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長,提諾李奧先生又回來了。”藤井櫻輕輕敲了下門,稟告道。
“哦?”林海從沉思中醒來,揉了下有些發漲的太陽穴,“請他進來吧。”
“佩吉,你這是做什麼?”看着小提諾李奧放到桌上的厚厚的文件,林海疑惑道。
“這是我接收的所有固定資產,請您覈查,然後我想先和您簽訂轉讓合同。”小提諾李奧恭敬地說道。
“不是說等我做了酋長再如此操作嘛,佩吉,這不是你的主意吧?”林海探究道。
“是我母親建議如此做的,”他略微有些慚愧,“我有些忘乎所以了,請您見諒。”
“你母親是有大智慧的人啊,我羨慕你,”林海感慨地說道,“感謝你們的好意,可我現在拿不出錢來收購,所以......”
“一部分可以作爲入股金,至於剩下的部分,您有錢了別忘了給我就行。”小提諾李奧急忙說道,“請把安德魯先生找來,我們儘快簽訂合同吧,否則,我和母親晚上將無法入眠。”
“天哪,哦,我的上帝!”安德魯被找來,他翻看着文件,口中不斷髮出驚歎,“我看到了什麼,原諒我貧瘠的想象力吧。”
文件中,有阿格里漢島、亞松森島、毛格三島、帕哈羅斯巖的地契,分爲兩份版本,一份是西班牙政府頒發後經德國政府確認的,最新的一份則是新塞班政府頒發的。提諾李奧家族在日軍好幾年的殘酷統治下,竟然還能保有歷史如此久遠的原始地契,實在令人驚訝。
除了島嶼的地契,文件中還有塞班港20%的股權書,塞班島上千畝甘蔗園的地契,還有麥克海灘一棟別墅的產權書,最讓人意外的是,提諾李奧家族竟然還擁有遠在夏威夷的幾千畝土地以及一座莊園。
看着林海等人驚奇地翻看那份文件,小提諾李奧解釋道:“這是我祖父在上個世紀末購買的,當時家族差點就移居夏威夷,後來德國人來了後,情況並沒有想象中那麼糟,我們就留了下來。”
“價格!?”林海嘟囔着,“這麼多財產,佩吉,你就是把我殺了,我也拿不出錢來啊。”
“老闆,還是我來和佩吉好好聊聊吧。”安德魯雙眼放光,拉着小提諾李奧坐到桌子前,張問天也湊過去,三人就如同菜市場小販般大聲吆喝爭吵起來。
林海搖搖頭走出艙室,遙望着靜靜臥在藍色太平洋上的塞班島,心中憂思煩亂。
“想不到,我們的會長大人,也會有如此迷惘的時候?”上川井走到他身邊,同他一樣遠眺。
“如果有一天,我的選擇,讓大家有了生命危險,你會怨恨我嗎?”嗅着她身上濃郁的香味,林海感覺輕鬆很多,他望着她光潔的側臉,幽幽說道。
“我認識的你,可不會主動傷害身邊的人,”上川井轉過頭來,美麗的容顏一下子佔據林海整個視野,“如果你必須那樣選擇,我會站在你身邊,我相信大家也不會離開。”
“謝謝!我明白了。”林海突然一把抱住她,把她的腦袋按在胸口,“我會努力不讓最壞的事情發生。”
“你做什麼啊?”上川井驚呼一聲,掙扎了兩下,最終逃不開林海強健的胳膊,只好伏在那裡一動不動,身體微微顫抖。
“會長,安德魯先生讓您過去。”藤井櫻的聲音從背後傳來,“啊!”
“正好佩吉要和我們籤合同,你也一起去吧。”林海放開上川井,在她還未從某種情緒中完全清醒過來時,伸手理了下她有些凌亂的長髮,面容堅毅地轉身走了,留下兩個面紅耳赤的女人,呆呆站立良久。
安德魯三人初步談妥了估價:
塞班港20%股權,作價50萬美金,作爲小提諾李奧的入股資金,由HP商貿轉入太平洋食材公司。
塞班島上的甘蔗園和夏威夷的農莊作價100萬美金,一年內用現金支付。小替諾李奧決定用這筆資金投資到麥當勞公司,至於是開設加盟店還是直接入股公司,他還需要考察過後再決定。
麥克海灘的那套別墅,小提諾李奧免費贈送給林海作爲他在塞班的住宅,死活不願意收錢。
作爲重頭的6個小島,價格就昂貴了,小提諾李奧一口咬定1000萬美金的價格,而且需要林海在兩年內付清。
“佩吉,感謝你的慷慨和寬容,我認可這些條件。”林海擁抱了下小提諾李奧,然後真誠地看着他說,“不知道你手上還有多少現金?”
見他一臉惶急,林海笑了,“我有個短期投資項目,需要一大筆金錢,大概半年內就可以撤出資金,我現在已經投入了四百多萬,如果你有閒散資金,可以借給我,我願意支付10%的半年度利息。”
1950年美國國內銀行年利息大概在1.5到1.8%之間,各家銀行略有差異,林海給出的半年利息絕對屬於“非法集資”範疇了,小提諾李奧瞪着眼睛,愣了好久才喃喃道:“您確定?”
“安德魯在這裡呢,可以籤投資合同嘛。”林海笑道。
小提諾李奧拿着所有擬定好的合同回去了,他要和母親再詳細商量下才最終簽署。
幾人在林海艙室內聊了會,就各自散去,林海叫住張問天:“問天,你那幾本俄文書還在嗎?”
“您指的是?”張問天疑惑道。
林海沒有看見他臉上瞬間閃過的一絲不自然,笑着說:“就那幾本紅色封面的。”
張問天在壹岐開設的書店裡,經銷各種書籍,日文版,中文版,也有部分俄文版,這些書後來都被帶到大間,海林城未來會建設一座圖書館。張問天每次出海會隨身攜帶一部分,空閒時就翻翻,聊以解悶,這個年代的海上生活實在太枯燥乏味。
林海記得曾經看到過他在翻看俄文書籍,因爲不懂俄文,當時只是注意了下封面上的頭像,此時突然想起來。
“這次正好帶了幾本過來,我去拿來。”張問天出去幾分鐘很快回來,帶回來幾本俄文書籍,“這是《資本論》,這是《黑格爾哲學批判》,這是......《XXX宣言》和《烏里揚諾夫選集》。”
“這是馬克思寫的吧?”林海撫摸着封面,臉色如常,“這本黑格爾什麼的我就不知道作者了,後面兩本我知道,太有名了。”
“是費爾巴哈寫的,德國哲學家,去世快八十年了。”張問天淡淡說道,眼都不眨關注着林海的表情。
“這樣啊,我只是個漁夫,不懂哲學啊、文學啊什麼的,這種高深的學問,也只有你們這樣的知識分子纔有資格研究。”林海笑道,“不過我的直覺告訴我,或許這幾本書,可以讓我們和加西亞好好溝通。”
林海接下來大致說了下自己對加西亞身份的判斷,以及對策,“其他人我不放心,這次只能由你出面,可能會有一些危險,而且是長期的危險,你可以拒絕。反正五年過後,加西亞也沒有理由再阻止我們。”
張問天目瞪口呆,額頭冒出細密的汗珠,“船長,那些書,我只是看看而已,您不會以爲我也是紅黨吧?”
“你多慮了,問天,自從有幸在壹岐得你加入後,我就輕鬆了不知多少,”林海走過去握住他手,誠懇地說道,“無論你是什麼人,我只知道你現在是我的下屬,所以繼續賣命幹活吧,否則我可是會扣發薪水的哦。”
“明白,船長。”張問天有些激動,拿下眼鏡用衣服下襬擦了下再戴上,“我願意去試試。”
“那多謝你了。其實也沒有那麼危險,最多以後拒絕和他們接觸就是。注意拿出書的次序,千萬不要被人抓到把柄。當然僅僅只是書籍的話,美國人知道了也不會搭理的,沒有錄音設備,我們不用擔心加西亞倒打一耙。”
“船長,您在國內真的只是念過初小嗎?”見林海一臉疑惑,張問天笑了下,“我怎麼感覺你很多時候表現出的智慧,不像是小學生,就比如這次,您的判斷和對策,這可不是漁夫的工作範疇啊。”
“我是和你學的啊,平時多看報紙,多聽廣播嘛,”林海掩飾道,“再加上我這個人有種判斷人的天賦,就當瞎貓遇到死耗子吧,或許加西亞也不是什麼耗子呢。”
“好吧,那我現在就去拜訪加西亞,希望他真如您所料,那樣我們可以省去很多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