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彈琴給我家北辰聽啦！”姚舒曼又重複了一遍，“你快點兒幫我參謀參謀，彈什麼比較好呢？”
蘇然怔怔地看着滿臉喜色的姚舒曼，表情像是見到外星人了一樣。她好半天都沒有開口說話，心裡頭則一直在暗暗嘀咕着，這個女人是不是發病了啊？
說真的，她一直都覺得姚舒曼的腦子不怎麼正常。做豪門闊太太夢的女人，她也算是見過不少了，微博上那些成天管葉北辰叫“老公”的，還有那些臨時突擊學樂器的，不都是麼？
可瘋狂成姚舒曼這樣，還把幻想出來的事情講得跟真的一樣的……她還是頭一次見到。
蘇然心裡有點毛毛的，不敢貿然開口拒絕對方的提議，也不敢戳破對方的幻想，生怕這個女人惱羞成怒之下，會對她造成什麼傷害。
她只能一點點地露出僵硬的笑容來，順着對方的話往下說：“是麼，呵呵呵……姚小姐還真是好運氣，先恭喜你了啊……至於古箏曲的話，虞美人、小花燈、紫竹調、洞庭新歌都不錯，你可以挑一首你比較喜歡的來練習。”
姚舒曼掃了蘇然一眼，沒有計較她語氣中的懷疑，而是將蘇然剛剛推薦的那幾首曲子全都聽了一遍，然後皺着眉頭說道：“這些我都不喜歡，還有更好聽一點兒的麼？”
蘇然在心裡默默地吐槽了一句，接着給她建議：“不喜歡這些的話，那還有……蘇武牧羊、南泥灣、金蛇狂舞、妝臺思秋也都不錯。”
姚舒曼對《妝臺思秋》這個曲名非常感興趣，覺得隱約有點兒暗示的感覺，便連聽都沒聽，就決定要學這一首了。
其實這首曲子並不算特別簡單，雖然節奏比較緩慢，也不是很長，但卻包含了一點兒泛音，對於姚舒曼目前的水平來說，練習起來還是有一定難度的。
可既然姚舒曼非得要學這一首，蘇然就只能硬着頭皮教了。
接下來一連好幾天，私教課的內容全都是這首《妝臺思秋》，蘇然一遍遍不厭其煩地教着，姚舒曼也在不停地努力練習着……可就是怎麼都彈不好泛音的部分。
對於像姚舒曼這樣零基礎的初學者來說，泛音的確可以稱得上是個難點，爲此，蘇然也感到非常頭疼。
“姚小姐，要不你還是換一首曲子吧。”蘇然如此建議。
其實姚舒曼也還算比較聰明，練琴也挺上心，可是最近不知道怎麼了，越練越糟糕……蘇然猜測，可能是她要“見”葉北辰的日子越來越近了，她開始緊張了吧？
蘇然嘗試過讓姚舒曼放鬆下來，但是卻都沒有什麼效果。她也不敢說什麼“你未必真的能見到葉北辰”這種話，只能假裝姚舒曼是真的有機會，努力地教。
姚舒曼卻一天比一天緊張，莫說是泛音部分了，就連原本已經練會了的地方，也開始頻頻出錯了。
“怎麼辦啊……我彈成這樣，我家北辰肯定會嫌棄的吧……”姚舒曼終於在某一次失敗之後徹底爆發，趴在古箏上大哭起來。
蘇然稍微勸
解了幾句，卻也沒起到多大作用。
說老實話，蘇然有點兒同情這個相思成狂的女人了。要是她把對葉北辰的這股執着勁兒，用到別的地方去，肯定能換回很好的結果。
但是葉北辰……其實她這樣小爆發戶家庭出身的女人，想見就可以見的？
就算僥倖有機會見上一面，葉北辰能有耐心聽她彈古箏麼？古箏這東西又不像是笛子，可以隨身攜帶，難不成姚舒曼要揹着個古箏跑去見葉北辰？
能見到纔怪呢。
蘇然真心覺得，姚舒曼現在最應該做的，不是逼着自己練古箏，而是好好找個心理醫生瞧一瞧，治治這個相思病！
但是這些話，她全都沒辦法說。即便她與姚舒曼之間，只是普通的師生關係，她都不好開這樣的口。更何況，她跟葉北辰從前還有那麼一段兒，她要是說這些話，姚舒曼肯定往偏了想，到最後不但沒有效果，還給蘇然自己惹一身麻煩。
蘇然只能一直憋着，眼瞅着就快要憋出內傷來了。
時間一天天地過去，馬上就要到月底了。
姚舒曼幾乎瘋了一樣，不吃不睡地拼命練習那首《妝臺思秋》，可是卻越練越早，彈到最後，她幾乎都快要崩潰了。
“姚小姐，你還是別練了吧，過猶不及……”蘇然勸她。
“不練？我好不容易纔又這麼一次機會見他，我怎麼能不練呢！”姚舒曼淚流滿面地衝着蘇然大喊。
蘇然心裡有些發毛，警惕地後退了幾步，纔再次開口：“要不這樣吧，我教你一些取巧的辦法，把泛音的部分糊弄過去。你放心，他聽不出來的。”
“不可能！我家北辰肯定聽得出來！”姚舒曼激動地大喊。在她的心裡，葉北辰那麼喜歡會樂器的女人，肯定在音樂方面頗有造詣，一般人胡弄不了的。
對此，蘇然解釋了，可惜姚舒曼完全不信，反倒是認爲蘇然嫉妒她、一心想要害她。
蘇然忍了又忍，纔沒有發火。
可是姚舒曼卻不管不顧地拿她撒氣，把自己練琴不順的過錯全都怪罪到了蘇然的頭上。
“肯定你是故意不好好教我，我才怎麼練都練不好的！蘇然！你別以爲不讓我給北辰彈琴，他就能重新喜歡上你！我告訴你，這不可能！”姚舒曼歇斯底里地大喊大叫。
蘇然終於忍受不了這個瘋女人了，自從這女人出現以後，她受了多少窩囊氣？她要是再這麼忍下去，這種日子什麼時候纔是個頭？
她一直忍着不發火，還真被當成軟柿子了是吧？！
蘇然登時就撂下臉來，冷冰冰地說：“音樂是講究天賦的，不是光靠練習就能取得成果。要是光練習就行，那豈不是人人都能當音樂家了？姚小姐，你拼命練習還彈不好，不應該怪我，而是該反省一下，自己是否擁有學習古箏的天賦！我個人覺得姚小姐你並不適合，還是別在這上面浪費時間了！”
機關槍似的說了一大通之後，蘇然覺得心裡前所未有地舒爽，半秒鐘
都不想再在姚舒曼家裡多留，直接轉身就走。
在她身後，是姚舒曼瘋了一般地尖叫。
蘇然沒有回頭，腳下走得飛快，同時暗暗提高警惕，防止姚舒曼背後偷襲。
好在，姚舒曼只能拼了命地砸自己家的東西，沒往蘇然這邊兒扔。呵呵，反正是她家的東西，她喜歡砸就盡情地砸好了，蘇然纔不心疼呢！
蘇然挺直了腰桿從姚舒曼的家裡走出去，呼吸着外面的新鮮空氣，只覺得全身上下每一個毛孔都無限舒爽。
她扯動嘴角給了自己一個淺淺的笑容，快步朝着家裡的方向走去。
現在是晚上快九點了，天色早已徹底黑透，街道上的行人也漸漸稀少。C市畢竟是個小城市，比不了江城的繁華，幾乎沒什麼夜生活，這種時間絕大多數人都是呆在家裡看電視劇，準備睡覺了。
若是放在以前，蘇然心裡一定會有些害怕的，但是今天，她只覺得暢快。憋了那麼長時間的火氣，今兒個終於一次性全都發出去了！
爽！
蘇然臉上的喜悅之色越來越濃，腳下的步子也愈發輕快，整個人都透出一股說不出來的氣勢。
她在心裡不斷地回味着自己剛纔說的那番話，越想越覺得過癮。
她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裡，冷不丁地旁邊突然竄出來一輛豪車，飛快地開了過去，嚇了她一大跳。
蘇然打了個激靈，下意識地側着竄出了好幾步，等她回過神來的時候，那輛車已經開遠了。
“真沒素質！”她皺着眉頭抱怨了一句。
她已經看不清那輛車的車牌，只借着路燈的光亮隱約認出來那輛車是邁巴赫。
邁巴赫……
某人也有一輛的，也是黑色，一模一樣。
蘇然的好心情，瞬間煙消雲散。
她在原地怔怔地站了好半天，才忽然露出了一絲自嘲的笑容，在心裡暗暗地跟自己說：瞎想什麼呢？江城離C市那麼遠，那傢伙怎麼可能會跑到這裡來？而且就算要來，也該是坐飛機，怎麼可能大老遠自己開車過來？
想多了想多了……
蘇然努力地壓制住自己心裡的念頭，繼續往家裡走，只不過她有些提心吊膽起來，不光是因爲天黑了，也因爲這條小路上根本沒有非機動車道，人行道邊上就是機動車道了。像剛纔那樣，身後突然竄出來一輛快車的情況，也還有可能再發生。
她怎麼敢不小心呢？
如此時刻留神着，倒也沒工夫胡思亂想了，平安到家之後，蘇然簡單地洗了個澡，就準備睡了。
只是睡前習慣性檢查手機的時候，她卻意外地發現了一大串未接來電，足有好幾十個……先前她給姚舒曼上課的時候，把手機給調成靜音了，出門以後忘記改回來了。
蘇然看了一下，那些號碼她全都不認識，有的只打了一通，有的打了十幾個，甚至二三十個的都有。
這種情況，蘇然還是頭一次遇到呢，她頓時有點兒懵。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