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苦作爲弟子的時候,每日上工,其實就已經沒有多少具體的活計了,只需要按時來店,或者去幾位師傅那裡習武,再加上一些煉丹、宰殺、熬精品藥的工作,其實很是清閒了。
半日就可以做完許多活計。
尤其是他如今有了個‘少掌櫃’的虛名,便更是無人去管他每天干多幹少,以及幹什麼了。
所以,陳苦在幫着宰殺了二境細犬,再去師傅那裡練了練刀,又配了些藥,便可以清閒自己的去了。
這便找了個由頭出了藥王堂。
才一出門。
便看到了今天那準備出城去剿滅平安道妖人的城衛軍和官府衙役,城衛軍一百五十人,衙役隊伍一百五十人,披堅執銳,準備出城。
陳苦甚至在其中看到了姐夫。
“姐夫?”
他在路邊喊了一聲。
李元成見到陳苦,連忙跟捕頭打了個招呼。
“姐夫?這麼大的隊伍?是要去哪兒?”他雖是心有猜測,卻不免開口詢問。
“當然是進山剿滅平安妖人了。”李元成嘆了口氣,道:“昨天內城死了人,今天就下了命令,下面人也是一頭霧水,沒辦法,跟着跑一趟吧,估摸着也就是進山轉一轉。”
“死人?”
陳苦已經確定了猜測,還是問道:
“什麼人,值得這麼大的陣仗?”
“據說是府城古象門的來人,被平安道的一個叫做姚文素的香主殺了,我也納悶,古象門哪來的這麼大的背景,能夠讓足足三百兄弟出動。”
李元成搖頭道:
“甚至連那兩個古象門的人,也被允許跟着隊伍一起出發,據說還有一個人回府城搬兵去了,到時候會有古象門的人一起來跟我們去平妖,也不知是真是假。”
陳苦聞言,便立即看向了隊伍頭前的兩個老人,看上去都五六十歲了。
心中記住了他們的氣味兒。
然後轉頭對李元成說道:“剿滅妖人危險,姐夫要小心啊。”
“我曉得,對了,這事兒別跟你姐說了,我就當去鄉下出個差。”李元成說罷:“不跟你多說了,我們得出城了。”
陳苦目送着姐夫的隊伍離開。
轉而,回到了自己的家中。
呼~
簡單的打完了一套來自上官雲的無名拳樁,感受着這無名拳樁日益帶來的一點一滴的本錢,雖然不多,卻似是能夠永久的提升根骨。
“上官雲那邊,果然被我以平安道和託山掌將禍水引向了平安道……沒有對我生出什麼懷疑,但我卻仍要繼續加強對上官雲的追蹤監視,不能讓那俠王寶藏全都被上官雲一個人吞了,一點油水都撈不到。”
心念微動,便派出了火山烏,讓其去上官雲家的府邸上方盤旋着,最好是盯着師爺隋右的情況。
看看能否找到那俠王寶藏的地點。
隨後,在屋子內翻來找去,最後找出了一箱子的平安道符紙。
搖身一變,變成了閆龍浩的模樣,戴上了斗笠,從自己家當中悄悄離開,朝着城外而去。
“雖然沒有人懷疑我,但我最好還是把所有可能對我造成的威脅和懷疑,都全都抹平,才能夠過我自己的安分日子。”
臨時掛上了二境細犬的百里追蹤術。
鼻子一嗅,就感知到了,跟姐夫他們一併上路的那古象門兩人,已經跟着大隊伍,到了寶蛟縣的蛇魚鎮上了。
……
“諸位,根據此前的線報,那平安道香主姚文素所在的香壇,就在蛇魚鎮周邊的羣山當中,今日隊伍就臨時在蛇魚鎮公廨當中休整,順帶蒐集情報,明日再進山平妖!”
負責帶領一百五十位城衛軍進山的,是一位四境校尉,叫做歐陽烈。
說罷,又看向了古象門的兩位,道:
“抱歉,兩位雖是前來助力平妖的幫手,但蛇魚鎮公廨畢竟是朝廷衙門,兩位乃是白身,按例不能在這裡過夜,不過無妨,我知在蛇魚鎮當中有家酒肆,雖是小鎮酒肆,卻也有幾間上房,想必不會委屈了二位,明日一早,我們在此會和。”
這兩位古象門的長老,一個叫做李九勳,一個叫做郭淮,本來也都是大門大戶,衣着華貴,原就不打算和這羣兵丁擠小鎮衙門的大通鋪上。
便也不說別的,只拱了拱手。
便離開了公廨。
這衙門當中,幾位捕頭們聚在一起,也笑着道:“這公廨的飯我還是吃不慣,既然出門辦差了,我聽說在蛇魚鎮,有一家本地的土菜館子還不錯,此前我下鄉辦差的時候吃過,今天我請客。”
李元成笑道:“有陳捕頭請客,我們自然不會拒絕。”
歐陽烈遠遠看着那幾位班房的捕頭談笑着離開,面無表情。
城衛守軍原本就和班房是兩個不同單位,一個是軍人,一個則只是衙役,沒有那麼多的軍紀約束,自由閒散慣了。
所以,在他們的班頭提議之下,捕快們便紛紛出門吃飯,唯有公廨內的一百五十城衛軍,不動如山,等着公廨開飯。
卻說李元成和幾位副捕頭走出去之後。
沒多久,便見到了從公廨離開不久的那兩個古象門人。
卻見他們。
竟停在了蛇魚鎮藥柴市的頭裡,在一個小攤子面前駐足。
“咦?那兩個古象門的人手裡的鹿角,居然晶瑩如玉?”陳捕頭微微挑眉:“那不會是九色鹿蛻下來的鹿角吧?這蛇魚鎮的跑山人這麼好的運氣?居然能夠撿到九色鹿的鹿角?”
九色鹿的鹿角,據說研磨成粉之後,配合什麼動物的心臟服下,就可以聽懂什麼動物的獸語。
“嗯?看起來那個跑山人,似乎並不知道他手裡那是九色鹿的鹿角?只當做稀奇的鹿角在賣?”李元成微微挑眉。
畢竟,九色鹿的存在,太過高端,縣城裡有人認識不奇怪,畢竟前不久在黑市還有人懸賞了九色鹿。
但鄉下,消息閉塞一些,跑山人們估摸着也沒聽說過這件事。
“好嘛?這是要被這兩個古象門的人給撿漏了!”陳捕頭當即叫了一聲:“弟兄們,好東西見到了人人有份,怎麼能夠被兩個外鄉人來咱們老家撿這麼大一個漏。”
反正,那還沒有交易,他們就要上前截下這個寶貝。
那鹿角看上去是九色鹿正常蛻下來的鹿角,雖不知是否還有一樣的功用,但一頭九色鹿都被懸賞五十萬兩銀子,鹿角固然不值那麼許多,萬八千兩,應是有的。
捕頭們年俸雖然也有幾百兩,可面對這種價值千金的鹿角,是怎麼也無法做到不動心的。
攤子前。
古象門的兩個人眼神交流,都讀懂了對方的意思。
這種寶物,沒想到居然能夠在鄉下碰到。
“若是此角還有神異,那麼或許,以至研磨服藥之後,能夠得到一門獸語異能……對於進山查探,有莫可思議之助力。”李九勳以傳音入密和郭淮商量。
“這鄉巴佬不識貨,估摸着我們用幾十兩就能拿下,絕不能給高了,這種小民,奸滑的很,若是給高價,他反而不賣。”郭淮迴應着。
就在兩人掏出了碎銀子,打算將這根鹿角哄騙着交易過來的時候。
忽的,
兩人旁邊,出現了一個身影,道:
“等等,你們看我是誰?”
兩人聽到聲音有些熟悉。
便下意識轉過頭去。
這一看,便看到了一張熟悉的面容,面色方正,脣邊蓄鬚,赫然是伴隨着二姑娘和燕師妹之死,同時失蹤的閆龍浩師弟。
“閆師弟?是伱!你還活着!你這兩天到底人去哪兒了?爲何不來和我們會合……”
李九勳嗓音微微激動,老年人的鬍鬚都在抖動。
“閆龍浩?”不遠處朝着這裡靠近的陳捕頭,也是一下子認出來了出現在兩位古象門高手旁邊的那人,不由好奇出聲:“不是說這人被那死去的趙家女子派去跟蹤藥王堂陳苦,然後就失蹤了麼。”
“嗯?跟蹤我小舅子?”李元成面色一變,正要問捕頭這其中是什麼內情。
卻忽然見陳捕頭臉色一變。
於此同時。
李九勳和郭淮這兩個古象門的老人,還激動憤怒的等待着眼前之人的解釋。
卻見,閆龍浩將頭壓低,靠近二人:“這裡人多……我稍後跟你們解釋……”
兩人不疑有他。
卻不料。
就在眼前之人說完了‘解釋’兩個字的一瞬間,其背部瞬間隆起,一式【九龍合璧】就化作雙掌,猛然轟擊在了李九勳和郭淮胸膛上。
砰!砰!
卻不想,這兩掌轟擊在同門的身上,卻並沒有將二人轟飛出去,儘管兩人瞬間慘叫,揚頭狂噴鮮血,但體內卻幾乎瞬間爆發出來了一種反彈的氣力,朝着閆龍浩彈了過去。
這,正是古象門的七大絕學當中的又一種絕學,叫做《軟蝟氣》,修煉之後,內氣在體內能夠能夠反彈他人的攻擊。
但,兩人雖然反彈了一部分內氣,架不住出手之人這一九龍合璧當中蘊含的氣力之巨,根本遠超他們的承受範圍。
即便反彈了一半,仍舊是被兩掌打的眼前發黑,五臟六腑震動破裂,肋骨斷了十幾條……
“閆龍浩!你爲何對我二人出手?你叛門了不成!!!”
卻就在郭淮老人吐血忍傷爆吼的一刻。
突然。
卻竟是看到被他們的內氣震退數步的閆龍浩,動作流利的從掌中一連甩來了幾十張黃紙,劈頭蓋臉的就朝着他們面門砸來。
呼啦啦啦!!
那些黃紙迎風燃燒,直接似暗器般被甩到了兩個人面前,然後產生了一道又一道的驚天爆炸火光,直接吞沒了兩個人。
“平安道!!平安道妖人出現了!!”
在這一刻,遠處的縣衙捕頭們一衆,頓時發出大吼:
“快,點燃火信,通知公廨所有人,有平安道妖人露頭了!!”
咻!
一道火箭,直接從這大街上射到天上,炸開成爲一團煙花!
“原來古象門當中竟然就有平安道的人!”
“難怪兩家不對付!”
“兄弟們,快,隨本捕頭上,拿下那個平安道妖人,爲進山平妖建立第一勳!”
幾位捕頭、副捕頭,原本就在縣衙當中是數一數二的高手,至少都是內氣、玄關,五六人之衆,見到閆龍浩以平安道符紙爆殺兩位同門後,雖然震驚,但很快就反應過來,全都抽刀朝着閆龍浩殺了過去。
而這位閆龍浩,卻似早有準備。
在甩出那幾十丈爆炸符紙之後,根本沒管是不是真的炸死了兩個同門,在原地扔了幾張“煙霧符”,身形在煙霧之中,快速消失!
等到幾位捕快捕頭衝過煙霧,卻震撼的發現,煙霧之後,居然連個人影都沒了。
“什麼?怎麼可能?真是妖法不成?”
“那麼大一個活人,在煙霧之中,說消失就消失了!”
“這是什麼輕功身法?”
卻並不知道。
在此刻的街道某處,一個已經變作成爲三寸白鼠的身影,幾番閃躲,就已經跳上了房樑,在各個房樑之間穿梭着。
“好了,這下決計不會再有任何後顧之憂了。”
重新現身的閆龍浩,手裡施展的還是平安道的符紙術法,只會將寶蛟縣衙的目光徹底鎖死在平安道妖人的身上。
至於古象門和平安道到底之間是怎麼樣的亂象真相和矛盾。
那就交由他們自己去腦補了。
陳苦也是慶幸,此前滅殺平安道分舵的時候,留下了一箱子的符紙,這次剛好派上用場。
但,
卻就在陳苦做如此想的時候。
咻!咻!咻!
陡然間,
自魚龍鎮公廨那邊傳來了一道又一道的哨箭火信,化作一團一團的煙花炸開來,旋即……
轟!轟!轟!
比陳苦此前扔出之符紙爆炸要強大十幾倍的火光和爆炸聲,便從蛇魚鎮公廨那邊傳遞過來。
整個鎮子都在這一瞬間,好似被炮火覆蓋了一樣。
陳苦化作的花狐貂兩隻小眼睛望着公廨方向,以他的金睛百里,赫然看到了不可置信的一幕。
只見,在那公廨不遠處的大街山坡上,竟有成千上百的頭戴黃色道巾的平安道妖人,宛若一支軍隊,朝着蛇魚鎮公廨潮水般淹沒過來。
而在公廨外面不遠處,則更是有着一尊又一尊氣息強大的道人,手持木劍符紙,將一團又一團的爆炸火符,不要錢的朝着蛇魚鎮公廨當中扔了進去。
陳苦傻眼了。
不是官府進山平妖剿邪嗎?
怎麼……
反過來,變成平安道率衆攻入朝廷公廨官驛了。
這是攤牌了,不裝了?
要直接起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