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也沒辦法，誰讓白霜因爲一個雲月盒子得罪了那麼多人，最後只能死死的抱住姬城的大腿不放，他如何能不緊張姬城的傷勢！
白霜先將姬城挪到客棧樓上，隨後又將知月也帶了上去，等安頓好這二人，白霜這才下了樓去買草藥。
姬城一行人在這鎮子上一呆就是將近一個月，等到夏季即將結束，秋季馬上來臨的時候，姬城纔好歹算是養好了傷，總算能趕路了。
白霜的任務就從照顧姬城轉移到了照顧知月身上。
知月的精神狀態很不穩，大部分時間她都懵懵懂懂，像是傻了一般。更甚的是她整日整日的不吃東西，而等到知月實在餓的不行的時候，她又會猛地清醒過來，一邊往肚子裡噎東西一邊哭。
“我想把雲生的孩子生下來……”
這是這個月知月說的唯一的完整的一句話，而因爲這句話，姬城瘋了一般的催促着白霜一定要治好知月。
“皇上，這孩子一定得生麼？”白霜一邊趕車一邊問坐在自己身側的姬城：“就按着知月這精神狀態，餓幾天撐一頓的，那孩子營養根本不夠，生出來八成也是個傻子。”
“一定的生，不但得把孩子生出來，還得健健康康母子平安的生出來。”姬城的語氣沉甸甸不容置疑。
白霜張了張嘴，半晌只得無奈的點了點頭：“我盡力吧。”
辛族王城城郊。
一處高坡上，一座孤墳煢煢孑立，墳有碑，碑無字。楚衡站與墓碑之前，一臉的肅穆哀傷。
“楚姑娘。時候不早了。”哈魯站在楚衡身邊，一臉擔憂的看着楚衡。
“你說，到底是姬城動手殺的皇上，還是蘇雲生動手殺的皇上？”
聽到楚衡這個問話，哈魯搖了搖頭：“我不知道。”
“我跟蘇雲生認識好多年了，他對我一直還算不錯，當年那場藤城洪水。便是蘇雲生救了我。”楚衡回頭望向哈魯。“蘇雲生真的會跟皇上的死有關係麼？”
“楚姑娘，現在想這些已沒什麼用了。”哈魯嘆了口氣，視線越過楚衡望向了蘇雲生的墳冢：“蘇公子已經死了。”
楚衡默然無語。
哈魯沉默了一會。忽然開口問楚衡道：“我聽拓跋說，他想用箭射姬城的時候，是你阻止了他？”
“是。”姬城深吸了一口氣，舉目望向遠處茫茫的綠：“我那是心裡想着。不能讓姬城這麼簡單的死去，我想讓他受世間之苦。地獄之痛。”
“楚姑娘……”哈魯嘆了口氣。
楚衡轉身面對着哈魯，語氣消沉：“知月跟姬城一起逃走，姬城甚至爲知月擋了一箭。你知道當我聽到這個消息之後，心裡又多高興……”
“這有什麼可高興的？”哈魯疑惑的看着楚衡。
“我一直想找到姬城在乎的東西。然後摧毀他。”楚衡語氣中帶着一抹無奈，“可除了那皇帝的寶座，我不知道姬城還在乎什麼。姬城跟他父親的關係不好。姬城可以輕易將自己的養母丟在辛族不聞不問，姬城可以忍受蠱人之痛。他就連自己都那般的狠，我原本以爲姬城該是已經煉成銅牆鐵壁的心臟，再無人可以左右他的情感……”
“所以，你的意思是，姬城很在乎我二姐知月？”
楚衡點了點頭：“也許姬城心裡還不知道他自己在乎知月，可我卻太瞭解他了，姬城那種人，肯爲你擋箭，那你就再也逃不脫他的控制了。”
“你覺得傷害我二姐，能傷害到姬城？”
“是，我當時的確是這麼想的，直到……”楚衡又轉身面對着蘇雲生的墳冢，語氣越發蕭索起來，“直到我看到蘇雲生的屍體，他渾身是血，身上沒有一塊好肉，可手還牢牢攥着他的劍，眼睛還那麼張着，好似在等誰來看他一眼……”
哈魯沉默着低下了頭，蘇雲生的屍體他也看到了，便只是直視着那屍體那慘烈的樣子，腦海中就會自動勾畫出他浴血奮戰到最後一幕的英姿。
“是個英雄。”哈魯深吸了一口氣：“我二姐的眼光真真是不錯。”
“哈魯。”楚衡的聲音輕飄飄的，像是天邊漸行漸遠的雲：“開啓秘境的方法我已經告訴你了，你也沒有什麼需要我的地方了。”
“你要走麼？”哈魯下意識的搖了搖頭：“我不需要你再幫我什麼，我只是希望若可以待在辛族，待在我身旁。這世上你已經沒有別的朋友能照顧你了，你若留在我身邊，以後的日子也不必過的太孤單。”
“若是孤單，在哪兒都一樣孤單。”楚衡回身衝着哈魯笑了笑：“我想回家，回我的故鄉。”
哈魯沉默了好一會，才緩緩點了點頭：“好，只要你高興。”
楚衡的笑容恬淡溫和，她邁步越過哈魯，往山下走去。
哈魯的聲音從楚衡身後傳來過來：“我很高興你能放棄了你的復仇，你又讓我看到了當初我在京城皇宮城牆外見到的那個女孩，那個手上還沒沾過血的女孩。”
“那天，我殺了好幾個人呢……”楚衡幽幽的嘆了口氣，“好多無辜之人。”
山西白家。
老家主捧着雲月盒子坐在院子中的躺椅上，院門口傳來木屐踏着石板的清脆腳步聲，是白家大夫人白媛媛來了。
“爹，我聽說你又讓止露出門了？”白媛媛一進院子就一臉的不樂意，“她纔剛回家待了幾天啊。”
聽到白媛媛這話，老家主冷哼了一聲。
“這是怎麼了？誰又惹您不高興了？”白媛媛瞧見老家主黑着臉，忙快走了幾步，行到老家主面前，“爹？”
“還不就是那個被你捧到心尖兒上的白止露麼！”
“止露怎麼了這是……”白媛媛見狀趕忙走到老家主椅子後頭，她一邊幫老家主捏着肩膀。一邊問道，“她做什麼惹您生氣了？”
“止露這孩子，真是不懂事。”老家主嘆了口氣，伸手拍了拍自己膝蓋上的盒子，“你知道這雲月盒子吧？”
白媛媛聞言將視線落到了雲月盒子上頭，眉頭皺了起來：“當然聽說了，是白霜給皇太后下了蠱。才從皇太后那將盒子拐了來。白霜這孩子真是……”白媛媛眉頭蹙了起來，“再放縱他下去，遲早得給白家帶來大禍。”
老家主聽得白媛媛這麼說。眼睛一翻露出個大白眼來。
白媛媛站在家主後頭給家主捏肩，也就沒看到家主這白眼的表情，依舊自顧自的繼續說道：“這次白霜惹出這麼大的麻煩，若是沒有我那侄女止露哄着皇太后。怕是白家已經遭殃了。”
“你侄女那麼會哄人，就讓她一直哄着皇太后好了。”老家主冷哼一聲。閉上了眼睛。
“爹，你這說的什麼話！”白媛媛也有些不高興，“咱們不是說好了，等我收了止露當乾女兒。就對外公佈她會成爲下一任家主麼？你怎麼能讓下一任家主整天伺候在太后身邊，那我白家成什麼了！”
老家主聞言又睜開了眼皮：“你是不是誤會了?，我當初說的是讓你在這幾個後輩裡頭收養個孩子。然後將他立成白家家主繼承人。”
白媛媛點了點頭：“對啊，我就是想收止露做乾女兒。”
“白家家主可不能是像她那般只曉得偷雞摸狗的人。”老家主聲音裡都是冷意。還不待白媛媛吃驚，他又說出了下一句話，“你當我爲什麼把她遣出白家？就是因爲她趁我不在的時候溜進我的房間，要偷這個雲月盒子。”
“這？”白媛媛瞪着眼睛看着老家主膝蓋上的盒子，“止露不會做這種事的，她若是想要這兒盒子，自然會跟爹你說的。”
“她說了啊，她說想試試這白家的鎮族之寶能煉出什麼樣的蠱蟲，可是被我拒絕了。”
“爹……”白媛媛挑了挑眉毛，“你可親眼看到止露溜進你的房間？”
“那還有假。”老家主手指在雲月盒子上敲了敲，又繼續說道，“那日白霜從皇太后那回來，同我說太后想要我親自去見她。我就跟白霜一起離開了這這院子，等我們回來的時候，正好看到白止露在我的房間翻東西。”
白媛媛聽了這些話，臉上也有些掛不住了。
老家主又繼續說道：“我去見皇太后的時候，皇太后向我提出要求，說她喜歡白止露這個丫頭，想將白止露帶到宮裡去。我當時考慮到你想讓白止露當白家繼承人，便沒有應下這事，只說要回去問問止露的意見。可當我看到白止露在翻我的屋子的時候……”
“我這個侄女被她父母寵壞了，這事我會去同她父母講的。”白媛媛嘆了口氣，再沒有臉說想讓白止露回白家的話。
老家主聞言點了點頭，隨後又說道：“我瞧着你實在不應該收這個白止露當義女，且不說她行爲不端，就說她那父母……”
“她父母怎麼了？”白媛媛一臉詫異。
老家主又翻了個白眼：“我的意思是說，這白止露父母雙全，即便你當了她的義母，她也不會對你太上心，左右不過是借你當個梯子，爬上家主之位罷了。”
白媛媛停了這話，臉色立馬就變了，好半天之後她纔再次開口：“那爹覺得這幾個晚輩孩子中，哪個更合適。”
老家主手指敲了敲懷中的雲月盒子，反問白媛媛：“你覺得呢？”
“白霜。”白媛媛緩緩開口說道，“父母雙亡，天資聰穎……”
老家主緩緩點了頭。
白媛媛嘆了口氣，不由自主的想到了自己那早逝的兒子白甄。若是白甄在，哪裡還有這白霜白止露什麼事……
就在白媛媛傷春悲秋的時候，老家主又開口了：“還有一件事，需要你做。”
“什麼事？”
“若是我們想立白霜做繼承人，就不能再讓白霜繼續跟在皇上身邊鞍前馬後了，我白家的家主是要有風骨的。”
老家主這話音一落，白媛媛便無奈的嘆了口氣出來：“忘了跟父親說，白霜昨兒晚上就離開白家山了。”
“他又去找皇上了？”
白媛媛點了點頭：“可不是麼。”
老家主伸手在椅子背上錘了一下，似是動了怒氣：“這一個兩個的，都這麼不省心！”
京城王宮。
皇太后冬臨正在檢點行裝，白止露就站在冬臨邊上一臉開心的笑。
“太后，我長這麼大還沒去過藤城呢，這趟藤城止露要陪你一塊去！”白止露眼睛裡的光亮亮的。
“這是當然，你如今可是本宮倚重的左膀右臂，你放心，以後本宮去哪兒，你就跟着去哪。”冬臨心情也很好，從早上開始便一直是笑着的。
白止露得意的點了點頭：“我從白家出來真是對了，現在算是明白爲什麼白霜哥喜歡膩在皇上身邊不回家了。”
“噢？爲什麼？”
“就像我喜歡膩着太后一樣唄。”白止露臉頰便露出兩個小酒窩來，她挽着冬臨的胳膊又問道，“太后，皇上什麼時候回宮啊？”
“等咱們從藤城回來，你就能見到皇上了。”冬臨見東西都齊全了，便邁步往馬車上走，一邊走一邊拍着白止露的手背，“我知道你打的什麼心思，現在皇上和藤王爺的關係不好，你若是能居中緩和他們爺倆的關係，本宮擔保，這後宮之中最高的那個位置，是留給你的。”
“太后……”白止露眨了眨眼睛，臉上有點懵，“您說什麼呢？！”
“好好好，就當本宮什麼也沒說。”冬臨一臉揶揄的看着白止露，“快上車吧，去藤城的路有好長呢。”
白止露臉上閃過一抹不自然，跟着冬臨上了馬車。
馬車緩緩駛出宮門，向着藤城的方向駛去。車行了大半日，冬臨臉上原本的興奮也漸漸被忐忑和緊張替代。
白止露就坐在冬臨身旁，自然感覺到了冬臨的變化。
“太后，你好像不開心了？”
冬臨擡眼看向白止露，好半晌之後她才緩緩開了口：“我之前給王爺送了好多封書信，他一封都沒有回我，我擔心這次回藤城，王爺他未必想見我……”(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