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衡猛的擡頭看向秦嵐的眼睛：“銀珠，她是如何死的？”
“如何死的……”秦嵐伸出手在自己胸口處比了一下：“一劍透胸，那劍拔出來的時候，殷紅的鮮血噴出三四丈遠。”
楚衡聽到這些，身子控制不住抖了一下，她聲音低低的帶着壓抑不住的哽咽：“我知道，我看到她的屍體了，那傷口好深，從胸口透到背後。”
“那你可知道，她原本不用死麼？”秦嵐嘴角微微上揚，露出個殘忍的微笑：“銀珠本都已經在屋子內藏好了，她是想起你還在外頭打水，她這纔想衝出去通知你快跑。”
楚衡想起她在後罩房炕底下的時候發現的那木簪，銀珠的那支雕着喜鵲銜着牡丹花樣的木簪，此時此刻，這支木簪正插在楚衡的發上。
“原來竟然是這樣……”楚衡伸手將發上的木簪抽出來，握在掌心貼在胸口，嘴裡全是苦澀：“銀珠，你竟是這般傻。”
“她的確是傻。”說到這裡，秦嵐也不免有些潸然，她的聲音也不再咄咄逼人，而是放緩了語調：“那天我躲在屋外的樹上，看着大夫人派來的那人四處殺人，我透過微敞的窗子看見銀珠躲起來，可沒多一會兒，我又看見她從躲藏的地方跑出來，一邊往打水的方向跑一邊喊着快跑快跑，我看着她被人拉住替人擋劍，看着她命喪當場，血流殷地。”
“等等……”楚衡一驚：“你說銀珠被人拉住擋劍？”
“嗯。”秦嵐點了點頭，臉上閃過一抹嘲諷之色：“說來還真是諷刺，銀珠死了，拉銀珠擋劍那人竟然活了下來，還是你救的她。”
“你是說……拉銀珠擋劍那人是蒙青？”楚衡眼底一點寒星瀰漫開來，周身冷的好似臘月寒霜，。
“真是天意弄人呢。”秦嵐已經不想跟楚衡多說了，她扯了扯身上的黑袍，又整理了下帽兜，將整張臉隱藏到帽兜裡：“這地牢裡我不能久留，你只記得你的話，我們幫你救下楚三，你欠我們一個人情。”
楚衡點了點頭，聲音異常的堅定：“此恩，楚衡死不敢忘。”
得到了滿意的答案，秦嵐笑了笑，轉身出了牢房門。
牢門再一次被鐵鏈栓住了，楚衡一個人站在幽暗的牢房裡，盯着過道上晃悠悠的燭火出神。
三日後，城外竹林。
日薄西山，竹林裡起了風，挺拔青翠的竹子們被風吹的搖曳，遠遠一看好似碧波盪漾的綠色汪洋，偏偏這綠色汪洋又被落日餘暉渡上一層金色，美不勝收。
“你來啦！”金色落日天光中，秦嵐穿着一身淺米分色長裙，如蝴蝶一般朝着迎面走來的白衣男子飛奔而去，直接投入男子的懷中，她的聲音嬌滴滴的清脆婉轉：“公子有沒有想奴婢？”
“自然是想了，怎麼，此行可還順利？”這身穿白衣的男子正是藤王府的二公子姬晨，他此刻一手抱着秦嵐的腰，一手扶着秦嵐的黑髮，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條線。
“順利的很，因那楚三是自願進京認罪的，滕王並沒有派多少侍衛護送他，救下楚三，輕而易舉。”秦嵐雙手環住姬晨的脖子，擡頭看他：“只是公子，奴婢心底有些擔心。”
“有我在，你擔心什麼？”姬晨語氣溫柔的能化出水來。
秦嵐咬了咬嘴脣，嘆了口氣：“我是擔心公子，我們揹着太后擅自行事，若是被太后發現了，我怕她會對公子不利……”
“她發現又能怎麼樣，天高皇帝遠，她的手再長，也伸不到藤城來。”姬晨無所謂的挑了挑眉毛：“太后想掌握藤城的動向，還得指着我，就算她知道我私下有小動作，她也不敢動我。”
“她現在不會動你，可以後呢？”秦嵐臉上全是擔憂：“公子已經背叛了騰王爺，若是再被太后厭棄，這以後該如何自處。”
“嵐兒。”姬晨的聲音沉了下去：“你可是後悔跟着我了？”
“怎麼會！”秦嵐猛地擡頭，看向姬晨的眼睛：“嵐兒的心，公子早該明白。”
姬晨跟秦嵐對視了一會，隨後低頭在秦嵐額頭上吻了一下：“你放心，我心中有分寸。”
秦嵐見姬晨不願意多說，只得點了點頭，轉移了話題：“公子，那楚衡到底是什麼身份，爲何我們要幫她？”
“你可知道無妄殿？”
秦嵐搖了搖頭：“從未聽說，可是什麼江湖門派？”
“江湖門派？”姬晨伸手颳了刮秦嵐的鼻頭：“你可真逗，還江湖門派，你怎麼不說那是賭坊醫館的名字？”
“既不是江湖門派，無妄殿到底是什麼嘛，這無妄殿和我們幫楚衡又有什麼關係……”秦嵐皺了皺眉頭，伸手挽住了姬晨的胳膊，拉着姬晨在一旁的竹林下坐了下來：“公子說給奴婢聽聽。”
“這無妄殿只是一個巴掌大的小房子，那房子也是在這麼一片竹林裡。”姬晨擡頭看了看身邊茂密挺拔的竹子，又繼續說道：“那片竹林與衆不同的地方在於，它在皇宮裡。”
“皇宮？”秦嵐瞪圓了眼睛：“你是說，皇宮裡有一片竹林，竹林裡有個巴掌大的小房子，就是無妄殿？”
“是。”姬晨摸了摸秦嵐的頭髮：“無妄殿名不見經傳，可確是個頂頂重要的地方。”
秦嵐靠在姬晨肩膀上，聽姬晨慢慢講着。
“無妄殿裡住着無妄，這無妄不是人的名字，而是一個頭銜，一個稱謂，或者說是一個代代傳承下來的名號。無妄是皇上的私有物，每一代無妄輔佐一任君王，這無妄雖只得一人，相傳卻足以遞上千軍萬馬，可無妄到底有什麼本領，除了皇上，沒人旁人知道。”
“瞧你說的怪神的，我就不相信，只一個人能有那麼大本事？”秦嵐嬌笑：“更何況王宮裡能有什麼秘密，這無妄的本領，難道連太后都不知道？”
“太后自然是知道的，咱們這個太后可不簡單，誰能有她耳聰目明。”姬晨笑了笑，又說道：“太后的原話說，這無妄會些邪門歪道，平日裡的作用就是幫皇上弄些假的天象祥瑞之類的，根本不堪大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