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言道:“禍兮福所倚,福兮禍所伏。”又有言及:“福無雙降,禍不單行。”衆皇親貴戚本已悲慼戚慘兮兮了,卻有人更加惶恐、更爲不安。
此人不是旁人,正是出身弘農楊氏、時任唐公司宰相、楊玉環的族兄—楊國忠。
楊國忠,阿諛奉承,見風使舵的本事高人一籌;又放蕩無行、嗜酒好賭、沉迷權利。因志大才疏,不清楚斤兩,以至什麼事都想插上一腳;但凡能夠得到的烏沙都想戴一戴。
自打族妹楊玉環被封貴妃,那權利慾望便一發而不可收拾。被冊封衛國公還嫌不夠過癮,硬是一人身兼四十餘職。權力慾望作祟,終將爪子伸向了一竅不通的軍權。
這就與當時唯二的傭兵大將安祿山產生了利益衝突。而另一傭兵大將哥舒翰爲人豪邁,性子也較爲單純。有酒有美女,便是好兄弟。
而楊國忠又不缺這些。如此,楊國忠和哥舒翰越走越近。而安祿山則一向和哥舒翰不對付。之所以爆發“安史之亂”,與他楊國忠反對安祿山進關一事休慼相關。
如今雖是逃了出來,但他的惶恐卻是所有人都無法相比的。此前攻打南詔,損兵折將。太子李亨就曾言他專權誤國,敗壞朝綱。
如今,宮出的人攏共才三千左右,大部分還是宮娥太監。太子李亨傭兵卻至少兩千。如此狀況,怎能讓沉迷權柄的他無有所覺?他分明是案板上的魚肉—任人宰割嘛!
就算局面再怎麼糜爛,有些事卻還是要做的。別人可以不管,總裁的肚子卻必須要考慮。又到了用膳光景。此前弄來的吃食全部消耗一空。他只得將價值連城的寶物拿將出來,期望換得些飽腹之物。
不得不說,還是互惠互利行得通。之前搜刮一無所獲,但在拿出寶物後,立馬就有了變化。知他有錢,分散的普通員工們立刻從各個隱秘角落裡冒將出來。
再度拿着薄餅、豆子、稀粥來—搶錢。不叫搶錢叫什麼?一個西周公司時期的青銅駿馬,價值連城,卻只能換得半張薄餅,還不許還價。
如此行徑,與強盜何異?之所以如此,全怪當時的唐公司壓榨太過,實屬咎由自取。
楊小海用一個昂貴的髮簪,從爾樵夫手裡換來了白披風。不再繼續晾衣,他提着裙襬兩邊,以來時十倍速向馬車回返。
再見焦急卻不敢亂走的小杏兒。擺手示意她別過來。提溜白披風鑽進了那密不透風、灑滿香料的“廁所”。
這次更快,一會工夫,楊玉環便從那上好的絲綢“牆”後擠了出來。女官“杏兒”立時眼前一亮:敢情,貴妃娘娘別出心裁,將那煩瑣的宮裙去除,換了個潔白的襦裙。
如此暑天,白色儒羣真是又高雅又漂亮,實是引領了大唐公司的新潮流。
正自感嘆,只見貴妃娘娘一手攥裙,另隻手卻向自己擺動。
“是叫我麼?”杏兒姑娘很是聰慧,卻也更爲慎重。
“是在喚我。”娘娘揮手幾次,小杏兒才肯篤定判斷。緊跑幾步來到娘娘身邊。旋即一隻玉臂便搭上了肩。
“那啥,鬆緊帶兒肯定沒有吧?針線帶了麼?”杏兒立時瞪大了杏眼。她順着娘娘的手向下一看,“噗嗤”一聲便樂了出來。
原來,要不是娘娘掐着布料邊,那齊胸的襦裙非得脫落不可!平日裡端莊高雅的貴妃娘娘,竟也有如此窘迫的一面。
“奴婢不是有意的。奴婢情不自禁,娘娘太過可愛,不不不,是美麗,別樣的美麗...”縱使身爲近身女官,縱使娘娘平日御下甚寬,縱使她杏兒姑娘是娘娘的心腹,剛剛的一笑也犯了忌。杏兒馬上收斂笑容,着力補救。
正自措辭呢,冷不防聽見貴妃言道:“有那磨嘰工夫都縫完了。艾西吧,古代真太難了,弄個半拉旗袍都他喵的費勁!”
杏兒愣住了。在十六年的人生中,她發誓沒聽過這樣的口音,也聽不太懂其中內容。但是娘娘的話,怎麼就那麼、那麼的...痛快呢?
值此人困馬乏,身心俱疲之時,杏兒姑娘也想學娘娘那般講話。奈何沒天賦,無論如何就是講不出。小樹林另一端,有宰相楊國忠從遠處打馬而回。
還是那句話“有錢能使磨推鬼。”在他不惜血本的狂砸之下,終是換得了一些吃食。雖不多,卻足夠玄宗一人吃飽。
爲啥不多換點?至少也讓自己和自己的親近人員也能吃點東西啊?呵呵,即便爲宰爲相,他楊國忠也不能時刻將所有傢俬都掛身上。換得這些已是盡了全力。甚至連下頓都無有着落呢。 щшш ⊕ttκan ⊕℃ O
楊國忠一手牽繮,一手託着鼓囊囊的衣襟。就算身居高位,卻仍舊朝不保夕。真被安祿山那幫叛軍追上,自己少不了要做那刀下鬼。
就算現在,太子李亨也對自己諸多不滿。“接下來,不好辦啊...”思索良久,就是找不出個萬全之計來。臨近玄宗棲身的小樹林,馬兒忽打響鼻、驟然停下。
虧得馬速不快,這一阻極可能將一手牽繮的宰相摔落馬下!“走路不看路,找死麼?”楊國忠怒氣上涌。那心情,八成和現在行人搶道、不得不急剎車差不多。
好不容易穩住坐騎,楊國忠氣憤難消,剛要接着再罵,眼前卻一字排開,多了幾個奇裝異服的大漢。看服飾,應是吐蕃譴唐公司的使者。
好麼,那麼多唐公司高級管理人員沒跟上,你們倒是好運氣。“那幫子亂軍怎麼不砍了他們?”楊國忠恨恨的想。
一位吐蕃使者越衆而出,想是其中首領。那人帶着可笑的帽子,一身乞丐裝,於酷暑六月的炎日炙烤下,更顯不倫不類。
他對楊國忠的不屑神色視而不見,以手撫胸,探身一禮。不等追問便自顧自道:“尊敬的天朝上邦唐公司宰相,我們從昨天跟你們出來,一直到現在都還沒有吃的。”
楊國忠立即攥緊了衣襟。裡面,有着散盡錢財換來的吃食。他自己都不捨得吃一塊餅,怎肯分予異族?楊國忠打定主意,要糧沒有;要命,那就更不能給!思念間,繮繩攥的更緊了。
“我們私下一商量,乾脆返回吐蕃公司,就不給上邦公司添麻煩了。不告而別是爲無理,特此來向唐公司宰相辭行。”
“啊,這樣啊。”聞言,楊國忠挺直了腰板。“虧得識時務。我們都在餓肚子,誰有工夫理你。走了更好,少了不少麻煩,也少了幾個分糧的……”
迅速盤算一番,楊國忠有了結論。正要就坡下驢,說些場面話了事。猛聽小樹林內有禁軍高喊:“逆賊楊國忠,竟敢夥同胡虜,意欲謀反?現被我等抓了現行,你就等着被移九族吧!”
聲音震震,明明是一個人,卻喊出了千軍萬馬的氣勢。那人縱不是於亂軍中取上將首級的大將,也必是位高權重的猛人。楊國忠立即便慌了。
此時此地、此情此景,僅憑三言兩語實難言明。要是妄生誤會,再糊里糊塗的丟了性命,未免太過冤枉。楊國忠雙腿猛夾,扯繮繩大吼:“駕!”
不由分說,騎馬欲走。“嗖!”樹林深處射來支冷箭。那箭既準且狠,矢尖直透心口。
“啊!”的一聲慘叫,唐公司宰相楊國忠中箭落馬,衝地栽倒。堪堪觸地,於胸襟中跌出幾塊碎饅頭,被鮮血立時泡成了泥。
如此還不算完,一撮傭兵自林中躍起,繞過一衆吐蕃使者,照楊國忠亂刀劈砍。不一刻便將大好男兒砍成了肉糜。
同一時間,林中亦有人喊:“賊楊國忠夥同胡虜意欲謀反!”便有傭兵抄兵刃暴起傷人,將楊國忠的兒子、楊氏姐妹(沈國夫人、韓國夫人)一併誅殺。接連巧合,顯然早有安排。
果不其然,這邊楊國忠剛成了餃子餡,那邊就有唐公司名將陳玄禮向唐公司總裁玄宗奏曰:“逆賊楊國忠意圖謀反,現已被誅殺。
楊氏一族,仗着陛下的寵愛,胡作非爲,霍亂朝綱;攪的公司烏煙瘴氣,幾近瓦解。臣死諫,貴妃亦屬弘農楊氏,值此天翻地覆之際,娘娘實不宜供奉,願陛下割恩,以匡國法、明心智、正人心!”
玄宗聞言,大驚失色,懦懦不可言。其時,忽有傭兵齊開口喊:“願陛下割恩,以匡國法、明心智、正人心!”
聲聵四野,震得樹葉撲梭梭直落。得虧鳥兒見機得早,暫離家園,倒不用受這噪音酷刑。
“看不出來,手藝不錯啊!”盯着穿針引線、迅速將披風縫合的小手,楊小海讚道。老宅男站着不動,任憑那犀利的針尖上下游走,就是扎不到他。
“比不得‘桃兒’阿姊、‘梅兒’妹妹,也就和‘蘭兒’姐姐藝技相當。”
杏兒熟練的縫着披風,嘴裡卻很是謙遜。加上她,“桃兒、蘭兒、杏兒、梅兒”四美,便是貴妃娘娘身邊最爲得寵的四大女官了。
“說來也怪,記憶到現在都沒來。”楊小海喃喃自語。
“要總不來,以後是以我爲主啊,還是你爲先呢?沒個主次可不行。就剛纔來說吧,連先邁哪條腿都得商量,這日子可沒法過。”
聰慧的杏兒又迷糊了。娘娘好像在自說自話,又像是在詢問。如此這般,答是不答?
“對了,你叫啥來着?啊,這個不重要,你先回答我,今兒是哪年哪號?什麼光景?”
“此時爲唐公司天寶十四載。”小杏兒還沒回過味兒,意識海中的楊玉環卻搶先回道。她觀察半晌,確定一身馬賽克的楊小海無有危險,心緒漸復。
聽到回答,老宅男立即掰着洋蔥手指算了起來。須臾間,聳然一驚:“我艹!‘安史之亂’吶!”
然後臉色大變,老宅男扭頭,語氣森然的問:“此地又是何地?”
杏兒心底生寒,卻不敢不答:“聽禁軍碎語,皆言此地名爲:馬嵬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