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更
天空突然的異變震動了整個大陸,可是身在惡魔之角的凱撒領軍隊卻彷彿毫無所覺。他們的心神都已經被突如其來的噩耗所擊潰,悲痛瀰漫之下,對任何事情都沒了興趣。
奧列裡烏斯,塔齊烏斯,奧丁, 還有杜裡維烏斯。凱撒的四個兒子幾乎是連滾帶爬的撲到他身邊,渾身劇顫,雙脣哆嗦着,彷彿不敢相信眼前發生的這一切。
朱利烏斯就這麼仰躺在地,雙目早已合上,已經沒有了絲毫氣息。在他胸前的黑刺不知所蹤,只有一個觸目驚心的恐怖大洞。整個心臟已經徹底絞碎,噴濺的血污浸透了周圍的地面。
凱撒死了,心臟粉碎之下,已經沒有任何希望能救活了!
奧列裡烏斯顫抖着扶起朱利烏斯的身體,緊緊地將他抱在懷裡。咬碎了嘴脣也茫然不知,雙眼直直的看着前方已經失去了聚焦。
其他三個兄弟彷彿突然之間變了個人,呆滯的各自抱住朱利烏斯的胳膊或大腿,孺慕的似乎回到了童年。奧列裡烏斯喃喃低語:“老爹……你怎麼走了呢?……你讓我們怎麼辦?你讓我們有何臉面回去見母親和兄弟們啊?…………老爹,你醒醒啊,我們想聽你講故事……我們想和你嬉戲玩鬧……我們想和你去釣魚……我們去森林裡狩獵,你給我們烤獸肉……你醒醒啊!”奧列說着說着。眼淚止不住的涌出。其他幾個兄弟彷彿孩子般嚶嚶哭泣出聲。
四個年近三十的大男人,就彷彿怕黑的孩子,緊緊地畏縮在一起。依靠在逝去的朱利烏斯身邊,彷彿回到了幼年的時光。
奧列還在不停的低語,似乎不說出話來他就感到無所適從。因爲老爹那逐漸冰涼的身體讓他害怕,他不敢停下來,一旦停下來他就得面對那個殘酷的事實:“老爹…………難道你不想見見我們的小妹妹嗎?你不是整天將妹妹掛在嘴邊,恨不得飛回凱撒領去狠狠的親吻她嗎?難道你忍心讓她這麼小就做沒有爹的孩子嗎?老爹……你回答我啊……你回答我……求求你……我們不能沒有你啊……。”
凱撒領的將軍們圍在身邊,盡皆悲慼欲絕。豹人布萊恩頹然跪倒在地,嚎啕大哭:“嗚嗚……我們這麼多的凱撒男人。居然眼睜睜的看着主人遇刺,我們活着還有什麼意義?朱利烏斯少爺,我來天堂陪您啦……。”突然抽出佩劍,猛地向自己胸膛刺去。
一側的某位安魂堂劍神急忙伸手格擋。雖然手臂被劃開一條深可見骨的豁口,好在阻止了布萊恩做傻事。
德高望重的大德倫諾老淚縱橫,走上前去狠狠一巴掌甩在布萊恩臉上,哭罵道:“布萊恩你混蛋,主人已經魂歸天堂,你以爲你死了就算是盡忠了嗎?如果我們都隨主人而去,那主人留在領地的諸位夫人和少爺怎麼辦?誰來爲他們效忠?主人傾盡心血建設繁榮的凱撒領難道不需要人來守護嗎?你這樣一走了之不是忠心,而是懦夫的行爲。布萊恩你就是個懦夫……。”
布萊恩嗚嗚大哭,吼道:“那我們該怎麼辦?這麼多年的惡魔狂潮戰爭,我們這些做屬下的安然無恙。偏偏只有主人戰死。我實在是沒臉回去啊…………。”
布萊恩的話勾起了所有人的心聲,一羣高大粗野的漢子就這麼在所有大陸聯軍面前嚎啕大哭起來。
亞倫皇帝和其他五位大公也都有些恍惚,實在不敢相信這都到了最後勝利的時刻,朱利烏斯卻沒能度過難關。難道凱撒家的萬年詛咒就真的這麼不可解嗎?
這些當局者陷入了悲痛之中,茫然不知該做什麼了。還是作爲局外人的獸人皇帝鐵諾,走過來開口勸道:“諸位節哀,朱利烏斯.凱撒已經魂歸天堂,難道你們就讓他的遺骸暴露荒野嗎?還是準備棺槨收斂吧。後事……終歸還是要準備。”
鐵諾的話起到了作用,凱撒的幾個兒子怵然回過神。奧列輕輕的抱起彷彿熟睡的朱利烏斯,輕輕的道:“老爹……咱們回家……回家……咱們回家看望母親們……還有我們的小妹妹……。”
步履蹣跚的向着自家軍營走去。凱撒領的衆位將軍們緩緩跟隨身後離去。整個閱兵臺數十萬人鴉雀無聲,盡皆目送凱撒家的勇士們。
當他們回到軍營,整個軍隊的六十多萬士兵也都知道了這個噩耗。
本來是去閱兵演示武勇的,誰知道竟然變成這個結局。戰士們似乎根本無法接受,可是主人就在奧列裡烏斯少爺懷裡抱着。雙臂垂下,沒了任何升息。
終於。戰士們開始嚎啕大哭,淒厲的六十萬人哭聲,直衝雲霄,可是卻終究無法挽回朱利烏斯的生命。
…………
朱利烏斯遇刺身亡,即便是在荒涼的惡魔之角這裡,人們也不願簡陋從事。就地搭起靈臺,供各國勳貴來瞻仰弔唁。
特意從精靈帝國購買來一塊超級巨大的水晶,將其雕鑿成水晶棺槨盛放朱利烏斯遺軀。棺槨內施展了寒冰系魔法,使得遺骸不至於壞掉。
此時的朱利烏斯已經更換上了最隆重華麗的大公服飾,遮擋住了身上的傷口,安詳的彷彿嬰兒熟睡般躺在裡面。所有進入弔唁的各國勳貴,都是面色肅然恭敬鞠躬行禮,不敢有絲毫失禮。
朱利烏斯.凱撒在此次惡魔狂潮上,所做的貢獻有目共睹,說他改變了戰局也絕不爲過。不論各國人心裡是怎麼想的,至少面上都要報以最真摯的慰問和唏噓的感傷。
奧列兄弟們守在父親棺槨旁邊幾乎滴水未沾。即便屬下多次勸阻。都提不起食慾。幾天過去已是憔悴不堪,彷彿蒼老了十多歲。
各國聯軍部隊早已開拔回軍,凱撒領的大部隊也在衆將嚴厲喝斥下,強忍悲痛的踏上了歸途。只是原本應該抱着大勝的喜悅心情,變成了此時的壓抑。
朱利烏斯的棺槨不會長途跋涉,而是會從傳送陣回家。
幾天後,奧列兄弟幾個,和去除帶領大部隊的統領外的其他所有將軍們,齊齊擡起朱利烏斯那巨大的水晶棺,向着傳送陣走去。頭頂是凱撒四害那悲慼的嘶鳴。終於……要回家了!
………分割線…………
如往常一樣,漢森老爹清晨起來,洗漱吃飯後,首先便是打掃寬敞的大殿。擦拭每一根廊柱和石桌,即便那些威武的雕塑也都不放過任何死角。臨到最後,纔會小心翼翼的,清掃主殿中央供放的凱撒領歷代大公的神位。每當這個時候,漢森都是抱着崇敬和恭謹的態度,能夠與凱撒家列代先祖神位近距離接觸,總是令人敬畏的。
是的,漢森就是凱撒安魂殿的一位清掃僕人。他的工作便是清掃安魂殿主殿的衛生,每日間都是與列代凱撒的神位打交道。
這個工作雖然只是粗賤的僕役之職,卻不是任何人都能做的。而是有着極爲嚴苛的條件。似乎整個凱撒安魂殿多達數百人的僕役中,也只有漢森有資格隨意進出主殿。
而且這裡的僕役薪水豐厚的很,漢森還是很滿意的。甚至打算自己老的幹不動的時候,向荷爾頓大公懇求,讓兒子接替他的工作。想必仁慈寬厚的荷爾頓大公一定會答應的!
胡思亂想間,漢森掃完了大殿外的石階,擦拭的主殿地面光可照人。站起身來呼出口氣,只覺得無比的自豪。
最後就只剩主殿中央的神龕了。凱撒家傳承悠久,到荷爾頓這裡已經是第九十四代。極爲寬大的神龕上,擺滿了密密麻麻的列代大公神位。
漢森老爹小心翼翼的端着一盆水。浸溼了厚絨棉布,瀝乾,從頭至尾的擦拭起來。
忙了足有一個多小時,已經七十多歲的漢森休息了數次,這才滿頭大汗的擦拭完畢。倒掉水。又換了一塊乾淨棉布,將神臺上的水分抹乾。這些工作做完。老爹一天就可以輕鬆了。
漢森忙完所有的活計,一如往常的準備離開大殿。突然一拍額頭,自言自語道:“看我這糊塗腦袋,今天要清掃那間房間!怎麼就差一點忘了呢?難道真的老了,唉,或許該讓家裡的老大來接替我了。”
看不出漢森這個清潔工,準備的工具卻不少。拿起一個精緻小巧的毛絨刷子,走向大殿左側開闢出的一個小一些的房間。
那裡存放着凱撒家所有血脈子嗣的本命燈。只要人平安無事,那裡的魔晶燈就永遠不會熄滅。
漢森老爹進屋,走到一列石質供桌邊,從一頭開始小心翼翼的擦拭着魔晶燈的底座。雖然這些看似微弱昏黃的燈火彷彿一吹即滅,其實安固得很,即便對着燈火用力吹也不見得能夠讓焰火波動一丁點。
多年養成的老習慣,漢森老爹一邊擦拭一邊喃喃自語:“這是盧齊烏斯少爺的……呵呵,這個少爺繼承了鍊金大師鄧普斯的侯爵爵位,可是一年到頭大半時間都是留在羅馬城,真是好笑!哦,這是布魯克斯少爺的本命燈……這個少爺所建立的商會幾乎壟斷了領地所有的雜貨商鋪零售業,據說叫什麼【超市】?神啊,他的錢聽說比大公府內庫的還多。嘖嘖……”
老人家自言自語的擦拭着燈臺,不知不覺來到了石桌中間。擦拭完現任大公荷爾頓西烏斯的本命燈,擡起毛絨刷向下一臺本命燈抹去。
突然,漢森渾身一震,恐懼至極的揉了揉眼睛,然後再揉了揉。卻仍然看到那最好的一盞本命燈已經熄了!
老人家口裡發乾,哆嗦着一步一步向後退,滿臉的失魂落魄。幾乎是連滾帶爬的衝出了房間,衝出了大殿。
猛地推開大殿門,漢森終於淒厲的哭喊大叫:“不好啦……朱利烏斯主人的本命燈熄了!”