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大來的快,走的也快。
五嶽掌門之中,天門道長太過莽撞,定閒師太太過慈悲,嶽不羣和左冷禪,則是太過野心勃勃,唯獨莫大,武功雖然稱不上最高明,然而最能明辨是非,殺伐果斷。
劉正風身爲衡山派弟子,與曲洋相交,他當真能不知道?
是以金盆洗手大宴,他根本不曾出席,除了他與劉正風慣來不合外,其中多數便是緣自與此。
但是劉正風到底是衡山派弟子,嵩山派不經過他這個掌門人,硬生生的將其逼死,你讓他如何能忍?
是以原著中,他一人一劍,在劉正風跟前,以衡山派的百變千幻衡山雲霧十三式,硬生生的格殺了費彬,你嵩山殺我一人,我亦殺你一人,這卻是公平的很。
而且在最後的結局中,他成了五嶽劍派,唯一碩果僅存的掌門人。
武功智慧俱都高明如斯,誰敢說左冷禪之流便一定勝過他?!
對於此人,莫離心中是有幾分欣賞的。
掂了掂手中的令牌,莫離隨手放入袖中,大步朝着北方而去,在那裡,纔是他來到這個世界真正的目標。
一路北上,莫離看似信步閒庭,不急不慌,然而以他的腳力,比之寶馬良駒又如何差了,日行數百里都不在話下。
這般一連前行三日,他一邊修煉,一邊打聽着風土人情,倒也聽說了不少江湖之事,譬如:
江南之地的青衣樓又殺了一些高手;
四大宗師的海外島主無名,有弟子出山,名爲宮九,刀法之下,難尋一合之敵;
天下第一莊莊主海棠,重金邀請奇人異士入駐;
……
諸般種種,不一而足,這個江湖,倒是比他之前的倚天世界,不知道熱鬧多少。
……
黃昏,這是龍翔客棧每一日最忙碌的時候。
作爲洛口鎮最大的客棧,每日這裡接待的南來北往的客人不知道多少。
洛口鎮說是鎮子,然而坐落在通連南北的官道之上,比之尋常的小城還要繁華,然而龍翔客棧,卻從未接過這麼多的江湖豪客。
樓上六七四十二間房間,已然全部住滿。
客人全都是背刀帶劍的江湖武人,甚至是因爲房間不夠,有那麼幾位商人,硬生生的被人拿着刀劍和銀兩請了出來!
客棧從老闆到夥計,都不明白,爲何他們客棧會這般受人青睞。
不過他們很快就明白了。
只因爲客棧內,來了一位與衆不同的人。
這是一個奇怪的人。
他不但有着兩雙眼睛和耳朵,還有三隻手和四條眉毛。
他嘴上的兩撇鬍須,修的和眉毛一樣整齊漂亮,簡直像是有四條眉毛。
從他進客棧開口要酒的時刻,便有人衝向了他,而直到他坐下,起碼已然打發了六波客人。
這裡面一波是要賭債的,一波是領教武功的,剩下四波都要爲某某地的女俠討一個公道的。
江湖中有四條眉毛的人已然極是罕見,更不必提還是如此的風流,只怕普天之下,也只有一個陸小鳳了。
只是客棧的老闆不認識什麼陸小鳳。
他瞧着一地的狼藉,肉疼的心裡都在滴血。
“客官,您這頓飯小老兒請了,只請您移駕別處,小老兒這是小本生意。”店老闆一臉哭喪的道。
陸小鳳笑了,他本就是一個極有魅力的男子,不然的話,也不會在江湖中留下那般多的香豔傳說。
作爲一個男人,還是一個老男人,店主本來應該感受不到眼前這個人笑容的魅力,但是很奇怪的是,他那一臉的哭喪,卻忽然間盡數化爲喜色,笑的極是開心。
這一切,都歸功與他眼前出現的一隻手。
那隻手修長白皙,看起來主人保養的很好,不過店主人的眸光自然不在那手上,而是在那手指之間,夾着的一張銀票上。
白銀一百兩!
這筆錢,已然足以買上三倍新的桌凳還有剩餘,你讓店老闆怎麼會不開心?
更何況陸小鳳還是一個極有禮貌的人,他非但出了錢,還一臉笑意的致歉道:“非是我不走,而是我要等人,麻煩之處,還請老闆多多海涵了。”
這樣的客人,店老闆自然不會往外趕。
不過,還不等他說幾句好聽的話來招待陸小鳳,已然有人替他說了話。
只聽得一人冷聲道:“陸大俠是在等我們嗎?”
門外走進了一個人。
當店老闆看清楚那個人的模樣時,整個人嚇得從原地跳起,‘媽呀’一聲便鑽進了桌子裡。
那個男子面色如常,對於老闆的表現絲毫不詫異,只因爲這種情況,他已然遇見了太多太多次!
夕陽從窗外照進來,恰巧照在這個人臉上,那根本已不能算是一張臉。
這張臉左面已被人削去了一半,傷口現在已乾癟收縮,把他的鼻子和眼睛都歪歪斜斜地扯了過來——不是一個鼻子,是半個,也不是一雙眼睛,是一隻。
他的右眼已只剩下了一個又黑又深的洞,額角上被人用刀鋒劃了個大“十”字,一雙手也被齊腕砍斷了,現在右腕上裝着個寒光閃閃的鐵鉤,左腕上裝着的卻是個比人頭還大的鐵球。
這世上怎會有如此醜陋的人?
陸小鳳看着那張臉,忽然笑道:“在沒有見過你之前,恐怕誰也想不到,青衣樓大名鼎鼎的玉面郎君,竟然會長這幅模樣!”
玉面郎君!
縮在桌下的老闆不禁覺得心頭好笑,倘若這樣一幅面孔的人也是玉面,那他豈不是這天下最帥氣的男子?
“你覺得好笑,那只是因爲你沒見過他從前的模樣。”
又一名男子從門外走了進來,是個很斯文、很秀氣的文弱書生,一張白白淨淨的臉上,總是帶着微笑。
他笑道:“多情自古空餘恨,只可惜多情的玉面郎君已然死了,如今只剩下了柳餘恨。”
這個人看似笑的溫和,然而眸子中卻無時無刻不帶着森冷的殺意,那店老闆只覺得縮在桌子下都渾身涼颼颼的,情不自禁的又往角落裡縮了一縮。
“都說青衣樓殺手裡,玉面郎君柳餘恨出手最狠,斷腸劍客蕭秋雨笑裡藏刀,也不知你們兩個到底誰武功更高明一些?”陸小鳳語帶玩味之色的道。
忽聽得一人笑道:“武功最高明的,那自然是我了!”
第三個人走了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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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人又矮又小,長的黑黑瘦瘦,留着滿臉火焰般的大鬍子。
然而三人站在那裡,那兩個人便都變的不起眼起來,所有人的目光都情不自禁的聚集在了這個矮子身上,彷彿他渾身上下有種奇異的魔力。
“千里獨行獨孤方,青衣樓第一殺手?!”
陸小鳳的眸子中,露出幾分驚色,他大笑道:“好呀,想不到你們青衣樓這般大的手筆,八大金牌殺手,三個都尋上了我,怎麼,是霍休想要我的性命?”
青衣樓一百零八樓,遍佈大江南北,是當世一等一的可怕勢力,其中最出名的八大金牌殺手,都曾經有過成功刺殺當世一流高手的戰績!
“豈敢,只是樓主想請陸大俠移駕青衣樓,有一樁要事請託,還望陸大俠移駕。”獨孤方笑眯眯的道。
然而他的笑意裡,卻分明是不容商榷的意味。
陸小鳳能感受到,三縷冰冷的殺機已然牢牢將自己鎖定,只要自己稍有動彈,立刻便會遭到雷霆一擊!
他忽然笑了,笑的很是開心。
“青衣樓的美酒,我自是饞的很,只可惜,我今日來此,等的卻不是三位,而是另外一個人。”陸小鳳搖頭惋惜道,彷彿去不成青衣樓是一件極遺憾的事。
“那又有什麼關係,咱們兄弟三個將那人殺了,陸大俠等的不就是我們了?”獨孤方笑道。
“殺了他?”
陸小鳳又笑了,這回笑的比上次更開心,好像是聽見了什麼特別好笑的笑話!
在他的笑聲中,三名青衣樓殺手臉色都變了,變得越來越難看。
他們都從那笑聲中聽出了不屑,聽出了輕蔑!
從來,從來都沒有人敢這般小覷他們,小覷青衣樓的金牌殺手!
“好,陸大俠,你很好,我在此立誓,你等的那人,便是武當少林的掌門人,我獨孤方此生必殺之!”獨孤方正色道。
他雖然惱怒,可終究是留了幾分餘地,萬一那人真是四大宗師一流的人物,他是此生殺之,而非現在便去殺。
非但是他,便是柳餘恨和蕭秋雨都已然握緊了兵刃,渾身森冷殺意展露無疑!
三名當世最頂尖的殺手肆無忌憚的釋放着身上的殺意,可憐那縮在地上的店老闆,直接被嚇得眼睛一翻,整個人便暈了過去!
陸小鳳的笑聲忽然停下了,他的臉色變得凝重了起來。
獨孤方三人笑了,他們以爲,陸小鳳是被他們的殺氣震懾住。
卻見得陸小鳳站了起身,目光掠過他們,嘴角忽然又浮現出了一抹笑意。
他語氣玩味的道:“你們要殺的人來了。”
獨孤方三人,齊齊回頭望去,只見得遠處官道上,一道人影緩步走來。
接着夕陽的餘光,可以看見,那是一個身材挺拔的年輕男子,一襲青衫,腰間懸劍,五官俊美,英氣非凡。
他的臉上帶着一縷溫和的淺笑,行走之間,自有一股瀟灑氣度,極易讓人生出好感。
無名之輩!
在看見這個年輕人的第一眼,獨孤方三人眸中便閃過了一縷不屑之意。
青衣樓中,有天下各門各派高手的情報,他們身爲金牌殺手,對於天下高手亦是極有印象,畢竟行走江湖,那些人能惹,那些人不能惹,這關乎到了他們的性命。
而江湖之中,他們三人聯手下,惹不起的人不多,而像是這般年輕的,那更是一個都沒有!
瞧着還不及弱冠,鐵膽神侯這個年紀,也不曾揚名立萬!
沒有任何猶豫,獨孤方喝道:“殺了他!”
殺手殺人,又哪裡需要理由?
柳餘恨的鉤子很快,在獨孤一方最後一個字說完的時刻,他右腕上的鐵鉤,已經閃電般朝着那人的面上鉤了過去。
一個曾經被稱之爲玉面郎君,如今卻被毀容的男子,自然看不慣另外一個俊美的男子。
柳餘恨的臉上帶着獰笑,獨眼中閃爍着令人心悸的光芒,他似乎已經看到那年輕人的臉被勾的血肉淋漓的景象!
一直笑眯眯的斷腸劍客,此時忽然收斂了笑意,他整個人沒有一絲表情,唯獨手中的劍已然朝着那年輕人刺去。
這一劍沒有半分花哨,沒有半分巧妙,只是直直的一刺,卻包含了蕭秋雨畢生的功力和殺意!
殺手的劍,本就不必那麼多的後招,它只要夠快夠狠,能一擊斃命便是最好的劍!
毫無疑問,蕭秋雨手中的劍,就是這麼一柄好劍!
它非但足夠凌厲,足夠兇狠,還無聲無息,倘若不是眼睛看見了,任誰也不會注意到有這麼一柄快劍竟然朝着自己襲來!
然而這一鉤一劍如此之厲害,卻依舊比不上那一道瘦小的身影。
千里獨行獨孤方!
他整個人恍如融入了風中,雖是後出手,卻先至,層層幻影之間,他已然奔到了那年輕人身前,一雙手掌灌注內力朝着其人胸膛印去!
此刻,那年輕人彷彿被嚇傻了一般,竟然沒有任何抵擋的動作,任憑身前空門大開!
獨孤方笑了,雖然他還不曾打在此人身上,然而他已然看見了這年輕人被他一掌震碎心脈痛苦而亡的模樣。
這種模樣他看過很多次,而每一次看,都會讓他渾身上下感到愉悅。
這個距離,沒有任何人能擋住他的雙掌,這是獨孤方的自信。
然而下一刻,那個年輕人動了。
夕陽之下,忽然多出了一抹黑紅斑駁的驚豔劍光,劍光劃破虛空,凌厲寒意,四散而去,直欲開天闢地!
好可怕的劍!
在那道劍光下,獨孤方赫然發現,自己竟然提不起半分力氣!
他渾身上下,俱都被一股恐怖劍意所籠罩!
怎麼會這樣?
怎麼會這樣!
劍光臨身,一閃而逝,獨孤方眼睜睜的看着那劍光自他咽喉處掃過,眸光裡滿是絕望!
嘭!
屍身落在地上,發出一道沉悶聲響。
那一柄劍和一隻鉤子愣在原地,兩人神色驚恐的看着那握住長劍的年輕人,他皺了皺眉,奇怪的道:
“這矮子是誰?武功倒挺不錯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