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衡的話音一落,藤王便對沉華吩咐道:“封了芙蓉院的門,不準任何人出入。”
沉華頷首應下,領了命便往千甲樓外走。
楚衡想到芙白這會兒怕是還在芙蓉院,便忍不住擡頭問藤王:“世子爺大婚,明兒一早新婦是要敬茶的,現在封了芙蓉院,怕是……”
“敬茶?”藤王嘴角微微揚起,一絲嘲諷的笑掛在臉上:“還是莫要想那麼遠吧。”
楚衡皺了皺她那好看的眉,有些不理解藤王的意思。
新人成親,第二天早上給高堂敬茶,這是成親禮節中不可缺失的一部分,藤王卻說她想得遠?就好似……
好似壓根就沒有第二天!
楚衡的冷汗唰一下就流了下來。
楚衡原本認爲大夫人一出事之後,藤王怎麼也要徹查一番,那柳侍郎被下藥的事便如何也瞞不住了,她都準備好到時候將責任推到芙白身上,就說這藥是芙白騙去的了。
可如今藤王查都不查,便直接將大夫人軟禁了起來,這說明藤王心裡有比大夫人失節更大的事。藤王他所謀甚大,眼光根本就不在內宅上,他要謀反需要軍隊,而譚嫣兒便是他掌控軍隊的關鍵。
可若說藤王想弄死譚嫣兒?那也太扯了,譚嫣兒若是死在大婚之日,譚將軍還不跟藤王拼命麼?!
楚衡百思不得其解,她雖然能猜到知道滕王的計劃一定是圍繞着譚嫣兒,可卻不知道藤王的計劃究竟是什麼。最令楚衡擔驚受怕的是,她自己也有個計劃是關於譚嫣兒的,如今這計劃正在實施,若是藤王一直派人留意着譚嫣兒,自己這計劃怕就是就有暴露的危險了……
芙蓉院,二公子姬城站在屋子外頭,眼睛通紅的看着屋門口處垂着的湘妃簾。芙白舉着傘站在姬城身邊,幫姬城遮着頭頂的雨。
風變大了,吹動一院子的木芙蓉,樹影婆娑,那枝椏上半開的雪白色芙蓉花被雨打風吹,最終驟然跌落枝頭,零落成泥碾作塵。
“二公子,您回去吧,大夫人現在沒心情見你。”芙白已經換了乾淨的衣裙,重新梳過頭髮洗過臉,只剛剛摔倒在地上時額頭留下的那抹淤青尤在。
“這事蹊蹺的很。”二公子眸子裡閃着狠光,手握拳攥的指節咔咔響。
“奴婢也覺得蹊蹺。”芙白咬了咬嘴脣,遲疑着說道:“奴婢剛見到爹的時候,他身邊還跟着另一個丫鬟打扮的人,只離的遠看不清是誰,等我跑過去,那人也跑了……”
“是了!”二公子視線灼灼的看着芙白:“沒人幫忙,柳侍郎不可能從地牢逃出來!”
芙白點了點頭,還有一個東西,奴婢準備等王爺來的時候交給王爺……”
“什麼東西?”二公子伸手扣上了芙白的肩膀。
芙白吃痛,可瞧着二公子滿目赤紅的樣子,她也沒法說什麼,只乖乖的從袖口裡掏出一個青色帕子。
“這是那跟我爹在一起的丫鬟逃跑的時候落下的,只是奇怪的很,那丫鬟明明是一個女子,何以帶着一個男人款式的帕子。”
芙白將方巾拿在手裡給二公子看,姬晨伸手想拿走方巾,芙白卻往後躲了一下,作勢要將方巾收起來:“這方巾應是證明夫人清白的關鍵,得靠着它才能找到陷害夫人的人,二公子見諒,芙白只有將它交給王爺才放心……”
“交給我爹?”姬晨嘴角浮起一抹冷笑:“你沒看到沉華拿着鎖頭就站在芙蓉院外頭麼?這會兒是因爲我在芙蓉院裡他纔不敢落鎖,怕是我前腳一走,沉華立刻會鎖了這院子,你以爲我爹會那麼好心幫我娘去查陷害她的人?”
“二公子……”芙白眼圈一紅,一時不知掉說什麼好。
“交給我吧。”姬晨伸出手:“我爹能將我娘一個人扔在藤城十來年,他心裡哪裡半點地方存在我娘,這些年我同我娘相依爲命,這世上只有我一人能豁出一切去幫她!”
芙白聽到二公子說這話,也不顧地上潮溼泥濘,便噗通一聲便給姬晨跪下了,她將手裡的帕子塞到姬晨手中,已然泣不成聲道:“芙白雖名義上是三品大員家的小姐,可自小爹不疼娘不愛,只有大夫人一個人對芙白掏心掏肺,這方巾二公子您拿走,只要能給夫人洗刷清白,您讓芙白做什麼都行。”
“你起來,娘還要你照顧呢……”姬晨伸手將芙白扶了起來,他眼神複雜的看着芙白,想到芙白明明是個官家小姐,卻多年來一直甘願在大夫人身邊爲奴爲婢,姬晨幽幽嘆了口氣:“這些年,着實難爲你了。”
“不爲難,在大夫人身邊的這些年,是芙白最快樂的日子。”芙白藉着姬晨的力氣從地上站起來,淚眼婆娑的看着姬晨:“不瞞二公子,在芙白心中,大夫人就是芙白的再生母親。”
姬晨看了眼芙白,又看了眼房門口。房門處低垂的湘妃竹簾擋住了姬晨的視線,只能聽見裡面微微一聲嘆息傳來。
“我去查這帕子的來歷。”姬晨將視線收回來,轉身要往外走。
“二公子,我瞧着那丫鬟是往青巖閣那邊跑的。”芙白聲音壓得低低的,有些小心翼翼:“可青巖閣可是世子爺大婚的喜房……”
“大哥大婚,新娘子帶了不少丫鬟來……”姬晨捏着手裡的帕子,若有所思。
“聽你這麼一說,倒真有可能。”芙白眯了眯眼睛,說道:“我在藤王府六年,王府的丫鬟我都認得,可那帶着我爹出來的丫鬟身形卻是很陌生……”
“我去青巖閣走一趟。”姬晨將青色的帕子慎重的揣進懷裡,又朝着大夫人房門的方向拜了一下,這才轉身出了芙蓉院。
姬晨一走,芙白便揚起嘴角笑了,雖沒笑出聲,可那從她眼睛裡露出來的喜意的光卻擋也擋不住。
“接下來,我只要帶着母親離開藤王府便好了,其餘的,不關我的事……”芙白聲音裡盡是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