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況就是這樣。”大間町町務官指着牆上的地圖,把整個大間地區的受災情況詳細介紹了一遍。
林海吸了口涼氣。
情況實在是糟糕。
大間二十一個村子,靠近內陸山區的還好些,靠近大海的基本上都被嚴重波及到,除了福浦,佐井,另外還有八個村子嚴重受災。
這十個村子房屋到倒塌率超過七成,幸虧大間町政府見勢不妙,在風雪變大前就組織人員撤離,否則這些村子將真的十室九空。
“帶我去看看災民。”林海起身,在町務官的帶領下朝外走。“咦,你來了。”
“是光之來了啊,歡迎光臨,我這正準備帶林船長去看下受災情況呢。”町務官笑着和那個青森縣縣長助理打招呼。
“是嘛,那我來得正好,我受縣長委派,前來迎接林船長自美國楊威歸來,就和你們一起去吧。”真田廣之和藹笑道,沒有一絲上次林海所見過的傲氣,這讓林海若有所思。
出了門,林海讓元子帶着傑西卡和三個女兒先去安頓下來,他們一幫男人進入了市場。
原本寬廣的市場,現在可以說沒有立錐之地,地上鋪滿了厚厚的幹海草,無數人或躺或坐其上。大人們交談笑罵,小孩們如魚兒般穿梭在人羣中追打哭鬧,整個市場鬧哄哄地一片喧鬧。
“這也是沒辦法,大間沒有空餘房屋容納這千多號人。”町務官見林海皺起眉頭,急忙解釋道。
原先的市場已經全部停止營業,林海追問這些災民的生活安置,町務官告訴他,目前所有的物資都是由災民們按人頭自己交出來,由町政府統一安排人手料理伙食和食宿。
但是目前看來,所有物資只能再維持最多十天,十天後,災民們將不得不再次爲食物和取暖掏錢買單。到時候能否從他們手裡拿出錢貨物資來,町政府有得頭疼。
“是政府官員來了!”市場內有人看到他們,叫了起來。
“我們的房屋怎麼辦?我想回去,家裡還有兩隻豬不知道怎麼樣了。”有個老頭拉住町務官說。
“我也想回去,家裡還有一個箱子忘了帶來,那裡面有我的嫁妝。”一個婦人也哭哭啼啼地上來。
町務官和幾個工作人員焦頭爛額地勸阻着他們。
“那不是林船長嗎?”不遠處有人叫道。
“哪個林船長?”
“那個華夏來的林船長啊,你不知道?黑鮪王!”
“哦,是他啊,不是叫鯊魚王了嗎,聽說去美國了啊。”
“今天剛回來吧,難怪我家小良說學校要組織歡迎儀式呢。”
很快,人羣開始朝林海涌來。
“林船長,你回來啦。”
“林船長,謝謝你讓我兒子上船。”
“對啊,謝謝林船長讓我女兒上船,本來以爲作爲寡婦的她是無論如何活不下去了,沒想到現在活得比男人都自在。”
緊張不已的青背等人組成人牆擋住人流,林海示意他們放鬆,他走出去笑着和大家打招呼。
“林船長,我們的家都毀了,這下可怎麼辦,您有辦法幫助我們嗎?”一個老婦人走出人羣,走到林海跟前,期盼地看着他。
“大娘,還有大家,請不要焦急,大間町和青森縣的政府官員們,正在想辦法儘快幫助大家重建家園。”林海大聲說道,不遠處町務官聽了有些失望。
“至於我,一定會盡我所能爲大家做些事情,具體的我會和政府官員們商量過後告訴大家。”
林海等人在人羣的送別下離開市場,雖然他沒有當場承諾什麼,但黑鮪王和鯊魚王的名聲還是讓大家得到了一些安慰和信心。
大間通往佐井的道路泥濘不堪,十幾個人艱難跋涉了近一個小時,才走完這短短的三公里。
“唉,全部倒塌了,我的房子算最堅固的,也只是留下一個牆角。”高崎帶路穿行在滿是廢墟的村子裡,指指點點。
佐井村位於靠海的一處平坦谷地,谷地方圓將近三十平方公里,他們離開佐井村,又去了同在這片谷地的小彌村,情況大同小異。
“先休息會,等會我們回福浦看下。”林海抹掉額頭一絲汗水,瞥了眼氣喘吁吁的真田廣之,“真田君還能走麼?”
“我行的!”真田廣之喝了口隨身帶着的熱水,抹着滿頭汗水,不認輸地說道。
林海笑笑,幾個政府官員顧不上休息,在高崎的陪同下,仔細檢查着倒塌的建築情況。
“老闆,這片區域不錯,”傑克走過來,用英語說道,“剛纔高崎先生說了,那裡原來的港口可以擴建,甚至能容納3000噸以上的船。”
林海和他站在一處山坡上,俯視着整個谷地,心中有了決定。
谷地通往福浦村的道路是一條位於山谷間的羊腸小道,本就狹窄,加上地面積雪還未清理,還得擔心兩旁山坡上的積雪滑落,衆人走得非常小心艱難。
大概七公里多路,等到達福浦村時,已經是下午兩點多了,氣喘吁吁的衆人癱倒在村口的一塊岩石上,一點食慾都無。
林海狀況還好,他就着保溫壺倒出來的開水,吃了點元子準備的乾糧,擺擺手示意青背不用跟着,獨自走向村中。
村中大部分房屋都已經倒塌,掩蓋在厚厚的積雪中,千代家的屋子也是如此,之前元子特意說過,千代的女兒被接出去後和她睡在一起,瞥了廢墟一眼,想起那頭不知道去了哪裡的豬,林海嘆了口氣,走向福浦家的屋子。
作爲一個收入勉強還算可以的老漁夫,福浦的屋子建造得很好,牆壁並不像大多數村人那樣是夯土,而是山上採集來的花崗岩,雖然屋頂和大部分上層建築都已經倒塌,但牆壁兀自佇立。
林海勉強翻開倒下的海草屋頂,在牆角找到一個貝殼碗,他摩挲着,想起之前幾人在這個屋子裡喝魚湯吃幹餅的場景,佇立良久。
林海轉身準備離開,忽然看見不知道何時,福海也來到這裡,“老爹,您也來了。”
福海瞥了眼他手中的貝殼碗,冷哼一聲,頭也不回走了。
這次回來,福海似乎對他意見很大,雖然不知道是誰走漏了消息,林海大概明瞭出了什麼問題,可他也不知道如何去解釋,不過元子似乎毫無芥蒂,一如既往地粘着自己。
林海苦笑下,跟在他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