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老爺,你發這麼大火幹嘛啊?醫生都說了,你不能生氣……”
花姨在一邊勸着,看到顧夕岑進來,趕緊說,“二少爺,你來得正好,趕緊替我勸勸老爺吧,真是個倔脾氣。”
“哼,我用他勸?”顧長天發了火,對顧夕岑的態度更加生硬了。
顧夕岑不以爲意,走過來說,“花姨,你去歇歇吧,這裡有我。”
“好,我回去煲點湯,這醫院的伙食也不對老爺的胃口。”
花姨離開之後,顧夕岑就坐了過來,“爲什麼會突然進醫院?”
顧長天板着臉,不悅道,“哪有什麼爲什麼?年紀大了,什麼毛病沒有啊?”
顧夕岑擡起清眸,“爺爺,你知道我在說什麼。”
顧長天臉色一暗,睨着他,警惕之餘,竟又生出些期待,“你是不是知道了什麼?”
他正跟小悅在一起,也許,林卉會告訴他什麼也說不定呢!
儘管知道他的心思,顧夕岑卻仍是面無起伏,淡淡的問,“爺爺,你已經擁有了全部,何必還要對其它東西那麼執着呢?”
顧長天倏地一瞪眼,“你到底知道什麼,還不快告訴我!”
顧夕岑搖了搖頭,靜靜的凝視着他,“爺爺,有些東西並不屬於你。”
“混帳!”顧長天氣得大罵,“你懂什麼……咳咳……”
由於太過激動,他咳得很厲害,顧夕岑眉頭蹙了下,想要上前去,卻被他用力的揮到一邊,“不用你!”
顧夕岑站在旁邊,臉色暗了暗。
慢慢順過一口氣之後,顧長天倚靠在牀頭,平復着呼吸,許久纔開口,“你以爲,只有林家那種才叫慘嗎?不,這還不算什麼!”他又順了喘氣,這才慢慢說,“顧家以前,就是賣胭脂的鋪子,不過,賣的也都是些劣質脂粉,跟卞玉京這種老字號,真的沒法比。你太爺爺一心想要把自家生意做大,所以,他決定去卞玉京做活,順便學會他們製作香粉的技術。可沒過多久,他就被人給擡回來了,說是手腳不乾淨,被那邊的人打斷了一條腿。在那個混亂的年代,有錢就是大爺,誰會關心一個夥計的死活?你太爺爺跛了腿,出門還要被罵是小偷,他受不了這窩囊氣,在牀上躺了兩年,就走了。”
顧長天緩緩做了個深呼吸,有幾分渾濁的眸,也因爲那段回憶,而變得更加悠遠。
“他走了沒多久,你太奶奶就改嫁了。又過了幾年,一個偶然的機會,我認識了林家的少東,跟他結爲知己。他是個心高氣傲的人,不理會生意,只喜歡研究香料。我是從他口中得知,林家有份祖傳的配方,當時,我就動了心。我要替你太爺爺報仇,我要得到他曾經夢想過的一切!”顧長天冷冷一笑,“卞玉京交到林家少東手裡時,已經被他荒廢無幾,我不過就是在適當的伸出手,讓卞玉京起死回生,他很高興,十分信賴的全都交給了我。”
擡頭,看向孫子,他冷聲說,“總有一些人,做錯了事,還不從自己身上找原因,非要把責任都推給比他們強勢的人身上!當年,就算沒有我,卞玉京也遲早都會毀在他手裡!他應該感謝我,替他保留了祖業!”
顧夕岑默默的聽着,倏爾出聲,“就算真的會毀掉,那也是林家的事,與我們這些外人無關。強佔不屬於自己的,是強盜,是掠奪。”
顧長天翕了他一眼,冷冷一笑,“你現在已經開始向着外人說話了?”
顧夕岑搖搖頭,“我今天過來,是想讓爺爺別再那麼執着,連林卉都可以放手,爺爺還有什麼不能放棄的?”
“你太爺爺死得那麼冤枉,我曾經立過誓,會用林家的這份祖傳配方去拜祭他,以慰他在天之靈!”顧長天說着,情緒又開始激動。
顧夕岑垂下眼眸,“活着的人不是爲了死人而活的。”
他也不多說,起身就離開。
“你……”顧長天氣得不輕,嘴裡罵着不孝子,可是,眉宇間覆着的,卻是一層淡淡的失落。
顧夕岑纔剛走下一層樓,就收住腳步,皺着眉躊躇片刻,他又調轉了個方向,直奔檢查身體的科室……
林悅爾得到了林家的祖方,就好像枯竭已久的身體一下子被注入了新鮮的血液,充滿了力量。第二天就將自己關在實驗室裡,開始進行研究工作。首先,她要查閱大量的書籍,因爲上面記載的大部分植物,她都沒有聽說過,有的甚至已經絕跡了,她必須要研究其特性,想辦法找到替代品。
顧夕岑從醫院裡回來的時候,她忙了差不多一個上午,連午飯都沒來得及吃。
他走進去,看到她忙碌的樣子,皺起了眉頭,直接放下她手中的書,把她拖了出來,“不吃飯,是想位列仙班嗎?”
林悅爾笑笑,拂去額上的汗,“得到一個寶貝,一時間有點得意忘形了。哦對了,你……你爺爺怎麼樣了?”
問起顧長天時,她仍十分別扭,畢竟,剛剛得知的事實,還是很具衝擊性的。但既然要放棄過去,最好的方法,就是選擇遺忘,重新開始,自然也就是單純的當他是顧夕岑的爺爺,禮貌上,她該問候一聲。
“失望了,是心病。”他輕描淡寫的僅用幾個字回答,但林悅爾聽得明白。
不再談相關人事,他要帶她出去吃飯,林悅爾懶得動彈,只想隨便吃一點,好繼續研究。顧夕岑二話不說,直接拿過她的外套,罩在她身上,拉着她就往外走。
“喂!顧夕岑,你知不知道你很霸道啊?”林悅爾哭笑不得,由着他把自己拖出了門。
兩人走進電梯時,她冷不丁看到他手上有幾滴血漬,細看下,還有一個微小的針孔,她擡起頭,好奇的問,“這是怎麼回事?”
顧夕岑不着痕跡的掩了住,“沒什麼,不小心扎到的。”
林悅爾揚眉,”你也有不小心的時候?”
他失笑,輕刮下她的鼻尖,“我是人,不是神,怎麼會沒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