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蓮芳來到趙曜的書房,見趙曜正在認真地看大周的地圖,有些好奇地問道:“你在看什麼?”
聽到賀蓮芳的聲音,趙曜擡起頭望向他,微微笑道:“在看幽州。”
“看幽州做什麼?”賀蓮芳邊推着輪椅走近,邊疑惑地問道,“幽州那邊出了什麼事情?”
趙曜沒有回答賀蓮芳的問題,而是問他道:“二叔,你覺得幽州怎麼樣?”
這個問題問的賀蓮芳微微怔忡了下,旋即纔開口道:“你指的是哪方面?”
“整個幽州。”趙曜手指了指地圖上的幽州,“二叔覺得如何?”
賀蓮芳的目光投向趙曜所指的幽州上,沉吟了一會兒道:“不是個好地方。”
“不是個好地方?”賀蓮芳的這個回答讓趙曜有些意外,“二叔,你覺得幽州哪裡不好?”
賀蓮芳語氣淡淡道:“哪裡都不好,但是它的地理位置非常重要。”
趙曜勾起嘴角,饒有興味地問道:“此話怎講?”
“幽州與匈奴接壤,還與高句麗毗鄰,是它攔住了匈奴和高句麗南下。”賀蓮芳覺得趙曜問的問題有些多餘,“你不是知道這些麼,怎麼還問我。”
“以二叔你的意思,幽州是大周重要的邊防線,守護住幽州,就等於攔住匈奴與高句麗的南下。”
賀蓮芳挑眉問道:“這有什麼不對嗎?”
趙曜笑道:“沒有什麼不對,二叔你說的很對,幽州的地理位置非常重要,但是除了這點,幽州就沒有其他優點了嗎?”
“其他優點?”賀蓮芳面露疑惑地問道,“幽州跟嶺南一樣自古以來是流放之地,但是它比嶺南還要窮苦,它能有什麼優點?”
“幽州如果沒有優點,韓王爲什麼會去幽州?”趙曜面露羨慕地說道,“其實,當年除了青州,我最看重的地方便是幽州,可惜幽州被韓王捷足先登了,無奈之下我才選擇了嶺南。”
賀蓮芳倒是第一次聽說這種事情,他不由地感到驚愕:“你看中了幽州?”
“在我看來,幽州比嶺南還要好,可惜韓王先搶走了。”都怪他太小了,等皇兄們封王選好封地,留給他的地方不多了,他只能選擇嶺南。
“你爲何會看中幽州?”賀蓮芳滿臉的難以置信,“因爲它與匈奴和高句麗接壤?”
“一方面是這個原因,但是更重要的是它是個好地方。”
“好地方,哪裡好了?”賀蓮芳曾經去過幽州,那裡比嶺南還要荒涼,比嶺南還要窮苦,最重要的是那裡的氣候非常差,一到冬天,漫天的大雪,非常冷。
“二叔,你是不是覺得幽州荒涼貧窮,還沒有什麼糧食?”
“難道不是麼?”
“幽州那邊的確不能像嶺南這邊能種雙季或者三季水稻,但是幽州那邊能種小麥。”
“幽州那邊的確能種小麥,但是產量並不是很高。”賀蓮芳提醒趙曜道,“你別忘了,朝廷每年都要撥糧給幽州。”
“幽州那邊糧食產量不高,是因爲耕地少,很多土地荒着,如果好好開墾荒地,那邊的糧食不會少。”趙曜又道,“幽州還有一大片草原啊,適合養牛、馬、羊和豬啊,當然也能養雞鴨鵝這些家禽。”
“匈奴時常南下掠奪,養這些東西只會被搶走。”賀蓮芳道,“我記得幽州那邊有養戰馬。”
“幽州那邊的鐵礦和煤礦好像不少。”
“不清楚。”賀蓮芳倒是沒有注意這些,“嶺南不是也有不少鐵礦麼。”
趙曜滿臉遺憾地說道:“但是沒有煤礦。”
“煤礦並不重要。”
趙曜心想:煤礦非常重要,完全不輸給鐵礦。
“還有一點,幽州靠近渤海。”趙曜想到夢中趙耀那個世界歷史上最後兩個王朝定都幽州一事,“其實,幽州也適合做京城。”
賀蓮芳被趙曜最後一句話驚到了,他滿臉不可思議地說道:“幽州適合做京城?你是怎麼想的?”
“就因爲幽州位於北境,所以它適合做京城。”趙曜指了指幽州附近的渤海,“幽州可以利用渤海發展起來。”
賀蓮芳心想,如果趙曜去了幽州,那肯定能把幽州發展起來。
“你好端端地提幽州做什麼,是不是韓王做了什麼?”
“唉,我就是感慨下。”提到韓王,趙曜的面上露出一抹鄙視的神色,“韓王明明很會做生意,結果他把錢都賺到自己的褲兜裡,不讓幽州百姓賺錢,真是浪費了幽州這個好地方。”
“像韓王這樣纔是一個正常的親王。”賀蓮芳說着,上下掃了一眼趙曜,沒好氣地說道,“像你這樣的纔不正常。”
被賀蓮芳這麼說,趙曜不敢置信地指了指自己:“我不正常嗎?”“你的目標不是遊歷全天下,吃遍全天下的美食麼。”賀蓮芳滿臉嘲諷地說道,“你看看你現在做的事情,跟你的目標有關係嗎?”
呃……
“也不能說沒有一點關係吧,我還是吃到了嶺南好吃的。”
“像韓王那樣只顧自己賺錢逍遙快活,不在乎百姓纔是正常的親王,像你這種在乎百姓能不能吃飽飯,能不能過上好日子才少見。”
“二叔,你覺得我做的不對?”
“這倒不是,你做的很對。”賀蓮芳神色認真道。
聽到賀蓮芳這麼說,趙曜在心裡長鬆一口氣。
“二叔,那你說我不正常。”
“說你不正常,並不代表你做得不對。”賀蓮芳笑着說,“我並不覺得嶺南比幽州差,不過換做是你去了幽州,我相信你能把幽州建設好。”
趙曜聽了,得意地笑了起來:“那肯定的,如果我去了幽州,我會讓幽州變成大周最大的糧倉之一。”
“你不會無緣無故說起幽州,說吧,幽州發生了什麼事情?”
“也不是什麼大事,鎮北營的鄧將軍病了。”
“鄧仙雲病了?”賀蓮芳驚疑道,“什麼病,嚴不嚴重?”
“具體情況什麼病不知道,但是應該病得不輕。”趙曜的手指輕輕地敲了敲地圖上的幽州,若有所思地說道,“我懷疑韓王跟鎮北營裡的人有勾結。”
“你懷疑鄧仙雲投靠了韓王?”
“鄧將軍應該不會背叛父皇,投靠韓王。”趙曜左手託着右手手肘,右手摩挲着下巴說道,“但是他的兒子就不一定了。”
“也不是不可能。”賀蓮芳倏地想起什麼,臉色變得沉凝,“你懷疑鄧仙雲病倒是韓王跟他兒子導致的?”
“很有可能。”趙曜雙手抱胸道,“韓王一定在暗中跟鎮北營裡的某些人狼狽爲奸,不然他表面上不會這麼幹淨。”他是不會相信韓王真的只是單純的想做一個會做生意賺錢的王爺,對皇位沒有絲毫心思的人。
他繼續說:“韓王是個非常有手段的人,我懷疑他已經收買拉攏大半的鎮北營的將士。”
“鎮北營不是普通的軍營。”賀蓮芳微微蹙眉道,“鎮北營的將士沒有那麼好收買。”
“二叔,普通將士十年甚至十幾年都鎮守在北境,過着枯燥清貧的日子,你覺得他們心裡沒有半點怨言嗎?你覺得他們完全不想回京城過太平的好日子嗎?”趙曜並不覺得鎮北營猶如鐵桶一般,牢不可破,是人就會有私心,就會有慾望。“鄧將軍是父皇的老部下,對父皇忠心耿耿,他願意一生鎮守北境,但是他手下那些將士不會全部如他這樣。還有他的兒子,我不覺得他的兒子們全都像他這樣不爲名不爲利地守在北境。”
趙曜的話有幾分道理。
“你覺得鄧仙雲的兒子被韓王收買。”
“十之八九。”趙曜感嘆道,“鄧仙雲的兒子想要過榮華富貴的日子很正常,他的兒子想回京城也很正常,所以很有可能跟韓王合作。再說,韓王很會做生意賺錢,估計這些年給鄧將軍的兒子不少錢財。我猜韓王承諾鄧仙雲的兒子,等他登上皇位,就會調鄧仙雲的兒子回京城,讓他過上榮華富貴的日子。”
“如果是這樣,那一切就說得通了。”賀蓮芳想到皇帝,勾起嘴角嘲笑了起來,“趙正千算萬算沒有算到鄧仙雲的兒子會投靠韓王。”
“不一定,以父皇的奸詐,不可能猜不到韓王會收買鄧仙雲的兒子。”趙曜提醒賀蓮芳道,“二叔,你之前可是說過鎮北營鎮守北境,非常重要,父皇不可能不防着韓王。”
賀蓮芳冷哼一聲道:“這麼說,韓王和鄧仙雲的兒子被趙正玩弄於掌中。”
趙曜點了下頭說:“鎮北營太過重要,希望父皇不要玩脫。”雖然韓王深不可測,但是趙曜覺得他跟皇帝相比,應該差遠了。估計在韓王當年主動提出去幽州的時候,父皇就開始提防他。“鄧將軍病了,父皇不可能坐視不管,我猜他應該派四大將軍中的一個去了鎮北營,替鄧將軍暫管鎮北營。”
“派宋德康他們其中一個人去鎮北營,那麼韓王跟鄧仙雲兒子勾結一事就要被發現。”
“說不準,我覺得不是那麼容易找到韓王跟鄧仙雲勾結一事的證據。”趙曜撓了撓後腦勺說,“幽州那邊的形勢複雜的很,四大將軍他們中不管是誰去,想要弄清楚這件事情不是那麼容易。”不是他看不起宋德康他們四個,他們四個大將軍打仗是厲害,但是在陰謀詭計上面,他們並不精通。雖說打仗也要使用詭計,但是打仗的詭計跟政事上的陰謀是兩碼事。
“韓王隱藏了這麼多年,如果輕易被發現,那韓王也就這點本事了,不足爲懼。”
“你認爲韓王技高一籌?”
趙曜輕輕點頭:“嗯。”
“你現在知道韓王做的事情,你還跟他合作做生意嗎?”
“做啊,爲什麼不做,送上門的錢不要白不要。”趙曜笑嘻嘻地說道,“韓王跟鎮北營之間的事情和我有什麼關係,我沒必要拒絕送上門的錢吧。”
“正因爲知道韓王做的事情,我才能放心地跟他做生意。”之前一直不知道韓王在做什麼,心裡很是不安心。現在已經猜到他做的事情,那就沒什麼好擔心的。
“如果你猜錯呢?”
趙曜怔愣了下,旋即聳了聳肩說:“如果我猜錯了,那我也沒有什麼損失,反正我又不跟韓王搶皇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