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千虹伸手就是一栗鑿:“哥哥親還是姐姐親?”
柳芽兒捂着腦袋說:“誰幫我救少川出來,誰就親。”
“沒良心的,就惦記着凌少川,我可是你有血緣關係的親哥哥!”
“你知道我是你妹妹,你還不幫我。”
“我有說不幫你嗎?你長耳朵沒有?”萬千虹伸手擰她的耳朵,柳芽兒急忙偏頭躲開。
“沒良心的!”萬千虹罵道:“我讓他受受罪,給他點教訓,還不是爲你好?希望他能汲取這一次的教訓,以後好好對你,你居然一點不領情,真是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
柳芽兒馬上嘻嘻笑了:“我就知道,哥哥最疼我了,我哥最好了。”
“去去,別拍我馬屁,我知道,在你心裡,十個萬千虹都抵不上一個凌少川。”
“誰說的?都知道我最愛我哥哥了。”
“別拍了,我肉麻,”萬千虹放下筷子:“我回去跟表哥商量後就救他出來。”
柳芽兒馬上站起來:“你現在就走?”
“我現在不走,等着你趕我?”萬千虹在她頭上拍了一掌:“你巴不得我馬上離開,回去跟表哥商量救凌少川的事,別以爲我不知道。”
“好哥哥,好哥哥,”柳芽兒抱着他的胳膊撒嬌:“我就知道,我哥最瞭解妹妹的心情了。”
萬千虹哭笑不得:“好了,我現在就走,你別擔心了,有消息我隨時給你打電話。”
“謝謝哥。”
柳芽兒把萬千虹送到車站,萬千虹上車後,又從車窗探出頭來喊:“芽兒,不準再失蹤了。”
“我不會,我還等着你給我說少川的消息呢。”
柳芽兒向他揮手,直到車子開出站了,她才轉過身來,卻和一個人撞個滿懷。
“對不起!”那人的雙手扶在了她肩上。
柳芽兒驚得心臟差點停止跳動,這居然是凌少川的聲音!
她慌忙退出那人的懷抱,仰頭看過去更加吃驚,這不是凌少川是誰?
他戴着墨鏡,墨鏡的兩個鏡片都是破的,好象摔在地上破了又撿起來戴上的。
他的嘴脣周圍長了一圈粗黑的鬍髭,臉上有血跡和傷痕,這形象一下就把柳芽兒的思緒拉回到了他們被人口販子押着送往Y國的日子!
“你……你……”她結結巴巴好一會兒才說出一句完整的話:“你怎麼在這裡?”
報紙上不是說他被警方帶走了嗎?那他現在應該在警察局裡,怎麼會在這裡?
她突然想起,難道警察把他放出來了?他跟在萬千虹後面追到這裡來找她了?
柳芽兒急切地問:“他們把你放出來了?有人打過你?你受傷了?”
“請問大姐,”對面的男人沒有回答她的問題,而是客氣地反問:“這裡是車站嗎?”
柳芽兒楞住,他的反應爲什麼這麼平淡?看見她爲什麼一點都不激動?
男人見她不回答,轉身離開。
柳芽兒看着他的背影,忽然感到不對勁,只見他走得很慢,兩手伸在前面摸索着,腳小心地探着往前走。
她的眼睛眨巴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這個人不是凌少川,而是一個雙明失明的男人!
他比凌少川要胖一些,衣衫襤褸,雖然衣服的質地不差,但很髒,似乎穿了很久都沒有洗過。
這人的衣服雖然算不上很高檔,但比普通男人的又要好得多,就像一個落了難的富家子弟。
柳芽兒越看越吃驚,天哪,這個男人爲什麼和凌少川長那麼像?如果不是因爲他的眼睛盲,她真會把他認錯。
一個盲人是無法跟蹤萬千虹來到M市找她的。
這個盲人摸索着走路的樣子揪緊了柳芽兒的心,她不由自主地想,如果凌少川成了這個樣子,她的心會有多疼?
她又忍不住想,他跟凌少川那麼像,他們之間會不會有血緣關係?
柳芽兒知道凌少川家裡只有他一個獨子,沒有兄弟姐妹,那這個人會不會是凌少川的堂兄弟或者表兄弟?
不管他是凌少川的什麼人,甚至不管他跟凌少川有沒有關係,柳芽兒都不可能對一個盲人的問話坐視不理,那不是她的習慣。
她忙跟過去說:“大哥,這裡就是車站,是M市中心汽車站。”
“謝謝大姐,”他轉過來問:“請問從這裡坐車可以到機場嗎?”
“你到機場?”柳芽兒不解地問:“你要到哪裡去?”
“我到G國。”
“G國?”柳芽兒看着他破碎的鏡片,不由爲他擔憂,一個雙目失明的人,怎麼能獨自到那麼遠的地方?
她說:“你爲什麼要到G國?”
“我家在G國,”他摸索着往前走:“我要回去。”
柳芽兒忙說:“你到機場不需要在這裡坐車,這都是長途車,你坐街車就可以到機場了。”
他說:“我不知道哪些車是到機場的,我上了很多次車,下車也不知道在哪裡,最後我只能問汽車站在哪裡,一路打聽才走到這裡。”
柳芽兒越聽越覺得他可憐,一個盲人要跨越千山萬水回到自己的國家,是多麼不容易的事情啊!
“那你可以叫你家裡人來接你啊?”
他停住,臉上泛起悲傷:“我是一個沒有記憶的人,我不知道我的家在哪裡,也不知道怎麼找他們。”
“你……失憶了?”柳芽兒震驚不已。
凌少川失憶,這個像他的男人居然也失憶!
“嗯,”他轉過頭看着柳芽兒的方向,說:“我前不久才恢復了一點記憶,知道我是G國的,所以想回去找我的家人。”
“那你是怎麼來到Z國的?”柳芽兒好奇地問。
“我不知道,不記得了。”
柳芽兒心裡很疑惑,誰會帶他來到遙遠的Z國?雙目失明的他又是怎麼生存下來的?
他彷彿明白柳芽兒心裡的疑問,說:“有一個女人一直和我在一起。”
“哦,”柳芽兒忙問:“她對你不好嗎?”
“她對我很好。”
“那你爲什麼不讓她送你回去?”她猜想是這個女人把他帶到G國來的。
他搖頭:“她知道我的過去,但什麼也不告訴我,所以她是不會讓我回G國的。”
“那她不知道你出來了?”
“嗯,我恢復了一點記憶後,就趁她不在家,偷偷離開了,我一定要回G國找我的家人。”他很堅定地說。
柳芽兒明白了他爲什麼一個人去坐飛機,不由對他極爲同情。
他摸索着走得很慢,她扶着他的胳膊,引導他往前走,說:“先生,我送你到機場吧。”
他激動不已:“大姐真是好心人,太感謝你了。”
“不客氣,出門在外,誰沒個難處?互相幫助是應該的。”
柳芽兒扶着他往汽車站外面的公交站臺走,問:“你能想起你的家人嗎?”
“家人……”他又悲傷了:“我想不起來。”
“那你的名字呢?你能想起來嗎?”
“我姓東方,叫東方陳嘯。”
“東方陳嘯,”柳芽兒默唸了一遍,說:“那你的父親也姓東方。你能想起你家在G國哪裡嗎?如果能找到你家的住址,就容易打聽到你的家人了。”
方曉搖頭:“想不起來,我只能回G國慢慢找。”
柳芽兒想了想,說:“也可以,你回到G國後求助媒體,如果媒體把你的照片發到報紙上,你家人看見了就會來找你。”
“我也是這樣想的。”
來到公交站臺,柳芽兒看了看,沒有到機場的直達街車,她說:“我們要轉一次車才能到機場。”
“好,好,只要能到機場,轉多次車都行。”
上了車,方曉問:“請問大姐貴姓?”
“我姓秦,我叫柳芽兒。”
“我能問問你的年齡嗎?我應該叫你大姐還是妹妹?或者不會是一個聲音動聽的嬸嬸吧?”
柳芽兒“撲”地笑了,看着這張和凌少川酷似的臉,說:“我比你小,你叫我芽兒就行了,不用叫大姐。”
“哦,那更不用叫嬸嬸了,那行,我就叫你芽兒了。”他一點也不客氣。
柳芽兒覺得他叫這兩個字的時候酷似凌少川的聲音,心不由一陣抽痛。
她控制了一下情緒,問:“你的眼睛能醫好嗎?”
“不知道,”東方陳嘯搖頭:“我沒有醫過,因爲我找不到醫院在哪裡。”
柳芽兒感到這個人說話比凌少川風趣,只是他這話有一種黑色幽默的感覺,她想笑,又覺得心情特別沉重。
她安慰他說:“沒事,等你找到家人了,你的家人會帶你去治療。”
“是,”他點頭:“我看不見他們,所以認不出他們,但他們應該能認出我。”
這人說話總是帶着黑色的幽默,讓人想笑更想哭。
車上人很多,沒有空位,東方陳嘯戴着破舊的墨鏡,沒有人發現他是瞎子,所以也沒有人主動讓座。
柳芽兒怕東方陳嘯被其他人擠着摔倒,一直扶着他,然後發現車上有很多人奇怪地看着他們,還聽見兩個老大娘議論:“這是兩口子吧?女的自己打扮得這麼漂亮,給她男人居然穿這麼髒……”
柳芽兒的臉刷地紅了,她看了東方陳嘯一眼,感到他身上的衣服的確太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