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裡的屋外，安安靜靜。
溫柔的月光籠罩着遍佈創傷的大地。
“溫靈你確定要選這個人？”
“是，主人。我觀察了他三日，感覺這個人挺不錯的。”
“行吧，看起來好像也沒啥問題，就是給離火上香時好像沒啥誠意。”
黃思是剛瞬移過來，溫靈則已經停留在此三天了。
具體的情況，他看一看溫靈的記憶也就明白了。
“確實，他只肯買最便宜的香，這是個慣常節省的人。可是主人注意到沒，他給他母親買的是熟食鋪裡最好的燒雞。”
“那又怎樣，噢對了，明天我也去買一隻看看。”
溫靈笑着搖了搖頭。
跟溫靈閒扯了一下，黃思拉着他騰空而起。
大地在腳下變得越來越小。
很快，整個村落就像火柴盒一樣了。
他們還在繼續上升。
溫靈問道：“主人，您這是要？”
“在高一點的地方，你會有更好的視角。”
黃思回答他。
溫靈瞭然。
兩人在高空中停下，從這個視角去看，已經完全看不清地面的建築物了。
溫靈擁有黑暗法則，黑暗並不能阻礙他的視線，他看着廣袤的大地。
從這裡，向遠處望去，有着層層疊疊的山脈，河流。
人族聚居的地方很容易辨別，因爲自然的地理會呈現出無規律的線條，但是人族的居處卻會在大地上刻畫出清晰而規整的直線。
在高高的夜空之中，罡風吹拂之下，黃思開口了：
“之前，平和的話你也聽過了。”
溫靈點點頭，“嗯，他憤怒於世道不公。”
“說起來，溫靈，你知道爲什麼這些人一直非常貧窮嗎？”
“現在的社會生產力，理論上來說一個人生產的糧食已經可以養活五個以上的人了，爲什麼他們還這麼貧窮呢？”
黃思忽然問道。
“主人想必有所教我。”
溫靈很聰明，立刻發現了黃思並不是想提問，而是想說什麼。
“嗯，其實原因很簡單，因爲窮人的生活是充滿風險的。”
“一個人，他只要把他的錢投入到擴大再生產上面，他今天的財富就會比昨天多，一天天的，直到有一天達到穩定，這個穩定我們稱之爲富裕均衡。”
“只要一個人有資產，理論上來說都能一點點達到富裕均衡。”
“可是，如果一個人一開始就很窮，他就沒有現金去投資，所以他就無法讓財富增長。”
“窮人只要有一點額外的消費，例如生病，例如購買電視之類的奢侈品，他的財富就會比昨天要少，並且，財富越少，他就越難擺脫這種狀態，這就叫作貧窮陷阱。”
“對於富人來說，他生病了，或者購買一個幾萬塊的鑽戒，不過是讓他財富增長的速度變慢，他依然還在富裕的階層裡。”
“可是對於窮人來說，他不能生病，也要避免額外的支出，生活在這個世界上，需要忍耐很多很多的慾望，才能成功地攢起一點點錢。而一旦他生病了，或許一切又前功盡棄。”
“而且，窮人的生活是乏味的。”
“所以，比起把錢攢起來，試圖一點點達到富裕的臨界點，窮人更願意把錢拿去購買一些對他來說奢侈，但是能夠增添生活樂趣，或者滿足感的東西。”
“比如說Iphone。”
“有的人甚至寧願賣腎也要買Iphone。”
“可是一旦他這樣做了，他就會落得更加悲慘的境地。”
“比起窮人，富人不必忍耐那麼多欲望。很多東西想買就買了，想做就做了，根本不用考慮那麼多。”
“而窮人就不一樣了。一方面，窮人比富人擁有更少的信息，以至於他們作出的決策往往是非理性的。另一方面，他們對超出能力的奢侈品有更強的的渴望，只有把這些渴望全部剋制住才能一點點讓資產累積起來……可是隻要有一點意外就會失敗。”
“這就是爲什麼富人比窮人更容易成功的原因。”
“一個人如果落入了貧窮陷阱，僅僅依靠自己的力量是很難出來的。”
“平和在村裡給人義診，實際上在很大程度上幫助到了這些村民，讓他們減少變得更爲貧困的機會。”
黃思說完之後，溫靈大致上聽懂了，只是很多詞彙不太明白。
溫靈望着下方的村莊，問道：
“那麼，窮人會窮，這一切是無解的嗎？”
“當然不是無解的。”
黃思說。
“不然古代社會爲什麼要有起義和革命？就是重新洗牌用的啊。”
他又道：
“可是如今的人族，要想起義可不太容易，這和科技水平有關係。人族的等級太嚴明，先進的軍事技術都掌握在貴族手中，平民很難反抗。”
溫靈問：“那人族還有希望翻盤嗎？”
“當然有啊，戰爭就是這麼用的。每次有大型戰爭，人族就會冒出一大片新貴呢。話又說回來，要不是千年戰爭，人族的科技也不會這樣跳躍式發展，現在都開始遠航了。”
溫靈立刻又問：
“可是，戰爭快要結束了吧。如果荊國統一了天下，那麼，人族豈不是又會形成上下穩固的結構，一潭死水，底層人再無翻身的餘地？”
黃思沒有立刻回答他。
溫靈沒等到答案，想了想，又說道：
“如此一來，窮人一直窮，富人一直富，富人就會越來越肆無忌憚地欺壓窮人，就像我們在這個村子裡看到的，地主與其手下欺壓農戶一樣。”
“主人大概也不想看到這種情況出現吧。”
黃思點了點頭。
“這種情況，其實我的構想之中，是有兩種解決辦法的。”
“其一，就是仿造地球那邊的做法。”
“那邊解決階級不流通問題的方式是科舉考試製度。通過科舉考試這種相對公平的制度可以確保底層的人才向上層流通，避免階級僵化。”
“其二，就是發展宗教。”
“人族迄今爲止，沒有完整而成熟的宗教體制，只有原始的神靈信仰。如果加入宗教，加入因果報應的玄學思想，然後再加入超越世俗的武力，就能對這種情況進行遏制。”
“宗教，與超凡力量，可以讓所有人在爲惡之前會考慮到做這些事的嚴重後果，而不是，僅僅因爲不觸犯刑法就去任意妄爲。”
他看向溫靈。
“我拜託你做的事情，是後者。”
溫靈點了點頭。
“原來如此……主人要我做的這所有事情，我終於明白其中的根本原因了。”
他行了個禮。
“感謝主人教我。”
溫靈的感謝真心誠意。
套用一句地球上的話，在三界的眷族中，溫靈的幸福度估計數一數二。
他現在想做研究就做研究，壽命無限，又沒有官職瑣事。
並且，他不是一個人琢磨，而是有黃思這個老師教他。
溫靈對這樣的生活極爲滿足。
講完這些，黃思便帶着溫靈瞬移去了焚河城，讓他自己找地方住下。
溫靈雖然擁有五大法則，但是這五個法則都不像小花那樣適合戰鬥和日常用。
也就水系法則用處大點。
他現在也不能飛行，而且還沒有力量核心，只能和凡人一樣生活。
“走了，明天見。”
溫靈立在客棧門口，恭送主人。
黃思順手在日程上記了下買烤雞的事，便瞬移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