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
這聲音,是顏如佳的。
俞佳勾起脣瓣,似笑非笑地撇了一下。
這一點都不出乎人的意料,相反,她還確定了。
“你好,請問是祁鈺嗎?”顏如佳又再問了一次。
“沒錯,我找祁鈺,請你幫我把電話給他好嗎?”俞佳不動聲色,假裝偶然纔打了一個電話而已。
“哦?是青總嗎?不好意思,阿鈺他還在*上躺着,你找他有什麼事嗎?”
好一句*上躺着。
她以爲她會在乎嗎?
俞佳挑了挑眉,臉上神色不變,但語氣變得好像驚慌失措起來,顫抖地答:“對不起,打擾你了,麻煩你叫他聽電話好嗎?我有點事想要問他。”
“是關於我懷孕的事嗎?”那頭,沉默一下,低問。
俞佳故意不語,接着又聽到耳中再次傳來聲音:“剛好,我也有點東西想要給你,你有什麼疑問,我們見面了我再爲你說清楚吧!阿鈺他昨晚太累了,我想讓他休息一下,說吧,你現在在哪?我現在就過去。”她的語氣仿若所有的正妻那樣自信又魄力,不可否認,顏如佳某些時候確實是很有大家風範的,至少除了那一次她在醫院見到她失控之外,她就沒在其他地方見到過她那樣子的狼狽了,在這點上她和上官雲鳳是保持着一致的步伐的,也難怪上官雲鳳會那麼欣賞她。
既然她要見她,那她也想看看她到底搞些很麼,於是,俞佳隨便說了一間附近熟悉的咖啡店,然後若有所思地收了線。
人生,真是處處有變化啊!
上一步還風平浪靜,下一步就天翻地覆了。
很好,她要的就是這樣子,如果翻覆得不夠厲害的話,她會再往上推波助瀾一番的。
牽起兒子的手,俞佳笑得非常的狡詐:“兒子,半個小時後有好玩的,要不要和媽咪配合一番?”
“咦?”東方樂可以什麼都不感興趣,但一說到好玩的,那是絕對少不了他,一雙大眼燃燒起濃濃的興致,“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不過得聽媽咪的,你願不願意?”
“多加一塊巧克力?”
“好,這次我隨你。”
“ok,成交!”
兩母子,交易達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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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個小時後
小小的咖啡館,人流並不多。
俞佳爲兒子點了一個他最愛的蛋糕後,便坐在位置上看着牆外來來往往的車水馬龍,心一汪平靜,夾雜着一絲絲的擔憂。
現在的她很容易接受一些事件,有時甚至只需要兩分鐘的時間。
她承認,在看到訂婚消息從新聞上報道出來時,自己的確是有一些憤怒。但,那樣的情緒竟然只維持在幾秒鐘之間而已,轉而便消失了。這個,也不知道是好還是壞,或許應該是好壞摻半吧!至少,她不用再像五年前那樣,得用好長的時間來消化一件已成定局的事,而且還可以把自己的心做到收放自如。
這,就是年紀大的好處。
經歷多了,自然什麼都不執着了。
更何況,現在的她不是五年前的她,顏如佳如果還用以前的方式來對待她,那她就大錯特錯了。
二十來分鐘後,俞佳放在外面的目光看到一道穿着白色大衣的身影自遠走近,手裡拿着一個紙皮袋。女人的樣貌跟前幾天見到的是一樣,一樣的高貴,一樣的優雅,但是,神色間卻凝重了些。走進來時,見到她起身微笑,竟然楞了一下。
“沒想到你這麼快。”俞佳坐下,淡淡地說道。
“有些事,早就該處理好了,我只是提早一些而已。”顏如佳若有深意地答,拉椅坐下把紙皮袋放在臺上,揚手招來服務生:“給我一杯咖啡,不要糖的!”
“很少見到女的會喝不加糖的咖啡。”她拌着自己面前加糖的咖啡,意有所指。
不知是不是錯覺,她總覺眼前的女子有些緊張。其實,應該緊張的是自己吧?她這個從一開始就驕傲成性,高高在上的女人根本不需如此。
顏如佳擡眸瞥她一眼,接着把目光放到坐在俞佳身邊難得安份的東方樂身上。“這個,是你的兒子?”
“是啊!”俞佳點頭,對自家兒子說:“樂樂,叫阿姨。”
東方樂的黑眸靈活地轉了兩圈,忽地揚起笑容。“大嬸好!”
“……”
俞佳拌着咖啡的動作停下來,擡頭望向黑了一半臉色的顏如佳,忙打趣圓場:“呵呵,小孩子不懂事,彆氣。”
“我沒有生氣。”顏如佳暗地裡瞪一眼依然笑得燦爛的東方樂,開始認真打量起來,發現小鬼頭眉眼之間跟的確有幾分相象。“我們也不用客套了。其實,今天我之所以會來找你,因爲有些東西要交到你手上,我才安心。”說着,她遞上臺面上的紙皮袋。
俞佳接過來,打開,取出裡面的東西。
時隔五年,她再一次瞧見那價值連城的翡翠珠鏈,她當年沒有帶走,卻不想竟然落到顏如佳的手裡,雖說現在心境不一樣,但還是覺得有點觸目驚心。當年老爺子那麼活生生一個人,轉眼就死了,就如同她的家人一樣。
俞佳眯起眼,把盒子蓋上。
到了這一刻,顏如佳還在試探着她,因爲她還不能肯定她就是五年前的俞佳。
聳了聳肩,她把盒子塞回紙袋,端起咖啡杯輕輕地啜了一口,樣子慢斯慢裡,沒有絲毫的情緒。
對面,女人似乎在等着她的回答,不語,只是看着一大一小的兩人。
俞佳同樣不說話,幾分鐘後,顏如佳終於忍俊不住,率先開口:“這個,是祁鈺叫我拿來還給你的。”
“哦,就這樣?”她挑眉,似笑非笑。
“他還說,對於之前所做的一切,感到很抱歉,但現在他得重新衡量一下以後的生活。所以……”她如此鎮定,顏如佳底氣有些泄露,急急地補上。
“我明白,他想通了,我也替他感到開心。”
“那你……”
“我?”俞佳嗤笑一下。“我沒事啊,沒錯,這鏈子是屬於我的,我五年前早就該死去了,我們兩個早就沒有任何關係。”這是實話,以前的確是當殊路的了,改變想法只不過是最近兩天的事。
終於,還是逼出她承認了自己的身份。
顏如佳內心波濤翻涌,一連兩次,她敗在同一個女人的手上,不,她還沒敗,只是她現在還沒失敗。
“媽咪,我還要。”
驀地,一隻小手拿着小碟朝兩人晃了晃,小舌頭意猶未盡地舔了舔嘴邊的蛋糕屑,笑盈盈地擡頭。“我還要一杯草莓汁。”
“不行,你吃得夠多了。”俞佳斬釘截鐵地拒絕。
東方樂沒理她,徑自跳下座位,跑到顏如佳的身邊,朝她擠眉弄眼。“大嬸,你給我點一杯草莓汁好不好?”
“……”顏如佳望向俞佳。
“哇,你好壞,爲什麼不給我點草莓汁,我討厭你,討厭你。”眼淚說出就出的東方樂忽然張嘴大哭起來,小嘴同時不忘尖叫:“壞女人,壞女人,欺負人!”接着,在顏如佳還沒反應過來時,他的小腿猛地朝臺下面的纖細小腿一陣狂踢,兼且小手也沒空閒,對着就是一頓亂打。
顏如佳閃躲不及,粉臉上的嘴角被小拳頭揍個正着,那小拳頭的力道還重得很,一下子痛得她的淚花冒了出來。然而,這個還不算最猛的,更可惡的還在後頭,那小拳頭也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陡然把檯面前剛端上來沒多久的咖啡給掃落下來,那些黑濃冒着熱氣的液體頓然往下如小溪一樣倒了下來。
“啊……”顏如佳被燙得直跳起來,再怎麼的好教養也全都消殆不見。
“樂樂,不得無禮,給我坐回位置。”俞佳起身把發了瘋的小身子塞回原來的座位,臉上抹上愧疚地拿起紙巾爲顏如佳擦掉那些污跡,道歉道:“不好意思,這孩子調皮了些,希望你不要介意。”
“走開!”
顏如佳甩開她的手,精緻的臉上猙獰地瞪大眼,狠狠地剮着她。“俞佳,我不管你是有意還是無意,但我現在告訴你,阿鈺他是屬於我的,五年前你也知道他愛我,現在的我也愛他,你要是識趣,你就給我有多遠滾多遠,別像個沒人要的踐人死賴着祁家。”
沒想到竟然這麼快就撕開了假面皮,俞佳顯得有些訝然,比她預料中要快了好多時間吶。
“這是五百萬給你兒子的贍養費,足夠你們兩母子以後的開銷,這是阿鈺他的主意,以後,請你們不要再在我們面前出現。”一張支票甩下臺面上,顏如佳臭着臉皮起身,臨走前看見對面狠狠地瞪着自己的東方樂,想起剛纔那一番羞辱以及這五年來的被無視,怨恨之下已不再顧及什麼臉皮,她手一揚,重重地朝那張跟祁鈺有一點相像的俊臉甩了下去。“小野種,別以爲我不敢打你。”
“你幹什麼?”俞佳氣憤地抓住她的手,還是遲了一步,平靜的黑眸終於因爲這一動作而盈起了怒火:“顏如佳,我警告你,你們愛怎樣做就怎樣做,但樂樂是我自己的兒子,我不允許任何人對我的寶貝動手,就算是祁鈺,他敢打,我也會還他一巴掌。現在,我念你是女人,這一巴掌就當是我送給你們的孩子的禮物。”敢打她的兒子,活得不耐煩了。
顏如佳沒想到一直瞅着淡淡的她突然氣場變得這麼強勢,剛纔的憤怒一下子變成滿心的驚訝。
“哼,樂樂,我們走!”俞佳心疼地抱起自家的兒子,轉頭就想往外面走。
然而,一向惡魔成性的東方樂怎麼可能讓別人這樣欺負了自己,他死命地掙扎着,終於在踏出門外那一剎那掙脫開來,小身子靈活一躥,又躥回顏如佳的面前,小手掌以不讓大人的力道朝坐着且猝防不及的顏如佳甩了下去。
“臭三八,這是替我媽咪打你的。”
顏如佳難以置信,神經發射地捂着臉,隨即,卻又被一張撕成碎片的支票砸了個全身。碎片的縫隙中,一張英氣的小臉滿是陰鶩,小嘴上竟然帶着撒旦般的邪惡微笑:“巫婆,敢欺負我媽咪,我不會讓你好過的,這五百萬還給你,我們以前什麼偶讀沒有,現在有的就是錢,我們不稀罕。”話完,他轉過小身子,一扭一扭又跑向站在門邊的俞佳。“媽咪,我們走,這種虛僞的壞女人,我們不理也罷。”
俞佳抱起他,憐惜地撫上被打了一巴掌的半邊臉頰,心疼問道:“痛不痛?”
“不痛!東方樂是男子漢,大丈夫能屈能伸,那臭婆娘想打垮我,那是妄想。”他鼓着腮幫子,死命裝英雄。
可是,俞佳看着他那腫得老高的臉頰,又再聽到他的話,莫名其妙地,眼淚忽然滴答滴答地滑落下來。
五年來,第一次掉眼淚。
“媽咪,別哭。”東方樂幫她把眼淚擦去。“把拔沒了就沒了,你不是還有我嗎,大不了我們就像以前那樣子過。”
她竟然連個孩子都不如,還反過來讓他安慰自己了,淚水因而掉得更兇,其實她是憐惜加感動,兒子終於也能當她的一片天了。
街頭上,有人在看着他們,一個孩子安慰着自家的媽媽,引來了不少側目。
走會商場取出那些寄放在櫃檯的東西正走出門口時,眼淚正幹,誰知,卻又遇到了一個有一段時間沒有見過的人。
南宮瑤也看到了他們,興高采烈地走了過來,一開口就是叫:“俞佳,本來還以爲晚上才能見到你,沒想到居然這麼巧就在這裡看到你了。”
不用說了,肯定是雲軒告訴她了,雲軒知道的事情她怎麼可能會不知道,何況她之前就一直在懷疑她。
事到如今,也不用再像上次那樣子裝了,俞佳點了點頭承認了:“是啊,挺巧的。”
見她在自己的面前親口承認自己的身份,南宮瑤開心地笑了起來,不由分說就上前扯過她的手臂往一邊車子走去,像兩人以往任何時刻一樣,嘴裡叫嚷着:“走吧,你們現在就去我那裡,雲軒他和玲玲還在等着呢。咦,這孩子是誰啊?”
“我兒子。”俞佳抱着懷中的小身子,微微地一笑。
“你兒子?”南宮瑤認真打量片刻,瞠大眼。“幾歲了?”
“五歲!”
“這麼說來,是,是祁鈺他的兒子了?”南宮瑤斷斷續續地問。
俞佳笑了又笑,沒有直接回答,停頓幾秒後轉開話題:“對了,剛纔你說雲軒跟玲玲在家等着我們,你怎麼還不趕緊開車?”
“對哦,時間也不多了,那我們得趕緊回去才行。”想到家中的丈夫和女兒,南宮瑤揚開笑容發動起車子,只是轉過頭的時候眼裡卻隱隱地閃過一絲悲傷。
說到底,她的丈夫還是放不下以前的事,不過,現在的她沒那麼在乎了,只要他是真心和自己生活,那就無所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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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花園中,高蜓的聖誕樹上滿是閃着各色的小燈,與之互相輝映的是四周或垂或直的霓虹燈。樹下,一架燒烤爐擺放整齊,雲軒開心地圍着圍裙上下翻着那些烤得吱吱發響的肉片,不時,轉頭又逗弄一下呆在旁邊的一對玩得不亦樂乎的小人兒。
不遠處,白色木桌前坐着兩人,微笑地看着這個幸福的場景。
“雲軒他的真是一個好男人。”俞佳有感而發,感嘆道。“有時候,我也覺得世事真是一件奇妙的事,全都難以預料啊!轉頭看向身邊的女人。
南宮瑤的臉上已洗去五年前的甜美和張揚,現在是嫁作人婦的一派淡然和親和。
“俞佳!”她喚了一聲。
“嗯?”
“那孩子,是祁鈺的孩子吧?”
不知道她爲什麼突然又多問了這麼一次,俞佳沉吟了一下,點頭:“沒錯,樂樂是祁鈺他的孩子。”
若是之前,南宮瑤肯定會爲她感到高興,可是現在在聽到她的話後,臉色卻忽地涌上了一絲愁態。“今天,我在電視上看到了,五年來一直沒有動作,今天顏如佳開了記者招待會說自己懷孕了,這事,你知不知道?”
“我知道。”
俞佳撇嘴一笑。“我們兩個的事早就在五年前結束了,他愛怎樣就怎樣,我一個外人不便作評論。”
“雖然,我不知道你們最近兩個是發生了什麼事。但是,俞佳,有一件事,我必須告訴你,五年來,我一直爲這些事後悔不已,我希望你能原諒我。”南宮瑤的表情嚴肅起來。
她坐直,聽着她往下說。
“五年前,我之所以會*祁鈺,其實是聽楚斯凡的話破壞你們兩個。你知道嗎?那時,我有多嫉妒你,你能得到雲軒他的愛,又能嫁給一個多金又帥的老公,這都是我小時候的願望。楚斯凡跟我提出交易的時候,我想都不想就答應下來了。接下來的事,你也知道了。但是,有一些事你還是不知道的。祁鈺,他真是一個狐狸,我的意圖很快就被他看穿了,接着,他說要跟我合作。以前的我輕狂,以爲憑着自己年輕貌美就可以控制一切,但我發現我錯了,我愛雲軒,圍繞在他身邊一直被當做空氣,他呢,他的心由始至終都只喜歡你一個,我很恨,嫉妒得要死,一方面想要報復他,另一方面又想要打擊你,所以就有了後面那一場假死的戲碼。買通殺手的人是楚斯凡,是他想要我死,幸好白旭救了我,我纔有命活到今天坐在這裡和你說出這麼一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