的疲憊。
“張二哥,你臉色好難看。”
“呵,柱子你不也是……”
“王大嫂,你也有段時間沒睡了吧?”
“可不是,每到晚上,一閉上眼就噩夢連連,總是夢見奇形怪狀的魔頭,醒來就是一身冷汗,根本沒法入睡。”
“唉,看來大家都是如此了。“
“是啊,這幾天,村裡有誰能睡得安穩了?都是那個小魔頭!”
不久前,王陸在村中提劍斬殺了兩名七星門的修士和一個宣講大使,自那以後,不少村民便陷入了恐慌之中,既擔心王陸這個魔頭會禍害全村,也擔心七星門那些神仙會降罪於村子。
“那小魔頭實在可惡,斷咱們的仙緣也就罷了,惹出這麼大的禍事來……唉,全村都要被他連累了!”
“是啊,我聽縣城裡的人說過,有一個村子裡,有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對神仙不敬,結果全村人一夜之間暴病而死,一個人都沒活下來!”
“這,不會吧,我這兩天正好感覺頭疼,難道已經……
衆人這麼一說,頓時有些恐慌。
“我覺得不能再等下去了!”一名村婦非常高調地開了口,“那小魔星得罪了七星門的神仙,日後自然不得好死,但我們無緣無故被他牽累,這算怎麼回事!?”
“那你說怎麼辦?”
“還能怎麼辦,幾日前咱們不是商議過嗎,拿住那小魔頭的家人,向七星門的神仙們賠罪!”
“王富貴?他……他這幾年倒是沒做過什麼惡,我們對他出手不太好吧。”
“生出那種豬狗不如的兒子還不夠!?”村婦尖聲喊道,“難道你非要大夥兒都被他連累死才高興!”
“劉二嫂你這是哪兒的話!我不也被他連累了嗎?我只是覺得,有那小魔頭在,想要拿住他爹孃恐怕沒那麼容易,而且之前小虎不是也反對了嗎?”
此時,一個學究模樣的村民冷笑道:“小虎他宅心仁厚?笑話,你們怎麼肯定小虎他不是被魔頭迷惑了心智!七星門的神仙和大使那天都被魔頭殺了,爲什麼偏偏留下了王小虎!?這兩天那魔頭不在,本是難得的機會,爲什麼王小虎偏要攔着咱們,去保王富貴一家!?”
這番誅心之言一出,房內頓時安靜下來,一股更加暴戾的情緒在快速的醞釀之中。
而正在此時,屋外傳來一陣驚呼聲。
“神仙!神仙來了!”
屋內衆人都是一驚:“神仙來了!?”
連忙推門出去,只見天上一團粉色的輕紗,罩着兩名修士,宛如天降祥雲,在越聚越多的圍觀村民的目光中,緩緩落下。
這兩人自然是老淫棍和霧飛花。
降落的地點就是村子正中的空地,兩人落地後,身周很快就圍了幾十人,帶着各式各樣的複雜目光聚焦過來,議論紛紛。
“他們是……七星門的神仙?”
“不像啊,聽說七星門的神仙會在衣襟上繡上星星,他們可沒有啊。”
“那會是誰?”
“……”
老淫棍和霧飛花此時則牢記着王陸叮囑的,一個演員的自我修養,對周圍的聲音視若無睹,只是各自皺着眉頭,四處打量着,彷彿在尋找什麼。
不多時,一個鬚髮花白的老者顫抖着走了過來,正是王家村的村長王啓年。
幾天前,王陸在村中引發的混亂令他這個做村長的寢食難安,幾天內宛如蒼老了二十歲,原先穩健踏實的步伐也變得蹣跚起來。
“二位神仙降臨村子,我們王家村,那個有失遠迎……
王啓年磕磕巴巴地才說到一半,就被霧飛花打斷了。
“好重的魔氣!”
王啓年當時就嚇了一跳,神仙不愧是神仙,一眼就看出此地有魔頭作孽!
念頭一轉,老頭兒連忙跪倒在地:“神仙救命!我們村子近日犯了魔頭,全村人危在旦夕啊!”
然而老人的膝蓋還沒碰到地,就被一股無形的力量託了起來。
老淫棍何昀擺了擺手:“老人家起來吧,我們此行來,正是爲降妖除魔。”
王啓年簡直感激涕零:“多謝神仙大恩大德!只是那魔頭強大,神仙務必小心,前些日,七星門的神仙便被魔頭所傷……”
然而霧飛花卻皺起眉:“七星門?那不是魔教嗎?”
王啓年頓時一愣:“魔教?”
老淫棍何昀開口說:“唔,沒錯,此地徘徊的正是七星門的魔氣,嘿,果然是羣狗改不了吃屎的孽障!”
言畢,老淫棍一擡手,口中一喝:“淨!”頓時一團磅礴的青氣口中噴出,化爲半空的青色雲團,又從天而降,將在場村民接近百人全部籠罩了進去,而被青氣沾染,所有人都感覺身體一陣輕鬆,污垢盡去,渾身精力煥發!
“仙法,這是仙法!?”
村民們不可思議地叫喊起來,在此之前,雖然也見過七星門的神仙施展仙法,但那些神仙的法術卻遠沒有這般神奇!
聽得周圍人大呼小叫,老淫棍心中暗笑,果然是愚民,一個清潔真言便大驚小怪!
霧飛花心中自然也是好笑,但卻面沉如水:“師兄你的驅魔咒果然見效了……這裡的確是被七星門的魔氣污染了。
“嗯,方纔的驅魔咒是專爲七星門的魔頭們所用,既然效果如此明顯,多半便不錯了。”
兩人一副專業口吻,說的雲淡風輕,卻令周圍的人聽的毛骨悚然。
王啓年鼓起勇氣插話道:“兩位神仙,方纔所說七星門……究竟是怎麼回事?”
老淫棍義正詞嚴地解釋道:“七星門是蒼溪州非常有名的魔道教派,專門以下三濫的手法欺騙百姓,是我們正道門派的公敵!”轟!王啓年只覺得天雷轟項,一時間眼冒金星,胸口劇痛,心臟彷彿要跳出胸腔。
魔道門派!下三濫!欺騙!正道公敵!
每一個詞都如重錘打在心尖上,令他胸悶欲死,不過下一刻,一股清涼的氣息撲面而來,只見那名相貌嫵媚的女修士伸出玉指,放出一團粉紅的霧氣爲他解去了心肌梗塞之厄
“老人家,不要太着急,有什麼事情慢慢說。”
王啓年咳嗽了幾聲,腦中仍是一團亂麻。
但周圍的圍觀村民卻聽得分明,無限震驚之後,漸漸找回了神智,有的村民實在忍不住,便大着膽子開口問。
“神仙,你剛纔說的……都是真的?”
霧飛花有些不快:“我們有必要騙你嗎?”
老淫棍則扮演了慈祥長者的角色:“此事千真萬確……這七星門在蒼溪州興風作浪,受害者不計其數,我們正道門派早就想嚴厲打擊,可惜他們神出鬼沒,一直抓不到要害。這次我和師妹途徑此地,發現此地魔氣驚人,便匆匆趕來……可惜卻沒抓到七星門的尾巴。”
一番話之後,所有的村民都驚呆了,只感覺整個世界彷彿在眼前崩潰坍塌,重構不能。
七星門是騙子?是魔道?是正道公敵!?
怎麼可能,那明明是一個能幫助所有人求仙成道的神仙門派啊,怎麼會是騙人的呢!?
有個村民不甘心地問:“敢問神仙,七星門說人人都能成仙,也是假的嗎?”
一時間,廣場中特別安靜,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等待老神仙的答案。當然,他們此時心中也不清楚,如果老神仙說不能的話,又該如何是好。但是,終歸要問一問啊!
“呵,人人成仙,這當然是真的。”老淫棍面不改色地說道,“七星門在這個問題上並沒有說謊。”
呼!
一時間,不知道多少人鬆了口氣!
“不過,就憑那個魔道門派,別說是助人成仙,嘿嘿,被他們害的萬劫不復的,簡直數不勝數!”
村民們剛放下的心頓時又懸了起來:“萬劫不復?”
“哼,他們所用的培根靈等藥物都是異常廉價的殘次品,而且也完全不懂使用方法,只會讓人胡亂服用,然後再天價購買新藥。這麼吃下去,嘿嘿,就算原本身負仙緣的修士,也要被這些毒藥生生毀掉!”
霧飛花幽然補充:“其實這還算好的,就算吃壞了,終歸只是毀了靈根……但七星門有的時候爲了他們的魔功修行,甚至會以尋常百姓的性命爲祭品,祭煉魔寶,那才叫慘絕人寰。”
老淫棍點點頭:“嗯,上個月,他們剛在天東山發動了一次萬靈血祭,嘿,方圓百里,數千生靈被血祭,簡直慘不忍睹。”
“是啊,偏偏他們的萬靈血祭並不完整,發動後那些村民半死不活,渾身潰爛融化,卻就是死不掉,生生掙扎了七天七夜,唉,那股沖天的怨氣倒是意外之喜了。”
兩人一來一往,只將附近的村民嚇得面無人色。
村長王啓年磕磕巴巴:“神仙……那七星門,先前在我們這裡呆了足有兩年,不知,不知會不會有那什麼萬靈血祭……”
老淫棍面色一肅:“兩年!?他們在這裡佈局了這麼久!?”
“對,對啊!”老村長簡直要哭出來,“求神仙救救我們!”
片刻之後,周圍的百來名村民齊齊跪倒:“求神仙救命!”
老淫棍又是一擡手,將周圍村民同時扶起:“放心,我們既然路過此處,就不會對七星門的惡行袖手旁觀……村長老人家,你帶我們在村中走上一圈,我們要認真檢查一番!
“好,小老兒這就給二位神仙帶路!”
兩名神仙,在上百名村民的跟隨下在村中緩緩繞着圈子……不多時,便走到了村後的墳地外圍,兩人對視一眼,然後由霧飛花做出了驚駭的表情。
“好強的死氣!這是怎麼回事!?”
老淫棍也一臉駭然:“這,這裡是古戰場嗎?這麼強的死氣,至少要死過一百萬人啊!?”轟!身後村民嚇倒了一片!老淫棍繼續恐嚇:“不對,這絕不是正常的死氣積累,是有特殊的陣法作祟……好傢伙,這是將附近的地脈靈氣匯聚起來,以陰陽陣轉化出來的死氣!本來這種人造死氣缺乏活動,但七星門卻設計陣法,以王家村的生靈陽氣激發,一旦死氣爆發,嘿,方圓千里寸草不生!不過這埋在土中的天邪兵也就成型了!”
“以如此強大的死氣溫養出的天邪兵……到底會有何等威能啊!”霧飛花輕掩小口,震驚萬分,“他們什麼時候埋了這麼深的一筆!?”
“大概是前段時間被正道圍剿,逼得走投無路吧……不過這天邪兵若是真的成了,日後興風作浪,咱們正道門派也會大感頭疼。’
霧飛花咬咬牙:“師兄,你我合力,應該能破掉這陰陽生死陣吧?”
“……最多隻有四成把握,不過再等下去,時刻都可能有死氣爆發的危險。哈,還好咱們今日卜卦,卦象有異,特地來此巡視,總算來得及時。好,師妹咱們這就動手!”
說話間,老淫棍目光凌厲,疾聲厲喝:“現形!”
嗡!
一道黑色的天幕陡然出現在衆人視線之中,烏雲一般遮天蔽日!天幕之下鬼影重重,無數冤魂厲鬼被神仙的真言逼出真身,四處奔走。
附近的村民哪見過這等異象?一時間只以爲末日將至,哭爹喊娘。
老淫棍和霧飛花相視一笑——這陰陽生死陣和暗黑天幕,自然是他們二人的傑作,以築基下品和練氣上品的修爲,催動這樣的幻術本來是有些吃力,但如果加上王陸提供的上品靈石,那就另說了。
不過,饒是如此,以他們的修爲也撐不了多久,按照劇本,該走下一步了。
“師兄,這生死陣好生厲害!居然壓他不住!”
“壓不住也要壓!如今百鬼現形,若不壓下去就是死氣爆發,你我都死無葬身之地!”
“可是,可是……我真的撐不住了!”
“撐不住也要撐!”
“恩,知道了!”
“……師妹,若是待會兒死氣強度不降,你就一個人跑吧!”
“怎麼可以丟下你,要死一起死!”
在這聲嘶力竭的嘶吼中,兩人演的越發投入。
而身後的村民,則越發心冷。
在人們愕然的目光中,一位俏麗的少女從破碎的黑幕中走了出來,秀氣的眉毛輕輕擰着,露出幾分不滿。
“唉,你們兩個,在搞什麼啊!?”
老淫棍和霧飛花大難不死,帶着滿頭的冷汗愕然當場,片刻之後,匆忙跪拜下去。
“參見聖女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