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團長！下車！快！”
參謀在外面大喊，張志凱則抓緊最後一點時間，在指揮車的電子系統內編輯了最後一段文字，點擊了發送，這才下車。
這已經是他們在戰鬥開始後，迎接的第三輪進攻了。
第一輪沒什麼準備，損失不小，但好歹是在高地的火力掩護下，將敵人打退了；
第二輪進攻發生在當天夜裡，綠皮選擇同時進攻高地和山腳，還動用了數頭史古戈戰爭巨獸。但這個時候，人類部隊已經將陣地給準備完畢了，在火炮支援連、反裝甲連努力之下，那些史古戈巨獸被消滅了，這輪進攻也就此停了下來，但7團的損失則同樣很慘重，一線部隊的傷亡已經過半了。
接着，綠皮的進攻總算是消停了片刻，給了他們足足半天的休整時間。
第三輪進攻，在他們駐防到此處的第三天黎明時分開始。
而這一次，綠皮顯然動真格了。
高門嶺陣地遭到了河對岸前所未有的炮火覆蓋，無數發火箭彈，彷彿要把高門嶺上的每一寸土地都給照顧好幾遍。山上的部隊，在如此沉重的火力之下，根本不敢露頭支援地面。
而張志凱親自率領的地面部隊，則遭受到了綠皮獸人的集結進攻。不僅有一頭史古戈戰爭巨獸，還有超過二十臺殺人罐。
這對7團的陣地帶來了巨大的考驗。
陣地被突破了，以至於在張志凱所處的團指揮部這裡都遭受到了綠皮獸人的直接進攻。
一臺殺人罐，二十來頭綠皮，就讓團指揮部這裡一陣兵荒馬亂。
已經有一個連隊的接到命令往回趕了。
回來這麼多人，應當是能將突進來的敵人給消滅掉的，雖然會導致前線陣地的兵力變得更緊張，但是後方的大腦，總不能失去。
張志凱爲代表的團指揮所要是被端了的話，那前線所有的隊伍馬上就會成瞎子、聾子。
但他得能活下來。
在發出最後一條彙報高門嶺狀況的消息給師部之後，少校離開了指揮車。
當他下車的時候，那個之前呼喊他的參謀，已經成了碎塊。
在不遠處，那頭警衛說的殺人罐，已經近在眼前了。殺死參謀的，就是這頭獸人裝甲。
其下一步目標，是張志凱所乘坐的指揮車。
一發火箭彈下去，車子就被摧毀了。
張志凱滿頭冷汗。
他有心殺敵，但此刻，他只能從腰間摸出來一把激光手槍。
這小手電筒，拿一個殺人罐又有什麼辦法呢？
他只能跑。
而那臺殺人罐，也在向他奔來。鏈鋸斧隨着殺人罐的奔跑而左右擺動，刺耳的鏈鋸聲，讓人能夠清楚的想到，被這東西碰上一下，下場必然巨慘無比。
可他兩條腿，怎麼跑得過獸人機甲？
也就是對方企圖以鏈鋸殺人，享受鮮血狂飛的快感，不然直接拿大口徑轉輪機炮給他一發，他的下場就會跟他的那位參謀一模一樣。
而就在這關鍵時刻，轟然火光，在那臺殺人罐的側身爆開。
張志凱往開火的方向一看，只見一名年輕的聯盟士兵，放下了火箭筒，滿臉髒污的向他豎起了一個大拇指。
他認得那是誰：他的警衛連的一名成員。
他將三分之二的警衛派上了高門嶺，身邊還有一個警衛排在。
關鍵時刻，他們確實起到了作用，救了命。
得救了，他當然高興，但此刻他卻滿臉驚悚的對其大喊：“小心！”
在警衛的身後，一頭獸人正舉起一把簡陋、粗狂，但槍口卻大得誇張的武器，對準了那名警衛連士兵。
張志凱也舉起了手槍。紅色的激光束，從他槍口連續三次擊發。
他個人的戰鬥素養其實並不算太差，三槍全中了，在那頭綠皮獸人的身上開了三個洞。
激光槍打下去的威力比正常的實彈武器強，指頭粗細的激光束命中敵人後，不僅會造成這麼大的貫穿傷害，同時高熱將會在瞬間目標體內爆發。從正面看是個洞，從穿透的後方看，那就是個大坑。
然而，連吃三發激光，那頭獸人仍舊沒死。
他手中的大槍開火了。
剛剛救了張志凱性命的那名年輕士兵，上半身瞬間就炸成了碎塊。
那獸人咆哮着將槍口轉向張志凱，伸手拉動槍栓，試圖再轟一槍。
“啊！啊！啊！”張志凱大叫着，繼續扣動扳機，在那頭獸人打出下一發子彈之前，他再度命中了三發激光。
承受了這等傷害之後，那頭獸人才終於倒下。
張志凱喘息着，環顧四周，呼喊上了幾名參謀，與他一起，不退反進。
他們進到了營房外圍的戰線上，親自投入到了與來犯的綠皮戰鬥的一線。
當一個前線的步兵排支援而來的時候，這些敵人終於被消滅乾淨了。
然而，回來的那位少尉排長，也明確跟張志凱報告了前線的狀況。
要頂不住了。
若非如此，也不會將敵人漏進指揮部。
當下，張志凱面臨的是極爲痛苦的抉擇。
高地上的情況現在完全不知道，在敵人仍舊還在持續的轟炸之中，高門嶺上的守軍已經很久沒消息了，以最糟糕的情況來設想，全軍覆沒也不是沒有可能。
山腳下的部隊，本就只有全團的三分之二左右，現在，還剩下三分之一就不錯了。
損失一半的人員，那可不是戰鬥力降低一半那麼簡單。損失的士兵多數都是一線作戰的戰鬥連，後勤兵、通訊兵、防空兵、炮兵之類的單位，傷亡比例肯定比一線作戰連隊要少很多的。
這麼大的傷亡比例，意味着前線的很多連隊，恐怕就只剩下三五個班了。
雖然，後勤兵、沒了炮彈的炮兵、防空兵，都投入到一線去了，補充了很多兵力，但是這些士兵的戰鬥力，跟一線作戰步兵肯定有差距——平常訓練的科目都不一樣，戰術配合也不一樣。
從這個意義上來講，高門嶺其實已經丟了。
他的部隊，已經不具備繼續堅守的能力。
火炮支援連的炮彈都已經快要打光了！
如果沒有增援、沒有補給，哪怕扛過這一波進攻，下一波，也必然頂不住。
從理智上想，應該要撤退了。
撤退不撤退的差別，無非就是下次進攻綠皮是直接拿下高門嶺，還是把7團殺光了再拿下高門嶺。
事實上，綠皮似乎也察覺到了7團的乏力。
前面攻得太猛，損失也不小，綠皮這波沒有繼續打了，先暫且撤回去片刻。
但這顯然並非是退卻，而是爲了蓄積力量。對面負責指揮的獸人老大，在重整隊伍，不要瞎衝亂打，而是打算把隊伍集結起來，盯住一個點，全力猛攻。
怎麼辦呢？
張志凱內心無比糾結。他幾次想下令撤退，但是一方面心裡會想着高門嶺上的弟兄們，萬一還活着呢？
另一方面，也會想師長之前的那句話：
“我只要高門嶺！”
當他最糾結的時候，通訊兵找了過來。
張志凱雙眼一亮！
“是師部回消息了麼？”
是不是好消息？
張志凱滿心期待。
他在指揮車被炸燬的前一刻發出的消息，是向師部說明了7團現在的慘烈狀況，並要求支援。
調一個新的團過來、從兄弟團調一個營、乃至於一個連，那都是好的。
實在不行，航空隊過來給我炸一輪，或者師屬的炮兵營調轉炮口來幫我轟幾下，那也可以。
總之，來點東西吧！
通訊兵的面色有點難看，但在這關鍵時刻，他也不吞吞吐吐：“確實是師部來信……師長和師政委都犧牲了，現在接過總指揮的是參謀長。他說，全師上下，如今已無一兵一卒可增援7團，航空隊盡歿，炮兵營也在與對岸綠皮的火力對抗中被摧毀，7團只能靠自己。”
一句話，張志凱彷彿看到了全師的慘烈狀況。
原來，被打空的，不止是11團，7團，而是整個326師。
張志凱艱難的說道：“我知道了。”
“團長……我們現在到底怎麼辦？”有人開口問道。
張志凱環顧一週，見到了他的搭檔，團政委。
“王政委，你的意見呢？”他輕聲開口問道。
王姓政委的小腿受傷了，被飛揚的彈片帶走了好大一片肉，只能勉強忍痛一瘸一拐的走路。
聽到問題，他沒有猶豫，笑了笑說道：“你帶人撤吧，我留下，給你們斷後。”
“老王……”
“別這幅表情，咱們的任務是失敗了，但我又不是傻，難道不知道這不怪你、不怪咱們7團的每一個人嗎？大家都是好樣的，都是英雄。都到這個地步了，全團都死在這裡也改變不了結局，那還是撤吧，給團裡留個種子。”
張志凱咬着牙，做出了決斷。
撤！
既然如此，那就不猶豫了。
他準備讓通訊兵去給每個連隊都發命令。
斷後的人選，也需要仔細考慮。
正當他準備下令的時候，耳邊從高門嶺傳來的爆炸聲，終於停了。
情況難道有什麼變化？
他暫停了命令。
接着，他又得到了擔當前探偵查工作的尖刀連傳回來的消息，那些原本正在蓄積力量，準備再戰的綠皮，撤退了！
戰況一定有變！
否則不可能這樣！
“馬上派人去高門嶺，上去看看咱們的兄弟還在不在！再看看，河對面是不是發生了什麼！”
張志凱立即給出了命令。
偵查兵出發了，但還不等其傳回來消息，就有另一件好事發生。
高地上，1營的無線電打了過來。
“團長！我們贏了！”
張志凱萬分振奮！
高地上1營的兄弟們，被以那樣的高強度的炮擊轟炸搞了一天，竟然還有人活着！
另外，他更振奮於高地上的同志傳來的消息。
二十來分鐘後，張志凱親自爬上了高門嶺。
這裡已經是一片爛地，到處都是炮坑，不見一點植被，甚至連大塊點的岩石都少。
但他已經顧不上管這些了。
拿着望遠鏡，他向南邊眺望。
曠野上，綠皮正在被一支聯盟軍隊幹得支離破碎！
這支聯盟軍隊，自河西側而來，裝甲部隊爲先鋒，並且其中能夠看到的，還不僅僅只是雄獅與獅王，還有一些更大的東西：
泰坦！
光張志凱從望遠鏡裡，臨高看到的泰坦，就有四臺！
戰犬級泰坦不斷髮射着速射榴彈和火箭炮，將可怕的火力，精準的散佈到了一切需要火力支持的地方。
它的位置雖然比獅王和雄獅稍微落後一些，打定主意讓更便宜的坦克去吸收綠皮的火力，但實際上，當需要它出手的時候，它也絕對不含糊。
張志凱就親眼見到了一頭史古戈巨獸在捱了好幾發重炮、火箭炮轟擊之後，還依然在戰場上橫衝直撞，掀翻了兩臺雄獅。而一臺戰犬卻趁機接近了它，配備的重力拳猛然從側面轟在了那頭巨獸的腦袋上。
那外裝的鋼鐵護甲、堅韌的鱗片與皮膚、堅固的頭骨，全都沒能抗住，在這一記重拳之下，整個腦袋都有些變形了。
其身體彎彎曲曲的倒下，而泰坦也在此時，往其相對脆弱一些的肚皮上，補了幾發榴彈，徹底終結掉了這頭戰爭巨獸的生命。
贏了！
確實是贏了！
這一刻，張志凱甚至忍不住流出了熱淚！
他的腦海裡，閃過了一個又一個犧牲的同志。
7團、326師、乃至於全體參戰部隊，在這場艱苦的河岸阻擊戰之中，付出了難以想象的代價。
而這些代價，終於看到了回報。
“犧牲的同志們，你們看不見這一幕，我來替你們看！”
……
珀博夫也沒有想到，河岸阻擊戰居然會打到那麼慘烈的地步。
先是綠皮聚集起來的規模，超乎預料，大河南岸的敵人已經超兩百萬了，在並且在全線進攻。
他都以爲河岸必將失守，自己的計劃要出大紕漏了。
而正當他一方面加緊準備總攻、一邊準備啓動方案B的時候，他發現被狂轟亂炸、全線猛攻的河岸，竟然始終堅挺着！
聯盟陸軍第1集團軍羣下轄的326、376、442三個師，幾乎全被打沒了，傷亡將士超十萬。
再算上防衛軍的損失，總數恐怕要到二十五萬以上了。
但他們總算堅持住了，而珀博夫也發誓，絕不會辜負那些英雄的犧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