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六下午6點。
夏鐵軍的三菱越野吉普,緩緩駛入江邊碼頭垃圾堆放場。後面緊跟着5輛進口豪華大巴。
江邊碼頭垃圾堆放場佔地很大,在這裡堆放的並不是上海居民的生活垃圾,而是附近以江南造船廠爲主的幾大工廠,每天產生的工業垃圾,等垃圾累積到一定數量後,再由專門的單位統一處理。這個地方地處偏僻,只有一條路通向外邊,平時除了運垃圾的卡車外,並無其它車輛經過,休息天更是人跡罕至。
自江邊碼頭垃圾堆放場設立以來,一直是上海灘黑社會幫派解決爭端的首選場地,由於裡面空間甚大,小到幾十人,大到成百上千,都施展的開,後來次數多了,連警察都知道有這塊地方,但是隻要不擾亂市區治安,在裡面隨便你們怎麼折騰,流氓死的人越多,警察越開心。
夏鐵軍把車開到最裡面,成堆的廢舊鋼材、各種各樣的建築廢料和工業垃圾按各自規定區域堆放在那裡,什麼東西都有,最醒目的是一隻5、6米高,3、40米長的廢船殼,但這些廢舊垃圾,也僅佔了堆放場不足十分之一的面積,中間空出的地方,足有兩個標準足球場大小。
夏鐵軍把車開到廢船殼的邊上,停好吉普車,車上除夏鐵軍兄妹外,還有莊少哲和秦家海。本來夏鐵軍不讓夏雨晴來,怕她出事,但是夏雨晴說什麼也不肯,夏鐵軍知道,自己這個妹妹認死理,她想辦的事情,還非辦成不可,如果不讓她來,她自己開着摩托車也會偷偷跟來,那樣更危險,還是一起走的好。
後面的大巴也紛紛靠邊停車,一個個彪形大漢從車上魚貫而下,每個人都身穿黑衣,還真是黑社會,350多人,看上去黑壓壓地一片。
‘兄弟會’的207人分成三隊由三位當家率領,二當家‘笑面如來’王東和四當家‘鬼見愁’付斌和莊少哲都是老熟人,只有三當家‘金剛指’沐風,莊少哲第一次見到,沐風中等身材,單眼皮,厚嘴脣,五官長得很普通,但是這個人看上去給人第一眼的感覺就是‘穩’。
相比之下,徐彙區大興幫‘混江龍’那邊借來的150人就有點散漫了,標準的流氓習性,大說大笑,大煽大叫,互相之間打打鬧鬧的,亂成一團,這批人手裡的武器也是各式各樣,有拿西瓜刀的;有拿單車鏈的;有拿劈柴的短柄斧頭的,最可笑的是,還有一個大漢手裡柱着柄,象是戲班裡演戲時,關二爺使的青龍偃月刀。‘兄弟會’的人則人手一把長柄日本刀,一言不發,各自做着臨戰前的準備工作,一股慘淡的殺氣在他們中間瀰漫開來。
夏鐵軍一看‘大興幫’那批人,不由地一皺眉,不過他們不是自己幫裡的兄弟,也不好說什麼,人家能來爲自己玩命,就是看得起自己,不能要求太多。
“秦家海,你大哥他們怎麼還沒來?”莊少哲環顧四周,沒看到秦家江、秦家河兩兄弟的影子,低頭看了一下表,6點20。
“呵呵,莊少哲你放心,我大哥他們肯定會在關鍵的時候出現,耽誤不了正事。”秦家海對莊少哲神秘地一笑。
莊少哲搞不清他們葫蘆裡賣的什麼藥,不過東北漢子重信義,只要答應的事情絕不會毀約。莊少哲也不去考慮那麼多,伸手從後腰拔出柄連鞘的匕首遞給身邊的夏雨晴,“夏雨晴,這個給你,等會兒防身。”天氣漸涼,夏雨晴又恢復了一身皮裝的打扮,長髮飄飄,健美體態展露無餘。
夏雨晴把匕首接到手中,立刻覺得手裡一沉,心裡微感驚訝,這把匕首好重的份量!匕首鞘的樣式極其古拙,想來是多年之物。‘刷’,夏雨晴把匕首拔出鞘來,一把通體漆黑的匕首出現在眼前,鋒刃閃着幽光,一看就是把鋒芒利刃。夏雨晴好奇地伸手從地下揀起一段廢鋼筋,輕輕地用匕首劃去,只聽‘嗤’的一聲,鋼筋一刀兩斷。
“好鋒利的匕首!”旁邊的夏鐵軍和秦家海都驚訝地張大了嘴巴。
“莊少哲,你從哪裡弄來的這把匕首,這簡直是神器啊!”夏雨晴把匕首歸鞘,手在上面摸了又摸,喜歡的不得了。別說這把匕首是件寶物,其實就算莊少哲給她跟鐵棍,她也照樣喜歡。
“是柳若絮的外公給我的,據說是木甲門鎮門四寶之一。”
夏雨晴的臉立刻變了顏色,把匕首怒氣衝衝地往莊少哲手裡一塞,“拿去!這東西我不能要!”
莊少哲不知道哪裡得罪這位大小姐了,手拿着匕首苦笑不得。
“小晴,人家少哲好心好意給你東西,你怎麼這麼對他?”夏鐵軍做爲大哥也不能不管。
“這是人家外公替外孫女給他的定情之物,我消受不起!”夏雨晴心裡忽然覺得一陣委屈,眼淚在眼眶裡轉了轉,差點掉下來,急忙背轉身去,偷偷抹掉眼淚。
“這”夏鐵軍搖了搖頭,嘆了口氣,自己妹妹的心思自己還不清楚嗎?只是這種事情自己管不了,也沒法管。
“莊少哲,你過來一下!”秦家海對莊少哲招了招手,示意他旁邊說話。
“什麼事?”莊少哲走了過去。
“我說莊少哲啊,儘管我是個大老粗,不過我也看的出來,這個大美妞對你有意思,你可不能喜新厭舊啊!咱們班裡的李倩對你咋樣,你該知道,人家小丫頭可一心想考上上海的大學來找你呢,你可不能吃着碗裡的看着鍋裡的啊。”秦家海一臉正經地對莊少哲說道。
“我說秦家海,這都是哪兒跟哪兒啊,我這裡都夠煩的了,你就別添亂啦!”莊少哲覺得自己的頭都有兩個大了。
正在這時,外面忽然傳來摩托車馬達的轟鳴聲。片刻之間,入口處閃出了一輛明顯經過改裝的大功率摩托車,一車兩人,前面的車手身穿黑色皮衣皮褲,後座上的人則身穿花裡胡哨的夾克衫加牛仔褲,手裡揮舞着一根大約1米多長的粗大鐵鏈,嘴裡怪叫着,摩托車速度不減,繞着場地飛馳。
一輛、兩輛、三輛一連闖進來30輛摩托車,頃刻間,場地內摩托車的轟鳴聲不絕於耳,車手們駕駛着摩托車不斷地在‘兄弟會’這邊一掠而過,車後座人手中的鐵鏈輪着圈,不住地挑釁,‘兄弟會’這邊站在最外邊的人差點被掃到。
“這是金彪的小舅子,楊浦區王二楞子手下的‘飛車隊’。”夏鐵軍上海這些年也不是白混的,知己知彼,才能百戰百勝,每個區幫會的實力,他都了若執掌。
“他奶奶的,這些摩托車不錯!”秦家海舔了舔嘴脣。
面對挑釁,夏鐵軍手下的人連眼皮都不擡,該幹嘛還幹嘛,但是‘混江龍’手下的那幫人沉不住氣了,在徐彙區天是老大,他們是老二,平時都是他們欺負別人,何時輪到別人欺負他們?這時,正好又有一輛摩托車飛速駛了過來,坐在後面的人把手裡的鐵鏈舞的呼呼風響。
“他媽的,你給我在這兒吧!”手持青龍偃月刀的大漢,一個箭步上前,擡手就是一個‘秋風掃落葉’,對着摩托車橫掃了過去。
大刀連柄兩米有餘,刀刃足有兩尺來長,這一掃之下,聲勢赫人。
“我的媽呀~~~”摩托車手嚇的趕緊轉彎,但是,車速太快,這一刀還是沒有完全避開,車手的右臂被劃了一道兩寸來深的大口子,後面那人更慘,被由肩至背劃了一道一尺來長的大傷口,皮肉都向外翻翻着,鮮血迸流,幸虧拿手裡鐵鏈墊了下,否則怕不被一刀劈爲兩片。
“嘿嘿,砍的好!這個大個對我的脾氣!”秦家海拍着大手哈哈直笑。
“這個是‘混江龍’的拜把子兄弟,‘獨角龍’常昆,力大無窮,手裡的大刀重48斤,‘大興幫’的這150人,都歸他管。”夏鐵軍在旁邊介紹,這個常昆幾個月前曾經和夏鐵軍交過手,他的力氣連練過內功的夏鐵軍也抗不住。
常昆這一下可把其餘的‘飛車隊’鎮住了,只敢小心翼翼地在另外半場活動,不敢再衝到這邊來了。
過不多久,一輛寶馬車當先開路,四輛豐田中型麪包車緊隨其後,緩緩開了進來,再往後是手持武器烏壓壓的人羣,一眼望不到盡頭。
“怎麼來了這麼多人?”夏鐵軍緊皺眉頭,看這架勢,‘金龍幫’召集的人數絕對超過1500人!
“媽的,人多管個屁用!”秦家海狠狠地朝地上吐了口唾沫。
寶馬車大搖大擺直接駛到‘兄弟會’隊伍前30米處,停了下來,四輛豐田麪包一字排開,剩下走路的人羣如同河流入海一樣,逐漸在豐田麪包車後匯聚,一會功夫,竟然幾乎佔滿了大半個半場。
看到對方正主來了,夏鐵軍也不好在後面站着,帶着莊少哲、秦家海走到隊伍的前面,這種場合,夏雨晴一個女孩子不適合出現,所以夏鐵軍把她留在了王東的身邊。
寶馬車車門一開,四個男人鑽了出來,四輛麪包車中的人也趕緊跳下車來,紛紛站在四人的身後,看樣子是這四個人的保鏢。
最中間的一個人身材矮胖,大腦殼,嘴裡叼了根雪茄煙,臉上戴了個眼罩,遮住了一左眼,神色倨傲。雖然莊少哲以前沒見過這個人,但是憑相貌也可以猜的出,他就是罪魁禍首,‘金龍幫’的龍頭大哥‘獨眼龍’金彪。
忽然莊少哲覺得有一道目光惡狠狠地盯着自己,注目看去,原來是站在金彪後面的‘鐵面金剛’周鐵,這傢伙在天台之戰裡被莊少哲戳瞎了右眼,現在也和金彪一樣戴了個黑眼罩。周鐵後面的保鏢中,還有三個人和莊少哲也交過手,比如四大天王裡的西天王‘鐵手’胡飛、北天王‘色鬼’和尚,八獸(由於金龍幫不斷招兵買馬,規模日增,主力干將也由四獸擴充到八獸)裡的‘鑽地鼠’王槐,其餘幾人也在天台之戰裡出過場,估計也是四大天王、八大猛獸中的人物。
“呵呵,夏老大,好久不見,幸會!幸會!”金彪打着哈哈,率先開了口。
“金彪,一年不見,你發福了!”夏鐵軍冷笑道。
“那是,那是,我怎麼能和夏老大比?夏老大還是青春依舊,意氣風發啊!”金彪乾笑着。
“金彪,你現在混的不得了了,好大的陣仗啊!”和金彪相比,夏鐵軍這邊人數少的可憐。
不少‘大興幫’的幫衆看着對面黑壓壓的人羣,嚇得兩條腿都打哆嗦,完全沒有了剛來時的勁頭,心裡暗自埋怨自己的老大派給自己的苦差事,雖然流氓打架講究橫的怕不要命的,但是這雙方實力相差也太懸殊了吧?等會打起來,人家可是5個打一個啊,必輸無疑。
“呵呵,全靠道上朋友的捧場啦!”金彪得意地笑了笑,接着道:“夏老大,今天跟我一起來了幾位好朋友,我給你介紹一下。”
江邊碼頭垃圾堆放場門口。
各式各樣的車輛沿着門口的馬路停了個滿滿當當,幾乎延伸到幾百米外的趙家渡路上,‘金龍幫’的人因爲車輛太多,只好把車停在場外,步行入內。
一輛刷着‘上海電影製片廠’字樣的中型麪包車,在趙家渡路和通往垃圾堆放場馬路的交界口,停下車子,兩個身穿黑色皮夾克的大漢跳下車來,從麪包車裡擡出一個大木牌,不多會兒,一塊警示牌在交界口豎立了起來。
大木牌上面寫着兩行大字,上面一行字是-‘淞滬大戰攝製組’,下面一行字是‘片場重地,閒人免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