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涼州?”
店小二聽到李昊的詢問,沒有不耐煩,反倒忽然眼眸一亮,笑着道:
“客官您是從涼州來的嗎,那您肯定見過那位昊天少將軍吧?”
“嗯?”
李昊詫異,道:“你也知道?”
“瞧爺您說的,那誰能不知道啊!”
店小二不禁笑了起來:“咱們幽州離涼州又不遠,數月前的涼州動亂,那些該死的妖魔包圍襲擊的事,早就傳遍各州了,聽說咱們幽州夏家神將府的老爺子,還前往增援過呢。”
他說着,滿臉好奇又期待地看着李昊:
“聽說那場浩劫,妖魔是傾巢而出啊,無數的妖魔席捲,妖王都在漫天飛,烏泱泱的,天不見色,地不見綠,簡直是蝗蟲過境,寸草不留。當時涼州都快淪陷了,誰料有位昊天少將軍橫空出世,將那些妖魔全都給鎮壓了,殺到最後,一杆戰旗都能威懾無數妖魔,這都是真的吧?”
“……”
李昊沒想到,涼州的事已經流傳到這了,連幽州一個鄉鎮的店小二都知曉。
不過好像也正常,畢竟幾個月過去了,消息再遲緩也傳得差不多。
“差不多是吧。”
李昊問道:“那涼州現在是什麼情況,妖魔都退了嗎,可還有戰亂?”
“現在早就太平了,哪還有妖魔敢去涼州啊,那邊聽說皇家都派軍隊去清剿善後了,別說妖魔,現在就算是條野狗,都得掛上牌才能進城,那邊最近管的可嚴了。”
店小二將自己聽聞的說道。
李昊暗鬆了口氣,看來當時坐鎮涼州戰局的就是燭火神夫婦,那龍門跟聖宮的真正力量,並未集結在涼州。
而如今,這當初襲擊涼州的最大妖王,就在他身後站着,已經歸順於他了。
想到此處,李昊沒再多說,到房間換上店小二準備的樸素衣物,看了眼外面的夜色,此刻尚早,鎮中有鑼鼓喧鬧。
李昊心情不錯,對夕顏道:“帶你出去逛逛。”
“好呀!”
夕顏聞言,頓時活潑起來,小赤須在李昊的手腕上纏繞摩擦,同時好奇地傳音道:
“剛剛那人說的昊天少將軍,是你嗎?”
“嗯。”
“少將軍是職務嗎,大荒天好像沒有這樣的稱呼。”
夕顏待在大荒天中,得到的訊息都是從那些前去搶奪道韻血果的人身上獲得,對大荒天都是一知半解,對大禹神朝的人族更是一無所知了。
李昊笑笑,傳音跟她耐心講解,同時帶着她跟燭火神出門了。
至於陰夫人,則留在了李昊的天地空間中。
先前爲陰夫人療愈,注入大量天地力量,陰夫人又跟燭火神短暫相融過,似乎也觸摸到道境的門檻,正在閉關。
夜色中,李昊在這鄉下小鎮閒逛起來。
小鎮雖然破舊,但各家柴火飯菜的味道飄蕩,卻充斥着煙火的氣味。
石板路,老木樁,小河潺潺,流過千家萬戶。
沿途都有燈籠懸掛,似乎正值什麼節日。
順着鑼鼓聲,李昊來到鎮子中央,這裡有處戲臺,許多人正在臺外站着聽戲。
前排位置則有桌椅,一些小鎮內有頭有臉的員外,鄉紳等,坐在那裡嗑瓜子喝茶聽戲。
夕顏跟好奇寶寶似的,逮着李昊問東問西,對一切都很好奇。
燭火神則像李昊的影子,安安靜靜,形影不離,但他雖然面色冷漠,同樣也在觀察四周的一切,眼神中倒映着人間的畫卷。
孩童在戲臺外嬉戲,鬥紙雀,老人們不時拍手稱讚戲好。
李昊向前走去,遞了一錠銀子,來到一處茶桌前坐下,也入座靜靜聽起大戲。
在大荒天的夜晚,短暫的休息時,只能看着星月,自己吹曲消磨時光,在這裡卻是難得放鬆。
但沒多久,李昊的神色就微微變動了下,但他沒起身,只是隨意抓起桌上瓜子,輕輕磕了幾枚,將瓜子殼丟向地上。
而落向地面的瓜子殼,卻在夜色中忽然飛起,似是起了一陣清風,呼嘯着騰飛到小鎮上空,隨後朝小鎮外十幾裡的山坡上衝去。
這裡,一羣妖魔的身影在夜風中趕來。
盯着前方小鎮的萬家燈火,以及那陣陣熱鬧的鑼鼓和歡笑聲,它們臉上露出獰笑。
但爲首的妖魔剛說出一個字,陡然間,一道從天而降的瓜子殼,如黑色的小點,迅速掠過。
噗噗噗!
在御物之力裹挾下,迅速穿透過它們的身體。
十幾只妖魔當場斃命,甚至都沒看清自己是如何死去。
只剩下一枚瓜子殼,落在最後一隻妖魔的屍體邊。
小鎮內,戲曲照舊,小鎮外,月光靜謐,掩蓋在這羣妖魔的屍身上。
“好。”
李昊聽到精彩處,也跟隨周圍的人羣,一同鼓掌喝彩。
等戲曲唱罷,臺前人散,李昊也跟隨着人羣,帶着夕顏跟燭火神返回客棧,睡起大覺。
自大荒天來,已經好些日子沒好好安穩睡過了。
次日天亮,朝陽升起,照耀在小鎮外的妖魔身上,不知是誰藉着晨曦的光看到了這些妖魔的屍身,嚇得驚聲尖叫,倉惶逃到小鎮中,朝鎮妖司跑去。
鎮妖司的破爛大門只是虛掩着,兩位鎮妖使還未穿上衣物,睡眼惺忪,聽聞到消息後驚疑不定地趕往山坡,等看清那些妖魔的屍身,都是嚇得一跳,目瞪口呆。
小鎮外有妖魔屍身的事很快傳開,讓小鎮內的衆人都有些震驚和惶恐,而李昊卻在天一亮的大早晨,跟店小二詢問了溧陽城的方向,便帶着燭火神趕往過去。
既然來了,就順帶去看看,溧陽城有難,夏家也是神將府,馳援過涼州,李昊沒有視而不見直接離開的道理,畢竟他也是人族。
順着官道一路往前,路經兩座城池,入城時,李昊將道域悄然覆蓋到夕顏的身上,燭火神則是靠自己的道域掩蓋氣息,雖然沒有妖魔的通關妖牒,但也躲過了城池上法陣的探查。
法陣只能探查到絕學境妖魔,面對掌握道域的太平境妖魔,則毫無辦法。
除非是大州首都,或是皇城之地,纔有特殊的神兵,即便是太平道境妖魔踏足,都能感知到。
但此物甚少,尋常城池只能依靠法陣。
那兩座城池,也是戒備森嚴,顯然,也有妖魔襲擊的事情發生,但不像溧陽城那麼嚴重。
李昊路過時,也順手替他們解決了城外數十里潛伏的妖魔。
對他而言,不過是一念之間的事。
溧陽城。
幽州西北處的邊城,周圍左右是高聳山脈,如一道天然壁障阻隔,因此溧陽城成爲此處最大的阻礙。
而這也是幽州西北的要道,夏家常年派重兵看守,失溧陽城,等同於失去幽州西北邊線,會將連帶着其他十幾座城池,都會失守。
此刻,城外數十里處,堆積着衆多的屍身,有妖魔跟夏家將士,還有破損的戰旗,遮蓋在屍身上。
城內的城主府中,議事廳內,三位參謀跟七位將軍都在此處,其中有幾位是夏家的年輕少將,此刻都是面色赤紅,忍着憤怒。
“這些該死的畜生,他們將後援糧草斷了,打算將咱們活活困死在這裡!”
“想以最小的代價來攻下咱們,這些妖魔也會玩腦筋了!”
“咱們要跟家族那邊求援麼,那妖魔中有兩隻三不朽境妖魔坐鎮,還不知道有沒有隱藏的,要不是依靠法陣,咱們早就失守了,沒必要硬撐。”
“求援?這暴食谷的妖魔就等着咱們求援呢,一旦家族那邊派人過來,它們可能早就提前埋伏好在半途,將其截殺,打算拿咱們當釣餌呢!”
“沒錯,家族那邊也不容樂觀,半個月前那暴食谷的谷主剛去大鬧過,現在還不知道它躲哪了。”
“現在是咱們鎮守溧陽城,不能事事都指望家族幫忙,這困難得咱們自己解決,要不,我們也效仿一手那李家的刑武公爵在燕北的手段,傳出消息,讓各方世家前來增援?”
“情況不同,燕北可不是靠那些世家軍守住的,那只是較小的一部分助力罷了。”
“小也是力量,總歸能讓那些世家出出血,平日只知斂財吃喝,壓榨百姓,妖魔殺過來只會搬家縮到更深的地方,一點擔當都沒,現在也是時候讓他們出出力了!”
“難,現在沒那麼多時間去號召了,我倒有個提議。”
“什麼?”
衆人都看向其中一位參謀。
這位中年參謀環顧一眼,目光尤其在幾位夏家少將身上看過,低聲道:
“要不,咱們換一面戰旗?”
“換戰旗?”
“沒錯,涼州的事各位都知道吧,咱們,要不試試派一支精銳,改換盔甲,掛上那位涼州昊天少將軍的戰旗,假裝從關內增援過來?”
聽到這中年參謀的話,衆人都是一愣,幾位溧陽城的城守卻是眼眸一亮,感覺是個好主意。
但三位年輕的夏家少將,卻是臉色難看,其中一位在凝神思索,而另一位卻直接怒道:
“不可能!這裡是幽州,是我們夏家的地方,我們還沒死呢,居然掛外人的戰旗?!”
那中年參謀也料到會有反對,連忙道:“現在是特殊時期,只要能解救百姓,只要能起到效果,能省去不少士兵的傷亡,這纔是實實在在的。”
“不行!”
那年輕少將怒道:“在這幽州,只能掛一種戰旗,那就是我夏家的戰旗!這可是我們夏家的本部!”
“這只是權宜之計……”中年參謀還想再勸。
“如果掛上那人戰旗,卻沒有嚇退這些妖魔怎麼辦?”
另一人打斷他的話,詢問道:“那人早就銷聲匿跡,他的戰旗在這幾個月也早就被妖魔鑽研過,哪還有那麼大的威懾效果,現在到處都有人拿他的戰旗試圖恐嚇妖魔,妖魔們也早就看穿這點,那戰旗的威懾力早就沒那麼大了。”
“身爲將軍,咱們不能跟那些愚蠢的百姓一樣,聽着那被神化過的傳說,真將一個十幾歲的人當成神明瞭,他自身再強,在歿河失蹤這麼久,他的戰旗也早就沒威懾力了!”
“沒錯。”
先前的年輕少將說道:“別把希望寄託給外人了,還是想想怎麼將那三不朽妖王吸引出來一隻,試試看用陣令給它送到法陣內,咱們痛打落水狗。”
中年參謀聞言,不禁心中暗歎,知道這幾位夏家青年,對夏家的榮譽太過看重太過在意,才導致如此不假思索的拒絕。
而事實上,他覺得多少是會起到一些效果的,若運氣好,甚至能打破一道缺口,帶來希望。
在他們再次商議時,陡然間震動聲傳來。
議事廳內的衆人頓時一驚,幾位將軍急忙衝出。
只見溧陽城外的法陣浮現,金色符文閃爍,而城外半空卻是一道中年身影,正在揮舞鐮刀般的手臂,轟擊在法陣上。
“住手!”
一位夏家年輕少將騰飛而起,憤怒喝道。
“還以爲你們在睡覺呢,給你們警醒警醒。”
這中年身影卻是輕笑一聲,沒有停下,反倒又繼續攻擊了幾下法陣:“別放鬆警惕哦,我們隨時會進攻的。”
他如此大搖大擺的姿態,讓年輕少將氣得臉色通紅,知道對方是讓他們時刻保持緊繃,不給他們放鬆休息的機會。
他們還能調節適應,但城內那些大軍卻是難免人心惶惶,沒那麼好的體能和心態支撐。
“惹我夏家,你們暴食谷遲早會付出代價的!”
年輕少將憤怒地道。
“哦?什麼代價?我現在就在這裡,你趕緊出來讓我看看?”中年身影譏笑說道。
其他幾位將軍也飛了過來,讓年輕少將不要衝動,其中一位老將踏出,渾身散發出三不朽境的氣息。
中年身影見狀,當即停手退出數百米,冷笑道:“明天我會再來的。”
說罷,便要離開。
老將卻是直接衝出,怒吼道:“這裡豈是你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地方!”
他衝出法陣,爆發力量殺去。
中年身影急速退去,二人一路追趕,但等追到上千米外,老將只能忍着憤怒停下了,他看到前方是密密麻麻的妖魔,再繼續追擊就要中伏擊了。
“呵。”
見對方沒中計,中年身影也不以爲然,輕笑一聲,旋即便招呼遠處的妖魔軍,準備撤退。
但就在這時,遠處的官道上,一道身影騎馬而來。
清脆地馬蹄聲踐踏在官道上,徐徐而至。
“嗯?”
“居然還有不怕死的東西,敢走這條官道,也是想來斬妖爭功名的麼?”
中年身影看到官道上騎馬而來的少年,眼眉微挑,但沒理會,這種人族裡的世家少爺,愚蠢的很,近來已經有不少人死於此地了。
他轉身徑直飛掠而去,但沒飛出多遠,才數百米後,便陡然停下。
只因他感受到,背後佔據在官道兩側的妖魔潮,氣息在迅速減少。
他驀然轉身望去,便看到詭異的一幕。
那少年騎馬而來,馬蹄並不急,但踏過的地方,那官道外準備朝這少年出手,將其分食的妖魔潮,卻迅速如枯萎的麥田,成片成片地僵直倒下,失去了生命氣息。
在中年身影轉頭看去的同時,那少年也微微擡頭,看到了他。
視線對視的剎那,中年身影只覺心臟似是狠狠收縮了下,緊接着,一種難以形容的氣息,陡然籠罩在身上。
嘭!
他的身體在半空中爆裂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