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趙廣生看了看眼前的年輕警察,又聯想剛剛齊大秘對此人的客氣,有些困惑不解。聞到煙味,旁邊三個正坐危襟的中年官員都湊了過來,一臉羨慕地看着李雲道。換個環境,以他們的身份,可能甚至懶得跟眼前這個小警察發生任何交集,但此時在齊大秘的辦公室裡等候面聖,在林一一的強勢面前,這些市局一把手們在情緒上還不如一個小警察來得自在。
“小兄弟,怎麼稱呼?”趙廣生旁邊的中年男子看上去偏胖,此時室外溫度已然零下,辦公室裡空調也剛剛打開,他卻已經一頭大汗,只是不知道是熱出來的還是內心焦慮而產生的冷汗。
李雲道笑着將火機放在胖管員面前:“小弟是李雲道。”
胖官員似乎在哪兒聽過這個名字,但此時的注意力都在眼前的打火機上。只是他拿起打火機,想了想,嘆了口氣又重新放回茶几:“還是不抽了,回頭惹得這個人不開心就不好了。”說“這個人”的時候,他豎起大拇指,明顯是指今市府的頭號人物。
李雲道笑了笑:“這位領導是……”
趙廣生性格不錯,加上又是頭一個跟李雲道說話的,此時幫着介紹道:“這位是市廣電系統的孫臺。”
“孫長福,嘿嘿嘿,名字土氣了些,不過勝在好記!”孫長福自嘲地笑着道。
“好名字啊,福氣又吉利。”李雲道由衷感慨道。
趙廣生突然想起了什麼,疑惑地看着李雲道:“李兄弟,你是齊大秘的朋友?”
李雲道邊抽菸邊點頭,沒多說什麼。趙廣生和孫長福兩人皆以爲李雲道應該是個被送進公安系統鍍金的公子哥,但他們對李雲道印象不壞,加上以齊思弈的眼界,太過低級的公子哥也入不了市長大秘的法眼。
坐在另一側的兩個官員一直沒有說話,但顯然也注意到了三個人的聊天內容。不經意間,李雲道也觀察了這兩人幾眼,也不知道他們是不是沒有休息好,反正如果用十力小喇嘛的話來說,就是這倆哥們兒印堂發黑,頭頂烏雲,典型的出門遇飛天橫禍的面相。
這兩人臉上也是愁雲密佈,趙廣生和孫長福也沒有主動跟兩人聊天,倒是跟李雲道這個小警察聊得火熱。
不一會兒,齊思弈從裡面一扇門推門而入,見李雲道跟兩人聊得火熱,倒也不覺得奇怪。不過出來後,他先對那兩位臉上都要掉下霜的中年官員道:“兩位領導,林市長請你們請去。”
李雲道看到齊思弈看向兩人的目光裡竟有一絲毫不掩飾的鄙夷,他跟林一一這位大秘有過幾回接觸,總體感覺這位齊大秘爲人隨和但城府極深,像今天這般毫不掩飾地對別人表露情緒,實在是極爲少見。
那兩人也沒多看齊思弈,只沉沉說了聲:“謝謝齊秘書。”而後一前一後從齊思弈剛剛出來的那道門走了進去。
待兩人離開,胖胖的孫長福才衝那門輕啐了一聲:“什麼東西,兩條眼高於頂的狗,看他們以後還得瑟得起來……”
“老孫……”趙廣生皺眉提醒孫長福隔牆有耳。
孫長福倒是個直性子,不以爲意地聳聳肩:“我就像這倆兒二貨不順眼,之前不就是天天跟着姓畢的拍馬屁嘛,奶奶個熊,現在林市長來了,不吃這套了,看看吧,拉開來就是一褲檔的屎!”孫長福似乎是江寧本地人,一口流利的江寧,罵起人來毫不留情面。
齊思弈笑了笑,沒作評論,只是在李雲道身邊坐了下來:“趙局,孫臺,看來你們已經認識雲道了,那我就不多介紹了。對了,老闆說了,二位可能要多等一會兒,等裡頭那兩位出來,讓雲道先進去聊兩句。”說完,又轉向李雲道,“老闆知道你待會兒還要去韓局長那兒彙報工作,所以怕耽誤了時間。”
“沒事沒事,我那攤子事兒,省廳的人都來接手了,要寫報告我也讓燕飛同志代筆了,現在整個一閒人。”李雲道笑着道。
孫長福突然腦袋一拍:“我想起來了,你就是李雲道?江北刑警大隊那位李隊長?”
趙廣生有些疑惑地看着孫長福:“別一驚一乍的,回頭老闆聽到了又要訓你了。”
孫長福摸了摸有些禿頂的腦袋:“哥哥哎,你剛剛不是還問我,哪個猛人敢把龍爺的兒子拿下的,呶呶,就是眼前這位了!”孫長福是廣電臺的總檯長,作爲一個資深媒體人,消息渠道自然廣得很。
趙廣生吃驚看向李雲道,隨後飛快從口袋裡掏煙,雙手奉至李雲道面前:“小兄弟,你可真是爲咱江寧的老百姓幹了一件天大的好事兒!這根菸哥哥親自爲你點上!必須親自點。”
李雲道愕然地看着這兩個如同說相生一般的中年官員,齊思弈卻笑着勸道:“還是少抽點菸,雲道你前段不是剛剛在北京受了傷嘛,老闆剛剛還問來着。”
“對對對,抽菸對身體不好。”孫長福起身給李雲道倒了杯水,“兄弟,我剛剛還在琢磨,你這名字我似乎在哪兒聽過,乖乖,你都不知道,前天晚上我聽說這個消息的時候,高興得跟我家那口子連幹了三大碗老白乾。”
李雲道微笑道:“其實都是省廳和市局領導們佈置有方,我也就是一跑腿的。”
齊思弈卻白了他一眼,善意地打趣道:“你都算是跑腿的,那我就是一車軲轆了。”
趙廣生和孫長福對視一肯,兩人都明顯感覺到齊思弈在李雲道面前刻意降低自己的身段,對這位向來不太好說話的齊大秘來說,似乎是件挺罕見的事兒。
“雲道,哥哥託大,喊你聲兄弟。兄弟,你是真不知道,這些年,要說我們這些在市直機關的做事的,有時候說句話還沒有姓龍的放個屁管用。那天我知道這個消息後,我就跟老孫說了,這種事兒,沒有大智大勇的人物是做不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