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對自己避如蛇蠍的神樂.慕千潯努力平復着自己體內翻江倒海的氣息.他保持着能讓神樂平靜的微笑.伸出手要拉她起來:“什麼時候來的.也不和我說一聲……”
神樂惶恐的看着離自己越來越近的手.瑟縮着又往後退了兩步.她的眼睛盯着慕千潯嘴角未擦乾淨的血跡.眼前又浮現出他深埋在絨團兒頸子裡的臉和他擡起頭時沾滿血跡的脣角.
他抱着絨團兒時的姿勢那麼熟悉.曾經自己也以那種姿勢被他抱在懷裡一個晚上.難道當時他也是想像這樣吸自己的血嗎.
慕千潯慢慢蹲下.身體前傾和神樂保持平視.他很小心儘量讓自己的動作顯得柔和:“神樂怎麼不理哥哥……”
慕千潯的聲音充滿了悲傷和隱忍.眼裡若有若無的閃現着淚光.就連眉頭都糾結在了一起.
而神樂發現慕千潯企圖接近自己.驚駭之下要往後逃.卻因爲身體實在僵硬.連動的力氣都沒有了.
她心裡實在承受不住這樣強烈的恐懼.臉上已經淌滿了淚水.她流着淚看着慕千潯努力的想躲遠點.她不住的搖頭求饒:“……不要靠近我……不要殺我…...”
“你怕我.……你怕我……連你也怕我嗎.……”慕千潯絕望的笑.忽然發力將神樂禁錮在懷裡.任她怎麼掙扎都不肯放開.
“……不要……不要吸我的血……”
慕千潯錯愕的看着哀求的神樂.把懷抱收的更緊:“不要怕我……我只有你啊……你怎麼可以這樣對我……”
一滴溫熱的液體落在神樂臉上.她微微一愣不再掙扎.緩緩擡頭看慕千潯.又一滴淚水落在她揚起的臉上:“哥哥……”
這是她第一次看慕千潯哭.這一刻她忽然覺得一切都不重要了.就算他吸自己的血.要自己的命又能怎麼樣.喜歡一個人不就是讓他好嗎.
神樂伸手認真的擦掉慕千潯嘴角的血跡.看着他的眼睛清澈澈的笑:“哥哥.我不怕了……”離開哥哥.我也將是一個人.
慕千潯一怔.慢慢鬆開手.神樂從他的懷抱中脫離出來.看向已經不再動彈的絨團兒.她沒有閉合的眼睛分外猙獰恐怖.神樂只看了一眼便又縮了回來:“可是哥哥你要告訴我這麼做的原因……”
慕千潯調整好氣息.似乎怕神樂再次離開一樣將她擁在懷裡:“你知道.妖界本身就是一個殘酷的修羅地獄.一旦你呈現弱勢.那些覬覦你的惡鬼就會一擁而上.把你一片片撕碎再吞下去.我站在這個位置.只有不斷提高修爲.才能更好的保護你.這次龜長老的死讓妖界不服之衆蠢蠢欲動.他們是想借開啓空明鏡時.我法力衰弱之際.奪下妖君之位.所以我纔要提前做好準備.應對明日之事.”
只有吸了妖精的靈血.法力才能成倍的增長.這些神樂都懂.“可是爲什麼是絨團兒.她那麼喜歡你……”
“龜長老是她殺得.她應該償命不是嗎.”慕千潯打斷神樂說到.喜歡他就可以傷害他最在意的人嗎.
“是絨團兒做的……”神樂沒有一絲震驚.她如今已然能夠明白就算是林蕭那樣出死入生的朋友依然可以形同陌路.再結合絨團兒最近的表現.神樂已經不需要懷疑什麼了.
“絨團兒偷學了丹之純火.另外那天我讓她去絕涯谷找你.也是她自己故意傷了腿.爲的是讓我們之間產生隔 閡.”
原來如此.在神樂身邊想要偷學法術是再容易不過的事了.神樂本身就笨了些.學法術時用的功夫就比一般妖精長了許多.絨團兒在一旁看的久了學成也不無道理.
“哥哥以後不要做這種事了好嗎.”神樂看向慕千潯.她不希望哥哥變成一個嗜血成性的壞妖精.
聞言慕千潯奇怪的看了神樂一眼.笑到:“神樂只要不再胡亂做事.哥哥也不會再這樣了.畢竟我也不喜歡沾滿血腥的自己.”
“嗯.”神樂點頭.她一定要變強.強到沒有人可以傷害自己和哥哥.
慕千潯要神樂先回去.而他則去處理絨團兒的屍體.臨走時.慕千潯問神樂白天見了誰.神樂支支吾吾的回答沒見誰.慕千潯便沒再問她.
現在大敵當前.她可不想再給哥哥添麻煩了.所以就隱瞞了夜未央和她身體不適的事情.等三日後事情一過.再和慕千潯說吧.
小云在八箱財寶邊候着.神樂去找慕千潯的時候沒讓它跟着.說今天那麼多人看見她的財寶.怕有人起了賊心來偷她的寶貝.
這幾箱財寶拿到妖界其實一點用都沒有.只是她看林蕭冷漠的態度實在不爽.所以纔想着敲詐他.不過現在看來.她要的太少了.林蕭都當皇帝了.就這幾箱對他來說也太無關痛癢了吧.
小云飄到神樂跟前:“看到什麼了.臉色這麼難看.”
神樂故作輕鬆的聳聳肩:“沒什麼啊.”
“你別騙我了.不要以爲我不知道你故意支開我.這些珠寶在妖界一點價值都沒有.纔不會有人來偷.你是怕去找君上的時候.看見什麼不想看見的.怕我在那你會難堪.”
果然知我者小云也.“絨團兒已經死了.”神樂的確有想過哥哥和絨團兒在一起的事.
“什麼.”小云驚訝.神樂就把她看見的告訴了小云.小云只能通過意念和她一個人說話.倒不怕它說出去.
小云聽完神樂說的.並沒有驚訝:“吸血修煉在妖界是再正常不過的了.妖界習慣於弱肉強食.功力弱的會被功力強大的吞噬.只是你一直生活在君上的羽翼下.所以纔不瞭解.既然絨團兒是兇手.明日查出的話也一定會被處死.現在君上借她點血.本是應該的.你就別覺得過意不去了.君上是爲你着想.你可不能因爲這件事和君上產生隔閡啊.”
“我知道哥哥是爲我好.”神樂擡頭深吸了口氣:“我在想到底什麼是朋友.我把衡弄文當朋友.結果他爲了一個女人把我趕了出來；把林蕭趙輕音當朋友.他們卻將我視作路人；把絨團兒當朋友.她卻栽贓陷害我……”
小云想了一下.貌似活了這許多年它也沒交過朋友.“我也沒交過朋友.也不知道怎麼分辨誰是好誰是壞.不過日久見人心.時間會證明一切.如果不想被騙.最直接的方法就是不接觸.我和君上都會一直陪着姐姐.姐姐永遠都不會孤單.”
“嗯”神樂把小云抱在懷裡.我還有小云和哥哥陪伴.但是如果自己離開了哥哥.那他真的就剩自己一個人了.所以以後不管哥哥做什麼令她難以接受的事.她都要陪他共同承擔.
“小云.其實我還有一件事.我發現哥哥這幾天很虛弱.開啓空明鏡需要消耗好多修爲.我怕他撐不住.”還有那些意圖反亂的妖精們.一旦哥哥倒下.便再無人能阻止這場劫難.
小云應到:“君上這幾天的靈力是有所衰減.但不明顯.我現在奇怪的是.吸血修煉雖是常見的事.但仍是作爲禁術不能被人看見的.君上既然決定做這件事.爲什麼不設置屏障.而且你在門外站那麼久.他居然沒發現你.”
小云一語道破.神樂一驚道:“如果不是故意想讓我看到的話.那麼就是……哥哥根本沒有感覺到我的存在.”
小云沒應聲.表示默認.
天吶.如果連感知的能力都消退了的話.那哥哥到底虛弱成了什麼程度.“小云.不開啓空明鏡不行嗎.”
小云斬釘截鐵的否定道:“開空明鏡是證明你清白最快速最有說服力的方法.如果不做的話.衆妖一定不會妥協.所以開空明鏡.勢在必行.”
神樂黯然神傷的低下頭.交代道:“小云.如果三天後真有意外.你一定要代替我護我哥周全.”
“神樂……”小云不願.
“答不答應.”神樂舉拳威逼道.
小云在神樂的威逼下只好從命:“好吧”
時間過得飛快.日起日落後.就是開啓空明鏡的時候了.現在正值冬日.下着一場不大不小的雪.神樂伸了手去接.還未等她仔細的瞧.雪花便在她手心了化作了一灘水.
美好的東西總是易得難守.
明天就要開啓空明鏡了.只要儀式進行了.就能證明她的清白.但一想到.哥哥要爲此付出的風險.神樂就不能安然入睡.她想去陪慕千潯.又怕到了那裡會想起絨團兒的死相.還怕影響了哥哥的修行.於是便在渾渾噩噩戰戰兢兢中度過了一晚.
這一晚她身上的疼痛感越來越強.她疑心是夜未央給她吃的如玉丹造成的.還好只是疼了點.沒有其他症狀.但是如今不管是什麼原因她都不能給哥哥再添麻煩了.再疼也一定要撐到明天.
天色微亮.四周靜逸.軒轅殿裡的長廊上遠遠的響起了奔跑聲.合着亙長的迴音像是晨鐘的樂曲.
慕千潯閉目養神.眉頭幾不可查的微皺着.神樂跟以往一樣冒冒失失的闖進來:“哥.長老們和衆妖都等在軒轅殿外.大清早的也不給個喘息的時間.”
慕千潯睜眼看到神樂頂着的兩個熊貓眼問到:“昨晚沒睡.”
“嗯.”昨天晚上四肢百骸跟散了架似的疼.又有心事糾纏.能睡着纔怪.
“走吧.”慕千潯起身.神樂乖乖跟在後頭.爲了防止意外.神樂提前讓小云變小了把它裝到了懷裡.以備不時之需.
慕千潯走的不快不慢.每一步都沉穩堅定.神樂心裡卻咚咚亂撞.腳下虛浮不定.她想說些話緩解一下此時的氣氛.又不知應該從何說起.唉.怎麼都覺得這詭異的場面好像是赴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