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衍在陣中逐漸察覺到,自己心中的危機感越來越重,通常有這等預兆,那意味着這對面將出殺招,而且一旦傾壓過來,便就難以抗拒。
白微在陣中始終不曾挪動位置,顯是沒有找到出路,那麼威脅有極大還可能還是來自那陰陽純印。
這法寶尚在法身之中,一直壓制着他,令他無法調運起足夠法力施展那斬殺秘術,不然倒可趁着這個機會過去與此人一分高下。
他心下不禁思索如何解開這個局面。
最爲方便的,就是遁去赤陸之中,那便與虛空元海之間暫時無有了關聯,這樣立刻可以與此寶脫離開來,可是九界大陣無人主持,白微要是脫身出外,旦易三人可沒法抵擋,局勢立時崩塌,是以要麼離去時有人替他主持大陣,要麼另圖他策。
這陣勢唯有精通此中變化之人方可主持,本來他用一具化身也是可以,可陰陽純印本來就是拿來對付真陽修士的,不論他有多少化身在外,也不管落在何處,只要還在虛空元海之內,那一樣會也受得影響,不得自主。
他考慮了一下,自己可先設法遁落頁海天祖師封禁之地中,試着依靠那裡封禁抵禦此寶,那裡即便是他,也需依靠龜甲方能出入,且那處能封禁住真陽妖魔,又是孕育琉璃蓮花盞的所在,許也避過此寶威能。
於是念頭一轉,霎時便就出現在了一座寬廣石室之內,這刻身處位置,恰是那原來擺放蓮花盞的供壇之前。
與他所料一般,一到此間,身上頓時籠罩下來一股無形偉力,那陰陽純印對法力氣機的鎮壓驟然鬆開,他很快又是恢復過來。
可同時他也能感覺到,這寶物並未離開法身,也就是說,只要一到外間,沒了這股封禁之力,自己仍是會受其制束,並無法從根本上解決這個問題。
如此算下來,也唯有入得赤陸方能有所解脫了,只是在他離開之後,需得使那九界陣法得以繼續維持下去,這裡倒的確還有一個辦法可用。
他袍袖一擺,下一刻,卻是來至了乙道人所主持陣法之內,果然,一回到外間,無了那偉力束縛,那寶物再度復起,身上氣機又如先前一般被壓了下去。
乙道人見他到來,喜道:“張道友,那妖魔如何了?”
張衍道:“如今尚被頻道困在陣中,只我暫也受他道器所限,難以將他除去,如今需要用一手段,只那時困禁此人的陣法卻無法親身主持,故需取那靈寰如意一用。”
乙道人毫不猶豫將那靈寰如意遞來,“道友取去便是。”
張衍將這如意持住,同時心意一動,那“先元敕印”和“蕩神天旌”先後飄出,他言道:“貧道取走此寶,幾位道友這裡便顯單薄,這兩件寶物便就留在這裡,以相助各位。”
乙道人知道這時不是客氣的時候,便將這兩物接過,並神情鄭重的關照道:“那道友定要小心了。”
張衍點了點頭,他一念回得陣中,就將靈寰如意拿起,感應其中氣機流轉。他此前持有此寶時,就有所察覺,只要你所託之願未曾使得裡間氣機躁動動盪,那麼此願就有很大可能獲得實現,這裡涉及到種種因由,他接觸此寶不久,也無法說得清楚,只能純平心中之感。
他把目光凝注其上,隨後便寄下一願,要此物代得自己主持大陣。
這寄願並不過分,而且是臨時動念,片刻後,只覺得自身元氣被取去了一部分,就知事機已成。
只是他發現,自身元氣本來被陰陽純印所壓制,而這靈寰如意居然能繞過此寶,直接加以攝奪,可見其原本偉力,至少也不會比陰陽純印弱得多少,不愧是可以寄託願望之寶。
這個時候,但見靈光一閃,這如意脫手飛去,落去陣中,如無意外,其就會再度落入那妖魔手中,不過下來戰局當是更爲激烈,此輩也未必有機會施展,或者找到機會去用。
此刻白微的氣機漸漸擡高,顯然等其恢復過來,就是那發動之時了,他沒有再耽擱,心意一起,已然是出現在了那茫茫赤陸之內。
就在這一刻,他頓覺身上一輕,能夠感覺到,那陰陽純印從身軀之中消失不見,顯然此寶入不得此間,已是被隔絕在外了。
但威脅並不是真正解決了,對手下回見得他,仍可以再次以再祭此物斬來,除非他次次遁入赤陸迴避,可那般下去,雖可以保得自身完好,卻也無法擊敗敵手,最爲穩妥的辦法的作法,就是一次解決此事,那便不會有再有後患。
此刻雖是沒了外物牽扯,可在赤陸之內,氣機彷彿凝定,不會恢復,也不會因此衰落,故是他把心神略定,再次動意回到了大陣之內,默默等待着法力元氣回覆。
大陣另一端,白微法力逐步回覆,本是準備立刻將張衍封鎮起來,可就在這個時候,他忽然恍惚了一下,隨即便見那陰陽純印再度回到了自己神意之中,好似從來沒有祭出去一般。
“這是如何一回事?”
他身爲御主,將這寶物收回來後,是可以從中察得對手些許蛛絲馬跡的,可是此刻意念入內一轉,不禁吃了一驚,卻發現裡面卻空空蕩蕩,什麼都不曾留存。
即便是他,也略覺悚然,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若不是這此寶他祭煉了百萬載,埋在其中的氣機根深蒂固,說不定就遺落在外了。
他皺眉深思,由於那大陣阻隔,方纔也只是憑藉這法寶才能察覺到張衍所有變化,現下卻是無法感應後者動向了。只是他可以肯定,其定然還存於世上,既然敵手未損,那下來他必須考慮到自身的安危了。
在這陣中,乃是陣主主場,他沒了法寶制約,意味可以隨時隨地被對手找到,而自己卻是無法主動出擊,那麼退了出去或許是一個辦法。
可他入到此間並沒有多少時候,連半刻都是不到,這麼短的時間還足以找尋到出路,要是心無旁顧的推演,相信也是不難做到,可現下已是顧不上做此事了,因爲他明白,等張衍法力回覆過來,那麼定然會找上門來,再用那斬殺戴恭的神通來對付自己。
好在他也不是沒有機會,從方纔的事可以看出,對方也沒有辦法抵禦陰陽純印,只是不知用了什麼辦法避過,只要其人顯身,他若能抓住機會,就可再度將此寶斬入對方法身之中,前提是對那神通能以迴避,只是戴恭那法訣他已然推演完善,但這並不穩妥,需得再加上一層遮護。
有了這個念頭後,一指法訣,一件純色道衣披在了身上,這是當年布須天大變之前親手祭煉的至寶,可惜最早祭煉時所用寶材差了一等,故是也永無成得道器的可能,而有了陰陽純印之後,他已很少再動用此物,現下爲了防備那斬殺秘術,但他不得不將此物又拿了出來,哪怕只能做得稍微一點阻礙,那也算髮揮了作用。
張衍回到陣中後,在無有外物干擾的情形下,氣機在極快恢復之中,雖還未至完滿,但現在他已是可以提早出手,可他知曉,面前這名對手在四頭先天妖魔之中修爲最深,同時也是第一個拜入人道門下的先天妖魔,不是那麼好對付的。何況此人又見識過了他的秘法,當已是重新推演了迴避之法,想要斬殺此僚,恐怕要費一番波折。
而且他還知道,到現在爲止,七件原來人道元尊留下的道器已然露面了六個,當還有一件未曾露面,也不知是否在此人手裡,雖那並非是用作鬥戰的,可也需加以提防。
過去未有多久,他元氣法力又一次回覆完滿,於是再未遲疑,開始起意推算其正身所在。
白微眼神一動,這一瞬間,他也是有所察覺,立刻轉動起迴避之法。
張衍覺得其氣機遊走不定,法訣卻無法着落在其身上,略一思索,便知這裡缺陷爲何,立刻起意再作推演,便補上此中疏漏,隨後再度推算。
白微幾次迴避過後,發現對手那秘法的缺點越來越少,應付起來愈加艱難,若繼續這般往來,等若是幫襯對手完善此法。
他覺得這麼下去不是辦法,因爲暫時無法從這陣法之中出去,雖現下還能應付,可對手那秘法似也一次厲害過一次,只要一次失算,便有可能落得與戴恭同一下場,於是起得神意與另兩名先天妖魔言道:“今日局面,竟入困境,實是此前難以預料,看來唯有請動太一道破局了。”
千羅幽幽道:“此舉極損根基,廣勝天尊可要想清楚了。”
陸離卻是贊同道:“我以爲廣勝天尊所言可行,只要能贏下此局,那任何事都可再慢慢來過,要是輸了眼前,那麼我輩也無望成就天地主宰,那纔是失了一切。”
千羅未再說話,顯是默認了。
白微見是如此,無有絲毫猶豫,果斷異常地對天外一拱手,口中道:“還請太一道友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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