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回手低下頭,沉吟半晌,慕薇雲淡風輕地說:
“蒼琥沒有控制我,他對我很好。”
她無法給媽媽回覆,內心有種莫名的情緒牽動着她,好像當初在機場面對這雷蒙那般,始終無法無怨無悔地邁出離開的一步。
她的口氣在顏蘊寧聽來多少有點勉強:
“真的?我根本沒法想象你怎麼和一個黑幫頭頭相處,甚至想過控告猛虎幫綁架罪,然後動用警察的人力把你救回來,除了這種方法我不知道怎麼救你,卻礙於你爸爸的情面,你也知道你爸這個人最要面子,在婚禮上他已經顏面盡失過一次,也試圖去猛虎幫找你,門口都是守衛,小薇,別怪媽媽太軟弱,但是我一直站在你這邊。”
慕薇輕輕搖頭,動容地握住媽媽顏蘊寧的手,緩緩道來:“沒事,沒事,真的,我真的很好,媽媽。聽上去或許有點駭人聽聞,但卻真真實實發生着,有種太久沒接觸到的幸福感,是他給的,表面像是個土匪,其實是個普通,體貼人,有時候還有點幼稚,就是那種需要用心相處瞭解的男人。”
顏蘊寧覺得慕薇的這種描述簡直不可思議。
“不是那種粗暴魯莽,蠻不講理的土匪?”
慕薇聞言嬌羞地喊:“媽媽,你在婚禮上見過他的,怎麼說得他是魑魅魍魎似的。”
“是,長得一表人才玉樹臨風,無奈那黑幫的習性怎麼藏得住,衆目睽睽就喧賓奪主,語不驚人死不休。”
慕薇意味深長地笑了,是啊,剛開始她對蒼琥抱的也是這種心態,土匪就是土匪,簡單粗暴,魯莽行事,肆意妄爲,膽大囂張,無惡不作。
只能怪“想當然”太過可怕啊!先入爲主的印象往往不是真實一面。
“他們不是真正意義上的黑道土匪,怎麼說呢,他們也有自己的一套法則,如果非要找個詞來形容蒼琥的話——”
慕薇偏着頭想了幾秒:我想是,猛而不蠻吧。
“猛而不蠻?”
看着媽媽一臉的難以置信,她點了點頭:
“有着和我原有價值觀格格不入的生存規則,相處下來才明白,喔,原來這樣也是可以的,甚至覺得,這樣活着更有意思。”
“小薇,蒼琥改變了你。”顏蘊寧一臉感嘆的望着自己的女兒:早就設想過你會長大,會因爲某個人某件事某段人生經歷變得成熟懂事,洗練豁達,但從沒想到,那個改變你的人,是蒼琥。
慕薇把手邊的書拿起來給顏蘊寧看,顏蘊寧看着書名笑了。
沒錯,傲慢與偏見。都是偏見造就了這一切的不可思議。
“不過,作爲你的母親,我寧願那個人不是蒼琥。”
“媽媽——”
她又何嘗料到命運如此捉弄呢?如果媽媽知道蒼琥和她不過是逢場作戲,會傷心吧?會爲她擔心吧。
“小薇,你在媽媽心裡純淨得像一張白紙,還有一顆敏感脆弱的心,所以才讓你學習藝術遠離世俗,蒼琥那種呼風喚雨的男人最後帶給你的,終究是傷害。”
“唯一支持我去法國的,就是媽媽你,我知道你想保護我,但我長大了,結婚了,不再是那個不食人間煙火的夢幻家。”
“你想和蒼琥在一起的話,就在一起吧。”顏蘊寧的口氣好像是要把慕薇交給蒼琥,又讓慕薇不由得感到悲哀。
“無論什麼時候,媽媽都是你的依靠,記得。”半晌,顏蘊寧補充道。
顏蘊寧一點都不看好蒼琥,也不解自己的女兒爲什麼這樣形容蒼琥,甚至懷疑慕薇說的話是否真實。
她不想告訴媽媽她和蒼琥之間複雜奇妙的現狀,也不敢承認,她和蒼琥無法真正在一起。
他們只是暫時在一起生活罷了,不知道哪一天,她就會離開。
爲什麼想要這些竟有些傷感?不知怎麼的,她就是想表現出和蒼琥感情和睦生活幸福的樣子。
慕薇只好強裝着打起精神,問媽媽:“那你來醫院是?”
“爲我當事人。”顏蘊寧一臉難以置信地望着慕薇:小薇,難道你不知道這件事?
“什麼?”
慕薇一頭霧水,是什麼事?
“你不知道?猛虎幫建造美術館工傷事故的事?”
“知道,這種事故和平協商不就行了,爲什麼要打官司?”
“我的當事人前幾天病重不治身亡,就在這家醫院,這件事的性質就不一樣了。”
“去世了?”
慕薇心頭一震,太久沒有聽過死亡的訊息,沒想到這瞬間它竟如此靠近。
這也就解釋了慕薇在醫院見過蒼玦、顏蘊寧的事情,並不是錯覺,而是事實。
“你身爲猛虎幫錦曜堂堂主夫人竟然不知道這件事?”
“我和蒼琥很少談論工作上的事情。”
“他對你有戒心?”
“不是的,媽媽,我們只是不喜歡談論工作的事情,我很少過問,我不問他也不說。”
“這種相處模式也好,畢竟你是蘇斯樊的女兒。”
慕薇對這個話題避之不及,只能轉移焦點:
“媽,還是和我說說那件官司的事情吧,我看最近蒼琥因爲這件事很累。”
“他忙着召開問責大會,當然累。”
這是個慕薇從沒聽過的新名詞:“問責大會?”
“工地建築事業部分由星盞堂堂主蒼玦負責,鬧出惡性工傷事件,必須接受調查和承擔責任。”
“惡性工傷事件?”
“經過警方調查,現場證據也充分證明,這是一起早有預謀的事故。”
“預謀?”
“介於我的職業道德和你我之間的直系親屬關係,我不能多說,只能告訴你,我準備以故意殺人罪指控蒼玦和猛虎幫。”
慕薇幾乎是叫起來,“謀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