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白止露嘴巴一嘟嘟:“您說什麼呢,您和藤王爺年輕時候的事我可都聽說了,藤王爲您犧牲了那麼多,誰都看得出來他有多喜歡您呢。”
“是啊……”冬臨眼中的光一點點亮了起來:“他爲我犧牲了那麼多,他那麼愛我,無論我做了什麼,他都會原諒我的,現在他定染是在藤城等着我回去呢……”
“可不是麼。”白止露挑了挑眉毛。
冬臨擡眼看向白止露。
白止露正是朝氣蓬勃的年紀,生的又脣紅齒白惹人喜歡,還繼承了白家弄蠱人魂不穩的狀態,正是冬臨選好的下一個移魂對象。冬臨每次看到白止露,都忍不住想立時就移了魂魄,可真要動手,她又捨不得相伴多年的藤王爺姬朗。
要是真移了魂魄,她同藤王姬朗的緣分也就盡了……
五日後,馬車臨近藤城境內,冬臨越發的忐忑起來。一邊她覺得姬朗是愛自己的,一邊她又知道姬朗這人性格執拗較真,若是他生起氣來,九頭牛也拉不回來。冬臨前一陣曾因爲勸姬朗登基稱帝這事惹惱了姬朗,再加上姬朗讓自己回藤城,自己也沒聽他的話,而是繼續留在了京城。
時隔這麼久,不知道姬朗怎麼想……
藤城,城郊藤釀山。
如今的藤城一片蕭條,能想到去藤釀山喝酒的人也所剩無幾了,這山頂的酒肆早就支撐不下去了。
半個月前,酒肆悄悄換了新主人。
新的主人是個美貌婦人,京城人士,渾身帶着貴族氣息,因爲受新皇登基整肅朝堂的影響。她喪了在朝爲官的夫君,心灰意冷之下便帶着獨子和兩個家僕遠走他鄉,就在這藤城安定了下來。
藤釀山頂上的酒肆換了主人,這要是擱在以前的藤城,定然是個會傳遍街頭巷尾的新聞,可今日的藤城,再沒有原來的活力。這一切都已沒人注意了。
“娘娘。咱們這樣會不會太高調了。”茶梅站在酒肆的大堂裡頭,手裡還拿着一個蘋果削着。
離茶梅不遠的櫃檯後頭,蘇莫心梳着個平常婦人的頭。一身水藍的緞子,手裡正拿着賬本無聊的翻看着。
“娘娘,這半個月來,咱們一個客人都沒見到。您這賬本還有什麼好瞧的。”茶梅削好了蘋果,便拿着蘋果走過來。遞給了蘇莫心。
蘇莫心擺了擺手:“我吃不下。”
茶梅只好又怏怏又收回了手。
“有什麼新消息麼?”蘇莫心放下手裡的賬本,擡頭看向茶梅。
“藤王府那邊,我已經藉着柳韓冬搭上了陳起賢的線,陳起賢會幫我們監視藤王的一舉一動。可最近這幾日。藤城除了每天早上都要去一趟城郊農田,就再沒別的事了。”
蘇莫心皺着眉頭,眼底是壓不住的火氣:“藤王這老匹夫就知道窩在藤城裡頭。一心治理着那些被江水泡壞的農田,還妄想恢復藤城的人口。早知道這樣,他當初造鑿穿大堤做什麼?”
“藤王現在的所作所爲,與我們一點用都沒有。”茶梅也是一臉的不爽,“娘娘,藤王這人好似真沒有稱帝的野心,我們將賭注壓在他身上,會不會押錯了……”
蘇莫心嘆了口氣,頭疼的揉了揉眉心:“可要想幫嵐兒奪回帝位,只能從藤王這裡下手。”
“娘娘手底下不是還有效忠的將軍們麼?咱們爲何不直接挑了京城邊兒上的藤軍營地?現在姬城根本不在京城,正是下手的好時機……”
蘇莫心擺了擺手:“我知道你要說什麼,這絕不行。”
“娘娘……”茶梅眉頭微蹙,眼底閃過一抹不甘心,“等姬城回京,那再計劃起來就不容易了。”
蘇莫心扔下賬本,視線透過大氅的酒肆店門望向外頭的青綠山路,她語氣淡淡的,帶着抹無奈:“想當初藤家軍秘密北上,我們不是沒發現。陳將軍他們曾經多次提醒過我,我們也一起制定了計劃,原本按照我們的計劃,藤家軍是進不了京城就會盡數折在半路上的,可是……”
蘇莫心說道這,擡眼望向茶梅,眼內的光都是嘲諷:“可是我那乖兒子江嵐,他發覺楚衡被人換了魂魄,他爲了找回原來的楚衡,怕我們折了藤家軍後會打草驚蛇,他硬生生的將所有的計劃都按下了,最後害得我們大家狼狽逃出京城。”
“可陳將軍依舊在將軍之位上,且他仍效忠着娘娘……”
“陳將軍現在的心的確是向着我,可這不代表他對我和江嵐的所作所爲全都認同,心中沒有微詞。”蘇莫心冷笑了一聲,又說道,“當初明明佔着優勢,我沒有讓他對付藤家軍,可現在他已經站到劣勢上了,我卻讓他去和藤家軍火拼?”
“這……”茶梅皺了皺眉。
蘇莫心搖了搖頭:“陳將軍重視那些跟他一起從戰場上下來的兄弟,我若現在命令他讓他揭竿對付藤家軍,就是讓他送他的兄弟去死,你說他能答應麼?他會想爲何當初我們勝券在握的時候,不讓他出兵,反而現在讓他送死……”
“娘娘是覺得,陳將軍不會再聽娘娘的了麼?”
“那就得看情況了。”蘇莫心眯了眯眼睛,伸手順了順耳鬢的頭髮,嘴角微微上揚彎起個小小的弧度,“姬城重用藤家軍,陳將軍在姬城手下根本什麼都算不上,若是我兒江嵐掌權,他就又會變成當朝一品的大將軍,你說,他會不希望我們回去麼?”
“那……”
“我得給他一個契機……”蘇莫心頓了頓,手指在酒肆櫃檯上敲了兩下,好一會纔再次開口,“我們得想辦法讓藤家軍撤出京城,讓陳將軍能用最小的犧牲佔領京城。”
茶梅聽到這話猛地瞪圓了眼睛:“可姬城現在全靠藤家軍拱衛京都呢。他怎麼肯撤走藤家軍?!”
“藤家軍是藤王的,他們先聽藤王,隨後纔是姬城。”蘇莫心眼底的光越發亮了起來,“只要藤王想撤走藤家軍,姬城是留不住他們的。”
“娘娘可是已經有了計劃?茶梅一臉的躍躍欲試,一雙眸子閃着亮晶晶的光,“有什麼茶梅能做的?”
“我接到探子來的信兒。說是冬臨正開拔往藤城來。這幾日就要到了。”蘇莫心頓了頓,眼底閃過一絲暗光,“若說這世上能有誰可以撼動藤王。便只有冬臨這個女人。”
“太后要策反冬臨?”茶梅抿了抿嘴脣,“這怕是不容易。”
“冬臨跟姬城之前有些矛盾,我們可以利用這些矛盾。”蘇莫心轉動着手上的指環,似在思考着什麼。好一會後她又開口說道:“你帶人僞裝成姬城的人,攔殺冬臨。”
“攔殺冬臨?”茶梅挑了挑眉毛。“留活口麼?”
“活口留一兩個便足矣,到時候這些活口可以用來指正姬城。”蘇莫心頓了頓隨後又說道,“讓冬臨受個重傷吧,藤王一心疼。說不定咱們就成事了。”
茶梅點了點頭:“奴婢現在就去辦。”
蘇莫心伸出左手,她食指上帶着一枚天藍色的寶石指環,將指環摘了。遞給了茶梅:“冬臨身邊有個白家的丫頭,名喚白止露。將這個指環給她看,她會幫你的。”
茶梅點頭應下,收了指環,轉身出了酒肆。
茶梅離開後不久,年達走了進來。
“嵐兒呢?”蘇莫心暼了一眼年達,隨後又低下頭開始翻賬本。
“主子吃了藥正在睡覺。”年達一臉的踟躕,似乎有什麼欲言又止。
蘇莫心點了點頭,沒再說什麼。
年達站在酒肆櫃檯前,停留了一會後,才忐忑着開口說道:“有件事,許是要讓娘娘知道。”
蘇莫心這才擡頭看向年達,她一雙鳳眼眼神中透着疑惑:“你何時也學會向我彙報事情了,我記得你心裡可一直只把嵐兒當成你的主子。”
“娘娘說笑了。”年達尷尬的伸手擦了擦額頭上滲出的汗,又開口說道,“奴才想說的這事,實在不敢跟小主子說,只能過來求娘娘支個招。”
蘇莫心點了點頭,聞言曉有興致的看向年達:“你說,讓我聽聽到底是什麼事你不敢告訴嵐兒。”
“這事是關於楚衡的。”
年達的話音一落,蘇莫心的臉就黑了,擡眼看了看年達,蘇莫心一臉不耐煩的說道:“又是楚衡那個喪門星,她又怎麼了?”
“主子離開草原的時候,將先皇留給主子的十個暗衛全部放在楚衡身邊,爲的是保護楚衡……”
蘇莫心聽了這話,差點沒氣個倒仰:“楚衡的命大着呢,怎麼殺都殺不死的,犯不着派人去保護她!”
年達聽了這話也不敢反駁,只伸手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又繼續說道:“娘娘說的對,楚衡命大,這麼長時間來楚衡也的確未曾用暗衛出手幫她,所以那些暗衛現在不過是躲在楚衡身邊監視着楚衡,然後向我報告楚衡的動向……”
“噢?”蘇莫心挑了挑眉毛。
年達抿了抿嘴脣又說道:“雖然我一直收到那些關於楚衡在草原上做了什麼的消息,可主子好不容易放下了楚衡,我也不想再跟他提起楚衡的事,免得徒惹惹主子傷心。關於楚衡的這些個事,我全都跟主子瞞下了,只跟主子說楚衡現在正老老實實待在辛族九王子哈莫身邊,當一個大巫,生活平靜的近乎無聊。”
“你做的對。”蘇莫心點了點頭,“以後關於楚衡的事,半點不要告訴嵐兒,這楚衡就是個魔星……”
年達聞言只得乾笑兩聲,又接着說道:“只是昨兒我收到了暗衛傳信,說是楚衡已經離開辛族,往京城去了……”
“什麼?”蘇莫心嘭的一聲從椅子上坐了起來:“她回京城做什麼?她不是在辛族呆的挺好的麼!”
“其實楚衡在辛族做的事,並不是表面看的那麼簡單。”年達深吸了一口氣,壓低聲音,將暗衛轉訴給他的話一五一十的講給了蘇莫心。
蘇莫心越聽眼睛越亮,手指在櫃檯上輕輕敲擊着:“這麼說,辛族大王子和三王子的倒臺,都是因爲楚衡從中動的手腳了?”
“是的,楚衡原本以爲主子死了,她想借助辛族的力量給主子報仇。”年達頓了頓又說道,“不過自蘇雲生死後,楚衡在辛族的計劃便擱置了,她好像不想再趟渾水了。”
“真是沒出息。”蘇莫心冷笑兩聲,一臉的厭棄,“只死了個蘇雲生她就不想報仇了,看來她對嵐兒的心不過如此。”
聽了蘇莫心這話,年達不敢吭聲,只垂首又擦了擦腦門上的汗珠子。
蘇莫心的手指繼續在櫃檯上敲擊着:“不能浪費了這上天送來的好棋。”
“娘娘的意思是?”
“楚衡現在在哪兒?”
“按暗衛傳信的速度看,楚衡再過三五日便會行到京城,她在邊境山挖出了主子假屍的骨灰,她應是想將骨灰送到王陵中去。”
蘇莫心聽了這話,眼睛又亮了:“你去找些人,裝成姬城的人,將楚衡手中拿骨灰打散。”
“娘娘……”年達遲疑了,“這,不好吧……”
蘇莫心聽了這話冷笑兩聲瞪向年達:“是你來求我拿主意的,怎麼我拿了主意,你倒敢反駁我了?!”
“可這事若是讓主子知道了……”
“你不說我不說,嵐兒如何知道。”蘇莫心聲音冷冷的,好似冰凌下的流水,“你要想方設法惹楚衡生氣,激起她對姬城的恨意……”
“……”年達垂着頭,一聲不吭。
“我就是爲了你主子,才讓你做的這事。”蘇莫心皺着眉頭看着年達,她的聲音飄的很,“楚衡的復仇纔剛開始,我怎麼能讓她這麼輕易就結束了。”
“娘娘……”
“快去。”蘇莫心擺了擺手,“別以爲嵐兒看中你,你就能違抗我。”
年達在櫃檯邊木立了好久,直到蘇莫心拍了桌子,年達才恍然發現自己正在跟蘇莫心對着幹。想到蘇莫心的可怕之處,年達瞬間嚇出一頭冷汗來,趕忙點頭應下,轉身出了酒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