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雲皆散,在深淵之上浮沉着的兩條應龍已經消失了。在朝陽之下,巨壑之上,一派清明。
司辰輕輕的拍着司徒思詩的後背,無聲的安慰着司徒思詩。
司徒思詩回過神來,立即掙脫了司辰的懷抱,再擡頭,便撞見了司辰清風朗月般的笑容,那樣的笑容讓司徒思詩只覺眼前一片模糊,她身形不穩,微微虛晃,司辰立即上前扶住了她,輕聲問道:“司徒,你可還好?”
司徒思詩尷尬的笑了笑,穩住了身形,輕輕的點了點頭。
秦宣着實太過好奇眼前兩條碩大的巨龍,橫空消失,他立即走到司辰的面前,打斷了司辰與司徒思詩“濃情蜜意”的“眉來眼去”。
“司辰,剛剛……那是……是……”
看着秦宣糾結不已,欲言又止,卻有不甚好奇的模樣,司辰搖頭輕笑,說道:“剛剛,那就是考驗!”
楓楊也有幾分好奇的問道:“什麼考驗?”
司辰高深莫測的笑了笑,說道:“知道緣由,便知來處。”
秦宣對於司辰莫名其妙的話語,很是迷惑,他正欲詢問之時,楓楊突然驚呼一聲,“看!”
衆人擡眼望去,只見白雲滾滾而來,不消片刻,便遮掩住了整個巨壑。
秦宣看着滾滾而來的雲層,說道:“怎麼會這樣……”
司辰默默無言,而司徒思詩靜立其後,未發一言。
很快,浮雲便來到了他們的腳邊。
突然,一隻小小的黑點朝他們逼近,風狸指着那一隻黑點,說道:“似乎有人來了……”
楓楊不敢置信的朝着風狸手指的方向看去,那是一隻小舟,漂浮在雲層之上的小舟。
酷愛發明與製造新奇事物的秦宣,看着漂浮在雲層之上的小舟,不由得發出驚歎的聲音。
“這小舟,真是太過絕妙了!”
司徒思詩笑着說道:“原來一直困擾我們的問題的答案是這樣的。”
楓楊伸了一個懶腰,說道:“總算知道那些沒有和風狸一樣翅膀的人們,是怎麼度過這樣的深淵巨壑了。”
司辰說道:“搭上那艘小舟,我們就能到達南閣了。”
秦宣微微一笑,說道:“這倒是一件值得期待的事情……”
小舟來到斷崖邊上,上面走出來一個清秀少年,那少年很是親熱的對司辰打了招呼,“司辰,你終於來到南閣了!”
司辰驚訝的看着清秀少年,疑惑的手指向自己的面頰,不缺的問道:“你認識我?”
那清秀少年從小舟之上一躍而下,笑嘻嘻的說道:“你的英姿容貌,早已在南閣北山傳了遍,我們早就在等你來南閣了。”
司辰有些莫名的慌亂,而那清秀少年很是熱絡的走到司辰的面前,對司辰說道:“讓你們在這‘斷舍離’等了許久,若不是這邊的‘斷舍離’被二師祖下了禁制,我可早就來接你了。”
秦宣不解的看着那清秀少年,問道:“什麼是‘斷舍離’,爲什麼雨聲先生要在這裡下禁制?還有,你到底是何人?”
那少年面對秦宣的一系列問題,很是溫和的說道:“我該先回答你哪一個問題呢?晟國七皇子殿下。”
秦宣侷促的笑了笑,正欲開口的時候,楓楊卻插嘴說道:“隨便你先回答那一個問題,因爲先後並不重要,不是嗎?”
清秀少你朗聲一笑,“那自然要從我喜歡的問題先說起。不妨我們先上船吧。我把你們送到曉鍾閣,便也要趕緊回南閣北山覆命的。”
司辰等人上了小舟,而風狸卻拒絕上那小舟,看着他自在飛翔的模樣,司辰也就沒有再強求什麼。
司辰看着清秀少年手中撐着的長篙,修長的長篙,翠綠色的,細長細長,卻有節節分明,看似普通,司辰卻知道這是一件難得一見的奇珍異寶。
清秀少年撐着長篙,站在小舟的舟首,笑着看着漫天雲彩,說道:“我叫千文,是南閣北山妙音天的弟子。”
秦宣激動的看着千文,說道:“你就是妙音天的弟子?”
千文被秦宣的大驚小怪,着實嚇了一跳,他一手撐着長篙,一手撓了撓自己的後腦勺,說道:“我師父正是不痕師祖的大弟子源宿師尊的三弟子——妙音天。”
楓楊好奇的問道:“聽聞妙音天前輩,容顏俊美非凡,好似九天仙女下凡來。”
“哎!你這廝忒無禮了!”千文不滿的對楓楊說道:“怎麼可以這般議論我師父的長相。”
司徒思詩察覺到了千文的微微怒氣,立刻開口說道:“今日這雲海,倒是十分的平靜。看這景色倒是有幾分賞心悅目。”
司徒思詩朝秦宣挑了挑眉毛,秦宣立即心領神會,他知道司徒思詩希望他說點其他的話題來岔開千文與楓楊的尷尬話題。
秦宣撇嘴看了一眼楓楊,模樣甚是挑釁。
司徒思詩橫了秦宣一眼,秦宣只好無奈的嘆了一口氣,對千文說道:“千文小兄弟,真是英武非凡,我瞧着你年紀小小,不成想竟是南閣北山的弟子呀。真是了不起!了不起啊!”
千文害羞的笑了笑,一下子忘記了適才的不愉快,開朗的對秦宣說道:“七皇子過譽了!我在北山實在算不上一號人物,只能在這‘縹緲煙海’撐撐長篙,罷了!”
秦宣笑着說道:“千文小兄弟,真是謙虛。在下有些疑惑,不知千文小兄弟能否解惑?”
千文豪爽的說道:“自然沒有問題,我知道的事情,自會一一告知。”
秦宣很是高興,他得意的看了一眼楓楊,楓楊翻了一個白眼,斜靠在小舟之上,俯身看着小舟周圍縹緲的雲霧。
“千文小兄弟,你還沒有告訴我們,那‘斷舍離’到底是什麼。”
千文笑着看着秦宣,說道:“哦?原來你是要問‘斷舍離’,其實這本就是個公開的秘密,只是九州鮮少有人提起,你們自然也就不知道你們適才停留的那個地方就是‘斷舍離’。”
秦宣驚訝的回頭,他的手指有些疑惑的顫抖着指着離他們越來越遠的斷崖,說道:“千文小兄弟,你是說,那片斷崖就是‘斷舍離’?”
千文肯定的點了點頭,說道:“是啊!那片斷崖的名字就叫做‘斷舍離’!”
秦宣看着有着猙獰的荒涼的斷崖,不解的問道:“爲什麼會叫這樣一個名字,搞到一入南閣,就想要出家做和尚一般……”
衆人失笑,千文笑道:“南閣可從來沒有要求到達這裡的修行者摒棄紅塵啊!七皇子殿下,可別對我南閣有了誤解哦!”
秦宣的嘴角微微抽搐,看着秦宣不自然的表情,千文繼續解釋道:“‘斷舍離’正如它字面意思一般,就是把那些不必須,不合適,令人不適的東西統統斷絕,捨棄,並且切斷對於它們的眷戀。”
司辰認真的聽着千文的每一句話,千文緩緩的撐着長篙,看着冉冉升起的紅日,心情極好。
千文看了一眼雙手交叉抱於胸前,姿態傲然的風狸,溫和的笑了笑。
秦宣對於千文所說的話語,突然十分的感興趣,他追問道:“不知這‘斷舍離’的名字因何緣起呢?”
千文一擺手,手中的撐着的長篙立即急劇收縮,最後變成了一個銀針大小的綠色小針。秦宣驚訝的看着這一切,好奇的眼睛瞪大到眼眶都快要框不住他的眼睛珠子了。
千文打心裡覺得秦宣是個有意思的傢伙,自然也很樂意與他交談,他對秦宣說道:“你們一定都是在太行山脈之中轉悠了好多天,又從一片雲霧之中突然到了‘斷舍離’……”
秦宣輕輕地點了點頭,千文所說的,和他們之前的經歷分毫不差。
千文高深莫測的擺了擺自己的衣服下襬,而後很是風流倜儻的坐了下來,小舟在沒有他撐着長篙,也很是平穩的繼續前行。
“迷霧讓你們更清楚的審視自己的過往,還有你們內心的執念。放下了,或者更堅決的堅持着自己的執念的人,都能從迷霧之中走出來,到達‘斷舍離’。”
千文看着荒涼的斷崖,在那裡,他承載過許多向司辰、秦宣一般,心有熱血的修行者們,也送別過許多心灰意冷,自暴自棄的修行者們。
人生無常,當斷不斷,必受其亂。
千文繼續說道:“來到了‘斷舍離’,說明你們都在迷霧之中看清楚了自己的內心,也必然做出了你們的抉擇。這便是‘斷舍離’存在的緣由。“斷離舍”就是通過由外向內,不斷重新審視自己和執念的關係,通過清理,捨棄把不必要的執念,只保留對自己重要的東西。”
司辰若有所思的說道:“當斷則斷,不受其擾。處理和捨棄掉那些沒有必要的煩惱,捨棄對物質的迷戀,讓自己處於寬敞舒適,自由自在的空間裡。所謂的‘斷舍離’,當真不是那麼好做到的!”
千文笑着說道:“你們不是做的很好嘛!所以,我纔有機會見到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