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停到江灣悅園項目部及營銷中心的停車場前,陳立見何婉坐在那裡不吭聲,也不下車,腆着臉說道:“我要說我跟李夢是清白的,你會不會拿東西抽我?”
“我又不傻,還能繼續讓你騙下去?”何婉幽怨的瞥了陳立一眼,手託着儀表盤,盯着停車場對面一株葉正豔紅的三角楓看,說道,“我從來都沒有在你那裡奢望什麼,也不想束縛住你——你什麼時候跟她在一起的?”
陳立知道何婉從來都沒有約束過他跟其他女孩子交往,甚至極力避免他們之間的關係曝光,就是不希望對他有什麼負面的影響,但何婉對李夢還是有極深的成見。
畢竟新潮銳跟碧沙曾經鬥得那麼厲害,方義新他們對針對新潮銳的很多措施,實際都是李夢出的主意,甚至早初張洪慶對何婉有覬覦之心,未必沒有李夢慫恿,以便她自己能夠脫身的險惡用心。
陳立跟李夢接觸這麼多年,自然更清楚李夢的性格是那麼的複雜,有時候爲了保護自己,對別人下手是夠狠的,也難怪會讓很多人記恨着。
“我剛進中大時,交過一個女朋友,後來分手,有一段時間都很難從這段感情裡走出來——你聽周斌、沈彤他們說過這事?”陳立問何婉。
“聽說有這麼一個人,你不會說李夢跟你以前的女朋友長得很像這麼八卦的事情發生你們身上吧?”何婉扭過頭來,美眸亮晶晶的看着陳立。
“……”陳立很是無語,都不知道何婉要是有機會見到唐曉後,會是什麼反應,眼下只能先撇開這個話題,說道,“剛開始,不知道李夢怎麼知道這事,還特意將這個女孩子招到碧沙,準備用這個女孩子來對付我——李夢的心思,確實夠深沉,也不怪張洪慶、方義新他們會被李夢玩弄股掌之間……”
“你知道這事還不離她遠遠的,怎麼就勾搭到一起去了?”何婉更是困惑了,她完全相信李夢幹得出那樣的事情,才更覺得陳立不應該跟李夢發生關係。
“是啊,我惹不起自然想着躲遠點,但有時候未必能躲得掉……”陳立咂着嘴,打開車門,讓何婉陪着他走到江灣悅園別墅區一期裡面說話。
別墅區一期已經完全建成,爲了保證開闊的視野,小區的地面進行過墊高,確保不會被前面的江堤,將商江的江面遮住,一棟棟別墅間種植着高大、樹蔭濃密的樹木。
走在樹蔭間,陳立將他起初無意發現李夢時常獨居水利局老家樓的事情,以及他與周斌他們去穎河,在白雲山與李夢再次相遇,以及李夢早些年所有賺到的錢都捐去修學校、造路,以致與方義新他們決裂,資金鍊差點斷掉的事情,都一一說給何婉知道。
何婉這才知道陳立與李夢之間竟然發生這麼多的故事,沒想到在精心僞飾的浮豔之下,李夢竟然完全是她所不熟悉的人,這一刻她心裡也滿是悵惆,盯着陳立的眼睛,幽怨的說道:“你既然在穎河都跟她發生那事了,爲什麼還要來招惹我?”
何婉細算着時間,才赫然發現陳立跟李夢發生關係,竟然在她之前。
“我怎麼捨得不招惹你,你這麼迷人?”陳立伸手撫摸何婉柔嫩光滑的美臉,說道。
“……騙鬼啊!”何婉張口輕輕咬住陳立的手掌,又問道,“你家對門的那個女人,跟你有沒有什麼關係?”
見何婉問起向秋凝,陳立立馬一本正經的說道:“這個真是清白的——以前也是要趙晨跟葉南嘉作伴,向秋凝才臨時買下那套房子的,現在葉南嘉、趙晨都考浦江的高校了,而南華新城建設過半,向秋凝都未必會一直留在商都工作吧。”
“鬼才信你,就算現在沒有,能保住以後就沒有?”何婉橫了陳立一眼,柔聲說道,“現在大家都有說你跟鄭文遠的妹妹——我覺得你也應該認真對待人家女孩子了,不要讓人家小女孩子真傷心了,會記恨你一輩子的。”
“誰這麼無聊在背後嚼舌頭啊?”聽何婉提到鄭冰洋,陳立這時候卻是完全不知道如何處置他跟鄭冰洋的關係。
他不能否認自己對鄭冰洋有很深的好感,也不能否認鄭冰洋有可能是真有些喜歡上他了,只是鄭聰的專車年前夜裡出現在唐曉家小區巷子口,而唐曉的父親當時又恰好在小區門口外,是不是巧合,背後是不是有着其他不爲人知的秘密,陳立這時候也沒有搞清楚。
唐曉跟鄭冰洋長得那麼像,陳立跟周斌之前都開玩笑問過鄭文遠,他爸是不是在外面有私生女,然而在鄭聰的專車出現在唐曉家小區巷子口之後,鄭家老爺子鄭興國春節前突然到商都來,還由二姑鄭素欣的單獨陪同去了一趟青泉,陳立這時候已經知道鄭興國解放戰爭時期在青泉工作過,唐曉跟鄭家有關,就未必是毫無根據的胡亂猜測了。
鄭冰洋將來有一天可能會跟唐曉碰見,兩人甚至有可能是堂姊妹,這玩笑就有些大了。
“你在想什麼事?”何婉問道。
“你跟我過來。”陳立跟何婉說道。
何婉不明所以,跟着陳立往小區深處走去,走到一期西南角的獨棟別墅區。
南側三十六棟獨棟新中式別墅,依一座僅二十米高、南北向的淺矮山丘而建,是江灣悅園真正花大力氣打造的頂尖豪宅。
車庫分層建在山丘的內部,外部就不再設行車道,而是將所有的地上空間都留給居住者步行活動。
而在天然淺丘的基底上,進行人工的設計跟改造,階梯都是用整塊的花崗石原始敲鑿而成,引進國內外大量的名貴草樹,將人工與自然完全融合在一起,營造出頂尖的園林景觀。
何婉跟着陳立拾階而上,眼前豁然開闊,除了每棟別墅有各自的庭院外,每四五棟別墅還圍合出一座佔地約一畝的公共大院子,能將商江江面以及江對面的青峰山盡收眼底……
這邊的獨棟新中式別墅這次不會急於出售,這時候正分別以三千、四千、五千每平方米的標準進行內部裝修,可能要到年底才能正式推出來。
這時候還能看到有很多裝修工人進進出出,何婉不知道陳立帶她到這裡來幹什麼。
陳立拉着何婉走進淺丘東南角上的一棟正裝修別墅,這時候還有工人在裡面鋪地磚——何婉開玩笑說道:“怎麼,今天被捉姦了,就想要送房子給我,堵住我的嘴啊?”
工作臺前有一本已經讓裝修工人翻得破舊的室內設計圖,陳立拿過來給何婉看。
何婉翻開來,裝潢設計師檔赫然籤的就是陳立的名字。
“你整天都說你忙,你倒有時間做這種無聊的事情。”何婉心裡甜甜的,嘴上卻不承認。
“你再看看落款的時間。”陳立靠着窗臺說道,雖說這時候夕陽照在江水上,江景無比優美,在他的眼裡,卻不比何婉含羞嬌美的百一。
“啊!”何婉這時候才注意到陳立簽字落款的時間,恰好就是她三十歲生日的那天。
去年初冬的那天,她帶着曦曦回洛城,跟她爸媽一起過的生日,只是夜裡跟陳立通過電話,也沒有特意提她過生日的事情,自然也沒有什麼禮物,她當時心裡還很有感慨,感慨人生最美妙的青春年華,可能就剩下尾巴了,她沒有想到陳立原來一直都知道她那天過生日。
“原本那天就想跟你說來着,後來想你們女人可能會特別矯情,不願意讓別人知道自己已經過三十歲,我就憋着沒提。”陳立笑着說道。
“你們男人才矯情。”何婉美眸橫了陳立一眼,卻透着說不出蕩人心魂的流轉波光。
陳立拉着何婉想着兩人單獨找個地方吃晚飯,但剛將車開出江灣悅園,就接到鄭文遠的電話,說是徐元洲做證券投資的朋友剛到商都,約晚上一起吃飯。
“就是幕後運作鼎新化工股票的那個傢伙,估計是想從徐元洲這裡借錢撐股價,你不是有朋友買入鼎新化工的股票嘛,元洲就想着是不是約出來一起見見。”鄭文遠在電話說道。
“我朋友買鼎新化工可多了,足足三十萬呢。”陳立對電話那頭的鄭文遠哈哈笑道。
“三十萬手?那是不少了,這應該大家好好的坐下來商量去救這支股,要不然兩三個跌停打下來,損失也得上億了——你說的這個朋友,不會就是你自己吧,只是沒有好意思跟元洲他們明說?”鄭文遠沒有聽明白,還以爲陳立的朋友買進三十萬手、三千萬股呢。
“不會是徐元洲的朋友,聽到我在鼎新化工上建倉,專程奔我來的吧?”陳立沒有想到竟然發生這樣的誤會,問道。
“……這個我就不知道了,你過來見面談唄,他們人已經到了。”鄭文遠在電話裡說道。
陳立讓何婉將他送到壹號會館,走進去看到錢萬里、胡國銘已經走了,鄭文遠、徐元洲、丁洋陪同兩個面孔陌生的人在院子裡喝茶聊天。
其中一人,年齡跟丁洋、鄭文遠相仿,聽說徐元洲介紹他就是做證券投資的朋友黃朝成;另一人年齡要大一些,就是上市公司鼎新化工的董事長喬逸羣。
鼎新化工今天發生這麼大的惡性生產事故,陳立沒想鼎新的董事長喬逸羣沒有留在公司處理後續的事情,竟然跟着在幕後操作鼎新化工股票的操盤人跑到商都來。
如此看來,鼎新化工的股票這一波上漲,完全是上市公司跟操盤人聯手操作的結果,只是他們都沒有想到鼎新化工今天會突發今天這樣的惡性生產事故。
“黃總過來之前,還不是很瞭解我們這邊的情況,還約了韓子睿、章釗一起吃飯。”徐元洲湊過來,跟陳立小聲的說道。
“沒關係啊,等會兒吃飯的時候萬一動手,我們在壹號會館人多勢衆,前仇舊恨就能一併解決了。”陳立開玩笑說道。
他雖說與鄭文遠都厭惡韓子睿、章釗,但也不至於就不能捏着鼻子在同一張桌上吃飯。
他沒有那麼矯情。
大家坐下來聊了一會兒,韓子睿、章釗兩人就過來了;隨後,李夢也走過來——李夢是徐元洲託鄭文遠請過來的。
鼎新化工上市交易有六七年了,總股本五億股,之前市值一直在十四五億左右波動,也符合鼎新化工自身的業績水準。雖說黃朝成、喬逸羣沒有明說他們之前投入多少資金去運作股價,但在過去半年時間裡,鼎新化工的市值爆增到五十億,可以推斷他們投入資金並不少,而且持股成本也並不低。
畢竟除了喬逸羣等主要股東公開所持有的40%限售股鎖住外,他們要將股價託這麼高,同時他們還計劃着將股價繼續往上做,額外分帳戶所持有的私倉絕對不會低。
他們倒是不怕有關部門的監管,而是現在鼎新化工暴出這樣的惡性生產事故,直接、間接損失都會令鼎新化工今明年的業績嚴重虧損,明天要是不停牌,必然會有大量的拋盤涌出,黃朝成、喬逸羣他們前期持倉太多,手裡所剩的資金有限,要是無法將拋盤接住,連續三四個跌停打下來,這時候將打爆他們的成本線,他們從外部拆借的資金就要斬倉撤離,就會繼續引發新一輪的暴跌。
到時候黃朝成、喬逸羣就會虧得連內褲都不剩。
對徐元洲、黃朝成他們來說,操盤手段比較暴力,同時也是國內證券市場的監管太過粗放,不管上市公司的業績多差,他們只要能有足夠的資金,也能將股價往上推,實在不行,那就將所有能公開交易流通股都買下來。
只是黃朝成、喬逸羣要做到將所有能公開交易的流通股,在現在這個價位都買下來,差不多還近十億的資金。
黃朝成約徐元洲、約韓子睿、約章釗,又託徐元洲約陳立、李夢出來,就是想在最短的時間內籌到十億的資金——畢竟上市公司即便能臨時停牌,也不是長久之計。
黃朝成開出的條件,就是十億資金借用三個月,到時候他支付兩億的利息。
陳立心裡一笑,暗感徐元洲的這個朋友還真是病急亂投醫,都沒有搞清楚狀況就跑過來搬救兵,就算他有意去賺這種有污點的錢,也不可能跟韓子睿、章釗他們合作,想必韓子睿、章釗他們也是這個心思。
“我現在公司那邊佔用資金太多,怕是幫不上黃總什麼忙了。”陳立當場就明確拒絕黃朝成的合作建議。
“我們操盤過程中,沒有察覺到有其他的大資金進出,想必陳總建倉的時間很早,成本也不高,但陳總有沒有想過,陳總就算建倉成本再低,我們撐不住,陳總你也不可能成功出貨,只能眼睜睜看着股價嘩嘩嘩的往下垮啊,”黃朝成今天也是焦頭爛額,下午四處搬救兵時,意外聽徐元洲說商都有大戶買了大量的鼎新化工的股票,就直接將鼎新化工的董事長喬逸羣拉過來,就是要表明他們只要有足夠資金,是能完全控制鼎新化工股價的,而形勢穩定下來,鼎新化工也會出大量的利好消息配合他們出貨的,這時候他以爲陳立是嫌他們開出的條件太低,說道,“陳總要是覺得我們的誠意不夠,有什麼條件儘管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