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滿城的百姓都知道,昨天端王叛亂了。上次定遠侯叛亂時間不過過去一年,這又是一場劫難,不免讓百姓有些唏噓。
顧離和每天都忙得像個高度旋轉的陀螺,既要關心洛宮羽又要處理亂黨的事情。久而久之就有些力不從心,連上次在獵場的傷口也復發了。
勤政殿變成了太醫常去的地方,只是左右不見好,顧離和每天斷斷續續的發着低燒。可把太醫院的一衆太醫都給急壞了,要是顧離和有個什麼三長兩短,他們都可以不用活了。
顧雪裡心裡明鏡似的,她自然知道顧離和的傷口並不是箭傷發作,而是餘毒未清。想來想去便叫素娘給配了副解毒的藥,親自送了過去。
太醫們全都看過了,這藥正好對症就給顧離和用了,顧離和喝了兩回,這燒也退下去了人也精神了一些。衆人便放心了。
顧離和病好後的第一件事就是肅清亂黨,他沒想到擁護先太子的人居然有那麼多,牽連甚廣。
那次多加的科考選出來的人就派上了用場。正好明年開了春,又有一場科舉考試,倒是不用擔心人才缺乏的問題。
東市的菜門口,連着砍了半個月的人。鮮紅的鮮血浸到地裡,大雨沖刷了三天三夜,才淡了那麼一點。
這天,顧離和去看了洛宮羽回來,寧祿海小心翼翼的湊到他身邊,道:“皇上,宋老大人帶着宋夫人在監牢裡上吊自殺了。”
顧離和聞言,看了一眼寧祿海,“安葬了吧,該給的禮數都補齊了。”
“諾。”寧祿海獻媚道:“皇上果然是宅心仁厚,這宋老大人也是叛黨一方的人,皇上還能這般對他。”
“人都死了,還計較那些幹什麼。你有這拍馬屁的功夫,不如去把實事辦。”
顧離和語氣淡淡的,寧祿海低下頭應了:“奴才這就去辦,奴才告退。”
“嗯。”
顧離和坐了一會兒,大理寺卿曹明求見,顧離和放下手裡的摺子道:“讓他進來吧。”
曹明進來,行了稽首禮,“啓稟皇上,所有的叛黨全部斬殺,只有宋家長子還在牢獄中,請皇上定奪。”
顧離和頓了頓,這宋明清的才能他也不是不知道,說要殺他可還真是捨不得。
“宋明清的事暫且放放。——龔世茂呢?他怎麼樣了?”
“回皇上,龔世茂一句話都不肯說。”
對於龔世茂的臨陣倒戈,顧離和心裡不懷疑是不可能的,到底是受了誰的指使?這人絕對不可能是顧離允,那會是誰?是誰有這樣的本事。
“用刑了嗎?”
曹明道:“用了,可這龔世茂嘴巴硬的很,愣是一個字都不肯說。”
顧離和想了想突然笑了,“你就問他肯不肯要一個將功折罪的機會。這件事朕可以既往不究,但是從明天開始,他就從最基層的小兵做起。”
曹明一愣,不明白這高位上君主的心思。龔世茂可是叛軍,爲何皇上現在要放了他。
顧離和看着曹明的神色,猜透了他心裡在想什麼,道:“朕在想什麼你不用猜,照做就是了。”
曹明的心思被顧離和看了個究竟,也就不再問了,行了禮退了出去。
顧離和靠在椅背上,全身上下都叫囂着疲憊,他現在只想好好睡一覺。
龔世茂的家世他怎麼能不查清楚呢?先皇后孃家的舊部,龔家的後人都會效忠於先皇后的嫡子,龔世茂臨陣倒戈,肯定是有人拿了什麼威脅他。
而他已經去查過了,這幾個月來,龔世茂的母親的獨女可不在龔家啊。這就是受了人的威脅了,這個人是誰他遲早也會挖出來。
龔世茂是難得的將才,他纔不會輕易放棄。
天牢。
龔世茂被綁在柱子上,渾身是血,頭髮散亂,混合着血液粘在臉上。看起來只有出氣兒沒有進氣的份了。
曹明走進來,看了看昏迷的龔世茂,叫人拿了瓢冷水把他潑醒。
龔世茂被水一潑,果然悠悠醒轉。
“曹大人……”
有氣無力的三個字正好暴露了龔世茂此時是有多虛弱。“曹大人有事嗎?”
曹明想了想,道:“龔將軍,你我也曾同朝爲官,身爲同僚本官還是應該提醒你,坦白從寬的道理你也是明白的。”
龔世茂笑了笑,道:“我已經是將死之人,無論我說了什麼都難逃一死,倒不如把這個秘密給守下去,至少我的家人不會受牽連。”
曹明笑道:“龔將軍莫不是太天真了?你的家人真的沒有受到牽連嗎?你怎麼就這麼確定?”
龔世茂一個激靈擡起頭來,臉上都是血漬,“你說什麼!”
“龔將軍,您的母親和女兒從來就沒有回到龔家。她們具體去了哪裡,你心裡也是清楚的。要不要說真話要不要救她們就看你自己了。”
“你!”
龔氏茂火氣上涌,喉頭涌起一股腥甜的味道,他張嘴一吐,“哇”的吐出一大灘血來。
龔世茂懊惱自己沒有及時救出母親和女兒,但是他也不是沒有理智,轉念一想這曹明也難保不是詐他,他要是真說了惹惱了那人,母親和女兒纔是真的有危險。
龔世茂低着頭一言不發,他想和曹明賭一賭,賭曹明在拿他的母親說謊。
曹明看他可能是真的說不出什麼來,便鬆了口道:“皇上宅心仁厚,念在你最後沒有犯下大錯的份上,決定饒你一條生路。”
龔世茂擡頭,看來自己賭對了,曹明真的是在詐他。
“只不過要從最底層的小兵做起,龔將軍,你可願意?”
龔世茂想起父親的遺言,絕對要忠於先皇后的嫡子,只是他又顧念母親和女兒,萬一自己走了,老母親和年幼的女兒該如何生活?
上次也是因爲這個,他才背叛顧離允的。所以再來一次,他心裡也沒那麼多愧疚了。
“能活下來總是好的。”龔世茂有氣無力的說了一句:“皇上隆恩,我沒有理由不選擇活下去。”
曹明點點頭,他的任務也算是完成了。叫人把龔世茂放下來,自己麻溜的給顧離和覆命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